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上万本小说免费下载(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最新优秀小说在线阅读:www.biqi.me (倚天同人)芷若重生 懒熏衣 简介 她的一生不能做一个纯粹的好人, 也做不到一个纯粹的坏人。 峨眉派于她只是一个沉重的枷锁, 师父临终留下遗言, 要她务必光大峨眉。 她的一生只错了一件事, 却背了一辈子的内疚和遗憾。 失了最爱的人, 于众武林人士面前被张无忌抛弃, 峨眉声誉因她受损。 重活一世,周芷若的路只能由她自己决定。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前世今生 重生 武侠 主角:周芷若 配角:倚天众人 正文 第一章 等到达桃花岛已是黄昏时分,芷若跳下小舟,将其拴在岸旁的。现下尚未天黑,西下夕阳,余霞满天,举目四望,桃花岛更显世外桃源之姿,美得异乎寻常。芷若轻叹一口气,桃花岛主黄药师果然名不虚传,只看他门前些许景物,便查他为人风雅,追求不俗。只不知他的绝学还有没有留存些许,芷若尚记得,前世前来桃花岛寻找《九阴真经》秘籍,当时因张无忌喜堂当众抛下自己,随赵敏离去,芷若气愤难当,匆匆赶到桃花岛寻到秘籍,又匆忙离去。来不及仔细观察岛内情况,今趟再次得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 芷若听闻,桃花岛主黄药师乃当世奇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博览群书,精通阴阳五行、奇门八卦数术,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这桃花岛周围气息寂寥,像是许久不曾来人,然而树木花草却是整齐有序,不过眼下早已过了花繁叶茂的时节,岛内的植物有些凋零,却正适合芷若游走查找。若不然,晚上黑洞洞的不止吓人,找查起来也不方便。 趁着天色尚未黑透,芷若按着之前来过一次熟悉的路线,一路走到藏有《九阴真经》的山洞,一路的风景倒真是曲径通幽,山洞所在位置极为隐秘,里面居然还有石床石桌等器物,里面灰尘满布,看情形曾是某人的居所,只不知桃花岛内何人居然住在洞内。 芷若将埋放在洞角的匣子取将出来,用绢布拂去上面的泥土,轻轻打开,里面收藏的《九阴真经》出现在眼前。与之同时出世的《武穆遗书》并不在匣内,而是藏于倚天剑中,然芷若现今用不着它,因此并不觉得可惜。 将卷中记载《九阴真经》浏览一遍,当初学习此功法时,急于求成,只练了速成的功法,根基部分尚未参演秘籍就被赵敏偷去,因此,芷若需要重新记录一遍。说来也怪,芷若虽生性聪明,却未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重生一世,却更加耳聪目明起来。这卷经书只能熟记与脑海心田,万不可带在身上,否则一经给人发现,实在是没有借口述说。 芷若当机立断,将经法熟记之后,就地席坐运气修炼起来。这本不是第一次修炼,因此进步神速,不消片刻,芷若轻舒一口气,睁开的眼内一片华芒闪过,即刻消失。芷若将真气按着书中所述,运转几周,调养体内气息。《九阴真经》注重的乃是外形功法,招式奇异,令人意想不到。比之《九阳真经》缺乏了生生不息的内力,二者一阴一阳,说不上那种功法更为上乘。 当初芷若修习《九阴真经》不过月余,和张无忌相斗时也只差了半筹,可见,《九阴真经》相比《九阳真经》更有过人之处。 芷若小心将经书放于匣内,又重新安置于原来的地方,使之看不出丝毫人为的痕迹。出了洞口才发现已经月到中空,已是深夜。周围偶有几声虫鸣,更添寂寥之感。芷若现如今的年龄不过十岁有余,她来时正巧被武当派送往峨眉途中,送她的人乃是武当六侠殷梨亭。芷若于途中暗想良久,就算要入峨眉也不能如此毫无准备。峨眉派武功虽然不差,但若能在三五年内取得成绩却是不易。 也正该芷若走运,殷梨亭为纪晓芙的事情苦恼,无暇分心看顾芷若,是以芷若才得了机会离开,到得桃花岛。想到殷梨亭发现自己走脱,必然内疚自责,暗暗说声抱歉,芷若却仍要这样做。她不想自己以后的人生是替别人走的,那样悲哀的生活,她不想重来一次。 来到桃花岛的第一晚收获颇丰,芷若安稳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天刚明亮,迎着朝霞,芷若开始了新的探险。据说,黄药师在岛内布有五行八卦,芷若若想找到岛内潜藏的书典,必要经过一番智慧与武学的考量。 这里桃花遍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芷若不懂五行之术,知道自己若是擅闯必会困在其中。她向来聪明,有些事情若是正面走不通,她会想到反面。桃花岛以桃花作为布阵的工具,不过是以物乱人眼,扰人心。若是眼中什么都不见,只用听觉,想必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行走之间,耳边不时传来物体移动的声响,芷若毫不停歇,使自己未受半点影响。上一世的经验教会她遇事要冷静自持,一动不如一静。五行之术虽然玄妙,却总也离不开生活之中那些常见之事。万物自有一股同气连枝,虽有异处,究其根本却是大同小异。 一勾嘴角,芷若将罩在眼上绢布取下,眼前房舍精致美观,人为中又透出一股自然,气息使人舒缓。漫步走上台阶,这里灰尘满布,不知有多久没人居住了。轻轻推开外首的房门,发出“吱呀”的声音,配上屋内蒙尘,到别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滋味。外面这间房子明显是用来接待外客的,所有的布置都甚是简单雅致。向里走去,分出多个小房间来,不得已芷若只好一一进门查看。 终于在最后一间找到了黄药师的书房,只不过书架上空空如也,一什物件早已不知去向。这下,芷若可有些不知如何了。看来,就算留有典籍也不会公然放在外面,听闻黄药师有机关密室,芷若决定四处探查,发誓定要找出些东西,不然岂不白来。 正文 第二章 桃花岛诸多事物甚有纷繁复杂之像,芷若只能亦步亦趋,不时上树观察一阵,大体的格局东面是海,西面是光秃秃的岩石。还有许多物局设定看不清楚,好在桃花岛内设定五行八卦因为年久无人管理,好多已经失了它原本的功效,不然,芷若不知要等到何时才可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如此挨了许久的时间,穿过一片花丛,眼前蓦地一亮。这是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周围的事物错落有致,处在空地正中间的是一座隆高的石坟,坟前墓碑上刻着“桃花岛女主冯氏埋香之冢”十一个大字。 芷若曾朦胧听闻峨眉派开山之祖郭襄女侠的外祖母冯氏名蘅者,乃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子,观书一目十行,可达过目不忘,当年黄药师用计从老顽童手中借得《九阴真经》下卷给冯蘅观阅,不消半刻,冯蘅便将其中所有记载全记心内,事后默记于纸上以了黄药师追求武学的心愿。只可惜,这样一位少见的奇女子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但是黄药师十分欢喜冯蘅,在其死后念念不忘,终生未再娶妻。 芷若暗暗叹口气,对着冯蘅的墓碑说道:“你这一生虽然短暂,却得了我穷尽一生都未能得到的爱恋。若是换做我是你,就算死也瞑目了。”芷若对于曾经有过的遗憾难以放下,若说她有多爱张无忌,那也未必。与张无忌不过年幼时在汉水相遇,相处了几天,自己对于他生有重病而起了怜惜,一别后多年未见,后来的种种不过是念着那种难以磨灭的记忆,喜堂中抛下自己更是让人心有不甘。当这一切都随时间流逝而化为尘烟,重生之后以另一种眼光去看待,芷若才发现,自己对于张无忌的爱恋不过是一种执念。 出于对亡者的尊重,芷若对着石坟恭恭敬敬的叩了三磕响头,言道:“弟子峨眉派周芷若,出于不得已的原因,恐要惊动前辈休息,望请谅解!”言罢又是三叩首,而后起身走到墓碑近前,左右检查机关所在。芷若眼瞧着一块突起的石头,伸手使力将其按了下去,随后便听到一阵机关启动的隆隆声响,墓碑后面隆起的石坟居然敞开了一扇圆形的拱门,拿眼瞧往里面,入目处一片黑漆漆的幽深,芷若打了个寒战,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怯意。抬起的脚步在原地徘徊半刻,遂又对自己说道:“武林中人从不讲究那些虚无的神鬼之事,我自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怕他作甚。” 临进去前又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只求冯蘅千万不要怪罪于自己。芷若将准备好的火把点燃,等到墓内闭塞的空气变的流通起来,这才小心走了进去。墓内的空间很是宽大,各种家具设置完全不像是一座坟墓,倒像极了美人居住的香闺,精致典雅,风格不俗,芷若刚开始害怕的心也变得缓和起来。 进去后最正中的那间大的墓室,正对着芷若的墙壁上画着一副美人图,仙姿袅袅,巧笑倩兮,流云舞袖,娇艳非常。芷若瞧着画中的女子,暗想,这必是黄药师之妻,黄蓉之母冯蘅了。果然有绝世的姿容,再配上她世间少有的聪慧,难怪会令黄药师那般绝世奇人牵肠挂肚,难以割舍。若自己是男儿,也难保不会心动。 芷若恭敬的对着冯蘅的画像叩了叩首,然后才起身在这周围寻找起来。忽然,芷若被一柄玉箫吸引,玉箫置于一透明匣内,通身柔和润泽,触手温润,颇有灵性。箫身旁边还放有一个木匣,像是极贵重的树木做成,能保匣中所藏之物不受腐蚀,只是芷若对此一窍不通,毫不认识。确保木匣对自己毫无威胁,芷若慢慢将木匣打开,露出来的是一本古书,封面书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碧海潮生曲》,而一旁却没有丝毫黄药师留下的嘱咐。是了,黄药师必是没想到今时今日会有个周芷若进入这里,得到他遗留的武学经典。 这《碧海潮生曲》也是听闻别人所述,乃是黄药师绝技之一,以音律伤人,让人防不胜防,实是武林中人想都想不到的一门武功绝学。峨眉派祖师郭襄对于诗书之类的文雅之事虽不精通,却也颇得几分黄药师的真传,后来峨眉派弟子虽没有开设这样的学习,却也并不禁止,藏自有这些记载的书籍。芷若曾有一段时间颇为衷心于这类事物,后被灭绝强烈禁止,只好一心钻于峨眉武学。 芷若翻开书页,首页写着几行小字:“黄药师一生不羁,于礼法之事颇不以为然,自创桃花岛各项绝技。《碧海潮生曲》乃音律功法一门,取其以音御人的手段,胜人于无形。可叹一生未遇能得我生平真传者,此曲至于爱妻居所,聊以共慰。” 字迹苍劲有力,潇洒飘逸,观其行,便知黄药师为人洒脱不羁之态。芷若不由心向往之,过了片刻,再去细看后面记载。碧海潮生曲共分为九个段落:浩渺碧海、暗湍绝流、汹涌洪涛、白浪连峰、风啸云飞、群魔弄潮、冰山融水、热海如沸、水若镜平。段段以四字总结,看来虽是浅显易懂,但若要深得其中所含真意,怕是有些难为。 无法,芷若只得将其一一记在心里,随后又默诵了几遍,确保自己不会忘记,才将这曲谱又放入木匣内,轻盖掩好,放于原处。这玉箫芷若心中爱的紧,不舍将它抛于孤坟之内,暗想良久,才将其拿于手中,轻轻说道:“黄岛主,弟子虽不才,却不忍这宝玉埋没孤坟土粒,因此斗胆将您的玉箫携在自己身边,不求将您的精要光大于世,只求不给您丢脸。” 《碧海潮生曲》已得,芷若又搜寻了一遍,寻得桃花岛九花玉露丸药方一副 ,弹指神通典籍一本,落英神剑掌和兰花拂穴手同用,还有一本玉箫剑法,是从一路从玉箫中化出的剑法,正合芷若心意。学习桃花岛武功,碧波掌法是最基本的精要,虽然浅薄,却在以后的修习中给人以更好的基点。林林总总,黄药师的所有精要自创都在其中,只是,芷若不能将任何一本携于身上,只好于这几日强行记忆,再稍加揣摩,使其印在心田脑海,以待日后修习。 等到芷若将所有找到的典籍记于心内,已是过了一月有余,好在这桃花岛虽然罕无人迹,岛内物产却是颇为丰富,不至于让芷若饥饿而死。失踪了一个月,武当派该是急疯了,殷梨亭也必然会因自己的离开而受责,芷若将所有自己在桃花岛的痕迹消除干净,这才急急的出了岛,在外面装作乞儿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只等着武当派找到自己,是送往峨眉,还是做其他打算,芷若都不去烦忧,只当做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 正文 第三章 芷若以前最是不喜叫花子的邋里邋遢,她向来有洁癖。想起前世和张无忌以及金毛狮王从灵蛇岛回到中土,为了掩人耳目三人改换乞丐的衣服,那些衣服上面有着像是几辈子都没有洗过的污渍,按着当时芷若的脾性,居然忍了下去。现在想想,芷若都要佩服自己当时的忍耐力。 现在又要重过来一次前世的罪,芷若只好盼着武当派能够早日找到自己。 这日,等在街角的芷若瞥见了穿有武当衣衫的几个弟子,却不见熟悉的殷梨亭等人,芷若只好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尾随,最后跟到了一家酒馆。时值中午时分,芷若摸了摸肚子,心下打定主意,不管啦,自己还是送上门去好了,若问起因何事与殷梨亭失散,只好一问三不知的推脱掉。反正武当派怎么都怀疑不到自己头上,只不过苦了殷梨亭,只怕现在正在受罚。 见那几个弟子点了几样素菜,芷若正要上前,却被看门的店小二拦住,口里不干不净的说着:“那里来的小乞丐,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快出去。” 店小二尖厉的叫声引得众人向目,芷若顿时觉得一阵尴尬,她何时受过这样的责难,被人当做苍蝇似地厌恶,心里气愤难当。那边却忽然想起温润的男声,芷若的小手被人牵起,反条件的,芷若想要抽回手,却是丝毫未动。芷若暗忖,这人武功不容小觑。 抬起头去看拉住自己的人,却是个温润的少年,因为微笑而弯起如月儿的眼睛给人温暖的感觉,芷若听他说道:“这位小弟弟是我的客人,你们不欢迎吗?” 小二见有人出头,便换了脸色,殷勤的招呼着芷若两人进门。其他人见事情很快得到平复,又恢复了喧闹,武当派的几个弟子暗暗打量了芷若两人几眼,又垂过头去交流了几声,便没有任何动静。芷若回头看那少年。 见他一身精致却显朴素的紫衣,透出某种神秘的飘逸,言谈举止间优雅温润,却是个翩翩美少年。芷若暗暗心惊,中原何时出现了这样的少年高手。他伸手牵住自己,稍含某中运力,使自己无论如何都滑不开他的手掌心。 少年将芷若引到靠窗的桌子,让她坐下,笑盈盈的神态中居然露出几分腼腆,对芷若说道:“小兄弟就坐在旁边吧,我看你好像很是饥饿。你要吃什么,我请客,就当你是我来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芷若好奇道:“你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少年同招呼自己的小儿交代了几句,才回头来回答芷若的问题:“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我没有来过中土,以前都是听师父说的,现下终于通过师父的考验,同意我进中原。我以前都是听说中原繁华,目下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西域那边虽然也有热闹的情景,但到底不如中原。” 芷若暗笑少年纯白,估计他在西域的生活经历的太少,才会对一个才见面的乞丐说这些话。店小二的速度很快,一应酒菜不过片刻便全部摆上,芷若看着桌上的食物,散发出的香气好不诱人,伸手拿了筷子,对少年说道:“这些都是你请我吃的,我可在先说明了,我没钱。” 少年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我丹青说话算话,吃吧!” 芷若不再理会这个奇怪的少年,自顾自的享用起来。忽然听得那边武当派的弟子说道:“殷师叔可真是流年不利啊,听说把太师傅交给他送往峨眉的小姑娘给弄丢了,被太师傅勒令关在房中好好思过。咱们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那位周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去交差!” 芷若停下动作,若有所思。 少年看芷若神态,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啦?” 芷若放下手中的碗筷,歉然说道:“我吃好了,谢谢这位大哥哥的款待,我还有事,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少年不禁问道:“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 芷若摇头,起身就要离开,少年忙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我下次去哪里找你?” “我叫周芷若,不用找我了。”芷若言罢,疾奔出酒馆门。这里已经离武当山不远了,只要借一匹脚力,只消半晌工夫就可抵达武当山。芷若年纪太幼,不适合骑马。正巧那几位武当弟子出了门来牵马。芷若奔到几人面前,那武当弟子极是和气,见芷若一个小乞丐找到自己面前,以为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助。便放缓了声音向芷若问道:“小兄弟,找我们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吗?” 芷若摇头,说道:“请问几位是武当弟子吗?可曾见过殷六侠?” 众人不解其意,领头的是个神色稳重的汉子,听芷若说出殷梨亭的名字,便知她不是一般的乞丐,现下问起受罚的殷梨亭,定是有某种原因。那汉子问道:“小兄弟知道我们武当派殷六侠,而今他尚在武当,不知问起他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芷若遂答道:“你们是不是在找周芷若。”待众人讶异之后点头,芷若将自己的身份报上,又卸了一脸脏兮兮的妆容。当初张三丰带着芷若回到武当山,一众人基本都见过这个引人注目的漂亮小姑娘,因此对于芷若留有印象。芷若跟随几人一起赶到武当山,对于自己无故失踪,芷若知道若是说谎,依着张三丰和武当七侠的聪明,一定感觉得出来。 几人引着芷若来到大堂等候,其余一人去通知张三丰等人。 半盏茶的功夫,武当领头的几人便出现在芷若面前。为首的是白须冉冉有若神仙老人的张三丰,听说芷若自己找到武当弟子,有些惊疑,但还是很欣慰。 芷若有礼的拜见武当真人,听他言道:“芷若,你是如何离开梨亭,又是如何回来的?”芷若不想欺骗他,答道:“太师傅,芷若不想骗你,这件事难以言说。不过都是芷若的缘故,请太师傅放了殷六侠,不要难为与他。” 张三丰坦然一笑,对芷若说道:“梨亭的事与你无关,既然安然回来了,便先下去休息吧,过几日我着声谷送你去峨眉。” 芷若对于到底要不要去峨眉派很是矛盾,她不想重蹈以前的覆辙,却也没有将自己一生的悲剧归源于灭绝身上。芷若的恨不轻不重,她知道灭绝心中的恨,也知道她的怨,更何况灭绝是养育教导了她多年的师父,两人情比母女。有时候,正因为爱之深,所以责之切。任何人都可以怨可以恨灭绝,只有芷若不可以,灭绝对她的恩远大于仇。她很想再去见见这个给予她矛盾一生的师父,却不想在背负峨眉的一切。 现在,张三丰又重提前往峨眉拜师的事情,芷若神色稍显犹豫,却不知如何作答。 正文 第四章 张三丰是如何精明的人物,自然看出芷若对于进峨眉有不情愿之意。这倒让人奇了,芷若是从小生活在汉水的渔家女儿,而且又是小小年纪,对峨眉武当等武林门派该是没什么印象才对,何以听说要送她去峨眉会生出这样不情愿的姿态。 张三丰对芷若和蔼说道:“周丫头可是不想去峨眉?” 芷若摇头,张三丰奇道:“那就是想去?”芷若还是摇头。众人见此都是一脸迷茫,觉得芷若经这次失踪,举止之间似乎多了点东西。 芷若两度摇头,大大的眼睛瞪着眼前这位江湖上的传奇,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张三丰依然好脾气的再次询问道:“芷若可曾听说过峨眉派?” 芷若点头:“张真人,峨眉派是武林有名望的门派,但是芷若自知天资浅薄,怕是会叫峨眉派的师父失望。而且,我是汉水的一名渔家女子,贫苦惯了,有些习性怕是峨眉派的师父看不惯。”芷若想来想去,峨眉派的坏话不能讲,只好从自己身上下手。 尽管芷若说的话明显就能让人听出是借口,却又挑不出错来。 只听张三丰说道:“丫头,不想去就算了,何必找这些借口。” 芷若稚嫩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老爷爷,我没有不想去,只是有一件事在困扰着我,芷若不知该做和决定,因此烦恼。”只因张三丰平易近人,与芷若讲话没有半点掌门的架子,相处之间,芷若也忘了在称呼张真人,老爷爷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众人看芷若小小年纪,说话却是一股子大人的口气,配上她小小的姿态和似模似样的表情,当真滑稽可笑。但看她那认真的表情,又只得忍住笑,听她言说。 看了看四面的人,芷若为难道:“芷若可以只讲给老爷爷一个人听吗?” 张三丰呵呵一笑,那厢几个弟子退下,内间只剩下芷若和张三丰两个人,芷若不待张三丰问话,开口说道:“老爷爷,这世间有好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如果我真的去了峨眉派,万事就是身不由己。如果,师父让我杀人放火做些称不上光明磊落的事情,我若不做,那就是欺师灭祖,但若是做了,又于心不安。不管怎样,都是错。因此,芷若心中烦恼尤多。” 张三丰暗暗心惊,没想到自己竟是看走了眼,这小丫头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她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自己,进了峨眉派做起事来障碍颇多。他也知道,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为人有些固执,对魔教中人实是狠毒,灭之绝之。 “丫头,是不是你从别人处听说了什么。峨眉派是武林正派,你拜入峨眉门下,学习侠义的道理,除暴安良。又怎么会做坏事,让你良心不安呢?”张三丰以言语试探,看芷若能说出什么话来。 “人间的是非对错很难说得清楚,好人也有可能会做坏事,就连那些说着四大皆空的少林僧人也为了自己的私愿将人弄得家破人亡,又何况其他的人。老爷爷,若是有一天,峨眉派的师父让我去杀一个好人,我也要听从吗?如果,我不听从,师父就要杀了我,那时芷若又当如何?”芷若将自己前世遇到的难题摆到张三丰面前,提出了这样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不想,张三丰竟然哈哈笑道:“我当是为何,原来丫头是在为此烦恼。虽师命不可违,但若师命违背天道,有违公德,自可不去遵照。只要你谨记,勿杀好人,多行善事,又何须怕旁的事情。”张三丰这个人,你说他顽固吧,可在危难之中又能摒弃那些迂腐的教义救治明教中人。但说他洒脱,却又不如黄药师般将一切传统之事抛开。现下对芷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却顿让人心生通明感悟。 芷若笑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张真人不愧是武当掌门,芷若受教了。” 张三丰淡然说道:“老道还是喜欢丫头叫我爷爷,这张真人叫的挺别扭,让人心生疏离,丫头以后还是叫我做老爷爷吧,老道听着心里舒坦。” 芷若羞涩一笑,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居然就这么对着张三丰说起道理来了,现在想起到有些后悔。不过,看张三丰笑态可掬的样子,心又重新放了下来。 芷若其实对于进峨眉并没有那么大的排斥,只因心结缠绕,总是放不开心绪,所以才会向张三丰问出这样一些话来。 芷若安心在武当山住了几日,这天,参观武当山风景时,遇到了武当三侠俞岱岩,猛然想起汝阳王府请来了一批武林高手,还散布屠龙刀的谣言,意图搅乱江湖,让蒙古元朝一统江山。当初事情了结,芷若曾跟着张无忌他们一段时间,百无聊赖之际,跟着张无忌学习了一些医术,其中就有黑玉断续膏的药方制作。因为当时只是听说,却并未实际将此解药研制出来,所以,芷若也不敢抱很大的信心。 宋青书不时的来找芷若说些话,芷若感念他曾对自己一片痴情,至死不悔,因此对他到没有太大的敌意,只是行动举止间颇为疏离,这让宋青书颇为心灰意冷。 芷若将自己略微通点医术的事情讲给张三丰听,并言明自己看了俞三侠的伤势,这和她以前看到过的一本医书上的记载完全相似。 张三丰和其余众弟子欣喜道:“果真如此?” 芷若一一把俞岱岩的病理和如何用药讲的一清二楚,待众人对她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本事发出疑问时,芷若不急不缓,慢条斯理道:“各位叔叔伯伯怕是不知道,我母薛氏,祖上乃是医学世家,到了我母亲这一辈渐渐没落下来。不过,好在那些医书多有保留,我小时候娘亲就叫我念书认字,所以,我经常偷偷看那些医书,因此记住了一些。不过,芷若年纪尚幼,没有为人诊治过,这些药方还请老爷爷叔叔伯伯们检查看看,是不是对症。” 芷若将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他们,上面娟秀的小字记载着黑玉断续膏的制作方法,众人一一检查一番,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却不知这到底管不管用。不过,大家都相信芷若没有说谎,因此都商议按照配方制作出解药,再拿别的动物做实验,若是管用,俞岱岩的伤势就有救了。 正文 第五章 众人小心将黑玉断续膏涂抹在试验狗狗的断腿部,又用纱布裹好,只待看效果如何了。几天之后,断腿的伤处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证明这药果是灵药。 俞岱岩原本是不抱希望的,此次试验成功,让他对自己成功复原的信心大增,多少年了,像个废人一般整日躺在床上,现今得知自己可恢复像以前一般,每日的笑容都在增加,对芷若感激非常。 这日,芷若又来陪伴俞岱岩说些话儿。当问起何时动身前去峨眉派时,俞岱岩倒愈发不舍了,他四十许的年纪,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芷若小小年纪为人乖巧又懂事,每日茶饭侍候倒像极了自己的女儿。 这日,芷若下去休息,张三丰前来探望俞岱岩的伤势恢复的如何,谈及芷若都是赞不绝口。俞岱岩道:“师父,这些话弟子本不该说。峨眉派虽一向与我武当交好,可掌门灭绝师太为人太过狠辣,若是让她教导芷若,只怕是有偏差啊。” 张三丰呵呵一笑,道:“岱岩,可不要小瞧了芷若这小丫头,年纪虽小,心里的主意可多着呐!她曾与我言说,深怕进了峨眉派会做出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因此有些犹豫。我自劝她,凡事由心即可。” 俞岱岩道:“咱们武当全是男子,不然到可让芷若留在武当。” 张三丰道:“我看芷若那丫头天资聪绝,是个习武的好料子。只是,若留在武当,行动间颇为不便,况我武当功夫不太适合女儿家修炼。我前后思虑,终是进了峨眉派较为妥当,不过,芷若现今父母全无,也没个靠山。” 俞岱岩道:“师父,说到此,弟子正有个主意想请您老人家定夺。这些日子以来,芷若照顾我颇多,我心中感激。再者,我膝下尚无半个子女,有心将芷若收做女儿,又怕芷若心中不愿,犹犹豫豫,搁在心中不便说出来。现在师父说起,倒想让师父帮我拿个主意。这是如何处置才更为妥当?” 张三丰喜道:“这是好事,师父怎会不允!不过,这事还得你去说,问问丫头的意思,再去峨眉只怕就有底了。” 原来张三丰从芷若犹豫间就看出她有留在武当的意思,只是考虑到武当男子众多,留下也多有不便,两人皆未开口提及此事。送往别处做个规格女子,又怕埋没了芷若习武的天资,算来算去,峨眉是最好的选择。如今,岱岩既想将芷若收做女儿,灭绝说起话来也要三思而行,不能一味强求了。 二人商议既定,俞岱岩待芷若下次再来,便将此话与她说了清楚,问及芷若心里的意思。芷若未曾想到,俞岱岩竟如此恩待自己,若自己成了俞岱岩的女儿,灭绝再吩咐自己做些不得已的事情时,只怕也要思虑再三,而自己也有了拒绝的理由。 这中间虽说有利用的成分,但也有芷若真实的心意。她与俞岱岩相处融洽,颇有几分父亲在世的感觉,这种认知让芷若欣喜异常。 “芷若不才,得蒙俞三侠厚爱,愿收我这无父无母的孤儿做女儿,芷若感激不尽。” 俞岱岩道:“芷若说的是哪里话,这么多年我受人迫害不得不躺在床上,如今芷若能使我恢复如初,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收你做女儿,不只是看在芷若医救我的份上,你也知道,我现今已经四十许的年纪,膝下无子女。芷若如能拜我为干爹,待我百年之后,也能得个为我送终的人,此生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俞岱岩说的玩笑,却颇有真意,芷若道:“俞三侠可是说错了,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俞岱岩笑道:“芷若既这么说,可是答应了?” 芷若道:“这是芷若的福气,若是不应,岂不成了傻瓜。”言罢,芷若对着俞岱岩叩拜,口里说道:“干爹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俞岱岩将芷若收做女儿的事很快传遍武当,宋青书对此很是高兴,却又得知芷若终是要送往峨眉,对他父亲言道:“芷若既做了俞三叔的女儿,那便是咱们武当的人,前往峨眉拜师岂不是多此一举。” 宋远桥训道:“你可见武当有一个女子留存?咱们武当虽行事光明磊落,但芷若终是个女儿家,待以后长大还要嫁与他人,她一个女儿家独自留在武当众男儿当中,不管如何终是与她清誉有损。你上次说要你母亲照顾芷若,那芷若便要送往山下,往后只能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待到嫁人从此门进入另一门,埋没一生。” 停了半晌,宋远桥又道:“青书,你是我武当最有声望的年轻弟子,自当全心习武,以光大武当为己任,脑中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自此宋青书无奈歇了将芷若留下的念头。 待俞岱岩伤势痊愈七八分后,便在武当设了礼仪,当众喝了芷若敬的茶,两人父女关系便确定下来。过后几日,伤好的俞岱岩要亲自送芷若前去峨眉,众人劝不住便答应下来。芷若悄声向俞岱岩问道:“干爹亲自送我去,可是为了向峨眉师父表示敬意,叫他们好生待我?” 俞岱岩笑道:“爹爹亲自去才能显出诚意,峨眉派与我武当交好,相信她们不会亏待与你的。” 两人辞了武当众人,前往峨眉。 从武当南下去峨眉,一路骑快马,芷若终是年纪小,气力吃不消,行程慢了许多。过了月余才到峨眉。进入峨眉山后,递了拜帖,芷若和俞岱岩在堂外等候灭绝。 没过多大会儿,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便进入大堂,芷若仔细瞧着灭绝,只觉亲切异常,却又有些陌生。不同的是,前世芷若被送到峨眉派时,灭绝身边只有一个丁敏君如同亲信般跟随,这次身边不只有丁敏君,还有一个和芷若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想是才跟了灭绝不久,五官虽然装作肃穆的样子,眼神流转的灵动却泄露了她的活泼。 芷若心下一阵讶异,峨眉派只有自己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亲信弟子,何时又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举目细看,但见那小女孩眉目如画,五官清秀,尤其是眼神流转间颇有小女孩顽皮的灵动。 不待芷若再细看,那边俞岱岩的声音传来:“芷若,还不来拜见师太!” 芷若恭恭敬敬地对灭绝行了礼,灭绝细看了芷若,点了点头。自此芷若算是进了峨眉派。俞岱岩又吩咐了芷若几句,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正文 第六章 灭绝师太吩咐丁敏君将芷若带下去休息,暗暗想道:“峨眉派刚因纪晓芙的事情在武当面前心有所亏,俞岱岩将他的干女儿送来,我峨眉派也只当做个顺水人情答允下来。只是,周芷若始终是武当派俞岱岩的女儿,定不能看重与她,看来我要多多培养红娣了。” 芷若一派天真口气地对丁敏君问道:“丁姐姐,师太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丁敏君对于初见的芷若并无甚么坏的印象,因此语气甚为友好,只听她道:“你说红娣呀,她姓叶,她是师傅下山带回来的孤儿,她们全家都被蒙古人杀害啦,师傅见她可怜,便收了她为峨眉弟子。既然你们年纪相当,以后便好好相处,修习峨眉武功,一定不要偷懒知不知道?” 芷若满心欢喜地点头道:“知道了。”心下却是暗道:“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毫不知晓的叶红娣,看来此生很多事情已是渐渐发生变化,前途渺渺未知。” 峨眉派弟子都是每人一间房,芷若来时只收拾了一只简单的包袱,除了那只玉箫质地不凡,其余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换洗衣物和俞岱岩赠与自己的几样东西。丁敏君指着露出包袱外的一角问道:“师妹,这是什么?” 芷若轻声哦了一句,才道:“这是一位我极敬重的前辈留与的遗物,他言说,女子性情需些乐器装点一二,我虽将它日日带在身边,却是没有丝毫天分学习,便只当做个念想,天天见上一见也就是了。” 芷若对自己懂玉箫的事决口不提,她现在功力差了灭绝太多,做任何事都要小心翼翼,不过,到得张无忌出现在众人面前,自己便不需在顾忌什么。 丁敏君走后,芷若掩了门,静坐修心。这许多的招式芷若早已熟记于心,现在她所欠缺的正是浑厚的内功。 说来,峨眉派的九阳神功以及武当派的九阳功实际上都是出自张无忌修炼的《九阳真经》,那《九阳真经》乃是少林寺得道高僧观黄裳所著《九阴真经》后有感而发。后被张三丰师傅觉远大师当做佛门修心的经书熟记于心,临死前口中尚自念念不绝,被守在身边的张三丰和郭襄听得,但两人听得不全,因此按照听来的口诀自创的内功心法不能收到《九阳真经》全部的功效,但是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芷若前世就曾细心于研究峨眉九阳功和张无忌的九阳神功有何不同与相同之处,峨眉九阳功适于女子修炼,芷若在其中借鉴《九阳真经》中的功法,两相调和使得补足了峨眉九阳功的缺陷,可使内力生生不息,自行补充。 来到峨眉的第二日,灭绝便招来了芷若,芷若垂首跪倒下方,灭绝居上首位,其余人神情肃穆站于两旁。待敬了师傅茶,灭绝慢慢说道:“今日开始你便是我峨眉派的弟子,峨眉规矩须得牢牢记在心间。”芷若恭敬答是。 自此之后,芷若便跟在众位师姐后学习峨眉武功,叶红娣却是灭绝亲授,旁人自然看出分晓,芷若和叶红娣差不多同时入了峨眉,两人待遇却是如此之大,不由对芷若生出些许同情,芷若的人缘反比叶红娣要好得多。 前世灭绝尚在人世时,芷若处事太过稚嫩,为人甚是温顺,以致后来灭绝将峨眉掌门传与她时,门下许多弟子犹豫观望,任得丁敏君在旁叫嚣不迭。 灭绝对芷若不甚看重,芷若心中难过,只是却也松了一口气。 早早起来跟随师姐做完早课,回自己房间的途中遇到从灭绝那里出来的叶红娣。不知为何,芷若总感觉叶红娣看待自己的眼神奇怪极了,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象征性得同她打了声招呼,叶红娣止步犹豫叫住芷若,道:“芷若师妹!” 芷若停步,疑惑地看向她,说道:“叶师姐有甚么事情吩咐?” 叶红娣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有几句心里话想要和师妹说一说,不知,师妹可有空暇听我说几句。” 芷若心内若有所思,点头答允。二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芷若做好奇状,问道:“这里没人,师姐是要和我玩捉迷藏吗?” 叶红娣神情显出些许轻视,却柔声说道:“你是峨眉派的弟子,可不能天天想着玩闹游戏。”芷若委委屈屈地点头应是,复又像想起什么,稚嫩的声音问道:“那师姐找我有甚么事?” 叶红娣道:“算了,估计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是一定要记住师姐的话,做个好人,知不知道?” 芷若点头答是,道:“不知师姐可还有别的事情吩咐,芷若肚子饿了!” 叶红娣眼光在芷若身上滚了几转,说道:“你怎么成了武当俞岱岩的女儿?” 芷若顿时心中起了疑心,叶红娣说话毫不客气,而且言语之间时而流露出熟悉事事的态度,面上不露分毫,说道:“义父大人见我可怜,便收了我做女儿。” 芷若说话留有几分心,不全不假,且听她张口闭口俞岱岩的说教,芷若心中自然存了不满。 叶红娣又道:“可是我听说,俞岱岩十年前手脚就被废了,怎么送你过来的时候看不出一点废人的迹象。难道……”说到这里,叶红娣神情变得奇怪之极,不知是悲是喜。话语讲到一半,叶红娣便住了口,眼神流转在芷若身上滚了几转,开口说道:“天王盖地虎。” 芷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知她说的甚么。 叶红娣见芷若疑惑神情不是作假,表情舒了口气,脱口而出:“原来你不是……” “不是甚么?” 叶红娣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既然你不是,难道是别人,难道是俞岱岩?”她声音嘀咕极小,却被芷若听个一清二楚。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叶红娣才道:“既然你不是,那就算了,不过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你可不要惦记那个张无忌,对你没好处。我话就讲到这,以后怎么办是你自己的事,好坏都是你自己承担。”说到这里,叶红娣又四处张望了一番,低下声音道:“也不要把灭绝师太的话当成圣旨,她可不是甚么好人。” 芷若顿时怒火中烧,直言道:“师姐这话可说错了,师傅是我们的长辈,怎可背后议论是非,说三道四。” 叶红娣急忙蒙住芷若的嘴唇,怒视着她道:“小声一点,我可是在帮你,不知感激就算了,还这么大声喊了出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松了芷若的口,叶红娣道:“算了,等你被人抛弃了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言罢,叶红娣狠狠瞪了一眼芷若,擦肩而过时,声音飘进芷若耳中:“我是大人,不跟你这种小孩子计较。” 芷若听她说话言语甚是直白,而且令人莫名其妙,前思后想,猜出几分,却又不敢相信,这人想必也跟自己一样,对自己前世的事情知晓颇多,因此才会有这样一番话语,却不知她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 正文 第七章 就在叶红娣警告芷若之后没几日,叶红娣又找上了她。神情中带着莫名的不甘和些许复杂的情绪,芷若将她让进屋内,疑惑开口问道:“师姐找我有何事?” 叶红娣摆摆手,十足热情道:“咱们是师姐妹,以后别跟我这么客气,听得我别扭。还有啊,你小小孩子,别总是咬文嚼字的板着脸说话,显得我没你有文化似地。” 芷若见她进门后随意坐下,说了这般话语,却不知她的热情从哪里来。说道:“师妹谨遵师姐吩咐。师姐还没有说来找我有甚么事,过得片刻,静虚师姐要找我下山采买众位师姐妹的生活必需,若有甚么话还是快说罢。” 叶红娣听得芷若如此说,登时瞪大了眼睛,闪出惊喜的光芒,说道:“你们要下山?几个人?我可不可以去?”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气都不喘一下,语速飞快。芷若奇道:“峨眉派每月都要派师姐师妹去采买,师姐难道不知么?” 叶红娣摇摇头,随意坐在床沿,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傅管我管的很严,除了好好练功,什么都不让我接触,哪里像你们这么悠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话语之中虽是羡慕芷若等人的行动自由,然言外之意却有向人炫耀之嫌。芷若蹙了眉头望着她道:“师姐能蒙师傅如此相待,若是换做其他师姐妹,该是何等幸事。” 叶红娣不耐烦道:“好啦,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这样罢,我去和师傅说一声,和你们一起下山采买东西,顺便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芷若看她神情不停转换,想是心中又有什么主意。 芷若说道:“那么,师姐来找芷若还有什么事么?” 讲到这里,叶红娣的神情变得奇异起来,良久才道:“你的功法学到哪里了?” 芷若遂将基本的峨眉心法说了出来,问道:“想必师姐跟随师傅,与我们所学进度不同。”叶红娣道:“是有不同,不过也差不多了。那,那些心法中所要表达的意思懂不懂?” 芷若奇道:“师姐不识字吗?只要识字,大致的意思便可明白。” 叶红娣神情赧然:“识字,也不是认得很清楚。那些字笔画太多了,就算我懂它翻译过来的意思,但是怎么练却是一点都不会,师傅虽然和我说了人身经脉穴位,但是怎么引导这股气却是一点都不懂。” 芷若这才明白她今日来找自己的目的,她居然什么都不懂,这,实在是太过奇怪。 “师姐不懂,可以向师傅询问。”芷若建议道。 叶红娣皱紧了眉头,说道:“还是不要麻烦师傅了,以后师傅教我的心法我在转述给你,你帮我好不好?这样,你也可以多学一些峨眉派的武功心法,比其他的师姐妹可是占了便宜了。” 芷若知她想通过自己修习峨眉武功,明摆着利用让人觉得实在可气。 因此,芷若推辞道:“咱们都是峨眉弟子,自然要遵守峨眉派规矩。师傅亲授你武功,你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和小妹不同。小妹不能越了规矩,不然师傅可是要责罚的。” 叶红娣还想再说什么,静虚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周师妹!” 芷若上前开了房门,说道:“静虚师姐,可是走了吗?” 静虚到得芷若门前,才发现叶红娣也在,诧异道:“叶师妹也在,可是有什么需要的物品交代周师妹帮你带回来?” 叶红娣支吾了两声,才摇着头道:“没事。” 看叶红娣神情有异地离开,静虚诧异了片刻,才对芷若说道:“咱们走罢!” 从峨眉山上下来,沿途风景宜人,鸟鸣花香。 路途上,芷若感叹,前世何曾这样出来过,都是伴在灭绝身边,经历的事情太少了。现在想来,恐是因纪晓芙外出发生了杨逍的事情,她才会将最得意的弟子看管严厉。 山下的小镇虽并不繁盛,却也是人来我往,熙熙攘攘,到处可见争吵砍价的小商小贩,热闹之极。芷若很想像个顽童一般四处玩耍嬉戏,多少年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简直可比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欣喜。 静虚见芷若小孩子心性,却仍是忍住没发,不由笑道:“芷若可是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想要四处看看。” 芷若答道:“爹爹在世,曾带芷若在集市玩耍过数次,不过,每次都是急急而来,匆匆而去。这是爹爹过世后第一次出来逛集市,心中难免有些感触罢了。” 静虚听芷若说的凄凉,心下不免又怜惜她几分,想是渔家的女儿,小小年纪每日需早起备饭,帮助父亲乘船渡人,哪里有这小孩子该有的趣味,况她父亲是被蒙古鞑子害死,以致现今成了峨眉弟子,却又不受师傅看重,短时间内遭遇了这许多难事,难怪芷若如此年纪便乖巧伶俐。 静虚说道:“芷若,我在这里采买,你去四处看看,若有喜欢的,便买下来。咱们午间便在吴爷爷那里吃面,你若是看的腻了,就在那里等我可好?” 芷若也想四处看看,便点头答应下来。 市集东面都是些女子胭脂水粉和各色水果及其他日常的小玩意,西面则是粮油米面等物。静虚去了西面的集市,芷若便在东面四处游荡。胭脂水粉等物芷若甚少使用,再者,练武之人自有许多好处,于养颜也是一种益处。 那边有个卖各色面具的小摊,芷若信步走到近前,拿起猪八戒的面具,盯着面具上突出的猪鼻子瞧。 “咱家的小芷若带上丑丑的面具去找个如意郎君,若是对方以貌取人,咱们就不睬他。” “芷若不要找甚么郎君,芷若只要爹爹!” “小芷若害羞了,可是爹爹每天做这么多事情,需要一个人来帮忙,你是个女孩家,帮不上忙的时候爹爹怎么办?” “隔壁家的虎子哥说,他会一直帮爹爹的,上次爹爹生病也是他帮忙请大夫抓药,虎子哥是好人!” “那是人家对咱们有所图,如果芷若不在爹爹身边,还会有谁来帮爹爹。” “爹爹,快来看,芷若会缝补衣服啦!再过些时日芷若便学着给爹爹做身衣服,过年的时候咱们就有新衣服穿啦!” …… “芷若,快跑,别让蒙古鞑子追上!” “芷若……” “爹爹,你不要死,芷若以后每天吃少一点,做好多的活,不让爹爹一个人劳累……” “爹爹,芷若昨天和虎子婶新学了一道菜,芷若还没有做给爹爹吃……” …… “小姑娘,你……你哭甚么?” 摊子后的小贩奇怪的瞧着紧盯着面具无声流泪的芷若,见她许久不曾出声,若给旁人瞧见,他还怎么做生意。看她身上穿的是峨眉派的衣服,这一带受了峨眉派的庇护,蒙古鞑子甚少来这里捣乱,因此对芷若,小贩语气不坏。 芷若猛然醒悟,拭了脸上的泪水,说道:“抱歉,这个面具多少钱?” “一个铜板就够了,姑娘若是峨眉派的弟子,那便送与你罢!咱们受了峨眉派的恩,这一个面具可不敢收钱。” 芷若不言语,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铜板,递到小贩手里。 说道:“峨眉弟子要谨遵师门规矩,不敢白拿。” 芷若拿了面具,也不戴在脸上,只是拿在手中,又去了别的地方。 行走间,忽感身后一阵轻风扯动衣袖的声音,芷若一惊。回首抬掌便向那人胸口击去,却被那人轻轻巧巧的拿住,反手之间自己便被制住。芷若手已不能动,曲腿向身后踢去,却踢了个空。身后那人忙道:“你干嘛打我?” 芷若惊讶声音熟悉,倒像是从哪里听到过,便道:“你偷袭我,自然要打你。” 那人说道:“我只是想和你打声招呼,怎就成了偷袭。” 芷若道:“不是偷袭,那你还不放开我。” 那人听后松了手,芷若回头看他,果是熟人。原来此人正是当日芷若遇到的少年,不知为何竟在这里遇到。两人找了地方坐下,芷若问道:“你怎认出我的?” 那人道:“本来也不确定,只是觉得眼熟。刚才你师姐叫你芷若,我才确认是你。” 芷若又道:“知道我是女孩,怎么那日竟叫我小兄弟?” 那人回道:“你那身装束,不叫小兄弟叫甚么?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难道要像你们这里人叫你周姑娘?” 芷若看他神情天真,不像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成熟,说道:“那你叫甚么?我只知你叫丹青,却不知你姓什么?” 丹青说道:“我姓甚么,师父没有告诉我。再者说,姓甚么都无所谓,你叫我丹青就好。” 芷若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见他似是对自己没有丝毫防备之心,试探性的说道:“那你来中原可是有甚么紧要的事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人类共有的心理,尤其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期,各类人马都想在中原分一杯羹,中土人士谈到西域多半是惊惶厌憎。芷若虽看不出丹青有坏心,可也不得不防。 丹青说道:“除了玩,还有甚么是紧要的?”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芷若倒觉自己问的多余。看日上中天,不知不觉时间已过,静虚该是在吴爷爷的面摊前等自己了。 芷若道:“我现下有事,不能同你多聊,就此告辞!” 丹青见此,说道:“我知你是峨眉弟子,既然你有事,我下次再去找你好不好?” 芷若这会儿倒是奇了,问道:“我们不过见了两次面,你为甚么总是要来找我?” 丹青也奇道:“我喜欢你便来找你,哪有甚么旁的原因。” 丹青话语说的如此坦白,芷若顿时红了脸,虽经历了前世种种却也未见过说话这般直白的人,想要训斥他,以自己的年纪又显得小题大做,最后只好说道:“那这便告辞啦!” 芷若匆匆赶到静虚等待自己的地方,想要解释自己为何来迟了,静虚却是笑道:“无妨,本是爱玩的年纪,峨眉脚下,虽不用多加提防,也需小心些。” 芷若点头称是,两人用罢午饭,点查没有甚么缺少的东西,这才向峨眉山走去。 正文 第八章 过了集市的第二日,芷若回房休整,听得轻微衣衫悉索的声音,转过身去,正见一片衣袖拂过,芷若心下好奇,便跟了过去。 峨眉后山树荫繁密,参天古树繁不胜繁,鸟鸣嘈杂,偶有清脆鸣声婉转悠扬。芷若寻到深处,却见丹青立在不远处,含笑不语。 丹青年纪十六七的样子,面貌清秀中透出股女子的秀美,眉毛并不浓密,却有着一股英挺之气,高鼻深目,带有几分西域人的特征。自遇这人,芷若便两次三番见到他,那日问他缘由,他言说是喜欢芷若,芷若固然不信,却也没有旁的原因解释。 丹青见芷若不语,便道:“我来找你,你不开心吗?” 芷若不好点头,也不好摇头,向四周望了一圈,并无人迹。说道:“我峨眉不留男子,若是被我师傅瞧见,她可要罚你。你若不走,性命堪忧。” 丹青面显疑惑:“峨眉为什么不留男子?你师父为什么要杀我?我又没有得罪她。” 芷若解释道:“中土礼仪与你们西域大不相同,却也该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峨眉上下都是女子,况我师父武功高绝,她最恨门下弟子与男子相交,若是见到你私闯峨眉,又来见我,不止你性命堪忧,我也要受师傅责罚。” 芷若看他颇为在意自己,因此拿了自己做幌子,看他如何。 丹青神情更是不解:“你师父真是老顽固,比我师傅还古怪。不过不怕,你师父不会发现我的,我没有地方去,暂时住在你们峨眉山上罢!” 芷若奇道:“怎么会没有地方可去,中原若是不好你便回了西域自己的家,干么要呆在中原?过不得几年,中原便会大乱,那时你想找个安静的所在却也难能了。” 丹青顿时欣喜起来:“你怎知中原会有大乱?我师父常说,越乱的世道,便越有好玩的可瞧。” 过了片刻又道:“至于我住在哪里,你肯定不愿我住你那里,反正我在树上待得习惯了,像鸟儿一般也快活。”说罢,丹青提身上树,身姿轻盈,如同鸟儿一般自然无比。 这一手轻功透露出来,直让芷若瞧得心惊,中原的轻身功夫以武当“梯云纵”最让人心服,当初在少林寺的屠狮大会上,她将武当几侠的功夫瞧得清清楚楚,那手“梯云纵”使得出神入化,别的门派无一能比。 眼下丹青使得这手轻功却是比之武当“梯云纵”有过之而无不及,西域成名的门派除了昆仑别无其他,再有便是明教中人,可明教中人并无丹青此人。丹青师从何处让芷若无从想起,这也不是主要的,眼下见他是铁了心要呆在峨眉,自己与他说了这许多原是不该,若要告知灭绝,心有不忍,便放任他呆在峨眉。 丹青时常找了芷若,两人说些话儿,慢慢熟悉起来。越是和丹青相处,芷若心中的惊诧越重,眼见丹青不过少年的年纪,偶尔使出几路招式武功都是精妙之极,芷若没有试过他的内功,不知他的深浅。不过就她眼见的这些,丹青和灭绝比试起来只怕不会轻易落败。 这样过了月余,叶红娣又找上芷若,言语中带了小心翼翼。芷若奇道:“其实,你大可以问师傅,咱们教授口诀,那些繁琐的书籍只是充当余下的学习,师姐大可不必把时间花费在这上面。” 叶红娣扭捏道:“那些字也不算最困难的,只是我语文一向不好,尤其是古文,这些武功秘籍的口诀比古文还难懂。好啦,好师妹,是我的错,刚开始是我语气不好,看轻了你。现下我可是承认了,你比我聪明得多,就教教我好不好?我不想师傅发现我不过是徒有其表,师傅如果厌弃我了,我可真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了!” 过了半晌,芷若点头道:“好吧,师姐,只是,万万不可让旁人发现,你将师傅教你的口诀复述给我,我帮你讲解。咱们峨眉武功博大精深,师祖郭襄女侠乃是大侠郭靖的女儿,郭大侠所学庞杂,加之桃花岛主黄药师是她老人家的外祖,因此咱们峨眉武学是经数代掌门历练而成的精粹,结合了许多门派的心法招数融化而成独特。相信依着师姐的灵性,过不了许久,便不用旁人帮忙了。” 芷若讲解这些多是为了让她了解,峨眉武学贵在博,只要悟性高,便可从中得来旁人想不到的好处。芷若前世曾钻研此道,峨眉其实并不像武当一般,武当功法虽参有少林些许的影子,却是全由张三丰自行创立。峨眉功法里面常常便能见到别派的悉影,好在那些门派如今早已消失殆尽,至今只留有少林一脉,然而郭襄于少林功法自行学的却是只有一招半式,尚不是纯正的少林武功。这样算来,峨眉武功也算是武林当中独树一帜的了。 叶红娣兴奋地挑起来,搂住芷若的脖子,在她脸颊迅速的亲了一下,芷若一愣之下,推开了她。叶红娣看芷若神情尴尬,笑容里带了小小的得意:“你们古人可真纯洁,不过友好的亲吻,这是礼节,不要这么奇怪的看我,我喜欢你才亲你的!” 从见叶红娣开始,芷若便觉她形式与众不同,平常与众师姐妹和师傅说话,总是不经意间讲些旁人不甚理解的言语,然细细想来,却又颇耐人寻味,意义绵远深长。 现下叶红娣又说甚么亲吻的言论,芷若用手拭去脸上的水渍,慢慢道:“师姐,以后万不可这样,会惹人闲话的。即便咱们都是女子,这样的行为也足以让人诟病。” 叶红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知道啦,啰嗦,小心你小小年纪变成老太婆。”芷若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这日,同贝锦仪学了新的剑法,拭了一头的汗水,想着昨日去集市帮贝锦仪带了一包红枣,尚未给她。趁着这个功夫从自己房里给她拿过来。提前往自己房中走去,行到门前不远,忽听得房中竟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芷若怔了一怔,放缓了脚步向左边窗口靠近,凑到窗前,轻轻捅破窗纸。小小的圆孔里,只见叶红娣正左右游走,不时伸手拉扯一下自己房里的东西。 叶红娣忽然瞥见芷若挂在墙角的包袱,沉吟了片刻,走上前去将包袱取了下来,看的芷若皱起了眉头,包袱里虽说没什么紧要的物事,然她这样做法,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芷若轻咳一声,将脚步放重,走到门前推开了房门,待得进了门来,叶红娣正好从墙角迎面走来,看到芷若,神情显过一丝奇异,随后亮出笑颜:“周师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道你还要让我等上一会儿。” 芷若不回她的话,却道:“小妹不是说过,师姐大可不必这般早来。再者说,师父教与你的口诀须得揣摩些许日子,我记得前日才和师姐相互交换了各自的理解,怎么,今日师父又教了你其他的心法么?” 叶红娣随意坐在旁边的桌椅上,全身似是没有骨头般软绵绵的躺在上面,翘起的二郎腿一上一下,放松之极。只听她道:“哪能天天教我,再说,你每天在我耳边罗嗦了这么多,我要是还不懂得依葫芦画瓢,那不是笨死了!” 芷若耳边听着她抱怨,动身到叶红娣适才慌忙挂上的包袱走去,将包袱取下打开,叶红娣伸直了眼看,不知心里想着甚么。 芷若道:“我这里简单之极,包袱里也没放甚么重要或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左右不过是些咱们都有的日用品,师姐很好奇么?” 叶红娣支吾了两声,随后无所谓道:“我哪有什么好奇的,就是随便看看。哎,你干嘛这么说,还用这么奇怪的语气。算啦,我先走了,你有事先忙吧!” 叶红娣心知芷若必是看见自己在她房里的作为,但她并未亲眼拿住自己,自己也不必开口说将出来,徒惹的一场纷乱。她虽怀疑周芷若良久,然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并未见她露出甚么马脚,现如今事态如此发展,想必因了自己的到来,一切早已变幻无常,不该拿以往的经历去看待。 她一面惊喜,一面烦忧。惊喜的是,剧情稍稍的改变是由自己引起,各班情由物事自不必说;烦忧的是,若改变了剧情,自己如何靠着熟知的经验过以后的生活。 带着如此复杂的心态,叶红娣开始了她喜忧参半的倚天生活。 自此之后,芷若便对叶红娣存了防备之心。好在这叶红娣不负灭绝眼光,一年之后便不需芷若指点甚么,两人的交集就此变的稀松起来。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这日,峨眉众人神情肃穆,芷若不知发生何事,只见师姐丁敏君和贝锦仪都是整装待发的样子,悄声问了贝锦仪,她只说了“纪师妹”三个字,旁的便不再交代。灭绝临去前原意是要带了丁敏君和贝锦仪下山,不知为何却又添了叶红娣,想是叶红娣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临去前叶红娣找了芷若,对她说道:“我和师傅此去怕是要见到许多人,那什么张无忌说不定也会见到,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帮你带给他?” 芷若摇头道:“多谢师姐好心,只是我那时和他分别,他早已是寒毒深入,眼下已过两年,只怕他是没有性命活到现在了。” 叶红娣脱口道:“那小子命大得很,我们都死了人家也未必死得了。”眼见得自己口没遮拦,叶红娣神情颇为沮丧,过了片刻又道:“反正啊,人家的那盘菜不是你,你也别惦记他了。” 两人没了言语,第二日灭绝便带了叶红娣下山去了。 芷若由此想到,这一去必是将纪晓芙掌毙,那武当殷六侠苦苦等了纪师姐这么多年,却因她的不悔闹得那样的下场,虽说终至杨不悔来弥补,这许多年却是一点交代也没有。即便她有再多的苦衷理由,于殷梨亭终归是有亏欠。芷若不想她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若是能保的纪晓芙一命,让她亲去武当解释清楚,殷六侠也可免些许年的苦思,纪晓芙也可和她致死不悔的情郎杨逍相聚。 只是,若这般冒失的消失,给峨眉众人拿了把柄可不好,待的灭绝走后一两日,芷若便对静玄大师姐说了要去武当看望俞岱岩,这一别两年,父女见面甚少,想念的紧。峨眉派里的诸多弟子多有隔段时间便回家探望一次,芷若中间只回过一次武当,眼下提出这样的理由也不为过,加之芷若也不是灭绝特别看重的弟子,对她要求并不严厉,此事行来颇为容易。 哪想,芷若尚未动身,那丹青听得芷若要去武当,私下里同她说了,他也要跟去瞧瞧。芷若无法,只得随他。 正文 第九章 蝴蝶谷 不久之前,寂静的蝴蝶谷迎来了一大批武林中人,各种门派零零落落,华山派,崆峒派,昆仑派以及峨眉派,纪晓芙也在其中。 自从和丁敏君纷争后,纪晓芙未在峨眉出现过,丁敏君自然在灭绝耳畔说了许多,知晓纪晓芙大有未嫁生子的嫌疑,这话虽是一向嫉妒纪晓芙的丁敏君对灭绝说的,她却深知此事大半是真的。自多年前将纪晓芙派去打探谢逊下落,回来后就变得格外古怪,灭绝心有疑惑,却并未细加询问。 这一次,纪晓芙更是一年多未曾露过面。灭绝派人去打探,最近得到消息,说是纪晓芙在蝴蝶谷附近出现。这原是金花婆婆设的一个计谋,蝴蝶谷的医仙胡青牛外号“见死不救”,金花婆婆曾和她的丈夫到蝴蝶谷求助,却被拒绝。 现下,金花婆婆的丈夫病逝,她要来找胡青牛报仇了。 自那一帮人来了之后,胡青牛就以自己身患天花为由避而不见。张无忌来蝴蝶谷也有些时日了,于医理之事颇受胡青牛的真传,在纪晓芙来之前,他虽怀有医术却并未给那些等在外面的人医治。 这一日,他正在医斋外晾晒那些采摘来的草药,胡青牛已有多日未曾露过面,连他也没见过。张无忌一面嘀咕,一面将早晨用过的洗漱水找了地方倒掉,回头一看,却发现一个年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瞪着乌溜溜的双眼瞧着自己。张无忌只觉奇怪,蹲下身笑着问道:“小妹妹,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小姑娘不回答,只是一味看着他。张无忌又问道:“你有妈妈吗?” 小姑娘点着头说道:“有,我妈妈在那里。”随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张无忌心里一怔,却是纪晓芙。原来无忌父母双亡之时曾见过纪晓芙一面,那时她还曾劝慰过他,张无忌当时因为那些恶人逼死了父母,因此将纪晓芙也列为其中之一。纪晓芙当时的劝慰都被他冷漠的拒绝,后来听说纪晓芙乃是殷梨亭的未婚妻,并不是恶人,因此心下存了愧意。 纪晓芙正将来蝴蝶谷时乘渡的船栓在岸边,此时听得不远处有人叫道:“纪姑姑!” 放眼望去,见是一个面容清俊的少年,手里拿着个物事,女儿杨不悔正站在他身边。听得他叫自己姑姑,心下奇怪道:“我何时见过这个少年?他为何叫我姑姑?” 走近了,纪晓芙柔声问道:“小兄弟,你认识我吗?” 杨不悔走到母亲身边,拉着纪晓芙的手抬头望着张无忌。张无忌道:“纪姑姑,我是无忌啊,你不认识我啦,我们在武当山上曾经见过的。” 纪晓芙顿时尴尬起来,尤其是听到杨不悔叫自己妈妈。张无忌是武当张翠山的儿子,殷梨亭是张无忌的师叔,而自己是殷梨亭的未婚妻,现在却在张无忌的面前有了一个女儿。纪晓芙脸上显出羞愧的红色,说话也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在张无忌的脸上看到蔑视或是其他的什么神情。 张无忌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两年前虽听了丁敏君的话,却只把丁敏君当做恶人,对她“污蔑”纪晓芙的话全然不信。张无忌虽见得纪晓芙带了杨不悔,却并未将她看轻了,这让纪晓芙心下好受了点。 纪晓芙问起张无忌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张无忌想到自己身患寒毒,时日无多,实是一件悲事。现下见纪晓芙问起,有意隐瞒,便支吾着搪塞了过去。张无忌对一向孤寂的蝴蝶谷迎来这许多武林中人实是心中怀疑,在对纪晓芙治病之时问起此事的缘故。 纪晓芙也是一脸迷惘,说道:“问起这事,我们这许多人也是心中疑虑颇多。”说着伸手入怀拿出一枚金色花朵,又细细向张无忌描述了一番如何见到金花婆婆,如何受了伤,又如何受了金花婆婆的指点到这里来求助胡青牛。 张无忌道:“胡先生如何得罪了这位金花婆婆,竟要她如此大费周章的做了这许多事情?” 纪晓芙摇头不语。 此后数日,其他被金花婆婆打伤的人瞧着无望被胡青牛医治,便抱着微末的希望求助于张无忌,张无忌虽有心,然那些人的伤稀奇古怪,实在罕见。张无忌用了巧妙地法子向胡青牛打探医治方法,对众人施手援助。几日过后,那些人的伤已是好了个七七八八,不知如何却又反复起来。 这日晚间,张无忌忽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前去查看,却是胡青牛的背影,他向众人食用的药品中下了不同的毒,这才使得众人伤势反反复复。张无忌和纪晓芙商量了一通,两人决定只要等纪晓芙伤势好转,三人即刻上路离开这里。 不想还未等几人上路,那金花婆婆已然找上门来。胡青牛夫妇当时都是身中剧毒,金花婆婆叹息几声就然离去。第二日,张无忌便按照胡青牛的吩咐给他夫妇二人立了碑墓,不想金花婆婆去而复返。正当金花婆婆和纪晓芙对峙之时,灭绝师太带着她的弟子来到了蝴蝶谷。 “晓芙,她既要你过去,你便过去,犹犹豫豫做甚么?”灭绝突然而至,纪晓芙顿时惊喜之极,心下却又愁将起来。 金花婆婆拿眼瞧去,却见是一个手拿拂尘的中年尼姑,那尼姑长相甚美,只是眉毛尾处略略向下,显出几分苦色,使她看起来多了一分诡异。 叶红娣也悄悄打量起金花婆婆来,这易容术可真是了不得,能够将当初的武林第一美女改造成如此丑相,其中用处当真妙不可言。 叶红娣没见过甚么叫做第一美女,当初只看了电视,就算金花婆婆甚美,可也比不过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有一次她曾上网查看金庸书中对美女的描写,金花婆婆算是众位美女中数一数二的绝色。她集结了清丽无双和娇艳逼人两种气质,是仙女和妖女的融合,比之周芷若的清丽绝俗多了娇艳逼人,比之娇美英气的赵敏多了清丽绝俗,比之承袭了自己美貌的女儿小昭则是多分了绝代风华。 叶红娣当时感叹,想不到这金花婆婆如此美貌,除了感叹之外也别无其他。现在可以近距离的接触这些倚天人物,她倒要瞧瞧这金花婆婆到底有多美。 刚开始穿越那会儿,叶红娣有过一阵子的慌张,除去来到陌生地方的惊慌,当得知自己居然来到了金庸武侠的世界,好奇心自然占了主风。被灭绝收为徒弟实是一种巧合,蒙古人当政,对汉人多有苛责,叶红娣重生的家庭实在太过贫穷,比之周芷若的渔家身份有过之无不及。蒙古官兵犯难,在叶红娣重生不久将她家人残杀,灭绝途遇自然要管上一管。 叶红娣长相虽不如芷若,却也是位美女。从面上看去是个练武的材料,便将她带在身边。这些年看来,却是不负自己所望,只是武当派送将过来的周芷若练武似乎更加优秀。灭绝心中感叹一番,这样好的苗子却不能真正成为峨眉派的人,如何说来,芷若都是武当的人。 其实,这实在是灭绝心中对武当顾虑太多,芷若一旦进了峨眉派那便是峨眉派的人,师父之命不可为,与父母地位等同,只要不是太过难为的事情,芷若便要听从。灭绝对于魔教恨之入骨,武当张翠山甘愿与魔教妖孽金毛狮王为伍,那武当派自然也被灭绝划入妖魔一族,即便拥有武林正派之名,也是犯了她的忌讳。 那金花婆婆眼见着灭绝到来,两人脸面相对,气场一开,众人顿感空气中压力扑来。 只听灭绝开口道:“亮兵器吧!” 贝锦仪拿出自己的剑递到灭绝手中,她背后还背着一个长长的包袱,贝锦仪丁敏君以及叶红娣随后退后几步,眼看灭绝与金花婆婆对阵。 而另一边,张无忌护着杨不悔,与殷离对峙着。张无忌显然不是殷离的对手,被她推搡到地下踩踏。金花婆婆想要将张无忌接到灵蛇岛是存了别样的意图,但殷离却是好意要将他接了去与自己做伴,哪知张无忌死命反抗。见手底下打将不过,便张口咬在了殷离手腕上,咬的鲜血淋漓,叶红娣看的心惊不已,没想到这张无忌还挺狠的。 叶红娣面上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心中想着,咱是看戏的,看这些女的如何争取一个不算什么的男人,那种场面可真是惊心动魄,如果可能便提醒几句,看周芷若是自己师妹的情况下才给了她几句提点,不想却并不被重视,倒是让她恼恨之极,大有自己是主角却被冷遇的反常和不可思议。 而另一边,灭绝手中的兵器已被金花婆婆的利刃击断,众人只觉兵器能被金花婆婆内力击断,那这人武功实在不可小觑。却不知,金花婆婆手中的拐杖乃是极冰寒的水中珊瑚以及其他物事经时间历练精粹而成,尖利非寻常兵器可比。而灭绝手中的长剑不过是极普通铁器打造而成,两样兵器相撞,加之用上了内力,自然要断掉。 灭绝口里言道:“不过寻常兵刃,当不得高人一击。”又道:“锦仪,换剑!”贝锦仪面色肃重,说道:“是!”便将后背上的包袱取下打开,灭绝将剑拿在手中,剑鞘外写着“倚天”两字,金花婆婆瞧见,心内吃了一惊。说道:“居然是倚天剑!” 灭绝道:“不错,正是倚天剑!” 武林中盛传着几句话,让所有武林中人对此所描的两样兵刃都是穷追不舍,连性命都不要了。 武林至尊 宝刀屠龙 号令天下 莫敢不从 倚天不出 何以争锋 可见世人对于名利的追求是何等迫切。 芷若不敢太过靠近灭绝,等她赶到蝴蝶谷,灭绝已和金花婆婆动上了手。丹青眼瞧着两人动手,好奇问道:“怎么又出来个老太婆,看样子武功还不错,跟你师父比试,我看她们是不相上下,没办法比较。不过,你师父手上那把剑挺厉害的。” 倚天剑并未出鞘,与金花婆婆兵刃相接时却是威力无比,将金花婆婆的拐杖击为两截。金花婆婆叹息一声,道:“不知师太的倚天剑可否借我一观。” 言语一出,实在让人怀疑,倚天剑的威名众所周知,这样轻易地递到别人手中哪还有回来的机会。灭绝师太冷然拒绝道:“不可以!” 金花婆婆冷笑了两声,唤道:“阿离,咱们走!” 殷离心中恼恨张无忌不识好歹,听得金花婆婆唤她,恨恨地对张无忌道:“张无忌,你给我等着!” 丹青瞧得眼中起了兴趣,轻声说道:“这个张无忌倒挺好玩的。”芷若面上平静无波,心下对此评论却是不以为然。 那边纪晓芙正眼巴巴的望着,毫无逃走的意识。她对爱情和师门看的同样重要,只是,世上难有有两全其美之事。 正文 第十章 灭绝师太眼望着金花婆婆带着殷离飘然远去,这才回过头来冷眼瞧着纪晓芙。纪晓芙深知灭绝虽性情古怪,对门下弟子却是甚为护短,照着今日所为,却是全然未把自己当做峨眉派的人看待,心下凄苦不已。 灭绝遥遥对纪晓芙淡然说道:“晓芙,你随我来!” 纪晓芙跟随灭绝进入药斋,贝锦仪三人紧随其后。杨不悔见纪晓芙离开,大声叫着“妈妈”想要跟过去,却被张无忌抱住,捂住嘴巴不让她说话。纪晓芙临进门前用凄绝哀婉却又怀恋的眼神望着杨不悔,她此时已预感到,灭绝此来,福祸难料。她心下虽感自己死不足惜,却是可怜了自己的女儿杨不悔。 芷若两人远远瞧着,芷若道:“一会儿,师父若是向纪师姐下杀手,你能将她救出么?”丹青道:“当然能啦。不过,为何要救她?你师父虽面色不善,却并未有杀气。” 芷若不便向他解释许多,只好说道:“只是以防万一,若是师父甚么都未做,自是最好。我知你武功不弱,只是我师父也不可小瞧,一会儿你们动起手来,万事需当心。” 丹青笑道:“放心啦,我的本事如何,你该知道。” 丹青潜伏到灭绝所在的房屋之外,他隐藏气息的功夫十分罕见,大有声息全无之态,芷若就曾为此向他求教,所以今日才可瞒过灭绝灵敏的感觉。 两人分头合作,芷若前去找寻张无忌和杨不悔。这会儿,他两人正躲在外面偷听,不想芷若悄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张无忌吃了一惊。然而细看,芷若面容熟悉,竟是汉水河畔对自己有喂饭之德的渔家女儿,两年不见,芷若身姿已显少女情态,幼稚中隐现清丽淡雅。张无忌乍见少女美态,心下不由自主的怦怦而跳。 杨不悔也瞪着乌溜溜的眼珠望着芷若,芷若对着两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然说道:“别让他们听到,快跟我来!” 张无忌未作反驳,抱起杨不悔便跟着芷若走将出去,离得远了,才轻声问道:“可是汉水中的周姑娘?”见芷若点头,喜道:“我记得我太师傅将你接走,原来你成了峨眉派弟子。但是,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本是要问为何芷若不与灭绝师太她们同时出现,却是这般孤身前来。芷若知他聪慧,已是看出端倪,便道:“我师父来此是为了擒拿纪师姐,若纪师姐心有反抗,说不定连性命也要不保。” 讲到这里,张无忌善心顿发,急道:“那我们赶快回去救纪姑姑。” 芷若阻住他的行动,说道:“就算你去,也无法从我师父手中救下纪师姐。等一会儿师父就会派人来杀纪师姐的女儿,你要保护好她。至于纪师姐,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到谷外躲一躲,稍后我就会带着纪师姐去找你们。” 张无忌不知她如何在灭绝师太手中救出纪晓芙,但听她说的如此有信心,心下安稳起来。杨不悔年纪虽小,却是听懂了他们所说的话,知晓自己的妈妈要被人欺侮,声音顿时提高叫道:“我要去找我妈妈……” 张无忌急忙蒙住她的嘴,生怕她的声音会招来灭绝师太的注意。有些担心和不舍道:“那你千万要小心。”张无忌带了杨不悔到蝴蝶谷外寻觅藏身的地方,芷若悄然回到胡青牛的药斋外,此时灭绝正带着纪晓芙向蝴蝶谷的后山坡奔去,贝锦仪三人没有得到命令,自然呆在原地待命。叶红娣眼见无聊,便开始四处查找张无忌和杨不悔的踪影。 芷若看着丹青紧随灭绝两人而去,换了身行头也紧随其后。丹青本已藏好身影,回过头时却发现一个面容僵硬的白衣男子来到自己身边,心神一晃间凑到近前嗅到熟悉的兰花香气,这才知晓这男子竟是芷若装扮而成。 丹青问道:“你脸上戴着是甚么?”他到从未见过。 芷若解释道:“过得片刻,我们一起去救纪师姐。如果我不换了衣装,被师傅瞧了出来可不好了。趁着师父尚未有觉察,你帮我绊住师父脚步,我将纪师姐带走,一会儿在蝴蝶谷外十里亭的山洞处见,你千万要小心了。” 丹青点头应是,两人商量毕,分头行动。 那厢纪晓芙听了灭绝师太的建议,死命摇头反对。纪晓芙神情凄苦道:“师父,我是万万不能加害于他的。” 灭绝冷然说道:“你背叛师门,损毁同门师姐情谊,袒护魔教,与人私通,未婚生子,这些我都不与你计较,只要你肯杀了那个污你名节的魔教妖人,我便将峨眉派的衣钵传授于你,这样你还不肯么?” 纪晓芙心中虽知自己行为有失女子德行,然她衷心那人,自然不肯听从师父命令对他加以暗害。她也知,眼下灭绝逼迫的紧,若是不同意,按着灭绝对魔教的痛恨程度,自己固然再受她的宠爱也要性命不保。只要她肯点头假意答应,便可免去这场祸事,与心心念念的爱人见面。只是,她既不想背叛自己心意去杀害心爱的人,也不想欺骗她一向敬重的师父,只能摇头拒绝。 灭绝师太用森然的眼光看着跪倒在自己身旁的纪晓芙,心下恼恨之极,厉声喝道:“好,你既不愿意,想要与魔教妖人私通,我便成全你!” 灭绝举起手来,停顿了一秒,过往的那些事情全都涌入脑海,终是狠下了心一掌落下,丹青紧盯着她的动作,只差一步要动手,却被一个清脆的女声阻断了。 “师父,慢些动手。” 灭绝朝声音来源望去,却是叶红娣。叶红娣撇下丁敏君两人,赶来了灭绝两人所在的地方。对于倚天故事中有着凄美爱情的纪晓芙和杨逍叶红娣是十分喜欢的,如果就这样放任灭绝杀了纪晓芙,让杨逍这个痴情男子孤苦后半辈子,是在太可怜了。叶红娣想到便做到,至于殷梨亭,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在电视上打酱油的,她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对殷梨亭自然没什么感觉可怜同情的。 灭绝乍见有人居然敢打断自己,心情自然恼怒不已,拿眼看去却是自己一向宠爱的弟子,那怒气自然消了一半,但依然冷肃这表情,道:“为何?” 叶红娣见灭绝如此冷容,心下生了怯意。灭绝从未如此对待过她,第一次见到自然害怕,但想到自己的优势,她又放宽了心道:“师父,纪师姐是您最钟爱的徒弟,一时受了魔教妖人的迷惑也是难免。咱们先将师姐带回去,师姐想到您老人家对她的好,知道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一定会回心转意,知道那妖人并不是真心对她。” 灭绝本是杀意已决,此时被叶红娣打断,再要下杀手已非刚才那般容易,听得叶红娣如此说,心里已有些动容,怎奈纪晓芙并不领叶红娣的情,出口说道:“我是至死不会出卖杨逍的,师父,就当是弟子对您不住,枉费了您这么多年的苦心栽培。杨逍对我情意深重,我也不能负他。师父若不能谅解,弟子唯有一死,以报师父这许多年地疼爱。” 言罢叩首,发出咚咚的碰撞之声,再看纪晓芙额头,已是一片红肿。 叶红娣有些感叹:“这世上真有这样至死不悔的爱情,如果,有男人这样为我,也不枉费我穿越一场。” 叶红娣向纪晓芙使了眼色,可惜纪晓芙死命的不愿意放松了口,叶红娣又气她死脑筋不会转弯。 灭绝冷然喝道:“晓芙,你当真是冥顽不灵,那可别怪师父心狠手辣!” 叶红娣心下闪过不忍的念头,只是这纪晓芙也太不识好歹了,自己已经拼命地对她使眼色,冒着被灭绝老尼怀疑的危险保她性命,她还半点意识都没有,让自己的好心全部都浪费了。 灭绝尚未下得了手,就被一股从远处传来的劲气阻断,她却感知不到那股劲气的来源。灭绝心中一凛,知道来人武功并不弱于自己,来者不善! “是哪位好汉,躲躲藏藏,暗中偷袭!” 灭绝高声叫道。 却无人回答,灭绝回头看了一眼纪晓芙和叶红娣,眼中透出慑人心神的冷电,直看得两人心中生了寒意。 周围的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几人都没有说话,静止的林中传来沙沙的风吹声。劲气破风而来,灭绝原是丝毫未动,这时忽然斜倒下上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过了那突如其来的劲风,左手随即扬起。只听“噗噗”几声,前方几颗大树的枝干喀喇应声断掉。 一身青衣的蒙面男子飘逸如仙凌空飞起,轻点在高树的枝干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灭绝三人。尽管蒙住了脸面,那股非同常人的气质却引得叶红娣顿时来了兴致。 正文 第十一章 丹青于高处静止不动,紧盯着灭绝拿着倚天剑的左手。所谓一动不如一静,两大高手对敌,愈是冷静,愈能在纷繁的招数中灵活转变。 灭绝眼瞧着这陌生的少年突然出现,这人居然能在自己的眼皮下掩藏了这么久却毫无破绽露出声息,让她不得不堤防。 “阁下是谁?来管我峨眉派的闲事。”灭绝冷声喝道,丹青嘻嘻一笑,玩笑似地毫不在意道:“第一,我是谁不重要,你知道自己是谁就好;第二,师太是出家人,当以慈悲心肠度世人才是,纪女侠是您老人家一向钟爱的徒儿,怎能说杀就杀,您其他的徒弟都在旁边看着,就不怕她们寒了心吗?” 灭绝冷哼一声,这少年神情吊儿郎当,说出来的话却是直击自己软肋,平淡的语气给人强烈的感觉,灭绝阅人无数,虽凭这几句话,却也知这少年不是个简单的主。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多管闲事。可是杨逍那魔头派你来的?”灭绝此话一出,纪晓芙和叶红娣都是神情激动地望着丹青,丹青淡然一笑,默然不语,灭绝等人却都是将他的不语当作了默认。纪晓芙心下宽慰许多,面对灭绝却是更加惭愧,她深知师父对明教恨之入骨,“灭绝”二字正是针对魔教所言,对魔教妖人是灭之绝之。 纪晓芙高声叫道:“少侠,多谢你好心,只是这是我峨眉派的事情,当不得旁人插手。烦你告知杨逍,我是决计不会再找他,请你将我和他的女儿带了去,让杨逍好好抚养我们的女儿。”前半句尚可让灭绝心下稍解,然则后半句则是气恼了她,这纪晓芙冥顽不灵,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一番对魔教妖人至死不悔的话。 叶红娣见到丹青则是惊喜非常,尤其听到他是杨逍派来的人,她对杨逍之于一种莫名的崇拜欢喜感,杨逍派来的这少年年纪虽然不大,比不上杨逍这样年纪男人才有的成熟魅力,却依然有着让人着迷的气质。 丹青听罢纪晓芙的话,并不作答,只是慢条斯理地对灭绝说道:“亮兵器吧,让我看看倚天剑究竟有何威力,直让武林中人至死也要夺于手中。” 灭绝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话语刚毕,手中倚天剑横在胸前,发出嗡嗡的剑鸣,灭绝脚下用力,飞身跃起,倚天剑在空中抖出几个漂亮的剑花直直向丹青胸口刺去。丹青神情微敛,长剑竖起横在胸前阻住倚天剑的当胸一击,两剑相击发出铮铮的响声。丹青将内力贯入剑中,拼得一击,两人身相交错随后分开,再看丹青手中的长剑,虽未被击断,却也不复起初的完美。 丹青冷眼瞧了一眼被倚天剑击的起了卷花的长剑,道:“倚天剑果然名不虚传。”扬起手来将长剑抛向别处,灭绝见他居然抛却兵器,面现讶异,只当丹青还有旁的兵器,不料却听丹青声音淡然:“请吧师太!”两手空空向前随意一探,却让灭绝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这厢丹青绊住了灭绝,叶红娣两眼紧瞧着丹青与灭绝交手,神情莫测,兴奋难言。芷若见灭绝被丹青吸住心神,悄无声息的走到纪晓芙面前,叶红娣就在纪晓芙身旁,虽心神放在丹青身上,却也并不放过纪晓芙的行动,芷若一出现在两人身边即被她发现,叶红娣吃了一惊,随即想到芷若大概是跟随丹青一同前来,疾步赶到纪晓芙身前挡住了芷若的手。 芷若拿眼瞧她,叶红娣见此人身形较为单薄,面上表情极为僵硬,一身青衣装束,右手携着一柄玉箫,与她看过的黄药师的描写极为相似,这倒让她心生大惑。 “阁下高姓大名,还望告知,否则别怪我知会我师父,到时候你们谁都走不了。”叶红娣拿定主意要探探芷若两人的口风,知她两人要救走纪晓芙,因此守在纪晓芙身边,眼睛紧紧盯着芷若,好似芷若一有不如她意的行为,便要大声叫嚷出来。 芷若知叶红娣说得出做得到,变换了声音低沉说道:“姑娘本意也是要救助纪女侠,此时又何苦为难我们兄弟。” 纪晓芙见得又冒出一个少年前来相救,心中感激,知杨逍心中待她必然如同自己待他的感情一般重要,这样以生命为代价的付出让纪晓芙也觉不悔了。 “小兄弟,你们不必这般为我冒险,我知杨逍的心意已是非常感激,此生不再有遗憾。请你们回去告诉他,我今生对遇他之事永不言悔!” 芷若听她言语恳切,心中涌起难言的感觉,殷六侠为人真诚率真,因年龄阅历问题却是比不上杨逍的成熟魅力,却也不该成为他受苦半生的缘故,纪晓芙心中即以如此深爱杨逍,为何不敢将心事明说,累的殷六侠于多年之后在众武林人士面前失了颜面,以致被汝阳王府的蒙古人得了间隙手脚筋骨劲断。 叶红娣对纪晓芙的话很是不耐,催促道:“阁下尚未明说你们的来历,我虽有心帮忙,可不能连你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芷若凝视了叶红娣一眼,胡乱诌道:“我姓黄,姑娘保重,他日有缘再见吧!”言罢伸手迅捷的点住纪晓芙周身几大穴位,使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翻身扛起纪晓芙向东跃去,叶红娣不想芷若行动如此迅捷,她尚未有任何举动,芷若扛着纪晓芙的身影已在几丈开外。只见芷若腾出右手,向后一扬,叶红娣便觉行动被制,动弹不得。 等到芷若飞出几丈开外,丹青眼瞧着和灭绝不分胜负,大声叫道:“灭绝师太果然好本事,小子今日领教了高招,不及前辈高明,他日再来一决胜负!”言罢飞身脱离灭绝身旁,灭绝正欲追去,却被丹青的剑气逼退,凌空翻身稳稳落在地上。 向两人远远离去的身影瞧去,哪里还追得上,只得冷哼一声,回过头来冷眼瞧着叶红娣,心思变幻莫测,直让叶红娣心生惧意。 待到芷若和丹青带着纪晓芙到了和张无忌约定的地方,张无忌正焦急张望,怀中的杨不悔因不见了妈妈哭的气喘吁吁,张无忌不停地劝慰,只说妈妈有事过得片刻才能来见不悔,不悔年纪幼小,听得张无忌劝慰,信以为真。 两人等了良久才见得芷若三人身影,顿时大喜过望。张无忌站起身迎上去,口里叫道:“周姑娘,纪姑姑!”杨不悔也叫着妈妈迎了上来。 丹青将纪晓芙放下来,对芷若说道:“你和他们说吧,我去悄悄你师父跟来了没有!”灭绝又没有跟随而来,两人清楚以及,只是丹青不喜纪晓芙之事,因而推脱。芷若也不言语,点头答允。 纪晓芙周身穴道一经解开,即刻说道:“这位……姑娘?”她只道救她的是个少年,听得张无忌言说才知这竟是位姑娘,再想来刚才所生之事,杨逍派人来之说大有可疑。 张无忌见纪晓芙神情疑惑,开口解惑道:“这位是周芷若周姑娘,峨眉派灭绝师太新收的弟子。”纪晓芙心中疑惑,她从未见过芷若,不知因何缘由搭救自己。 芷若不等纪晓芙开口询问,扯下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颜。纪晓芙即已知道自己是灭绝门下弟子,这些遮掩却也不必了。 “我救师姐并不只为了同门之宜,纪师姐该当记得武当殷六侠是你的未婚夫吧!”芷若言道这里,已不需再多说甚么,纪晓芙心内顿时一震,脸色忽变,失声说道:“你……” 张无忌眼瞧着芷若一句话将纪晓芙说的脸色大变,虽早已知晓纪晓芙未婚生子对不起殷梨亭,但他年纪毕竟还小,于男女之情不甚了解,眼见着此人对他好,他便也要对她好,其余诸多事务难进内心。芷若言语简单,却令人难堪之极,张无忌忙起身说道:“周姑娘……” 待芷若拿眼去瞧他,张无忌无声摇头,示意芷若不要再说。芷若心内知张无忌为人心胸宽广,但他太过敦厚,爱恨难分,于感情之事又太过优柔寡断。但这事关殷六叔的幸福和声誉,芷若不能在有机会的时候因为心软便放了它。 “纪师姐,你既知道自己喜欢明教杨逍至死不悔,那为何要躲藏这许多年耽误了殷六叔,你知他一直在寻你,师姐若是对殷六叔不喜,大可将双方的婚约解除,以殷六叔的为人,必不会死缠烂打赖着师姐,师姐又何须躲藏呢?即便害怕师父责难,不愿意将师姐深爱杨逍的事公诸于众,这种种原因也不至于会阻碍师姐挑些理由同殷六叔解除婚约吧。” 纪晓芙脸色发白,眼睛顿时红了起来,低头垂泪不语。张无忌见此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出适当的言语,责怪芷若说话太直接,却也知她句句在理,况是为了殷梨亭着想,自己也说不出责难的话,只好闭了口不言。 芷若接着说道:“若是师姐因了峨眉派的缘故,只需事后叮嘱殷六叔一句,他必不会多一句嘴,说些不该说的话,师姐大可不必担心。” 芷若不知纪晓芙心中作何感想,只是这事无论如何都需做个了断。 过了片刻,周围寂静无声,杨不悔眼看着芷若几句话使得纪晓芙泪流不止,奔上前扑到芷若面前,抓住她的衣袖便扑打,嘴里还不停的说道:“打你,你是坏人,叫你欺负我妈妈……”芷若静止不动,只是拿眼瞧着纪晓芙,看她如何作答。 张无忌上前将杨不悔拉住,口里说道:“不悔妹妹,周姑娘不是恶人。”纪晓芙也上前将杨不悔拉住抱入怀内,抬眼去看芷若,欲言又止,终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周师妹,我这许多的苦楚除了你们也没有人可说。殷六侠……是我负了他,只是我并非有意。你救我是为了殷六侠,不知,殷六侠与师妹有何关系?” 纪晓芙小心翼翼的瞧着芷若,她心中实在疑惑。 芷若答道:“武当俞三侠是我的义父,殷六叔是长辈,这样的男女之事我本不应该过问,只是师姐,你明明有机会将事情说出,虽有些难以启齿,但小妹心想师姐爱的这般无悔,定不会感到许多困难,是不是?” 纪晓芙被芷若的话说的哑口无言,芷若已将她所有的借口用她曾说过的一句“不悔”给堵住了,既然至死不悔,又有何可怕的呢! 众人都拿眼瞧着纪晓芙,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张无忌虽知纪晓芙是好人,不该受苦,却也想让殷梨亭的事情得到解决。杨不悔瞪着乌溜溜的双眼向纪晓芙瞧瞧,又瞧瞧张无忌,不知众人在说什么,但见芷若将纪晓芙惹得哭了,只道芷若是恶人,因此眼里透着倔强的埋怨。 过了良久,纪晓芙才道:“我亲自去武当向殷六叔解释,只是不悔须得去昆仑山见她的父亲,这事与不悔无关,我不想她牵扯进来。”纪晓芙言罢伸手抚着杨不悔的脑袋,眼神慈爱。 芷若点头,此事确不关杨不悔,只是若让张无忌独自将她送走,万里之遥的路途艰险重重,不知会遇到什么。 “自是可以,只是师姐可想好了送不悔妹子去昆仑山见杨逍的人选?”芷若向纪晓芙询问道。纪晓芙眼瞧着张无忌,伸手探入怀内扯出一块令牌,上面有火焰型图案,戴到杨不悔的脖子上,对张无忌说道:“这是不悔的父亲给我的令牌,无忌,你只要给他看了这个他便知晓不悔的身份。纪姑姑请你将不悔安然送到她父亲身边,可以吗?” 张无忌大有拍胸口保证的心态,肃容对纪晓芙说道:“纪姑姑放心,无忌一定会把不悔妹妹安全送到杨伯伯身边。” 芷若心内叹息,纪晓芙果然太过看重张无忌了,这样危险重重的事情交与张无忌一人,若是途中出了差错,还会累的张无忌性命堪忧。 “师姐想是心内惶急,一时思虑不周。张公子武功欠佳,自己尚不能保证于万里路途的安全,更何况是带着不悔。”芷若出口询问,她本想丹青武功甚好,或可帮忙,只是这毕竟是丹青的事,自己不能替他作答,只好有此一问,却无建议。 纪晓芙本也想到这主意,只是她为人不甚擅长委托别人,此话也说不出口。 张无忌对芷若说道:“周姑娘大可放心,我张无忌其实那种言出不行的人,我既说得出,便也做得到。昆仑山虽有万里之遥,但他心有念力,必会做到自己答允的事情。 不想洞外传来丹青声音:“好人做到底,我便陪你们去昆仑山走一趟。” 正文 第十二章 芷若原本没有想到杨不悔如何安置,况她今日所说本也没有要纪晓芙即刻动身,只是想让她心中存了这个念头,不要以为躲避便可一切安好,这安好的只是她自己而已,旁人心中作何感想,如何猜测却是不得而知,但是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纪晓芙不想杨不悔去武当,且安排下她的日后之事,只怕她躲避的念头更甚。芷若知纪晓芙一向是软心软念的人,空背了个女侠的名头,却无女侠的勇气。于感情之事也是一样,她虽心心念念着与杨逍的情爱,担忧之事却是甚多,没勇气面对承担,连累的旁人受苦,枉自担了那份至真至爱。 纪晓芙认准了要将杨不悔送将出去,只怕她要在殷六侠面前做出更让人痛苦的事情。前世她已抱定了至死的心念,只想到了对杨逍那份至死的爱情,其余却是丁点都想不到。那殷六侠苦苦等她十余年,到头来却丝毫不知自己的这份苦楚从何而来。 丹青出言相解,却是没有那份多余的善心,芷若与他相处两年,虽有时并不如何谈天,看他行为处事,言谈举止,却也知丹青是个事不关己不予之力的人,如何此刻便说出这样一番话,只怕心中另有他念。 丹青见得芷若眼神闪烁,知她心中必定怀疑自己,瞧了一眼张无忌等人,向芷若招手道:“芷若,你先过来,我有话要说。”接着又对纪晓芙颔首致歉,道:“纪女侠先行委屈稍等片刻,我有话要告知芷若。” 芷若跟随丹青到得山洞几丈开外,这才问道:“为何适才会说那样的话?” 丹青神情显出几分低落,看着芷若说道:“师父催我回去,我不能留在这里了。”芷若一时怔忪,心下觉得懒松之极,过了片刻才道:“怎么没听你提起?” 丹青答道:“一时不舍,也怕你心中难过。我知你从未把我当初说过的话放在心中,但我话即以出口那便没有虚假反悔的的道理,我说欢喜你那便是真的,芷若勿须怀疑。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到中原,因此听得你要下峨眉山我便跟了来。纪晓芙心存死念,因此托了这个理由要将她女儿送到她父亲杨逍身边。” 芷若心下有些不舍,丹青来历不明,却并未对她存了什么坏心,况他来时心智并不甚成熟,举止间颇有些小孩心性,且无足轻重陌生人的性命于丹青来说,并不算的什么。恍然间听得两人此刻便要分离,芷若心下竟然生出不舍的念头。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你……你若得了空便来中原看看,我……我会记得你的。”芷若说此话时脸显红晕,除了前世曾对张无忌说过亲密的言语,芷若何曾对一个男子这般好过。对于丹青,芷若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感觉,只是听得他要离开的消息,顿时起了不舍的心思。若说是男女之间的感觉,却也不实,亲人朋友之间的感情只怕更多。毕竟两人相处了两年,期间并未多谈儿女私情。 丹青见得芷若表情,心下一喜,道:“我知道,你也要小心,须得防着你师父和那个叶红娣。灭绝师太心性太倔,为人又认死理,你言语间只要顺着她也就是了。只是,那叶红娣心极大,一个小小的峨眉弟子只怕她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他日若是出了大事,她必会参上一份。” 芷若奇道:“你与我叶师姐并为多见,如何便知的这般详细,我与她日日相处,虽知她性情极为古怪,言谈罕见,却并不见她有坏心,你如何得知?” 丹青答道:“你忘了,我幼时日日受师傅教导,与林间动物为伴,那都是强者生存的境地,我便从此带有了一种直觉,此人既有野心便会在那些细小的枝节上体现出来。叶红娣见到你我便眼露精光,听得杨逍之名却并无迷茫之色,只怕这些事早已被她熟知,她心中也是打定了某种主意。因此,你需事事谨慎。对敌人,万事不可宽!” 芷若听得心悦诚服,丹青来中原两年变化可见,话中颇有深意。芷若点头一一应允,二人回到纪晓芙三人所在,纪晓芙正句句叮咛张无忌和杨不悔。 丹青笑道:“有劳纪女侠苦等,令千金有我看护,无忌兄弟在一旁照顾,你便宽了心吧。”纪晓芙心下一松,对芷若道:“既如此,周师妹,我便同你一起上武当同殷六侠说清楚事情的原委,这本就是我的错,累的殷六侠苦等我十年,我便一同还了他吧。” 杨不悔并不知她两人说的甚么,但见自己妈妈神情落寞,隐含忧伤,便以为是芷若欺辱了纪晓芙,大声叫道:“你是哪里来的坏人,欺辱我妈妈。” 纪晓芙怀抱杨不悔声音带些哽咽:“不悔乖,姐姐没有欺辱妈妈,都是妈妈不对,妈妈做错了事情,心里难过。” 芷若见的两人如此苦色,心下顿时软了起来,张无忌也在一旁苦劝,但想到殷梨亭,芷若整了整心神,道:“纪师姐既如此说,我也不好逼迫。今日与你说这些话不过是想提醒师姐一声,他日一走只怕师姐又将此事抛在脑后。师姐十余年不曾露面,这期间可曾想过殷六叔是如何过得?” 纪晓芙神情一震,面目颇为尴尬。芷若见她神色便知她不曾想过,心中为殷梨亭的痴情执着颇为不值,这样的女子,如何担的起殷梨亭的牵挂。 芷若叹息一声,纪晓芙的脸色由红转白,眼神也变得虚弱起来。芷若不再用言语逼她,蹲下身子平视杨不悔,柔声道:“不悔妹妹如何便认定了我是欺辱你妈妈的恶人?” 杨不悔年纪幼小,并不记仇,不快的事情往往转眼即忘,况芷若柔声相问,无丝毫恶意。朗声答道:“我妈妈见到你便不开心,你自然是欺辱了妈妈的坏人。” 芷若轻笑道:“不悔,你要记得,这世上万万千千的人。欺辱并不只是表面看到那一种,有些欺辱是看不到的,而且,不是恶人的人同样也会欺辱别人,知道吗?”众人都听出芷若言外之意,杨不悔年纪尚幼,听得似是而非,眼现迷茫之色。 芷若站直了身子,对纪晓芙道:“师姐,你不必跟我去武当面见殷六叔,若是你心中觉得对他不住,便不要想着一死了之,你这一死,倒是干净,累的活在世上之人日夜苦受煎熬,心存内疚,师姐心存慈善,又于心何忍?” 纪晓芙被芷若一通话说的哑口无言,张无忌心中知晓纪晓芙为别人生了孩子便是对不住殷梨亭,但他为人敦厚,甚少记仇。因此并不多怪纪晓芙,芷若温婉清丽,他心下欢喜,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此刻无人应声,只好开口说道:“纪姑姑也不要伤心,芷若只是提上一提,并不逼迫你。纪姑姑带着不悔妹妹到昆仑山坐忘峰寻得杨伯伯,你们再来和殷六叔当面解释清楚,也就是了。” 张无忌想事情极为简单,以为凡是只需解释几句便可得到解决。 纪晓芙心里极为不愿,她怕见到杨逍,也怕见到殷梨亭。正在踌躇间,忽听得空中传来声音:“不需解释了,你要说的我已清楚!” 正文 第十三章 纪晓芙心中正自为难,忽听得极为熟悉的男声在空中响起,登时心头一震,急忙看向声音源处,郁郁葱葱的绿树林中走出一位身着道家服饰的男子,未及三十的年纪,面上早已没了几年前的稚气,却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举手投足间全无当日纪晓芙所见的稚嫩。 若说纪晓芙得遇杨逍时将之与殷梨亭比较,殷梨亭自是差了他些许风度和成熟,男子魅力远不及杨逍,然经得岁月打磨,此时的殷梨亭正直鼎盛,各方表现并不输于当日的杨逍,况殷梨亭受门规约束,与人谈吐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君子之风。 那杨逍是见惯了风月的人物,经的女子不止纪晓芙一人,行为间颇有风流之色,比不得殷梨亭的清净爽气。世间女子首次大多为风流男子折服,待到事过境迁,又颇为中意清爽气质的异性。纪晓芙乍见殷梨亭容色,心内便自吃了一惊,这还是她两年前在武当山见到的殷六侠吗? 殷梨亭经得张翠山夫妇之事,心性大为改变。他往日与张翠山颇为要好,行动很是依赖他。经得六大门派逼迫的事情,张翠山夫妇身亡,殷梨亭便似一夜成熟了般,与人交往不如从前般推心置腹,处事渐渐圆滑起来。 殷梨亭牵念着纪晓芙,但芷若离开武当前往峨眉时曾与他相见,说得纪晓芙之事。问起芷若如何得知,她自是拿失踪的那些日子做搪塞。殷梨亭心下有了疑虑,待有两年的缓冲时间,于纪晓芙相见自然不会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武当众人都是心地良善,惯会为旁人着想,殷梨亭自然也是这般。他得知纪晓芙恐心系旁人,若是强娶了她,于两人都不好。他心下虽然难过,但渐渐地也便想的通了。 这日接的芷若来信,通知有了纪晓芙的消息,殷梨亭踌躇了片刻,便赶来了蝴蝶谷,依着芷若留给他的记号找到了几人躲藏的山洞。在一旁将纪晓芙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芷若丹青早已察觉,却是不动声色,引得纪晓芙将话说尽,也便让殷梨亭彻底的死了心。 殷梨亭确是对纪晓芙死心,同时心中也生出了极为失望的感觉,这样推搪的纪晓芙哪里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两人交往时候并不多,两派来往,两人往往只是望上一眼,话也说不得半句。殷梨亭对纪晓芙的痴情执着全是赖着那份婚约,殷梨亭是极为重义的男子,纪晓芙即以成为他的未婚妻子,他便自当揽了对纪晓芙的责任,其余女子再好也入不得他眼。 纪晓芙乍见殷梨亭,想到自己所说之言全被他听去,顿时尴尬的满脸通红,如鲜血欲滴。眼神垂了下去,不敢与殷梨亭对视。 张无忌见得殷梨亭出现,已有两年未见武当众人,欢喜之心溢于言表,但是想到纪晓芙眼下正是尴尬时刻,高兴的话反而说不出来,只得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殷梨亭。 殷梨亭早先听得纪晓芙直言她深爱杨逍至死不渝,自己反而成了多余的人物,这十多年的等候换来这样的结局,虽早已有了准备,仍是激愤难当。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那股怨愤,一字一顿的对纪晓芙问道:“晓芙,你当真这般深爱这女娃的父亲?” 此话一出口,众人声息皆敛,直直望向纪晓芙,看她如何回答。过了片刻,纪晓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抬起头来直视殷梨亭,缓缓说道:“对不起,六师哥,是我负了你。虽然杨逍之事本不是我所愿,但我,却也并未后悔。我知你心中定然气恼于我,要打要罚,晓芙绝不生怨。” 殷梨亭眼神露出哀伤之色,出人意料的仰天哈哈大笑,笑声凄凉之极,绵延在四周,过了好大会儿才停息。殷梨亭笑罢,神色惨淡,点头说道:“你既这般爱他,为何不与我说清楚,我殷梨亭再不济也不会学那无赖般缠你不放。” 纪晓芙身躯微震,眼眶泛红,搂紧了杨不悔,眼神垂下,慢慢说道:“六哥便当晓芙胆小怕事,不敢出来向你解释。” 殷梨亭道:“既如此,我也没甚么好说的。但你我的婚约还在,待回去后,我便央了大师哥去金鞭纪家退婚,从此你我情断义绝,再无瓜葛。” 纪晓芙神情一愣,似是极为不信,道:“退婚?” 殷梨亭点头,纪晓芙急忙道:“可是……可是,我爹爹他们并不知道此事,这……”纪晓芙也知自己这事若是被家中父母知晓,传将开来,纪家的声誉必将受损,父亲一世威名也必会被自己所累。若是只管自己,如何受人唾弃她自不会埋怨半分,但是涉及家中之人,她是万万不愿,因此言下之意希望殷梨亭能宽限几分。她知殷梨亭为人诚恳善心,别人的央求他必不会果决拒绝,因此厚颜说下这些,但有觉自己要求太过分,余下的话边说不出口。 纪晓芙纵然不说,下半句话旁人也是猜得出,芷若心下顿时起火,枉她前世如此敬仰纪晓芙,却不知她竟自私如此。眼神紧张的望着殷梨亭,只怕他一时心软答应下来。 不等殷梨亭回答,丹青忽然开口,道:“殷六侠,晚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殷梨亭转过头去瞧他,见是个面容温润的少年,年纪虽小,眼神中透出的光芒却是难以令人忽视。殷梨亭还以为是峨眉派弟子,他既有话要说,便道:“你说便是,无需多礼。” 丹青上前一步,面对纪晓芙温言说道:“纪女侠此话极易出口,你必是想到家中父母,心下不忍他们为你的过失伤心难过,也怕纪家几世英名毁于你手。这本无可厚非,但是殷六侠也非孤家寡人,他是武当五侠之一,一言一行代表了武当及其师父张真人,殷六侠若当真什么都不做,等到事情公布于众,武当众人声誉有损,武当一派在武林中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张真人年已过百,纪女侠忍心让他这般大年纪遭受如此折辱么?” 纪晓芙心愿落空,羞愤之极,猛站起身拔出手中的剑横在自己颈上,看着殷梨亭道:“既如此,一切都是小妹的错,那便让小妹一人承担。” 话刚毕,臂膀移动,眼看着长剑就要割破喉管,众人心跳登时停住,殷梨亭因离得较远,想去阻止已是来不及,在张无忌杨不悔的恐惧叫声中,芷若丹青同时出手,两股气劲将纪晓芙手中长剑击断,纪晓芙不查,颈上被锋利的剑刃划破表皮,却是没有生命之碍。 杨不悔吓得大哭起来,张无忌也抢上前去扶住纪晓芙,口里叫着:“纪姑姑!” 殷梨亭见危难解除,神情一松,嘴角露出几分苦涩,道:“你当真是我认识的纪晓芙啊!好啊!好啊!”他连说两句“好啊”,语气却是莫测之极,令人难辨悲喜之色。言罢,只听殷梨亭道:“你既以死相逼,我若不答应便成了害你之人,一切的罪过便都应在我的身上。真是好啊!”殷梨亭话说到这里,转身疾奔而去,待得芷若追将出去,殷梨亭的身影已变的模糊不清。他未给出清楚的承诺,众人也拿不出他心中到底如何想。 纪晓芙生死一线的经历,此刻脸色早已变成煞白,眼见得殷梨亭愤愤而去,心中情绪更难辩驳。 芷若看张无忌道:“你既已答应护送不悔妹子去昆仑山找她爹爹,纪师姐也同你一起去吧。”芷若知张无忌寒毒未解,此行西域获益颇多。她虽对张无忌心有嫌隙,却并不至令他身死。况俞岱岩一直为张翠山夫妇之死心存内疚,张无忌是他二人仅存骨血,俞岱岩定会更加爱护,以全自己心愿。芷若希望张无忌安平归来,这样武当诸人以及俞岱岩便可心下得到宽慰。 又对纪晓芙道:“事情如此,师姐可曾怪我多管闲事。” 纪晓芙摇头道:“这本不是你的错,殷六哥知道此事是早晚之事,我瞒了他这许多年已是不该,又有何理由来怪你。” 芷若点头道:“我知师姐一向善心,小妹此事行的确有失妥当。不过既已如此,多说无益。师姐眼下可要多为不悔妹子着想,今日在她面前挥剑自刎已是不该,只怕他日不悔妹子长大了知晓自己的母亲竟然舍弃自己,难以面对自己的欢喜自刎而死,只怕她穷尽一生也不会原谅师姐,杨逍此人对师姐的痴情也将付之东流。师姐,你于心何忍?” 张无忌也道:“是啊纪姑姑,你多想想不悔妹妹,想想在坐忘峰等你的杨伯伯,便不会想去死了。”他眼见得纪晓芙不重视自己生命,自己想要活着却是时日无多,不免唏嘘。 芷若又暗地嘱咐了丹青几句,要他务必看牢了纪晓芙,不使她自杀身死,得到丹青确认,几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分离。 正文 第十四章 来时有丹青作陪,回去却只剩的自己一人。芷若心下不免有些失落,她原本拿去武当做的借口,蝴蝶谷之事即已毕,芷若便转道去了武当。 路上芷若一直做男子装扮,她到不怕灭绝几人走在自己前面,灭绝对她全然不放在心上,至于叶红娣,两年的时间至少已打消了她大半的疑虑,这尚且是赖叶红娣足够聪明的话。芷若的脚力加快,到得武当时殷梨亭尚未回来。 将一切安顿好,芷若见过了俞岱岩以及张三丰等人,问及殷梨亭之事,只听俞岱岩道:“峨眉派的灭绝师太传了信来,说是六弟身上染恙,不过不碍事,七弟已经赶过去接应了。” 芷若心下诧异,同时也觉有理。纪晓芙的事让殷梨亭一时之间心情郁郁,发一场病或许也有些好处。 见过了俞岱岩,芷若不能在武当呆太久,不过两日就又匆匆赶往峨眉。灭绝并未想起芷若,倒是叶红娣打听了一番芷若的去向,她虽对芷若在这个关键的时节回武当有些怀疑,却也并未想到蝴蝶谷之事上面。 蝴蝶谷之事后,灭绝越发的对叶红娣严厉起来,纪晓芙作为她之前最为宠爱的弟子,居然为了一个魔教妖人忤逆于她,这实是让她无法接受。 叶红娣开始变得繁忙起来,芷若也甚少见到她。有时候灭绝于众弟子之中见到芷若,经常凝神盯着她,良久之后长长叹口气,显得颇为惋惜。芷若不知她为何惋惜,她虽有心亲近灭绝,却不希望这种亲近成为一种祸害。 灭绝心思颇深,她在想什么,旁人摸不准,整天跟在她身边的叶红娣也是不清楚,只是,叶红娣心里已是隐隐生出担忧之情。灭绝停留在芷若身上的眼光越来越长,她真的实在心有不甘。周芷若在如何,又怎能比得上自己。 “啪!”竹篾狠狠地打在叶红娣身上,只听灭绝厉声训斥道:“专心点,练武功最忌心神不宁,如果你再如此没有出息,就等着思过吧!” 叶红娣心里头一火,便想站起身冲灭绝叫嚷,然而,她不是初来乍到的叶红娣,些许的忍耐还是有的。垂下眼神,掩藏住眼里的那丝怨愤,道:“是,弟子谨遵师父之命,以后万万不敢如此了。” 灭绝皱着眉头道:“你知道就好!” 叶红娣毕竟年轻,即便她将自己的心思掩藏住了,但是依着灭绝的觉察力,又怎会不知叶红娣的怨。她当初选了叶红娣不过是看上她的聪明,只是现在看来,她自恃自己的这份聪明做事太过莽撞。灭绝虽是心狠手辣之辈,却也只是针对明教中人。心中存着一份年轻时的侠义之心,虽未有舍己为人的高尚,驱除鞑虏之心却是有的。 叶红娣武功修为不如意,灭绝瞧着芷若的神情倒是越来越满意。峨眉派的人也渐渐地发现了芷若地位的变化。灭绝指点芷若的时间越来越多,对叶红娣的要求到不似之前那般严格,叶红娣瞧着芷若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不知她心中是庆幸或是其他。 “峨眉的九阳功是镇派之宝,现如今我传授于你。你叶师姐早已习得,你虽比她晚上几年,然以你的聪敏,所取得的成效必不致令我失望。”灭绝对垂首站在其下的芷若吩咐道。 芷若恭敬应是。这日,芷若和叶红娣下山一同置办生活所需,其实自从芷若受了灭绝亲睐,这些琐碎的小事倒甚少再做,只是叶红娣不再受灭绝严厉管制,活动颇为频繁,总是将下山之事揽下,这次又拖了芷若一同下山。 山下的街市如同往常一般热闹,又正逢一年一次的庙会,各方一年见不到的杂技表演全都露了面,几方小吃摊也越发的气氛浓烈起来。两人走了许久,叶红娣伸手拭了拭脸上的汗水,指着前方的一家酒楼道:“师妹,咱们去那儿坐一坐,再用些午饭,休息一下吧。” 芷若点了头,两人一齐进去。跑堂的小二大声叫喊着,十分有眼色带着芷若两人到了位置极佳的桌前,殷勤问道:“两位女侠要些什么,小店最近新添了不少的小菜,全都是请的名厨,保准您尝了下次还想来。” 因芷若两人都是身着峨眉派的青色衣衫,小二侍候显得格外殷勤。叶红娣道:“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端上来,我倒要品一品是什么样的好菜让你这么夸耀。若是做得不满意,我可要罚你们。” 小二笑道:“您说笑话了,咱们酒楼的酒菜在这一带可是大大的有名,来的客人可都是赞不绝口啊。” 芷若见得叶红娣与那小二说这些三四不着的话,轻声道:“师姐,咱们过得片刻便要回去,不能在此久留。再者说来,咱们……”不待芷若说完,叶红娣慌忙咳嗽一声,转过脸去,在背着小二的时候向芷若使了使眼色,说道:“师妹着急什么,今日有庙会,集市上热闹得紧,咱们多逗留一会儿也不碍什么事的。小二这么热情,若是不承情尝一尝这里的招牌菜,岂不是枉费了小二的一片心意。” 芷若原本想说,她二人出来采买,给的银子都是有数的,叶红娣一下子要了这么多的菜,事后给不了饭钱,岂不尴尬! 叶红娣深怕芷若再说出些扫兴的话,急忙打发了店小二。这才转过来对芷若说道:“哎呀,我的好师妹,你怕什么。现如今师父这般疼爱你,就算出了什么差错,她老人家也舍不得责罚你,就何必浪费了这么好的待遇。峨眉派里整日吃斋,你不嫌弃吗?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出去的,我们可都是在长身体的好时机,不补一补身子,长的瘪瘦瘪瘦的,有男生会喜欢你才怪!” 芷若听得她一样一番言论,慌忙四下看了一遍,甚而叶红娣已不像刚见面时那般鲁莽,说话声音不大,堂内又是这般嘈杂,倒也不致令人起疑。 叶红娣心下觉得好笑,芷若做事如此小心翼翼,哪里比得上英姿勃发的娇艳郡主。小家子出来的就是小家子,叶红娣摇头,不过同时又有些矛盾,她心内其实并不多讨厌芷若,更甚者她把拯救芷若当成一种自己穿越过来该行的善事。只是,她太过高看自己,行事也有欠稳妥。 芷若的聪颖越发的显露,叶红娣心下的慌意便越发的厉害。这相当于旁人抢了她主角的风头一般,然主角在她眼里应是善良淡然又或是天真美丽的,嫉妒之心一旦产生,那便说明自己的主角做得不成功,惶惶然起来,矛盾自然接踵而至。因此,待芷若便越发的好起来。 芷若见得叶红娣表情奇异,不知她心下又想到了甚么,道:“师姐,小妹并不是阻止师姐,只是,咱们所剩银钱不多,师姐又要了这么多的食物,只怕结账的时候,咱们拿不出这么钱啊!” 叶红娣嘻嘻一笑,表情颇为神秘,对芷若说道:“这个你放心,若是心里头没个成算,我怎么敢做这事。咱好歹也读过十几年的书啊,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的。瞧我的吧!” 言罢,叶红娣摆出客人应有的姿态,等着饭菜上桌。 小二将诸般饭食送上,殷勤的说道:“二位请慢用,若有什么吩咐,就叫小的!”叶红娣十分爽气的对小二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提了筷箸夹起菜食浅尝了一口,细嚼慢咽一番,点头道:“还不错,只是少了些味道,菜式也少了点。” 芷若尝过,确实不错,听得叶红娣如此说,奇道:“师姐莫不是也懂做菜?” 叶红娣像是听到十分的夸奖一般,脸上带了得意的笑容,朗朗絮道:“那是自然,我吃东西可是很挑的,我吃过见过的美食,那是如今的皇上公主也比不上。” 叶红娣明显是任性莽撞的小孩,说话全带了自大的嫌疑,到让芷若觉得十分好笑。也不揭破她,又问道:“那师姐都会做些什么?” 叶红娣脸色一僵,讪讪道:“我虽不会做,可是我知道得多啊。这什么菜配什么料,怎样蒸炒,如何的火候,我全知道,这也是一种本事吧!” 芷若道:“不管如何,付账的时候拿不出钱来,也是一件紧要的事吧!”其实,芷若迄今未有阻止她,只是口头说上两句,囊中羞涩之说却也未必。峨眉派门人都会发放例银,芷若平时用不着买旁的东西,倒也省了下来。此处的饭食不错,因地处偏僻倒也不贵,芷若手中的那些存银倒也够为此次饭食付账了。 不知叶红娣心内是否存有胜算,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芷若到想看看她能用什么方法对付这次事件。芷若吃饭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律,叶红娣倒是住不住口,不停地向芷若介绍她曾用过怎样的美食,言谈之间盖不住的炫耀,神情虽有些夸张,说出口的话却也颇有有意思,芷若在心内咀嚼两遍,听她侃侃而谈,但笑不语。 两人用饭毕,桌上还剩了不少,芷若倒是为难了,道:“剩下这么多,倒是浪费了!”此间酒楼从未有过打包带走的先例,平时吃饭都是吃多少要多少。钱势富贵之人大讲排场,叫的饭菜很多,剩余了倒也不觉可惜。 叶红娣笑道:“那有什么,师妹如觉可惜,咱们叫了店小二打包带走也就是了。不过,眼下正值酷暑,恐怕带走了也要坏掉。算啦,剩下就剩下吧!小二!” 叶红娣招手将小二叫了来,小二以为是要结账,脸现笑容,十分殷勤说道:“女侠可是吃好了,对小店的饭食可还满意?” 叶红娣道:“这地方地处偏僻,你们小店能做出这样的菜也算不错了。只是,却不能令我们满意。好多要吃的饭菜你这里都没有,实在是令我失望。” 小二笑脸僵住,因了两人的身份,到不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问道:“姑娘这话怎么说的,咱们店的饭菜可是方圆百里数得着的。您……这说的,您要是不满意,刚才怎么不说,这会儿饭也用过了,菜也食过了,才来说这些话儿,这,我们也不好做啊!” 芷若慢道:“小二哥先不用着急,听我师姐是怎么说的,饭钱是不会少的,我们也不是那赖账的人。” 小二回道:“女侠说的哪里话,峨眉派的女侠都是光明正大之人,咱们再信得过你们了。只是这位姑娘既然话已出口,可是对小店有什么建议?” 叶红娣点头,煞有介事道:“若是没话说,我就不会这样浪费时间跟你说这些话了。”又指着桌子边沿左边的一盘碧绿色的菜说道:“这盘菜是谁做的?你叫他来,说是,有人不满意他的饭食,不才想要指点一二,若是他愿意,我便说一说,若是不愿,那也罢了!” 小二为难道:“可是,姑娘,我们那位师傅脾气古怪,恐怕会惹两位生气。” 叶红娣眉头一挑,怒道:“作为一个厨师,不能虚心接受别人给的意见,我看你们小店离关门也不远了。” 叶红娣曾经看过某一篇穿越文,其中的女主角就是这样通过厨艺音乐以及其他现代的知识赢得各方帅哥的注意,她自来到这里从未试过,今日倒要瞧瞧会有什么效果。叶红娣自觉自己说话十分豪气,带有现如今女子没有的英气,这样独特的个性加上自己的美貌【又一次把美貌打成了眉毛】必能吸引些许的美男拜倒在自己裙下。 芷若听她说话越来越不着调,急忙拿出口袋内的银两向小二问道:“这些饭菜多少钱?”小二心内一喜,他是早已不耐叶红娣的啰嗦,这里提意见的客人也不是没有,可没有哪一个口气如此不逊,旁人一眼看着就瞧出了是不想付账。急忙说了数目,芷若细数着将钱递到小二手里,不料想半路却被叶红娣挡住。 芷若拿眼去瞧她,却听她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芷若正想在说些甚么,却听得另一个声音响起,不温不火,清清淡淡。 “姑娘既说我做的不好,那便说说哪里不好,区区不才,到想听上一听。”他这话一出口,厅堂内的嘈杂顿时静消,众人眼光都随着声源向左边望去。 正文 第十五章 那人一脸淡然的微笑,五官倒也十分精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的病态,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外观。叶红娣瞧着那人答话,挑剔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说道:“你就是厨房的师傅,这盘菜可是你做的?” 那人慢悠悠走近两人,行步之间颇有行云流水的畅快,若是手中再拿一把折扇,倒真是风度翩翩佳公子了。那人眼神在叶红娣芷若身上滚了两圈,轻掀嘴角,微笑中带了丝邪气,看的芷若大皱眉头。 只听那人说道:“姑娘说的不错,这道菜确实在下的作品,姑娘若有甚么不满意,大可提出来。”那人又道:“我看姑娘身着峨眉派道衣,气质不凡,可是峨眉门下灭绝师太高徒?” 叶红娣挑眉一笑,露出一丝妩媚之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人呵呵一笑,双手背负身后,说道:“我素来听说峨眉派女侠,侠义之心不输男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两位女侠当真是风采斐然,令在下钦佩。” 叶红娣心内受用这夸赞,口里却是说道:“不敢当,公子不用说这些无用的话。言归正传,不知公子这道菜可有名字?” 那人回道:“公子一词不敢当,我姓许,名林枫,姑娘叫我名字即可。这道菜的名字可是俗得很,名叫青枝。姑娘可是有什么疑问?” 叶红娣垂首凝思一番,缓慢摇头道:“不可,不可。这道菜明明叫做燕草如碧丝!”言罢将菜的外观形容了一番,讲来头头是道不时有旁人从未听过的言论出口,直听得众人脸色迷茫,那男子却是含笑,连连点头称是。末了,叶红娣又道:“所谓‘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有了这道菜,那另一道该是叫做‘秦桑低绿枝’才是。这两道菜味道确实不错,然火候不对,如用猛火爆炒,入锅当即捞起可使蔬菜保持鲜嫩,不致口感老硬。” 许林枫一脸的兴趣,听得叶红娣如此说,发出疑问:“在下想要请教姑娘,姑娘所谓的爆炒是何意?” 叶红娣心内鄙视他一番,神情却是严肃非常,接口答道:“所谓爆炒,乃是脆性材料以油为主要导热体,在大火上,极短的时间内灼烫而成熟,调味成菜的烹调方法。脆嫩爽口是爆炒做出来的菜的最大特点。爆炒时油温很高,通常在八成左右。爆与滑炒很相似,都是大火速成,区别是爆在加热时油温更高,有些爆炒菜在油爆前原料还放入沸水中汆烫一下,让剞的花纹绽开。马上入油锅。因为选用的是脆性原料,所以爆炒菜口感是脆嫩,而滑炒菜的口感是滑嫩。” 叶红娣一口气说出这许多话来,芷若听得半懂不懂,对她真是佩服之极,此种时候还能如此镇定的编出这许多她所谓的新鲜词儿来,当真是不容易。 许林枫赞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只是,在下愚笨,不知姑娘口中所说的这个‘导热体’是甚么?” 叶红娣难得好耐心,继续对他解释道:“能够传导热量的物体就是导热体。” 许林枫缓缓点头,击手叹道:“在下才疏学浅,幸而姑娘有耐心,不然在下可要受到一顿责骂了。不知在下可有幸得知两位姑娘芳名,这顿饭就当是在下请客,权当是像姑娘请教的学费如何?” 不等叶红娣回答,芷若忙将手中银钱塞到小二手中,说道:“不劳公子费心,我二人既有钱付账,无需公子代替。师姐,折腾了这么久,咱们快回去吧,师父该是等急了。”听到许林枫的话笑意盎然的叶红娣被芷若一席话弄得顿时僵住了脸,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许林枫道:“这位姑娘,我并无恶意,二位实在不用为此担忧。” 叶红娣接口道:“是啊师妹,你想的也太多了吧。不过是一顿饭钱,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至于吗?” 许林枫笑道:“我就欣赏姑娘这样豪爽有个性的人,姑娘还未告知芳名。”叶红娣答他:“在下叶红娣,这是我师妹周芷若。” 许林枫点着头道:“红颜娇媚,芷若庭兰,果然好名字。” 芷若听他出言不逊,多含轻薄之意,眉头早已蹙起,叶红娣却是一无所觉,笑容不减反增,看她架势大有和人秉烛夜谈的意思,芷若沉声提醒道:“既然话已交代清楚,师姐咱们该走了吧。或者,你留在这里,我去向师傅说明你停留的缘故,师父为人宽怀,必会好好思量一番。” 芷若这话直捣重心,叶红娣最怕灭绝,况灭绝又最恨派中女子与男子私交,若是得罪了她,只怕也会落得个和纪晓芙一样的下场。灭绝此人心狠手辣,若是违背她的命令,只怕就是亲生女儿也要遭殃。 心内恨恨地记了芷若碍她好事一笔,转首对许林枫说道:“实在抱歉,我这个师妹为人太过呆板,又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我们出来的也够久了,也该告辞了。” 许林枫呵呵一笑,右手握拳抵在左手掌心向前一探,说道:“既如此,许某也不好在说什么,只盼下次还能得见姑娘,畅聊厨艺。” 叶红娣学他稽首,说道:“好说,好说。告辞!” 所买必需品繁多,需要挑夫帮忙,二人走在前头,挑夫紧随其后。叶红娣对芷若屡次打断自己好事,毁坏她的兴致早已心存不满,此刻两人面对面交谈,她便直言不讳道:“周师妹,你是否对我心存不满?” 芷若道:“师姐为何这样说?” 叶红娣冷笑一声,转眼瞧她,道:“不然,你为何屡次坏我好事?若不是对我心存不满,会在我兴致正浓时倏然插入打断。我对你已经够好的了,你还想如何?” 芷若这可奇了,问她:“师姐,在你看来,与那毫不知底细的许公子结交便是好事?”叶红娣继续冷笑道:“你以为世上之人都像你心中想的那般心怀不轨的揣测么?这世上到底还是好人多,妄自揣测怀疑只会惹人厌烦,徒增烦恼。” 芷若冷下脸来,沉声答道:“我见那人眼神闪烁,言辞之间颇为放肆,非是善类,好心提醒师姐,师姐既这般笃定,小妹也不好说甚么,只盼着师姐能好自为之。” 叶红娣负手走上前,听得芷若言语,眼角上挑,颇显好笑之色。只听她说道:“我倒不知周师妹竟有这般好本事,能从旁人眼里瞧出些什么。那你倒给我说说,你看出什么来了,若是说的有理,我便听你的,从此离那人远些。” 芷若听她如此说,心内倒觉好笑,即便出了事也是她叶红娣吃亏,如何便算到自己身上,好似自己不说些什么,那吃亏的便是她周芷若一般。 这路已走了大半,过不得片刻便可到达峨眉众人居所。叶红娣精力旺盛,似是非要芷若说出一二才肯罢休。芷若偏头一笑,宛若芙蓉出水,只听她道:“师姐既要我说,小妹从命便是。小妹问你,你我二人初见那人之时,他身着怎样的衣衫?” 叶红娣皱眉,不想芷若竟然如此相问,但依然答道:“白色衣衫,为何问这个?”芷若笑而不答,接口问道:“身上可有什么味道?” 叶红娣想了片刻,道:“许是,某种花的味道,我察觉不出。” 芷若道:“这就是了,既是酒楼的厨房师傅,刚从那里出来,身上如何不会有油烟的味道。某种花香,男子极少使用香料,多半常去花柳之地的人身上带有那种惹人厌烦的气息。况那人手指皮肤细嫩,不似是个整日做粗工的人。他说话言辞多为大胆,这又哪里是谦谦君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该说的话。即便咱们是武林中人,不似闺阁小姐一般讲究,起码的礼数总该有的。” 叶红娣像是听到十分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良久之后直起腰肢,瞧着芷若说道:“你的想象力真好,周师妹,我不得不佩服你,也知你为何会输给某人了。” 芷若心内恼她说话不知轻重,冷眼瞧她,说道:“小妹愚笨,实是比不上师姐聪慧,听得师姐一席话,小妹方知师父为何日日对我严加教导,敢是师姐的聪慧已到了不需师父从旁指点的地步。” 芷若话语含着讥讽,叶红娣如何听不出来,只是,芷若武功已高于她,动起手来吃亏的是她,也只能言语之间占些便宜。说了这许多,叶红娣被芷若一顿暗讽,到不知说什么来挽回面子,芷若已是闭了口转眼瞧向别处不再理她。冷哼一声,叶红娣不再言语,心内对芷若却是已经记恨上。 正文 第十六章 自那日之后叶红娣不再搭理芷若,从来都是冷脸相对,芷若明了,心下迟疑了一阵,虽知灭绝不喜门下弟子起内讧,却也不想勉强自己。叶红娣与她根本无法相交,两人谈话毫无头绪。芷若不能理解叶红娣口内所讲的那些奇异之事,也不能理解她常说的那些“个性”“独特”具体是什么样子。 峨眉派众弟子一如既往的进行着单调而又枯燥的生活,灭绝闭关静修的这段时间,叶红娣几次下山,却不再找芷若相陪,其他同去的是姐妹也无旁的言语传出,一切看似十分平静了,不想这日贝锦仪神色忧惶,对芷若欲言又止。 贝锦仪是芷若在峨眉最要好的师姐,也在多方面很是照顾她,她既有言语难以说出口,必是甚么了不得的大事。 芷若安抚她道:“师姐有话便说,小妹为人如何,师姐是知道的。” 贝锦仪愁容满面,张口道:“并不是我的事,而是,叶师妹。” 芷若诧异道:“叶师姐?发生了何事?”贝锦仪将话出口,芷若心中便已猜出两分,只是料想叶红娣处事再不顾忌也需隐蔽行事,听贝锦仪口气,只怕她又做了哪些颇为胆大的事被贝锦仪发现了。 贝锦仪道:“昨日下山,我二人分头行动。事有凑巧,我便瞧见了叶师妹与陌生男子谈笑晏晏,几人像是相熟已久,而且……行动之间颇无顾忌。”贝锦仪尚未说完,芷若已是诧异出声:“几人?” 原以为只许林枫一人而已,听贝锦仪如此说,只怕不止自己心中所想那样,叶红娣还真是闲不住。若是以前,只怕芷若还想对她说上一说,劝上一劝,只是现在,芷若没了那个心思。既然叶红娣那般笃定,她又何必做坏人呢。 贝锦仪叹道:“是啊,几名陌生男子。也不知叶师妹心内如何想的,峨眉派的门规像来严厉,师父又对咱们平素的行为管教颇严,纪师妹她就是因为……才会得了那个下场。叶师妹实在太倔强了,全然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芷若问道:“怎么,叶师姐说了甚么大胆的话么?” 贝锦仪摇首:“那倒没有,她口内虽是答应下来,可是神情却颇为不屑,寡淡得很。一个姑娘家,怎能不顾自己名节,那样,那样……”言道此处,贝锦仪便说不下去。过了片刻才又说道:“这事关峨眉派的声誉,如论如何都要劝住叶师妹才好。” 芷若心内叹息,直言道:“师姐,只怕您的心意不会被理解。叶师姐为人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就算咱们说再多的话,她也听不进去。若是告知师父,只怕叶师姐性命堪忧,两边都是为难。眼下咱们只好闭口不言,随机应变了。” 芷若所说也是事实,贝锦仪也是犹豫颇多,然芷若所言不差,只好暂且如此。就在芷若静静等待六大派围剿光明顶之时,殷梨亭却在此时来到峨眉派。 殷梨亭到此,一来为了看芷若,二来感谢灭绝师太照顾之恩。待到众人相见毕,叶红娣仔仔细细打量起殷梨亭来,这尚是她首次见到殷梨亭。过往电视中殷梨亭不过是个青涩的配角,长相气质远远不如主角,连身为配角的杨逍都不如,她自然没放在心上。然这一次见面却是叫她吃了一惊,本以为许林枫几人已是不错了,却不想和正值盛年时期殷梨亭对比,乃是天差地别。 自殷梨亭拜见灭绝起,叶红娣双眼便没有离开过他。以往只当殷梨亭这个配角并不如何,现在看来,当真是错误了。芷若一心激动,倒没有注意,丁敏君却是见到了。 当初她与纪晓芙半途得遇彭和尚,定要拿他性命以问出谢逊下落,却被纪晓芙心软阻止。她一怒之下便说出了纪晓芙与人私通生下杨不悔之事,彭和尚感念纪晓芙维护救命之恩,便胡诌丁敏君为江湖上的“毒手无盐”,还诬她心怡武当派殷梨亭,心怀嫉妒以致陷害纪晓芙,自此这“毒手无盐”的称号便传出江湖。 眼下见到殷梨亭,便想起此事。 说来也怪,现如今芷若得灭绝宠爱明显比叶红娣更甚,丁敏君心内怀恨嫉妒的却是叶红娣,只是与芷若不再似从前那般亲近。 丁敏君甚少同情其他人,即便武当派与峨眉派渊源颇深,纪晓芙抛弃殷梨亭之事并不能引得她心怀怜悯,叶红娣的表现反而激的她心内生出一计。 客气话说了一通,灭绝合眼点头。 回蝴蝶谷之后,没等殷梨亭行动,灭绝已派人前去武当将两人婚约解除,此事上峨眉自知理亏,况灭绝也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只是隐瞒了纪晓芙偷人之事,含糊了事实,将一切罪过推到明教杨逍身上,至于纪晓芙是死是活,却是并不言明。并将纪晓芙逐出峨眉派之事公诸于众,武林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殷梨亭先是拜谢了灭绝看顾之恩,又道:“我今奉三师哥之命,看看芷若。芷若得蒙师太这般看重,实在是她的福气,晚辈在此先行谢过师太。” 灭绝面色无波,平静道:“那也没什么,芷若性情乖巧,天资聪颖,原该是这样。殷六侠奔波许久,身上想是疲乏的紧。锦仪,你带殷六侠先行安顿一番。” 贝锦仪躬身称是,叶红娣倒是没有做声。 待他二人下去,灭绝才道:“红娣,敏君,你们先下去吧。”几人皆知她这是要与芷若私谈,都识趣躬身退下。空旷的大厅内只剩下芷若灭绝二人,芷若垂首静立,等灭绝开口。灭绝却并不言语,合眼打坐,似是进入忘我境界。 其实殷梨亭此来,灭绝心内已生心思。芷若虽是武当俞岱岩的干女儿,却也是她峨眉派中人。芷若武功精进神速,当世峨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与之相比的弟子,就连她一向宠爱的纪晓芙也是与之差的颇远。灭绝有心栽培芷若为下一代峨眉继承人,却又怕她年纪太轻,比不过那些行走江湖的老滑头。 思量起来,难事重重。 至于叶红娣,她早已看出她心怀诡异,行事之间颇让自己不喜。此时灭绝尚未知晓叶红娣私通外男之事,否则,叶红娣性命只怕早已不在。 缓缓睁眼,瞧着静立在旁的芷若,灭绝叹道:“芷若!” 芷若上前应是,灭绝道:“你是峨眉众弟子中我最看重的传人,以往冷落你也是看在你是武当俞三侠的女儿。不过,如今你既是我峨眉派的人,以后诸事可要认准了。” 芷若恭敬答道:“弟子谨遵师父之命。” 其实芷若并不想欺骗灭绝,只是,即便她尊师重道却也不想凄苦一生。只要灭绝不让她做违背心愿之事,她自然谨尊师命。 听得芷若回答,灭绝心下满意,深知芷若为人温婉和顺,既然答应下来,必是会遵守的。 灭绝又道:“既如此,你便下山走上一趟,历练一番。” 芷若不想灭绝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怔楞一下问道:“师父为何这样安排?”前世灭绝一直将她关在峨眉山上苦练武功,以致芷若识见甚少,性格软弱。而今灭绝居然提出如此建议,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灭绝道:“你与你叶师姐一同下山,她与你年纪相当,二人也好有个照应。”灭绝眼下还不想弃了叶红娣这个徒儿,将她派往山下,只当是一次机会,令她改过。 芷若心下踟蹰,叶红娣性情古怪,与她同路只怕事情会变得复杂无比,烦恼重重。灭绝见芷若犹豫,问道:“怎么,你与红娣相处不合?” 芷若道:“不敢欺瞒师父,弟子与叶师姐……说不得半句话便会生出嫌隙。若是与她同路,只怕……” 灭绝点头,她二人相处如何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是,越是如此,她便越要这样安排,以便锻炼芷若处事的能力。灭绝心喜芷若对他言真话,说道:“放心,若是中途你二人无法相处,分开也就是了,不过你要看严了红娣,勿要她做出有损峨眉声誉之事。” 芷若心下一惊,只道灭绝已经知晓叶红娣胡为,才让自己看牢了她,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灭绝思量半晌,想是要说什么,最终却是长叹口气,将芷若遣了下去。 几日相处,芷若只瞧着殷梨亭似是全然将纪晓芙之事放下,待找了时间问他,殷梨亭脸色显出几分失落,却并不颓唐。 殷梨亭道:“纪晓芙之事,过去便过去吧。” 芷若怎都想不到殷梨亭会来看自己,只听他道:“原是三师哥怕我整日呆在武当,生出病来,便以让我下山看你为由,散一散心罢了。” 芷若点头,又听他道:“当时走的匆忙,竟是忘了无忌。那胡青牛夫妇即已身亡,无忌不知跑去了哪里。来峨眉之前我去蝴蝶谷一趟,不见丝毫人影。” 那日殷梨亭心情郁郁,便没注意到张无忌,过后想起却是没了他的踪影。他知张三丰心中记挂,若是失了无忌的消息,武当众人心中实难好过。想起当日芷若也在其中,便单独来问她。 前世众人都失了张无忌的消息,又听得昆仑连环山庄的人胡说,都只当张无忌坠崖身亡。眼下殷梨亭来问,芷若也不好隐瞒,只好说道:“张家哥哥和纪师姐她们去了昆仑山。”言语一出口,芷若便停住,深怕勾起殷梨亭的心事。况张无忌得武当众人爱护有加,若是知道他丝毫不避讳送纪晓芙去找杨逍,只怕殷梨亭伤心。 殷梨亭面容颇为诡奇异,芷若瞧不出他心中想些甚么。过了片刻,才听他道:“按着无忌的为人,却是他会做的事。只是,不知他的病医治的如何。” 芷若安慰他道:“张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殷六叔不必担心。” 张无忌之事交代清楚,殷梨亭已是安心不少。峨眉女子居多,殷梨亭不好多留,第二日便要下山。其间叶红娣颇为热情,倒将安排殷梨亭食物住行的贝锦仪搞得尴尬无比。殷梨亭与贝锦仪相处时间不多,以往多是见她与纪晓芙在一起,从蝴蝶谷中出来患病时曾得贝锦仪悉心照顾,对她倒是颇为感激亲近。 叶红娣见自己比不得贝锦仪受殷梨亭亲近,心下倒是恼怒,却又无可奈何,不禁生出苦情女主的悲涩来。她心中所谓却是,我爱你时你不知,待到一切明了时,我已远去,你悔恨莫及。 正文 第十七章 从峨眉山下来,沿路曲折,远望峰林栉比连绵不绝。从此处转折向东西下便到了山下的集市,芷若和叶红娣各人背后负了包袱,带了些散碎的银两以作盘缠。 这一路下来,二人始终未发一言。叶红娣心中恼恨芷若不知好歹,开口闭口不忘峨眉门规,她自己遵守便是,却还要拖赖上自己,实在可恶。心道:“待得寻了好机会,定要摆脱这个难缠的周师妹。” 芷若心中却道:“师父虽暗示要我看紧叶师姐,但我与她性情不和,若是相处日久,嫌隙生大,不知又要闹出怎样的事故。” 这二人所想颇有不谋而合之理,过了片刻,只听叶红娣道:“周师妹,师父命我二人下山历练,却未言明有和要是,不知咱们路线通往何处?” 芷若答道:“这个小妹也不知,天南海北这般广大,哪里去不得。师姐是长,芷若便听师姐吩咐罢。” 叶红娣点头,手指向前方道:“咱们先在山下置办些物事,在想如何走后面的路好了。”此意正和二人心意。 此时虽不是正热闹的时刻,来往行人却也颇多,一应物件并不缺少。叶红娣心想着多带些烤食物的调料,若是半途寻得个嘴馋的武林高手,也好哄他一哄,结识一番,顺便如黄蓉般得些厉害的武功也是不错。 芷若见她居然带了调料,问道:“师姐带这些可是方便途中错过了投宿,露宿野外时可用?”叶红娣道:“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嘛,这个就是为了你说的理由。你不买些吗?若是真错过了,没有这些调料,烤出来的食物可是没有味道的。” 芷若笑道:“这个还好些,师姐既这么说,小妹便带些,到不占什么分量。”叶红娣这个提议芷若倒是赞同,与她一同挑拣了些,二人气氛有所缓和。其间叶红娣不停提及怎样的食物如何的好吃,芷若颔首笑而不语,倒使得叶红娣心满意足了一把。 二人正待前行,不想忽听得熟悉的男声响起,道:“红娣停步!”二人转首,正是许林枫几人,见得芷若也在,许林枫又道:“芷若也在啊。”这声称呼直听得芷若皱眉。 待得走近些,叶红娣笑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她并未言明自己今日下山,如何便在此地遇见几人。许林枫答道:“我们几人正想相聚,做些吟诗喝酒风花雪月之事,不知红娣可有闲暇同往。” 叶红娣余光瞧了一眼芷若,心知她必不会前去,便道:“这恐怕不行,我二人正奉师命下山有紧要的事情,改天罢!” 许林枫道:“红娣既是要走,咱们更应该聚一聚才是,也好让我等为你践行。”许林枫言罢,不等叶红娣推辞,左首眉目颇为阴柔的男子抢先说道:“红娣,话已说到如此地步,你若再推辞,可枉费咱们这些日子的交往了。” 其余二人也是言语挽留,叶红娣心下踌躇一阵便也答应下来,抬眼向芷若瞧去,却见她神情诡异,心下冷哼一声,知她必是见到这四名男子与自己相交,瞧她叶红娣不上。开言问道:“周师妹,四位仁兄开口,师姐也不便拒绝,咱们这便去罢!” 芷若秀眉微蹙,道:“不知师姐和几位公子要去哪里把酒言欢?”适才听得几人言语,心中已是猜出几分,却要亲耳听她如何说。叶红娣眼角一挑,笑道:“自然是好玩的地方,可供你我把酒言欢之地。” 许林枫瞧得芷若蹙眉,心下一动,道:“不若到舍下坐一坐,略备薄酒,为两位践行。”其余三人也拿眼瞧芷若,不知心内打着什么主意。叶红娣见四人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平日恭维的话都做了耳旁风,只瞧着芷若,心内一阵堵塞,抢言道:“此间最大的青楼,不知周师妹可去过?” 叶红娣的青楼二字实是惊住了芷若,男子去哪里已是有损清名,更何况女子。见得芷若吃惊,叶红娣便笑了,道:“我想周师妹胆子小,必是不肯去的。”叶红娣打定主意,若是芷若拿话劝她,搬出灭绝来也不听她言语。哪知,芷若并不出言相劝。 芷若摇首道:“这岂是女子该去的地方,不过,若是师姐定要去,小妹便在外等你些许时候,过了时辰咱们便分头行动,师父并未叫咱们必须同行。依着师姐的本事,想必也不需小妹在旁碍手碍脚。” 这最后一句“碍手碍脚”可说到叶红娣的点子上,虽诧异芷若并不阻拦,却也并未多想,只当她已习惯自己言行,并不以为意。 其余四人还要在说些甚么,却被叶红娣的神情阻住,芷若神情也是颇为不喜,便就此作罢。那厢叶红娣换了男装,跟随四人进了楼里往常最常去的包厢。姑娘们随口说笑了几句便都被打发了出去,只余弹筝的头牌姑娘隔着帘子相对。 许林枫道:“适才为何不叫上周姑娘?现下留她一人在外面,恐是不妥。” 叶红娣瞪大眼,道:“莫不是许公子看上我这周师妹了,几句话不离口的说这些。”心内却是不停咒骂男人色鬼,见着漂亮姑娘就忘了自己姓甚么。 许林枫面露尴尬之色,其余三人出声起哄,大有相促之意,叶红娣脸儿顿时铁青,眼神恨恨。许林枫道:“红娣说的哪里话,我不是看周姑娘是你师妹才这般说话么。你若是不喜欢,我便不说了。”神情大有讨好之意,叶红娣心内顿时缓和许多。她虽未爱上许林枫,却也见不得这般亲近自己的男子去瞧旁的女子。 五人举酒相碰,谈诗唱歌,叶红娣将自己知晓的诗词名言不时出口谈上几句,加糅西方的浪漫诗歌直让四人颔首以对。 芷若在外等了良久,眼瞧着日头西落,街道两旁的人家都亮起了灯光,却还不见叶红娣出来,这个时候不出来,怕是会出什么事。思量良久,终是决定看一看,峨眉声誉若是在山脚下被她弄丢了,还不得被武林中人耻笑一辈子。 此是夜晚,青楼来往人众正是热闹。芷若隐藏身形于房顶查看屋内情景,走到最内里角落那间房,正见叶红娣在内,其间情景却是惊煞芷若。 叶红娣衣衫不整合眼躺在窗内,许林枫几人正在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怕这也是叶红娣想不到的。若是贸然进去,只怕带着叶红娣出来也是不易。 四下里瞧了一遍,房间左边窗子正临街道,四下一片黑暗却是给了她机会。攀身附在窗外,点破窗纸向里瞧去,叶红娣想是意识还在,眼泪不停,嘴里不停叫着:“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混蛋……”大抵意思是说,咱们平日都是朋友,相谈甚欢,看他几人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却不知竟会做出这样禽兽之事,若是她得了自由,必不会放过他们。 其余几人哈哈一笑,许林枫道:“你若得了自由,那便再说罢。只怕,你今生都不会有机会的。” 另一长相阴柔,劝说芷若的男子邪笑道:“你平日既喜欢和男子厮混,青楼不惧,还体恤这般女子,想必心善也能体谅我们罢。我四人念你这般久,万般事物都依你,你也依我们一次并不为过罢。” 长相略为粗犷的男子道:“只可惜你那位周师妹没有一并跟来,不然咱们可要艳福成双了。”几人一阵□,直听得叶红娣嘶声尖叫,不停叫着芷若的名字,妄想芷若能听见前来救她。 许林枫道:“我看你二人并不和,妄想她来救你,今生怕是不能了。说不定你那好师妹巴不得你遭此事情,回去再向你那师父禀报一番,她可就成了灭绝身前独一份,峨眉派的掌门之位非她莫属。” 四人适才对叶红娣欺凌一番,眼下拿话挤兑叶红娣,正是精神放松之时,芷若忽然破窗而入,身手如电,将离得自己最近的两人制住,余下两人见得芷若进来,心下一惊,随后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小师妹可是自投罗网啊!” 他二人并不高声叫人,芷若到不担心了,他二人轻视自己,只怕是要吃苦头了。 两人举掌袭来,一左一右阻断了芷若闪避的退路,芷若退往角落,背倚着温热的墙壁,二人正得意,忽见芷若弯身从二人掌下滑出,这一招乃是郭襄从瑛姑处演化而来的泥鳅功。这一下由正面换到二人背面,两人急忙回头,迎面一股刺鼻的味道,举手遮眼之际,芷若抬手轻拂二人胸口几处大穴,这使得乃是桃花岛的兰花拂穴手,姿态曼妙,却是凌厉无比。 二人声音出不得便被制住,均恼恨自己轻敌。本是见叶红娣不是他私四人对手,周芷若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却不想不过片刻的功夫四人均被制住,四人有口难言,斜躺在地,只求芷若好心放他们一马,却未曾想到受到欺凌的乃是叶红娣,若是放过他们,只怕万万不能。 芷若轻扶起浑身是伤的叶红娣,翻出屋内存有的衣衫与她披上,正待携她从窗而出,却听得叶红娣道:“且慢!” 松了芷若相扶的双手,拔出自己身上佩戴的长剑,一步步向四人走去。显是她身中使身体疲乏酥软的迷药,脚步踉跄,眼带恨意,五官都要扭曲起来。 芷若并不阻止,知她心内有恨,这几人不知底细,杀了便杀了罢,能做出如此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言。 芷若眼瞧得叶红娣在四人身上使劲猛刺一番,鲜血迸溅,过得良久,待她发泄罢,芷若才道:“师姐,咱们快走,若是被人瞧见,怕有麻烦。” 叶红娣转首恨恨瞪了芷若一眼,对着地下的许林枫又是一顿剑刺,才道:“便宜他们了,我们走!” 二人还未出窗,门外脚步声渐响,愈来愈近。 正文 第十八章 门外脚步声渐响,芷若忙携了叶红娣跳出窗外,衣袖乍一拂过,敲门声响起。芷若将叶红娣安置窗下,继而返回,门声依旧。芷若沉下声来厉声喝道:“谁?” 想是四人相识的姑娘,娇柔的声音问道:“四位可要招人进来伺候,茶水一应可还要添些?”那女子不过是赚些脂粉钱,芷若厉声将她喝退,保证一时半刻不会被人发觉,这才反回带了叶红娣急急向远处奔去。 出了人命,只怕哪里都不安全,芷若不敢带着一身狼狈的叶红娣投宿客栈,只好朝附近有水的地方行去,包袱都已拿了出来,证据未曾留下,怕只怕叶红娣将她身份对人言明,那便不好办了。包袱内叶红娣带了不少的衣物,带有血迹的那件芷若将它埋于地下,另找了新衣与她换上。 从头至尾芷若都未曾说一句话,她心知叶红娣心性极为倔强,又十分好强,遭遇此事被自己所见,必不会得她感激。 叶红娣浸在水中良久才换了衣衫出来,此刻叶红娣全身沉寂,以往的得意和活泼全然不见,眼神也渐渐复杂起来,如同隔了一层带着恨意的薄雾,冷凝起来。 这种改变并不是芷若喜欢的,却也无什言语的权利,她向来与叶红娣相处不和,如何做哪里又是她可作主的。良久没有声息,叶红娣终是说道:“为何你又回来?” 芷若眼瞧着她略带寒意的眼神,道:“当时小妹便曾说过,若是过了时辰咱们便即分开,分开之前小妹总得找着师姐告辞才是。” 叶红娣心内冷哼一声,五官略带狰狞,说道:“怕只怕师妹未卜先知,来看师姐的笑话罢!”芷若听她言语实在过分,凝视她半晌,缓慢答道:“小妹本事再好也未到那种地步,师姐莫要说笑。” 叶红娣想起许林枫曾对她说过的言语,周芷若怕是嫉恨自己,巴不得发生意外。恼恨芷若的同时,又埋怨老天对她太过不公,同是穿越女主,为何自己竟会遇到如此的事故,莫不是真成了苦情女主,早期需承受各种苦难才会得了冷酷的白马王子拯救。迄今为止,她未曾遇到任何对她或是温柔小意或是冷酷柔情的男子,即便遇到几个对她言行讨好之人,也不过是几个心怀不轨的歹人而已。 心有不甘便不再心有戚戚焉,悲悲戚戚之事不再成为叶红娣心中的困扰,她此时不想再做一个淡然不争的女主,这样肮脏的世界又何必存有善心呢。 “你知道”叶红娣忽然开口说道,“这是个朝代更迭的时期,杀戮鲜血是再正常不过的,心存善心?哈,你不知道这是个多么愚蠢的想法,生命可真够脆弱的,人类也真够愚蠢的。” 芷若不知她为何会有如此感想,只听她道:“我以为他们是真心待我,却不想竟是些畜生,死了活该!” 这该是发泄了,芷若暗叹一声,此事又该怪谁呢? 叶红娣且骂且哭,眼泪不停滴下来,落在火边发出“滋滋”的响声,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骂到古往今来的名人,全都成了对她不起的证据理由。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天空泛白叶红娣才沉沉睡去。芷若为她披了衣衫,思量下面的路当如何行走。 此处风景虽不甚好,却胜在植物繁盛,各色树种枝繁叶茂,芷若二人所处位置乃是极为隐蔽的地带,除非仔细查找,曲径通幽之所难以被人发觉。 芷若心想,那四人不知什么来历,若是有家室的当地人,现下突兀的死在那里,陪同而来的叶红娣又忽然不见,其中的罪责自然落在她的头上。江湖恩怨,武林中人知晓真相,自然要将其责向峨眉派讨回,人虽不是芷若杀的,她却是参与其中,难辞其咎。 左思右想,芷若忽觉自己当真是自寻烦恼,叶红娣与自己也没甚交情,平日说得上两句话也不过是看在同门之宜,自己何苦与她一起。 转首瞧向叶红娣,秀眉紧蹙,显是梦中正遭遇恶事,轻叹口气,垂下的眼眸忽然抬起,芷若警觉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动静,像是正有人向此处赶来。芷若急忙叫醒叶红娣,轻嘘道:“别出声,正有人向这里赶来。” 叶红娣适才正经历过一场杀戮,当时虽杀的尽兴,骂的解气,临到头来却是心中惊惧突生,猛伸手抓紧芷若衣袖道:“是不是被发现了?” 芷若道:“不知道,咱们先行躲藏起来。” 二人找了隐蔽的大树,躲在上面,从上向下瞧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几名身着汉衣面目却极为粗犷的汉子出现在树下,几人四处查看一番,那眉目颇为坚毅冷峻类似头头的汉子开口说道:“火还是温热的,看来刚走不久。” 另一人问道:“头,咱们还要不要去追?” 那汉子摇头说道:“本以为许林枫几人已得到那峨眉女弟子的信任,却不想竟败在女色上,这下可如何向王爷交代。”转而又向那问他话的人说道:“咱们可还有剩余的探子留在峨眉?” 那人答道:“肖炎倒是留在那里,只是他是男弟子,并不为灭绝看重。” 那汉子沉吟道:“那也好,既不为灭绝老尼看重知晓,打探起事情来也方便许多,只要不误了王爷的要是,咱们便好交代了。” 那人又道:“只怕郡主那里不好交代。” 那汉子沉吟良久,一挥手道:“先回去,郡主那里我自有说法。” 几人行动颇为规整,似是经受过严整的训练,待几人身影消散,二人才从树上下来,面面相觑。 沉默良久,叶红娣开口道:“咱们便去大都瞧瞧那个郡主王爷是个甚么样子,威风到何种地步?” 芷若只想到那几人多是江湖中人,最多家世庞大应付不易,不想竟是如此身份,蒙古派来的探子,汝阳王府的手脚伸得可真长,只怕成昆也在其中。 整个倚天的世界,能有如此心计和权势将人手插.进各个门派的人除了汝阳王府的敏敏郡主,舍她其谁!不管如何,这场悲剧叶红娣已将它归罪于所有人,眼下又听到蒙古也参与其中,心中自然放它不过。 芷若倒是想去武当瞧瞧,只是确定到哪里也说不准,叶红娣既提了大都,那便走上一走,也无妨。二人心意已定,行路自然顺畅许多,一路下来,多话的叶红娣甚少开口,不时抬眼望向远处,眼神流转间思量复杂,看向芷若时少了那明显的妒意,取而代之的却是朦胧不清的情绪。 月余之后,二人踏入大都的土地,行路处多见身着蒙古服的男女,汉人也是不少,却甚少衣着华丽的,此地乞丐也是颇多,丐帮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帮派。为怕有人认出叶红娣的相貌,眉目之间略有改动,与之前倒是大为不同,易容这点芷若对叶红娣倒是大为钦佩。 芷若不想,才踏入大都便遇到她前生的劲敌,一身华丽男装的赵敏在众多护卫掩护下奔马驰行,向汝阳王府行去。 正文 第十九章 贝锦仪手中拿着芷若递来的消息,恭敬地递到灭绝手中。她并不知是哪里来的消息,但凡各门派都有自己的联络方式,峨眉派也不例外。 灭绝见此,双眉一蹙,不想芷若竟这般快的来了消息,难不成二人如此不和,竟是来告状的?展开芷若的信条,内里只有六个字,乃是“蒙古内奸肖炎”。 蒙古人的手伸到峨眉,只怕是为保江山,想要屠杀中原武林中人。汉人数目自然多过蒙古人,自元灭宋、西夏,金等国统一中原,一直压制汉人,深怕汉人做反,往各个地方安插人手也是有的。 灭绝向贝锦仪问道:“男弟子中可曾有个叫肖炎的?” 贝锦仪想了片刻,答道:“这个到不熟悉,只略略有些印象,似乎是厨房帮着购置菜蔬的。”灭绝心道:“居然在饮食之中安插人手,若是我等不备,岂不中了敌人的奸计。” 遂对贝锦仪道:“将那个肖炎于我带到后。庭审问,不要惊动旁人。” 贝锦仪答声是,转身去找打理饮食事物的静虚。 那厢名叫肖炎的弟子听得灭绝传唤,心下便起了不好的念头,对传唤的师姐笑道:“可否让弟子方便一下,整理仪容,万万不可唐突了师傅。” 传唤的乃是丁敏君,她本是不耐烦的人,听得肖炎如此说,面上遂显急躁之色,说道:“师傅让你去便去,哪里这么多话。” 肖炎本是极为圆滑之人,笑容愈发灿烂起来,慢声细语道:“师姐这般美貌的人,弟子尚怕污了师姐的眼,更何况是师父一般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若是冲撞了师父,这可如何是好?”丁敏君长相虽不如纪晓芙温婉可人,却也是极为清秀,若是不是她平日言语略带厉色,眉目之间尖酸之相毕露,只怕也是个清秀绝佳不输于叶红娣的美人。 女子最常爱旁人夸她美貌,即便自知并无那般夸张的描述,心下也是欢喜的。肖炎此番话一出,丁敏君面色遂缓和许多,声调也变得柔和起来,却又佯装气急,说道:“少说废话,我便外在等上一等,过了时候师父怪罪,你可要小心。” 话语虽是严厉,言下却有提醒之意。肖炎嬉笑点头,讨好之意颇为明显。丁敏君既是瞧不见,肖炎自有通知同伴之法,自己即被暴露,需另寻人来。蒙古派来潜入峨眉等门派中的探子自然是不惧生死,即已被发现,逃脱显是不能够。 宽大的蒙古包内,正中央的大锅内正正升腾着袅袅的热气,一阵肉香飘散整个房间空气内。发鬓略带银色的老者,一双浓黑的眉毛,眼神炯炯有神,端坐正中。他面前的桌上铺着一层地图,纹理划线清晰的标着几个符号,眉头深锁,似是正在为甚么事烦恼着。四周安静极了,下面的仆从来来往往,不敢发出丝毫声息。 对面忽然华光忽现,光晕中走进一名少年,华服披身,举步间优雅从容,眉目如画中带着三分女子少有的英气,眼神略带官家的威严,见到上位的老者才忽现娇俏的神情,眼神遂柔和起来。此女子便是蒙古元朝汝阳王府的敏敏郡主。 “爹爹,”赵敏负手背后,神态颇有英姿。她口中所呼却是她的父亲,汝阳王府的主人,察汗特穆尔。汝阳王见得是最喜爱的小女儿,冷峻的神情顿时消散,含笑向赵敏走去,口里说着:“是敏敏回来了!” 赵敏笑着答允,举步进入左边的阁帐,再出来时已换了装束。颗颗珠粒垂在两肩,不同于汉家女子轻柔的装束,异域风情浓郁,艳丽无比。 汝阳王在外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不时将各个同僚的公子说及出口,以盼着赵敏或可瞧入眼中。他知自己女儿自小心性极强,世间男子可做之事,她自认为女子也可。现如今朝中多是纨绔子弟,能人极少,赵敏自然瞧不进眼中。 赵敏翻开帷帐走将出来,笑道:“爹爹莫要再与女儿说这些,那些纨绔子弟那里入得眼里。再者说,男子带兵打仗,女儿不好插手,江湖上这些琐碎之事自然是交给女儿打理较为妥当。”又笑道:“爹爹,是不是哥哥嫉妒女儿,又向您说了些甚么?” 汝阳王神态放松,带了关爱之色,说道:“一母同胞,说的哪里话。你……”不待他说完,赵敏自知他说起此事来定要没完没了,余光瞥见汝阳王才写不久的一幅笔墨,声音带着惊奇,神态娇憨美艳:“想不到几日不见,爹爹的书法更上一层楼,让女儿刮目相看啊!” 汝阳王最喜学汉家书法,时常临摹前人笔迹,以此为乐。听得女儿夸赞,心下自然欢喜,适才要说出口的话便抛在脑后。赵敏嬉笑间,忽见落在桌上的纸条,是下面传来的有关武林中人的消息,展开来看,却是按插入峨眉派的探子一个不见,许林枫几人忽然死在青楼,肖炎行迹暴露被灭绝打死。 赵敏道:“没想到峨眉派这群尼姑还挺有本事。” 汝阳王道:“这是刚才得来的消息,想必你那里也有收获吧。” 赵敏双眉一敛,说道:“许林枫几人本不是好色之人,能得他们如此不顾及的,只怕峨眉女子中也有些不干净的人,招蜂引蝶,情窦初开啊!” 汝阳王道:“既如此,其余门派得了消息,只怕咱们的计策要失败了。”赵敏面带灿颜,声音中透着自信,道:“爹爹不必担心,被发现又如何,咱们就不能再派人手么?汝阳王府手下高手如云,多得是人选。只是,依着叶红娣此女的性情,咱们可利用做些文章,只怕攻入中原,收服武林中人也要算她一份功劳。” 汝阳王既得女儿如此说法,心下放宽。 芷若二人行至大都,见得赵敏威风凛凛疾驰而过,叶红娣虽未曾见过赵敏,然看她行事举动,虽身着男装,皮肤白皙眉目如画,活脱脱是个美艳的少女,自然知晓赵敏身份。她二人虽说行此来大都,却未有何打算。芷若只当重游故地,心情虽有薄雾,却并不碍事。倒是言明来此的叶红娣心下没有具体的计划。 她有心与赵敏结识一番,又恐芷若阻拦,峨眉派与朝廷自来水火不容,她身为峨眉派弟子,若是与蒙古的郡主娘娘结识,只怕灭绝不会饶她。从下山的这一刻起,叶红娣便起了离开峨眉的念头,眼下得了机会,倒起了将芷若打发走的念头。 正文 第二十章 芷若二人在大都内找了一家舒适的客栈,两人两间房,互不打扰,倒显得方便极了。叶红娣外出并不叫着芷若,芷若也不理会,倒像是陌生人一般。 芷若暗忖,瞧着叶红娣这几日频频打探汝阳王府的消息,只怕是想要在赵敏身上找出些甚么。芷若并非将叶红娣的心思想到何种精准的地步,但她深知叶红娣无风不起浪,且又古怪之极,那日口里虽是骂着蒙古鞑子如何如何,隔日眼神便不见了那种彻骨的恨意,反带了些许的得意。 相处已久,自然知晓一些叶红娣心内的想法。自信倒是有的,过分的自信却让人觉得有些自负。 晨起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清新的气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芷若该是打算离开了,叶红娣当芷若瞧不出她的心思,至她东言西语时,芷若便猜出她有意打发自己离开。如同那日许林枫之事,叶红娣怕是不知,每当她心怀有异时,眼睛总是喜欢流光转动,以示一种灵俏与旁人看,那份天真的灵俏恰恰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境界。 如同赵敏! 赵敏聪慧,芷若自然佩服,然芷若心思也并不差与她。四个女子中,小昭,蛛儿,芷若,赵敏,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呢? 小昭胸中自有丘壑,五行八卦行军布阵并不差于赵敏,容貌更是绝佳,只是她年纪幼小,当日灵蛇岛危难之时,若不离开张无忌,牺牲她一世的幸福,众人性命自由必然不保。 蛛儿的聪慧并不下于芷若,只是,她心中只有一个张无忌,幼时又受了那般苦楚,牵挂里自然带了小心翼翼,其实她是个不输于赵敏的果敢女子,心中如何想,口里便如何说。只是,她与张无忌错过了那份机缘,在最切合的时机却没有陪伴在他身边,赵敏取而代之。虽说后来灵蛇岛之事是芷若的过错,却也掩盖不了张无忌不爱蛛儿的事实。 蛛儿的容貌,决定了一开始的相见也是一种错过。 有时,人们错过的往往是那一个小小的沙粒,得到的结局却是通天到地的差别。 芷若想起那日,昏昏的日头下,广袤的平原里,虽是掩藏了赵敏的身影,张无忌那些决绝的话依然飘荡出口。对小昭是感激,对蛛儿只是怜惜,对她是敬重,唯有对赵敏却是刻骨铭心的爱恋。 终其一生,这样的刻骨铭心是如何来的? 男人是否唯有荡漾在众多女子中,负了许多,才可找到那一位刻骨铭心,从此世俗一切全然抛到脑后,其余女子终其一生心迹,唯得了一个歉意的话语。 芷若苦笑,却又颇为迷茫,若她追逐了一世的张无忌只是一个执念,怎样的情才算爱情呢? 叶红娣推开门来,便见对门芷若神情迷蒙,诧异道:“周师妹,怎么呆在门口发呆?”她不提离开,却是等芷若自己开口。那日芷若便说过,若是二人不合,自然可分开行走。这几日她不停打探哪日赵敏行将出门,与她见上一见,若是可以,将其纳入自己麾下也是不错。 芷若抬眼瞧她,说道:“师姐是要出门?” 叶红娣点头,望一眼楼下,嘈杂之声传将上来,虽人不甚多,谈论之声却是不小。叶红娣道:“不知这几日周师妹可还习惯,我这几日忙于事情,到将你一人抛在这里,实是过意不去。”其实,她下面本想说,若是芷若不喜,大可自行出去,却又住口,拿眼去瞧芷若,看她有何反应。 芷若笑道:“我本是要和师姐告辞,这大都前日瞧了一天,也无甚好玩的事,况且这里是蒙古人聚集之地,咱们汉人来往的久了,只怕惹人怀疑。” 叶红娣心道:“哪里就分甚么汉人蒙古人了,等着过上百八十年,都是一家人了,那还有这么多废话可说。”嘴里却说道:“那也好,我二人一起行动,两个俊俏的姑娘,只怕目标颇为明显。周师妹既这么说,咱们便分开来,等着期限一到,我自会回峨眉去见师父。” 芷若点头,叶红娣见事情即已得到解决,颇为满意,脸颊显出笑容来。说道:“既要分开,那便一起吃顿早饭,算是为对方践行好了。”这话说得颇为真诚,却也颇为勉强,前后之事相加如何便算作践行了,芷若轻笑。 她二人自出了峨眉派的山门进入大都,身上自然不再穿有峨眉标记的衣物。这顿便饭若是安安静静吃完也就是了,只是,世事难料,哪里想到便会遇到强抢民女的事情。 二人并不临窗而坐,是以并不能清晰地瞧见外面发生何事,然在座人的对话却是清清楚楚的听入耳内。 邻桌不远处,两个中年汉子,一言一语的说将起来。长相颇为文雅的男子说道:“准是那纨绔子弟又要做坏事了,前日里刚刚强要了人家的房子土地,今日又要人家的女儿做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另一五官颇为粗狂的汉子接口说道:“天子脚下便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官的不管,那里就轮到咱们小老百姓说话。” 他二人一言一语的将事情前因后果交代一通,不过是古往今来随处可见的强权之事,否则如何便有汉水芷若父亲被害之事。管得了一件,管不了千万件,究根结底不过是朝廷的原因。芷若她们是武林中人,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改朝换代之事却还是遥远无际。 叶红娣最是不容自己错过此等让自己扬名助人之事,急急站起身向外冲去,芷若也想瞧一瞧这帮人到底在演什么戏。 说到演戏,并不是假话,只怕这整件事是有心人特意布局,等人上钩。适才说话的两人太过完美,讲的所有事情恰是旁人想知道的事情,你心中尚未问出口,他便说将出来与你解惑。况看二人神情炯炯,倒像极了练家子。二人侧脸颇有僵硬之色,显是平日并不常言语说笑,今日为何竟这般长谈起来。 余光瞥见两人神情紧紧注视叶红娣移动的身形,芷若起身紧随其后。她并不站在叶红娣身旁,到得现场,只是远远瞧着。 那女子身着简朴,却极为娇美,五官带着汉家女子的轻柔,肌.肤稍显粗糙,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听那女子道:“你这恶人,抢了我家的土地还不算完,还想着我与你做妾,呸,你想的美,我就是嫁了乞丐也不与你这纨绔为伍。” 被骂的男子长相颇有恶人之相,眼角向上挑起时,带着恶狠狠地凶光,只听他说道:“小姑娘口气到挺硬,等着我将你爹爹娘亲都杀了,那时看你怎么说。” 一挥手,便要手下人去拿她的父母,一时之间尖叫哭嚎谩骂之声顿起,于这嘈杂混乱之中,两声清丽娇柔带着狠厉的喝声忽然在空中响起,“住手!” 不同于叶红娣娇美甜腻的声线,赵敏声音中自然带着郡主娘娘的威严,只见她脸含霜色,晶亮的眼中射出责难的光,一身乳白色的男装,将她衬得玉树临风。 叶红娣眼中透出讶异和喜色,随后归于平静。 赵敏外出自然身边跟有随从,八个好手紧随其后,静待赵敏的命令。 叶红娣不待赵敏说话,抢上前将那女子拉起来,并且柔声安慰。那男子斜眼瞧去,竟是个清秀极佳的美人,另一人虽身着男装,然娇美之态毕现,实是个明艳的美人。 口里不自觉地便说了放肆的话语,赵敏秀眉一簇,冷凝道:“阿大,与我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他还敢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名为阿大的男子答了声是,自然上去教训他。有了下面一群人,赵敏只需动动嘴,劳累不着。举步上前走到叶红娣身前,道:“这位小姑娘,还有你的家人,我会叫人妥善安置。阿二,你去帮忙安置这位姑娘和她的父母,将那人抢占了的土地田产还给他们。” 受害者便这般轻易的得到了解救,叶红娣与赵敏自然因此相谈甚欢,然实际上二人却是各怀心思,各有打算。 赵敏利用叶红娣的欲,制作愚。叶红娣利用她的知,制作她的欲。没有止境,聪明过了头也不见得事事顺利。 芷若远远瞧着,戏这般快的落幕了,叶红娣也得了心愿,看来她要给灭绝说些什么了。或许只是猜测,然对于叶红娣行为的猜测已足够将她逐出师门,她的心太野,也太大。前世芷若便知道,心太大了,胜过了自己的能力,会有何种结果。只盼着,叶红娣终有一日会将这些看清楚,若是看不清楚,迷失了,也就结束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不等叶红娣,芷若便自行退了房间离开大都。待得赵敏问起,叶红娣倒是挺好奇倚天两大女主同时也是两大情敌见面时会当如何。引得赵敏去找芷若时才知,她竟然不告而别,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赵敏心叹,这个周芷若看来和叶红娣不和,不知是个明白人还是个糊涂人? 叶红娣道:“怕是周师妹厌烦了大都,离开了。咱们别管她,我听他们说,你可是个郡主,怎么?郡主娘娘不再自己的豪宅里待着,倒出来路见不平,很少见哦!” 赵敏笑的很官方,只听她道:“我瞧着你的性格,可不像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叶红娣好奇道:“那你倒说说,我是怎样的人?”赵敏看人可是挺精准的,像成昆这样老奸巨猾的家伙,赵敏都能在屠狮大会上当着众武林英雄的面将他的心思说的分毫不差,起初成昆想着利用赵敏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平定中原武林为他的野心做垫脚石,却不想赵敏将他的心思瞧得一清二楚,最后关头还给他来了个反击。纵横所有的人物,竟都没有赵敏聪明。 叶红娣的好奇和心中所想赵敏自然不知,赵敏笑道:“叶姑娘当日街头为人鸣不平,语气神情又有哪一点像个呆在闺阁的小姐?你自不是这样的人,又哪里说得出这样一番委顿的话。” 赵敏的恭维叶红娣很是受用,声音很淡然地说道:“人生在世总要做点好事吧!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于那些受伤的人来说,却是一生中最重大的事。人类男女本来就是平等的,其他的人没有任何理由去驱使驾驭别人。” 叶红娣像看过的那些穿越女主一样宣扬她的平等论,赵敏面上虽是笑着 ,心内却是皱起了眉头。赵敏性情虽然豪放果敢,对于上下尊卑却并不像叶红娣所讲的那般看不上,仆从就是仆从,主子自然是主子,若是都像叶红娣讲得这般,皇帝又何须底下的人伺候,她赵敏为蒙古元朝所做的这些又都放到哪里去。 心里不同意,却并不没有说反驳的话。赵敏知道,二人才相识不久,叶红娣也不是她所说的那种宽宏大度的人,事实上,叶红娣听不得反驳的话,听不得批评的话。赵敏不是那种为一时之气而忍不住的人。 “那么,咱们就算认识了。若是不交你这样的朋友,可会成为一大憾事。我的身世你知道,可是我还不知你是哪里人,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没有?”赵敏如同聊天一般,笑的亲切。 叶红娣也笑道:“若是说出来,只怕咱们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和气的说话了。” 赵敏没有再次追问,若是表现的太过急躁,倒显得破绽百出了。叶红娣虽不甚聪明,却也不笨。她虽是笑的很天真,表情外露的那些不过是让旁人放松芥蒂,心里想的什么旁人却是并不知晓。 两人相熟后不久,叶红娣被邀请去汝阳王府做客,赵敏让她十分的震惊了一把,华丽的屋宅,精致的器具,娇美的小婢,这些全然是叶红娣所想不到的,也是穿越女主普遍的生活现象。峨眉派听着是个有名望的门派,生活质量却并不能跟名望成正比。 整个峨眉派上下吃穿用度都是极为简朴,根本达不到叶红娣的标准,现如今瞧见赵敏的居所,心内感叹,这才是女主生活的地方。 赵敏见叶红娣的神情,心内不由生出“不过如此”的嘲弄,瞧她言谈,还以为是如何的高洁,也不过是个俗人而已,更是个有些自负不自知的俗人。 不过几日的功夫,赵敏已使叶红娣相信,她是全然折服于叶红娣了,话语不免多起来,顾忌自然也变得少了。因此,赵敏想要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叶红娣成了她手下众位高手中的一员。当叶红娣谈及她可以作为探子再次进入峨眉,为赵敏做事时,赵敏拿了底下人送来的消息递到叶红娣面前,笑道:“叶姐姐想要为朝廷做事,本不应该说甚么,只是,这还不是时候。” 原来,芷若尚未将大都之事告知灭绝,那厢丁敏君已是不耐,将她听将来的有关叶红娣下山之事添油加醋说与灭绝,顺带连叶红娣想要染指殷梨亭这样没有影子的事也说得绘声绘色。灭绝自然怀疑,招来贝锦仪询问,贝锦仪虽说的软和,却并不能掩盖叶红娣所做的事实。 峨眉弟子最忌与男子私交,纪晓芙已是让灭绝恨之又恨,叶红娣居然这般放肆。灭绝眼神不由变的冷森起来,口里说道:“居然这般不知廉耻!” 听她说的恶狠狠,丁敏君不由心里发笑,如同当初听到纪晓芙之事暴露一般。 灭绝本是极为护短之人,纵使纪晓芙未婚生子,却仍未让灭绝心起杀心,杨逍才是灭绝杀她的根本原因。然有了纪晓芙的前车之鉴,灭绝对此自然不会心软。叶红娣被逐出峨眉是必然的结果,灭绝未有立即杀她已是万幸。 叶红娣即已被逐出峨眉,凡江湖行走的弟子,见之必要捉拿去见灭绝,听凭发落。 叶红娣气冲冲道:“一定是周芷若!见不得我好,从她来我就知道,往我对她手下留情,还想着帮她,果真是女配角的命,做事就喜欢来阴的。” 赵敏听她发泄一通,末了劝道:“既然峨眉不能收你,那便在汝阳王府带着,从此你便是我的人了,与那群峨眉尼姑毫无干系。” 叶红娣道:“看来,还是你够朋友,放心吧,等着你喜欢上某个人,我一定会帮你的忙,好好教训一下周芷若,看她后不后悔今日这般对我。” 赵敏嬉笑道:“这又和周芷若有甚么干系?”她心内倒是想说,我喜欢上旁人又关周芷若甚么事情,哪里就说到这种地步了。 好在赵敏性情洒脱,对于叶红娣毫无顾忌满口的情爱之事倒不如芷若那般反应强烈。这段时日,叶红娣的现代平等论和爱情自由论倒给了赵敏十分的启迪,本就不是扭捏的赵敏倒更加洒脱起来。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芷若经此一事回归峨眉,于张无忌再次出场已是渐渐接近了。 这日,峨眉如同往常一般,众弟子作息练功。芷若已是灭绝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丁敏君只觉事事难料,赶走了纪晓芙,又来了叶红娣,好容易叶红娣为人不堪被逐出峨眉,灭绝最为看重的弟子却还是轮不到她【可怜的娃】。 峨眉的屋宇呈灰色,各处都透着一股寂寥凄沧。芷若身着淡紫色轻衣,发髻梳与顶上簪住,余下垂于腰间,如空谷幽兰,然神情中并无温婉之色,不知何时起,芷若眉眼已是稍减当日的秀若芝兰,清逸如仙中带有冰雪出尘的威严。 不知是谁人说,前世前期的芷若秀美温婉,正是大多数汉家女子一般,温婉如水。此时的她远远没有赵敏的独特灵气,屠狮大会,芷若清逸如仙,冰雪出尘之姿威慑群雄,而此时的芷若才有与赵敏叫板的资格。 这话并不全然。 灭绝喜欢这样的芷若,对她愈发看重。 贝锦仪从门外领了一名看似少林寺的和尚进入殿内,向灭绝禀报道:“师父,少林寺的师父求见。” 灭绝不语,点头示意。那和尚四下里瞧了一通周边的弟子,灭绝解其意命令其余人都下去。芷若和丁敏君却是端坐两旁,毫无动静。那和尚面露犹疑之色,话却是不说。 灭绝开口道:“她二人都是我最亲近的弟子,师父但说无妨。”只听那和尚答道:“师太,我少林广发英雄帖,想要邀请中原六大门派共上昆仑,灭明教。师父命我来请峨眉灭绝师太,您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此行必不可少。” 听得明教之名,灭绝心内一动,阖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沉吟道:“武当派可是已通知了?” 那和尚恭敬答道:“师父分别令我们众人去武当峨眉以及昆仑崆峒诸派,想必此时诸位师兄已是通知了各派。” 灭绝点头:“既然如此,我峨眉自然当仁不让。你回去向你师父禀报,就说我峨眉答允下此事。” 芷若心下也是一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这次不知又是如何。况纪晓芙并未身死,殷梨亭也无需为她忧难。殷梨亭经得这些年来的消磨,与贝锦仪倒是日渐亲近,不久前订了婚约,只等着择了良辰吉日完婚。 那日叶红娣的热情倒使得殷梨亭尴尬不已,不自觉地倒与颇为熟悉的贝锦仪相谈甚欢。况纪晓芙与殷梨亭定有婚约后两人并不多话,交流时往往是贝锦仪带了话头。一来二去自然殷梨亭与贝锦仪熟悉起来。 他二人本没有往这里想,但武当诸人深怕殷梨亭因纪晓芙之事存有害处,又见他与贝锦仪相处不错,到起了这个念头。灭绝对殷梨亭也觉亏欠,见他与贝锦仪相处融洽,到起了这个念头。一经众人提起,两人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这倒见证了感情之事难以言喻的说法。 待得那和尚走后,灭绝说道:“敏君,速速传令下去,让静玄将峨眉身手排前的弟子安排好随我去昆仑灭魔教,声正义。” 丁敏君恭敬答是,此间只剩下芷若灭绝二人。 灭绝对芷若说道:“芷若,心中可是有甚么主意?” 芷若答道:“师父,少林无缘无故向其他门派发出号召本已是疑虑重重,况弟子见来人眼神不正,不像是少林出来的弟子,只怕是有甚么陷阱。”芷若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成昆的计谋,只是并不能明说 灭绝点头道:“这个为师也有怀疑,只是上昆仑灭魔教是为师早就要做的事,旁人怎么想我自是管不着,杨逍我是必杀无疑的。” 杨逍害了峨眉孤鸿子,还骗灭绝爱徒纪晓芙与他,此仇不报实在不是灭绝的为人。 芷若知不能说服灭绝,只好垂首立在一旁。灭绝这些年来对她很是不错,芷若一生中最为敬爱的就是这个师傅,否则也不会在她一声令下,无丝毫想法之下刺了张无忌那一剑。然现今敬重归于敬重,却不能让芷若愚忠。 峨眉派在灭绝命令下,身手不错的弟子全都跟随在侧,静玄带领其余弟子留守峨眉。 想到六大派攻占光明顶,赵敏必定会享渔翁之利。峨眉山易守难攻,这倒不用担心,担心的是她们这一群去昆仑的人。 芷若面有犹疑之色,向灭绝说道:“师傅,咱们这般倾巢而出,若是蒙古人的阴谋,岂不便宜了他们。” 芷若曾向灭绝提及汝阳王府高手众多之事,叶红娣是如何的人物众人也都知晓,不闹到天下皆知是不会罢休。是以,不用芷若多说甚么,叶红娣为蒙古人做事的事已被灭绝知晓。灭绝生平也恨蒙古人,芷若既提到这个,灭绝也不得不考虑其中。 灭绝沉吟一番,说道:“这倒不难,芷若,你与武当将此事提上一提。若真有这般,只怕,少林……” 少林这样的泰山北斗竟然被成昆玩弄于鼓掌之中,实是难以说得过去。现如今的少林僧人哪里有得道高僧的样子,少林四大神僧,“见闻性智”唯有空见大师称得上“神僧”二字,只可惜仁慈之心被成昆利用,金毛狮王一十三拳打死了他。 一行人渐行渐远,青绿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寒冷和枯草,这便昭示着西域愈行愈近了。这日,离得朱武连环庄渐渐近了,芷若便知,张无忌也该出现了。光明顶一役后,这场由他带领的事故该是向何处发展呢?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愈向西行,天气愈冷。 不同于中原的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接近昆仑这边,极目望去,峰嶂连绵。眼睛所到之处,色泽极为单调,苍凉毕显。 灭绝性喜冷清,于众弟子面前又极为肃穆,是以一路下来众人紧闭唇舌,除非必要的交谈,都是闭口不言。这一次出来,女弟子居多,男弟子垫后。因峨眉派与别派不同,重女轻男,是以女子地位远大于男子。 静玄留在峨眉山看守,峨眉易守难攻,况芷若知道这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赵敏趁虚而入所抓的不过是前去光明顶的这些人,各门派的所在却是甚少侵扰,除却少林寺。少林有成昆这个武功高强心术不正之人,这场劫难也是在所难免。 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冷凝,吹来的风带着瑟瑟的寒意。男弟子被分派下去捡柴打水,静虚芷若等人生火。红色的火焰映照着周围人的脸庞上,带来阵阵暖意。 灭绝眼睛微闭,心内却是急速的思索着。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这次定要取了杨逍的狗命。至于纪晓芙的去向,虽没有明确的消息,灭绝却是能够猜出几分。纪晓芙为人优柔寡断,起初虽是念及师门不能和杨逍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她那般对待杨逍,必不会推了杨逍的心愿。 念起纪晓芙,灭绝心中便升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纪晓芙从小跟随在她身边,如同芷若一般年纪的纪晓芙乖巧得很,本是峨眉下代掌门的继承者却被魔教的妖人给毁了,让灭绝如何不生气。新仇记恨,灭绝又岂是委屈自己的人。 芷若闭口不言,紧盯着火焰揣想《九阴真经》中移魂的心法,移魂虽是不错,于名门正派而言却有邪派的象征。其实,九阴白骨爪也算得上是阴毒的功夫,只是当初黄衫女子使将出来,张无忌与赵敏曾品评她是正派的多,而芷若则被归于邪派一类。 张三丰有言,心是如何的,使将出来的功夫便是如何的。 其实峨眉武功也是颇为繁杂,其中也是夹杂了桃花岛的功夫居多。郭襄性情与黄药师极为相像,也算是得了黄药师的真传,是以峨眉派由桃花岛武功演化而来的居多。 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从火中传出,伴着响声溅出几星火花。忽然,极为静谧的空中传来微弱却不容人忽视的响声。 “扑簌簌”一团黑影在众人眼力所及处一闪而过,消无踪迹。静虚拔剑厉喝:“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众弟子立身张望,却是一无所获。灭绝眼神凌厉,在那黑影再次出现时飞身跟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灭绝已是失去了踪迹,然那人不过是围绕这块空地四周腾跃,并不浓密的树林枝叶为他做了掩护,使得灭绝追及不上。 芷若自认武功也是不逞多让,轻功却是不如青翼蝠王韦一笑那般迅捷。想起韦一笑身怀异病,每次发动内力需吸食人血才可保住性命,前世静虚便是因此而亡。 眼神转向静虚,只见她手中拿剑,神情严肃谨慎。静虚是灭绝的三弟子,跟在灭绝身边有很长时间了,当日韦一笑害了静虚性命,本是一报还一报,也需杀了他偿命。只是,这是是非非不是任何一个人就可以说得出口的。武林中人又有哪一个手中没有鲜血,若是较真的追究,武林血流成河也不为过了。 灭绝没能追到韦一笑,脸色变得铁青,一言不发。 这一晚众人被搅得神情疲乏,第二日出发,众人虽精神不佳,却是更加的谨慎了。到了晚间,众人精神紧绷,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许多。芷若见此不妙,不由对灭绝说道:“师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明教派人来阻扰咱们,就是想让咱们知难而退。师兄师姐他们神情疲乏,等得到了光明顶,咱们也只得被动而行。” 灭绝心中也知,但是却毫无办法。韦一笑的轻功神出鬼没,轻易不会被人抓着。只要阻止峨眉弟子接近韦一笑,便可保得性命。只是,芷若没有那么多的注意,况性命一事,在这样的世道,实是一种奢侈。 第三日,峨眉派折损了一名男弟子,众人心有惶惶起来。 接下来,众人更加小心谨慎。这日,行到一处地方,前面打头的弟子忽然来到灭绝身旁,声音带着焦急和惧怕:“师父,前面有好多死尸。” 灭绝听此,率众前去查看。只见一片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尸首,从衣着上看,有明教的人,也有六大门派的弟子。他们身上被鲜血和污泥掩盖住了面目,静虚提议道:“师父,看在同是六大门派的份上,咱们将同道师兄师姐的尸身掩埋了,让他们入土为安。” 灭绝点头应允,从静虚说此话时,芷若便注意查看躺着的尸首,但是有的人动手时太过残猛,肢体已是支离破碎,灭绝道:“若是认不出那便一起埋了,只是便宜那些魔教的妖人罢了。” 本是收拾妥当,众人都不再注意时,一人忽从掩埋的土中破土而出,直奔上里的最近的芷若。芷若拉住了静虚,她自己落在后头,是以韦一笑的目标便换成了芷若。 韦一笑将芷若携在肋下,嘴里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灭绝见芷若被俘,顿时心生怒意,展开轻身功夫急追而去。 韦一笑经此一役,内功已是耗费,寒毒正待发作。低下头来便要咬在芷若脖颈,不想芷若抬起左手拂向韦一笑脖颈三处穴道,看似轻轻地一拂,其中所含的义理和后招却让韦一笑极为惧惮,下口便不敢毫无忌惮。 身后有灭绝穷追不舍,芷若身手不凡又使得韦一笑不能吸血抵御寒毒,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又忽然变得煞白,芷若趁此时机,一掌击在韦一笑腹间,自己顺势跌下地来,于外人看来却是被韦一笑抛在地下。 好在灭绝随后追上,于空中截住芷若下落的趋势,脚尖点在树侧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再瞧韦一笑的踪影,已是没了迹象。 芷若身子摇摆,显是虚弱极了。灭绝心下松了口气,好在没有性命之虞,见芷若受伤极重,其余弟子早已上前来扶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这日已是接近遇得张无忌之地,丁敏君奉了灭绝之命,前去拜会武庄主,其余人留在原地休息待整。芷若伤势好的甚快,峨眉九阳功自有疗伤的功效,因此灭绝倒也不甚担心。 不想丁敏君去而复返,又不向灭绝交代什么,只是拉了芷若前去说话。 原来那厢丁敏君去到朱武连环庄,正遇到蛛儿为张无忌报仇,划伤了朱九真的脸。丁敏君与其余人众联手拿下蛛儿,却被蛛儿拿了话头引到张无忌身边,借着张无忌的九阳功使得丁敏君众人知难而退。 芷若知她为何来此,仍是用疑问的语气问道:“师姐找小妹可是有甚么吩咐?” 丁敏君一向听灭绝夸赞芷若天资不凡,以后峨眉派发扬光大都要着落在芷若的身上,她心下不服,自然想着试一试芷若。 丁敏君道:“师妹,适才师姐遇到一个刁蛮的野丫头,师姐愚笨不能教训她,希望师妹能够出手帮忙。” 芷若想起蛛儿临到灵蛇岛被自己划伤假死也未能知晓她心心念念的张无忌就在身边,若说芷若亏欠的人,那是非蛛儿莫属。 丁敏君见芷若踌躇,以为她不肯允诺,又说道:“师妹,你是不肯听师姐的话了?” 芷若道:“小妹不敢,谨遵师姐吩咐便是。” 二人到得蛛儿搭建的草棚中,丁敏君大声呼喝:“小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丁敏君话音即落,简陋的草棚内便走出一个女子,远远瞧着她的身姿,苗条婀娜,只要不瞧见她的脸,那便实是个绝色的美人。只是,蛛儿脸颊浮肿,其中更有大小不等的疙瘩镶嵌在两颊,毁了她的气韵。 蛛儿见是丁敏君请了帮手回来,回头对张无忌笑道:“阿牛哥,想不到那个丑八怪又找了帮手。”蛛儿口口声声叫着丁敏君为丑八怪,但二人形貌如何,却是一眼便瞧得出来,实在有些诡异的可笑。 蛛儿叫嚣着说道:“那好,你便来了我也不怕。” 芷若并不推辞,也不阻挠,不待丁敏君说话,芷若下马走到蛛儿近前,说道:“小妹听得师姐吩咐,来请教姐姐的高招,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姐姐见谅!” 伸手做了个请招的姿势,蛛儿不待芷若趋前,斜过身去,将体内毒素运气到手指,直逼芷若胸前大穴。芷若侧身躲过,挺剑斜刺,二人擦身而过。蛛儿探脚踢向芷若下盘,二人脚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张无忌虽是神功大成,内力深厚,于招术上却是所知甚少,因此见得二人打斗,心下急躁。 自芷若出现,他便觉察出这是五年前在蝴蝶谷出现的女孩,汉水舟中喂饭之恩于张无忌来说,是不可忘却的恩德。五年不见,他只觉芷若更加清逸如仙,心下不觉砰然跳动,不知希望谁输谁赢,只盼着两人都不要受伤。 忽见蛛儿手下一点,芷若肩上好似受了伤,摇摆不定,左手扶在右手肩上,蛛儿远远弹开,眼神复杂地盯着芷若。丁敏君急抢上前扶住芷若,问道:“师妹,你怎么样?”而另一边张无忌也是极为担忧,惊诧出声。 她见芷若脸色苍白,站立不稳,实是受了不轻的伤,恨恨的看了一眼蛛儿两人一眼,说道:“小心我师父来拿你们!”搀扶着芷若上马离去。 蛛儿一脸疑惑的走入草棚,见得张无忌脸色担忧之情还未消散,不由气恼道:“放心,你的周姑娘没有受伤,她好得很!” 又道:“适才我一指点在她肩胛上,却被她的峨眉九阳功反弹了回来。这个周姑娘,当真了不得,小小年纪便心计非常,她假装受伤好瞒过丁敏君这个丑八怪。”张无忌不听她说的这些,只要芷若没有受伤,他便安心许多。 张无忌脸色顿时变得欢喜起来,不想蛛儿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只打的张无忌好生郁闷,不由说道:“你干嘛打我?” 蛛儿冷笑道:“听到你的周姑娘没有受伤,是不是很开心?别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你是不是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怎么转眼瞧见漂亮姑娘,便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张无忌一时语塞,末了说道:“那,那你也说过我不配你是不是,既然我不配你,我去喜欢别的姑娘又关你什么事?” 蛛儿眼神一转,丑丑的脸上居然妩媚颇显,看的张无忌一愣,心道:“若是蛛儿脸上没有这些浮肿疤痕,只怕与周姑娘的美貌是不逞多让。” 蛛儿笑道:“那我便改了主意,不去想那个负心汉,一心一意对你,你是不是也一心一意的对我呢?” 张无忌心下一愣,之前见蛛儿对那人这般痴情,心下不免羡慕,怎想到蛛儿已是改变了主意。蛛儿见他愣神,说道:“怎么,你不同意?” 张无忌摇首道:“不是,我长这般大,只有你对我最好,我想着若是咱们都孤身一人,不妨做个伴,也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 蛛儿点头,忽然转过头来掐住张无忌的耳朵,说道:“想不想知道,我心心念念的情郎叫什么名字?” 张无忌心下顿时不喜,蛛儿见他神情便知他恼了自己句句不离那人,笑道:“五年前在蝴蝶谷,有个名叫张无忌的小子,不知好歹,我劝他跟我去灵蛇岛治病,学习婆婆的武功。可是他不但不答应,还在我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个疤痕至今还在,他咬的伤口有多深,我便记得他有多久。” 张无忌听得蛛儿如此说法,顿时便知她口中说的那情郎居然是自己,不知是甜蜜还是忧心,张无忌深怕旁人利用他的身份探知义父谢逊的下落,因此取了曾阿牛这个名字骗过旁人。 现下蛛儿出口说了这些,张无忌不由开口道:“你,你,是否知道我……” 蛛儿颔首微笑,心道:“刚才周姑娘告知我你的身份,你瞒了我许久,而我也未说明心中念着的情郎是你。若是这般错过了,岂不遗憾。” 只是,蛛儿瞧着张无忌眼见了漂亮姑娘,眼神便舍不得移开,只怕也和她的那个风流爹爹一样,心下不由又生气起来。芷若与她说的那些,蛛儿是决计不会和张无忌说的。 蛛儿开口说道:“你便是张无忌,说,为什么要骗我?” 张无忌手脚被蛛儿缚住,只好说道:“那我不是怕有心人知道我的身份要害我义父,这武林中人果真是奸诈的很,处处都在骗人。” 蛛儿冷笑道:“所以,你也要骗人?” 蛛儿又道:“你知我心心念念的人是你,那你说过的话是不是作数,你今生只能喜欢我一个,就算周姑娘再美,你也不能瞧她一眼。若是你做不到,我便挖了你的双眼。或者,我杀了你,我再自杀!” 蛛儿句句阴狠,离不开“杀”字,听得张无忌直皱眉头,却又不好说什么。他心中感激蛛儿的深情,却又在脑海中浮出芷若清丽的面容,只盼着两个女子都能欢喜,才是世间最大的福气。 蛛儿虽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但看他对芷若神情,心中惧怕便浮出来,不由惶惶然起来,两行泪珠顺着面颊滑下。张无忌见得她哭泣,不由慌了神,伸手为她拭泪,口里说道:“好端端的怎地哭了?” 蛛儿顺势倚在张无忌怀里,乞求着说道:“若是我为了你散去这一身的功力,恢复容貌,你可愿意一生一世只守着我,咱们吃苦便一起吃,受罪便一起受,祸福与共,好不好?” 张无忌信誓旦旦:“好,我张无忌愿意娶你为妻,一生一世对你好,不叫旁人欺负你。”这些甜言蜜语,张无忌也是真心出口,他既说了要好好对待蛛儿,那便不会失信。 蛛儿心下欢喜,也想不到这话能维持多久,世事难辨。忽而抬起头来,神情焦灼,张无忌见此,问道:“怎么啦?” 蛛儿说道:“刚才那个丑八怪口口声声叫着她师傅灭绝的名头,只怕灭绝就在附近,咱们快走,要是被她抓住可就惨了!” 张无忌听此,急忙说道:“那咱们快走!”张无忌腿脚不便,蛛儿便拿草棚里的门板做了个雪橇拉着张无忌离开。 丁敏君心下不服,不听芷若劝解,将蛛儿两人的消息说与灭绝听,灭绝面容平静无波,心下却是起了念头,要见见这个嚣张的野丫头。听丁敏君描述,只怕这个小姑娘来头不小,身手也是古怪得很。若是与明教有关,也可抓来盘问一番。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峨眉众人一路向西而行,沿途或平坦或曲折,远处峰嶂连绵不绝,偶有不被银色掩盖的一抹绿色出现在众人眼前。灭绝走的并不慌张,也不急躁,倒像极了闲庭信步。蛛儿两人,张无忌腿脚不便,即便蛛儿没有受伤,但带着张无忌难免会拖累了脚程。 西域一路甚少有平坦之途,少不得要过些沟渠涧水,两座石墩不远不近的隔着,中间有潺潺的溪水汩汩流过。蛛儿一面背负张无忌,嘴里一边埋怨着:“你怎么这么重啊?” 张无忌面上颇为尴尬,说道:“我叫你不要背我,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走就好了!”蛛儿嘴角一撇,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找罪受啊,甚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忘了自己说过甚么话了么?你说,要娶我为妻,一生一世只对我好,要是你敢去看旁的女子,我就挖了你的双眼,让你一辈子只能呆在我身边!” 张无忌闭了口,不再言语。 蛛儿虽是背负了张无忌,分量加重不少,然腾跃在林梢间的速度丝毫不减,足见她轻身功夫不错。行了半晌,蛛儿将张无忌放下身来,取了雪橇绑在身旁,转首对张无忌道:“你现在这里坐等一会儿。” 不等张无忌再说话,蛛儿拉起雪橇,展开轻功向下坡断崖处奔去。 张无忌眼见得蛛儿身轻如燕,飘忽在雪白的天地间。雪橇一路拖沓留下长长地痕迹,直到一方断崖前,蛛儿停住脚步,用力向前一掷,带着因刻滑留下的常常痕迹向断崖延展。直到此时,张无忌方才明白,不由佩服起蛛儿的聪慧。 他二人逃了一晚,晚间下起雪来,待到天明,回首瞧去,脚印分明告诉灭绝他二人向此间逃去,白间没有了雪,无法掩盖二人留下的痕迹,势必会被灭绝追踪而来。蛛儿顺着原来留下的痕迹,将雪橇引向断崖,灭绝追踪到此,心中必定以为他二人掉入断崖,松了警惕。 蛛儿携了张无忌,毫无身负重担的迹象,于山林之间腾跃跳动,身姿轻盈。 晚间,他二人已是离了原来之地颇为遥远,料想灭绝不会如此快速追到这里,便放下心来。前方地形颇像一面墙壁,蛛儿在四周寻了枯草枝干搭建了一间茅草屋,蛛儿拿张无忌的曾阿牛开起玩笑来。 灭绝领了峨眉众弟子一路顺着蛛儿留下的痕迹追到断崖,丁敏君瞧了雪橇落下的地方,对灭绝说道:“看来,那个臭丫头和那个野小子都掉下去了。” 灭绝摇头,说道:“那个丫头,可是聪慧得紧。只不过,还不是火候。” 其余各人互望了一眼,芷若不由心中叹服,灭绝终不是容易被骗到的,蛛儿与张无忌她未曾见过一人,便可从丁敏君的描述和一夜之间的追踪得出如此的结论,那她周芷若又有几分是可瞒过灭绝的。 但有一点芷若没有想到,聪慧的人往往容易被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轻巧的瞒过去。 丁敏君不甚明白灭绝话中的意思,问道:“师父何出此言,那野丫头能有甚么本事,让师父这样称赞?” 灭绝瞧了一眼丁敏君,眼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好了,咱们快些追上去,若是让他们跑了……” 茅草屋内,蛛儿将烤好的鸡递到张无忌手中,看着他将整只鸡吃尽,心里颇感幸福,只想着往后若能天天如此,不必担心殷野王在如何的对待她这个女儿,那便是世间最为幸福的事了。 张无忌此时才想起蛛儿为何会知晓他的身份,将油腻的手趁着蛛儿拿来的水洗净,问道:“蛛儿,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曾阿牛,而是你要找的人呢?” 蛛儿撇了撇嘴,说道:“我就是知道,要你管。” 张无忌笑了笑,又蹙了蹙眉,说道:“难不成,是周姑娘!” 听得他又提周芷若,不由心下大怒,伸手使劲在张无忌断腿处一压,直疼的张无忌冷汗直流,不由伸手阻止,嘴里说道:“你干甚么?很痛的!” “哼!”蛛儿冷哼一声,说道:“你若再提周姑娘的名字,我就弄断你的双腿,让你一辈子不能走路,只能呆在我身边。” 张无忌心下只觉蛛儿这般野蛮,怎有女子的温柔可言。伸手揉了揉被蛛儿弄疼的地方,本是快要恢复的双腿,又被蛛儿压的伤了一分。 蛛儿见他不说话,只道他心里还念着芷若,又道:“人家周姑娘花容月貌,才不会喜欢上你这个丑八怪,也就只有我才要你。” 张无忌不由问道:“你才说过我长相好看,怎么这会儿倒变得难看了?” 蛛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喜欢你,才觉得你好看。况且你那日脏兮兮的,浑身上下有哪一点不像个乞丐,人家周姑娘是峨眉派灭绝师太的最为看重的弟子,哪里是你能配得上的。” 张无忌被蛛儿堵得脸色通红,自觉尴尬极了。蛛儿见此,又觉失言,不由惴惴道:“阿牛哥,你生气了?” 张无忌叹气道:“你说的是,我自知配不上周姑娘,心里自然不会奢想些甚么。” 蛛儿说道:“好啦,阿牛哥,你不要想周姑娘。我承认,周姑娘是比我漂亮,比我好看,可是她肯定没有我对你好。你若还是念着她不放,我就杀了你,再杀了峨眉派的周姑娘。” 张无忌还未开口,一个低沉的声音远远传来:“峨眉派的周姑娘碍着你们甚么事了!” 那声音初传来时还在十分遥远的地方,话音落下时,人已在几步之遥内,可见说话之人功力之厚非比寻常。 灭绝远远站在茅草屋前,朗声说道:“伤我峨眉弟子的那个野丫头在哪里,快快出来领死!” 蛛儿伸出头去,在细缝中仔细打量了一遍灭绝,良久,回头对正看着自己的张无忌说道:“原来外面那个就是鼎鼎大名的灭绝师太啊!” 张无忌因所处位置原因,没有瞧见灭绝,不知蛛儿为何这样说,谁料想,蛛儿接着说道:“长的可真够灭绝的!”说完还撇了撇嘴角,神色颇为不屑。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不用灭绝说什么,丁敏君自发开口,对着蛛儿张无忌两人伫身之地威胁说道:“两个家伙赶紧出来给我师傅叩头谢罪,不然就一把火烧了你们的藏身之地。” 张无忌听得灭绝师太赶来,不由忧急上心,紧紧躲在茅草丛中,深怕给旁人发现了。不料,蛛儿毫无怕意,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细小灰尘,大踏步向门外走去。张无忌急忙伸手拦住她,急道:“蛛儿,别出去!” 蛛儿不听张无忌的话,挣脱了他的手,说道:“你别管!”因被张无忌使力拖拽,出来时身形便有些狼狈,心里虽是害怕,蛛儿面上却是毫不相让,不露丝毫怯意,眼睛直视着灭绝,嘴里说道:“峨眉派的老贼尼,你找姑奶奶有甚么事啊?” 灭绝乃峨眉派掌门,即便有人心中不服,嘴上却是客气得很,哪里有蛛儿这般大大咧咧将话直说出口的,派下门人无不蹙眉怒视,灭绝并无怒色。手中拂尘轻甩,并无任何前兆,速度快如闪电,蛛儿尚未有任何动作,灭绝已是在蛛儿周遭闪了几圈,待到灭绝回到原处,这一眨眼的功夫已是动手完毕。 张无忌身在屋内,瞧不见外面的情况,心里急得不行,不停叫道:“蛛儿,蛛儿……”蛛儿在灭绝身前,毫无反击能力,只觉得一阵风过,自己双臂肩肘便似断裂一般,疼痛难忍,却又分毫不得动弹。一时不查,便跌倒在地。 蛛儿从来不是内敛做作的女子,身上疼痛难忍,嘴里便直言说道:“我快痛死了,你个老贼尼,你对我做了甚么?” 张无忌跌跌撞撞爬将出来,去看蛛儿的伤势,灭绝冷眼瞧着张无忌,对丁敏君吩咐道:“把他二人一起带走!” 蛛儿双臂骨被灭绝打断,行动不便,张无忌腿伤已是好的七七八八,但他为了使灭绝放松警惕,便依旧装作腿脚不便。丁敏君找了两个男弟子,做了担架将张无忌抬上,又让两名女弟子抬了蛛儿,一行人便继续向西行去。 蛛儿一直不停歇的叫骂着灭绝为老贼尼,扬言若是伤好了定要给她好看。有了蛛儿的吵闹,这一路倒也热闹,不似之前那般令人心悸的安静。 蛛儿受伤并不严重,张无忌深得胡青牛真传,这世上恐难有医术与他比肩之人,只是蛛儿对灭绝心有不服,总不愿意张无忌为她诊治。 这日晚间,芷若将食物分到各人手中,当走到张无忌身旁时,张无忌望着她的眼神如同前世一般,明明是没有男女情谊的心思,眼神偏又似深情款款。 芷若瞧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得张无忌道:“汉水舟中,喂饭之德……永不敢忘!”芷若身形一顿,早前便欲言又止,他终是将这话说出口来。芷若回头颔首,表示自己知晓,再无其他言语。 他二人终是不可能了,周芷若不是他张无忌要的那个人,她也未必爱他如蛛儿那般深刻。兜兜转转,芷若竟不知晓她究竟为何那般喜欢张无忌,因为他心地宽厚?亦或是在群雄面前大显神威?还是,其他?芷若不得而知! 张无忌见芷若反应颇为平淡,心下不由失落起来。蛛儿瞧见,虽不知他二人是如何相识,心里终究是不舒服。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这里,蛛儿悄声向张无忌问道:“阿牛哥,你很喜欢……周姑娘么?”蛛儿表情紧张,心里也极为怕张无忌的答案。张无忌转过头去,瞧着蛛儿,想起自他从冰火岛到中土,哪一个不是用尽心机欺骗与她,想要从中获知谢逊的下落,中间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 自跌落悬崖,唯有蛛儿一心对他,他也曾想过,要一生一世与蛛儿在一起。只是,蛛儿心中始终牵挂着别人,他心里不喜欢,却也无可奈何。怎奈,世事弄人,蛛儿心心念念的人却正是他张无忌。 张无忌自知蛛儿对他这份情谊深重,况他确曾想过要娶蛛儿为妻,当时虽是一时冲动之言,然与蛛儿日日夜夜相处下来,蛛儿对他的这份心意,确让他心动不已。 于周芷若,张无忌说不清心里是怎样的感觉,敬重是有,而芷若更是他少年情动时期第一个心怡的女子,那份简单的心动总是难以避免。 蛛儿小心翼翼的神情让张无忌心一下一痛,这世上何尝有一个女子像蛛儿这般全心全意的对他。他想起母亲殷素素临终前告知他的话,越是漂亮的女子,就越会骗人,朱九真正是应证了这句话。蛛儿相貌虽是不好,但心地善良,对他又好。张无忌啊张无忌,你还有甚么不满意的呢? 蛛儿见他良久不语,只是拿眼瞧着她,神色复杂难辨。 张无忌见蛛儿等他回答,伸手拂去蛛儿飘到前面的一缕头发,说道:“说甚么呢,你的阿牛哥可是有妻子的人,怎么会对别的女子动心。” 蛛儿听他如此笃定,心里欢喜极了,说道:“阿牛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像我爹爹一样,若是你敢,我便像杀了二娘一样,杀了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再自杀,让你一辈子孤零零的活着。” 蛛儿说的十分郑重,张无忌知她说得出必做得到。 张无忌道:“若真是那样,不用你动手,我便自裁在你面前,让你解气如何?”他这话说的十分真诚,蛛儿与他共患难,说过的话句句在心,他生平最恨忘恩负义之徒,更不容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感情之事虽是难以预料,但总有先来后到,做过的承诺又怎能轻易忘记。 蛛儿不疑有他,之前对芷若的怀疑猜忌,因了张无忌的这番承诺此刻便放下了。 丁敏君在一旁听到些许两人的谈话,不由嗤笑道:“嘿嘿,嘿……”蛛儿怒目瞪向她,说道:“丑八怪,笑什么?” 丁敏君也不恼她,只说道:“野丫头,这小子可是花心的很,他说的话,你若信了,那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说完,又是嘿嘿两声嘲弄的笑声。 蛛儿顿时大怒,刚要说什么,忽又转了脸色,笑意盈盈,直看得丁敏君心内发毛,不由说道:“臭丫头,笑什么?” 蛛儿看了一眼适才从身边走过的周芷若,笑道:“我自笑我的,管你何事?我有阿牛哥在身边陪着,即便他说的那些话是哄我的,也比某些老太婆一把年纪,既没有人在耳边说话哄她,而且还嫁不出去强的多了。” 这话正说到丁敏君心头,她正是中年,却无有任何男子心怡于她。峨眉派中,大多女子不是出家为尼便是已有婚约,就连与她同时入门的贝锦仪也有了武当殷梨亭的厚爱。女子上了年纪,最恨别人拿男女之事激她。 蛛儿说话如此直白,丁敏君不由怒气横生,举手便要朝蛛儿头顶袭去,张无忌心下一惊,便要出手阻止,却不想本是站在远处的芷若突然出现在一旁,以张无忌料想不到的速度阻止住了丁敏君的动作。 丁敏君偏过头去,瞧着芷若抓紧她的手,恨恨的说:“周师妹,你想干什么?” 芷若笑的云淡风轻,眼睛偏向正闭目打坐的灭绝,说道:“师姐莫要和小孩子计较,她不过是瞎说一通,师姐一向大度,我辈武林中人,若是事事计较,反而不好。况且,师父一向喜欢师姐处事有礼有节,咱们这会儿去向光明顶,还是留着气力去杀魔教的妖人才是正经。” 丁敏君听罢芷若的话,心中虽是极为不愿,却也松手妥协,恨恨的看了一眼得意之极的蛛儿,甩袖离开。 蛛儿朝丁敏君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神色不屑。芷若轻笑出声,到让蛛儿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周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芷若答道:“丁师姐脾气急躁,你莫要再拿那些激人的话对她说,于你并无好处。”蛛儿点头,回头看向张无忌,发现他神色并无异样,心下稍松,说道:“我知道了,周姐姐,你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好,比那个丁敏君好一百倍!” 蛛儿并不愚笨,好话谁都会说,却要看对象是谁。她心下感激芷若对她的好,却也疑惑芷若为何这般对她,前前后后的事情联想起来,芷若给她一种极为神秘的感觉。 没有了蛛儿大吵大闹,周围一时安静下来,不想,韦一笑许久不曾出现,此刻却又嘿嘿笑起来,笑声诡异,回荡在空气四周。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这里已是与光明顶极为接近了,中途有不少明教与六大派交手的痕迹,因为匆忙,尸体混凝了泥土和鲜血散布在四周各地,昆仑这里气温虽是极为低下了,仍有怪异的味道飘散在四周。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悉索的声音,丁敏君大声叫道:“谁在那里?” 她声音即落,前方“扑棱棱”三只白鸽展翅向四周飞散,静虚扬手便向空中发射,只听得两声响,只打下来两只信鸽,另一只飞得远了。从信鸽身上取下消息,上写着“六大派围剿光明顶”,丁敏君可惜道:“可惜跑了一只,让他们得了信,好有助力。” 灭绝说道:“走了更好,让他们聚在一起,来个一网打尽,省的咱们多费力气。”灭绝话音落毕,前方山坡上出现一个人影,身姿挺拔,衣袂飘飘,大有豪侠的正义之风。丁敏君向那人问道:“前方何人?” 丁敏君话音落毕,那人转身,眉眼之间具是锋利,叫人瞧了遍体生寒。可是瞧着峨眉派众人时,那眼神便变得平和了许多,朗声回答道:“武当派,殷梨亭!” 言罢纵身跃下,武当梯云纵果然名不虚传,只见殷梨亭身姿翩然,面容温润,没了少年时的稚气,更显得坚毅成熟了。几个起落已到了众人面前,贝锦仪见是殷梨亭,面颊不期然的涌上些许红晕,眼神带着羞怯和喜欢。脚步想要向前迈,却又停住,拿眼去看灭绝。 灭绝并无任何反应,却也是默认了贝锦仪的动作。 殷梨亭恭敬向灭绝行礼,其实,张三丰与峨眉创派师祖郭襄算是同辈,殷梨亭要比灭绝辈份只高不低,只是按着贝锦仪的份,自然属于小辈。 灭绝颔首,向殷梨亭问道:“殷六侠在此,不知武当诸侠到了哪里?”殷梨亭给了贝锦仪一个微笑的眼神,说道:“大师兄他们就在前方不远处,遇到魔教的五行旗,好一场大战,魔教损伤惨重,武当虽有伤,却并无大碍。” 灭绝点头。 张无忌得知是殷梨亭,面容激动,却又强自忍住不发一语。蛛儿知他心中憋闷,见了自己的亲人又不好上前相问,只得握紧张无忌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张无忌心下稍宽,冲着蛛儿摇首,示意无事。 殷梨亭又同芷若贝锦仪交谈几句,芷若问及义父俞岱岩是否也在此处,殷梨亭道:“你义父和四师哥留守武当,只你大伯二伯七叔和我还有青书来了昆仑。这一仗,可不好打!” 他这话却是事实,因六大派不仅要与明教交手,还要与那时时不停歇,蠢蠢欲动的蒙古鞑子应付,这一趟来的可不轻松。 除了少林寺,其余各派均得了讯息,蒙古人一直对中原武林各派虎视眈眈,此次行动又来得如此突然。虽说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说话是一不二,使人信服。但若是有人告知你,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目的就是要明教六大派两败俱伤,坐收渔人之利,又有几人是全新信任少林不疑有他的呢? 这事只有各派为首的几人知晓,是以众人大多仍不知蒙古朝廷派了人来剿灭武林各门各派。只因少林是成昆坐守之地,消息一旦走漏,敌人计划生变,恐难以应付。你赵敏虽是聪慧过人,手下高手如云,但中原各派也不是吃素的。一旦有了警觉之心,还防不了几个外贼让消息走漏吗? 众大派得知消息,都是心有踌躇,却又不能拿出来与众商议,一则是担心此事若是假,如此慌慌张张岂不失了大家掌门的风范,徒惹众英雄笑话;二来则是,此事若真,更加不好推脱。江湖中人讲究脸面,这明教是定要剿灭的,若是因怕了朝廷的鹰犬,不出山门,更是丢脸。 好在众人都是心有警觉,防范上自然更加严密,这样一来,赵敏的计划若想得逞,只怕没她预想中那么简单。 殷梨亭简单地说了些到昆仑后的情况,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意思与贝锦仪太过亲热,便要告辞,却被芷若阻住。芷若身手推了贝锦仪手臂,笑道:“六叔,你远道而来,又与魔教妖人大战数场,此刻便歇上一歇,吃些东西,那也不妨。” 说罢,将系在自己马上的干粮袋子拿了过来,不给殷梨亭却偏偏递到贝锦仪手中,眼神示意她给殷梨亭拿过去。灭绝眼瞧着芷若面含笑意,平淡不语。 贝锦仪脸上红霞更甚,却也不再扭捏推辞,举步上前递到殷梨亭手中。若说贝锦仪与纪晓芙哪里不同,那便是待人处事上。 贝锦仪容色虽不如纪晓芙那般温婉贤淑,却也差不多少,更难得的是,她自有那么一股子与众不同的英气。与殷梨亭自定下婚约,两人见面虽是免不了被人拿来取笑,脸上的红晕少不了,说话却也果敢坚定,不像当初纪晓芙那般躲躲闪闪。 那时,芷若问她,为何会选择殷梨亭,贝锦仪神色柔和,带着些许的羞怯,声音坚定地对芷若说道:“我知道,你怕我因晓芙的缘故,心里头有心结。可是,周师妹,不怕你笑话,早先我便瞧着殷六侠是个好的,只是当初师父偏爱晓芙,金鞭纪家也是个有名望的,不比我是孤儿,让他二人成了姻缘。如今,晓芙不知珍惜,害的殷六侠如此,我是更加疼惜他。不指望他能接受或有一点点欢喜,只望着他莫要再消沉下去。” 过了半晌,她又说道:“其实,殷六侠早先孩子气了点,比不得杨逍,但是他那股武林中人的侠义之心更显得单纯,如今,他已不再有当初的稚气,却更令人折服。” 芷若从不知晓贝锦仪居然还有这段心思,想起前世她孤独终老,却仍是将这份感情埋藏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看到殷梨亭与杨不悔在一起时又该是怎样的苦涩。 芷若从来没有想过,若是贝锦仪与殷梨亭在一起了,那杨不悔又该如何?这个世界,从她到来就已经变化万千,纪晓芙既然活着,那殷梨亭又如何心无芥蒂的与杨不悔在一起? 他二人不存在那份纪晓芙喜欢杨逍的胆战心惊,糟灭绝阻碍生死相随的轰轰烈烈,有的,只是极为平淡的那份心动,和一个极为简单却不失温馨暖意的微笑,在这样一个乱世,这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那厢贝锦仪与殷梨亭细声说话,众人心中知晓,岔开来说些别的,不打扰他二人。这也与贝锦仪平日的为人有极大的关系,贝锦仪不同于芷若,是灭绝最为看重的弟子,也不比丁敏君自视甚高目无下尘,再高些的师姐们庄重自持,不苟言笑。她向来对待众人温和有礼,人缘极好,众人也都乐意帮她,是以这个时候自然给她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张无忌却是满腹的疑问,殷梨亭没有因为纪晓芙之事颓丧,他自然高兴,却也对芷若称殷梨亭为六叔以及称俞岱岩为义父即是奇怪。芷若见他疑问的看向自己,却也不多言解释,他日后自当知晓。 谁都未有料到,蛛儿此时却是出声向殷梨亭问道:“殷六侠,我有一件事想向你请教?”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张无忌不解,蛛儿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何还要去问殷梨亭关于他的消息。 殷梨亭正与贝锦仪说话,空气中忽然传来蛛儿清脆的声音,显得十分特别,“殷六侠,我有一件事想向你请教!” 殷梨亭疑惑的看了一眼蛛儿,走到近前,问道:“你是?”口中说这话,拿眼去瞧灭绝等人,眼中的疑问明明白白,显露无疑。 蛛儿看了一眼张无忌,握住他的手紧了一下,笑了笑又转首对殷梨亭说道:“我不是峨眉派的人,我和阿牛哥是被他们掳来的……当然,我们也不是明教的人。” 蛛儿看殷梨亭神情思索,还当他以为自己和张无忌是明教中人,因此才被灭绝抓来,她心中对天鹰教极为排斥,而天鹰教是从明教分化而来,自然大为厌恶,极力否认。 殷梨亭问道:“不知姑娘所问何事?” 蛛儿声音带着犹豫期待,没有几日前叫骂灭绝的果断与干脆,带着令人明显可以察觉的犹疑。 “不知,武当张五侠可曾一起来了。”蛛儿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张翠山早在十年前亡逝,此事武林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蛛儿说出这话,岂不让大家吃惊。 张无忌更是怀疑满腹,但当着殷梨亭和灭绝的面又甚么话都说不出口,只好干瞪着眼,心道:“蛛儿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是了,她必然不知我爹爹早已在十年前就逝去了,只是……”张无忌依旧不知蛛儿心中打得甚么主意。 殷梨亭语气有些生硬,不复刚开始的温和,却也不失礼数:“姑娘当真不知么?” 蛛儿见他生气,有些不明所以,只好说道:“殷六叔,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向你请教的,请你告诉我吧。” 殷梨亭察她颜色,见她眼神清澈,知蛛儿必然不知实情,语气变得柔和许多:“我五哥已于十年前逝世,此事武林中,人所共知。姑娘竟然不知?” 蛛儿气息一滞,余光瞥住张无忌,口中喃喃:“无忌哥哥是孤儿了……”眼中的那抹怜惜掩藏不住,张无忌心里自顾自得难受,没有看到蛛儿的神情和歉疚,芷若在一旁却是瞧了个清楚,心中唯有叹气,蛛儿她…… 殷梨亭瞧着她不像是有心找茬,问道:“姑娘问我五哥,到底是有何事?” 蛛儿怔了怔神,恍然说道:“我是想问问,张五侠的公子,是不是也一起来了?”她这一问,更加使得张无忌疑问满天飞,只是,从蛛儿往日的神情言语中,芷若大致猜到她为何要如此相问了。 张无忌的身份在中原各门派来说,是一个极大地诱惑。他义父谢逊手中有所有人都想要的屠龙刀,就连金花婆婆也是一直念念不忘,蛛儿自然不能冒这个险。张无忌的身份是芷若告诉她的,这一路蛛儿自然瞧得清楚明白,芷若既这么做了,就定不会将他的身份说出去。 只是,蛛儿不能冒这个险,她必须确定下来。这个问话一出口,再无人怀疑。她不是不信任芷若,而是防备灭绝。 殷梨亭听闻张无忌,想起五年前在蝴蝶谷见过他一面,又得了芷若的讯息,以为他定能安然无恙,谁知世事难料,武庄主已是将张无忌“失足”跌落悬崖的事情告知了武当众人,众人心痛之余,还要担忧这次剿灭明教之事。 殷梨亭声音沉痛:“无忌他,已经死了!当初寒毒在身,性命已是朝不保夕,武庄主说,当日无忌失足跌落悬崖,连带救他的朱庄主也一起掉了下去……无忌能有这许多日子,也是不错了,只可惜,我那五哥……连这点骨血也……” 讲到此处,殷梨亭再也说不下去,默了半晌,问道:“姑娘如此心切询问我那无忌侄儿,是与他有仇,还是有恩?” 蛛儿眉头紧锁,昏厥过去,此刻不用她说什么,殷梨亭也知道蛛儿与张无忌是恩是仇了张无忌还以为蛛儿是真的昏厥,紧张的连声叫她名字,芷若在一旁伸手捏了捏蛛儿的臂膀,看了一眼张无忌。过了片刻,张无忌才恍然,蛛儿这是假装的,只是他仍不明白蛛儿为何这样做。 蛛儿悠悠醒来,抓紧了殷梨亭的衣袖,说道:“当日我那般苦心劝他与我一起去灵蛇岛,想要求婆婆把他身上的寒毒治好,与我做个伴,他不但不听,还在我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这个疤印至今还在。” 灭绝冷哼一声:“张无忌这个野种死了也好。” 蛛儿原本不知张无忌是自己姑姑的儿子,只知张无忌是武当张翠山之子,是名门正派的子弟,哪里是灭绝这样说的,不禁恼怒道:“你个贼老尼,你难道不知么,张无忌是武当张五侠之子,张五侠的英名世人皆知。” 丁敏君在一旁嗤笑:“那你可知他母亲是谁?” 蛛儿脸色茫然以对,丁敏君说道:“他母亲就是天鹰教教主殷天正的女儿,是魔教妖女的儿子,怎么不是野种!” 蛛儿吃了一惊,抬头看了一眼芷若,心道:“无忌哥哥竟然是我姑姑的儿子?” 张无忌的死讯峨眉派皆已知晓,蛛儿又一次帮了张无忌的忙,张无忌虽然不笨,此事却仍要慢慢体会才能知道蛛儿对他的苦心。 芷若看了一眼蛛儿,只瞧得她低下了头。蛛儿看得出来,芷若不喜欢张无忌,但是张无忌对她仍有一些异样的心思,那心思不能说是喜欢,却也不能否认张无忌对芷若有好感。蛛儿不讨厌芷若,相反,她很喜欢她。 蛛儿不知道为何,芷若从未见过她,却对她很好,这一路对她的照顾,蛛儿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殷梨亭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无暇多问。西边方向传来武当传讯的响声,殷梨亭瞧着不远处的求救信号,急道:“不好,青书有难!” 向灭绝说道:“晚辈先行离去!”灭绝点头。 等到峨眉众人走到时,宋青书正被人围在中心,虽前后受敌,行动神色却并不见慌张。蛛儿瞧见青书时,神色微微一怔。 宋青书是武当年轻一辈中最为卓越优秀的弟子,练武天分卓越。此刻力战,情形虽与他不理,但大家之风不减,敌人来袭时应对颇为巧妙,只在那转瞬之间,他已得了十分完美的解决之道。 宋青书长相俊美,比之张无忌更多了一份优雅从容。 殷梨亭参与进去,协助宋青书,灭绝在外瞧着,不动声色。峨眉派众弟子都是敛神聚气,紧张注视着场内一举一动,瞧着武当剑法的精妙,心下碣石叹服。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与宋青书交战的是明教五行旗中的厚土旗,殷梨亭的加入,使得宋青书的情形大为好转。单打独斗,是平分秋色。但即为厚土旗,那便有自己的旗阵,活下来的明教中人快速整顿,形成极为诡异的阵法,殷梨亭和宋青书人在阵中,无法短时间内战胜。 蛛儿瞧见熟悉的人,又想起她在家中遭遇的那些令人难以忍受的事,那耐心和聪慧便抛在了一边,眼神变得飘渺,加了一丝愤恨。将全身的毒素用内力逼到手指处,抢出峨眉派众人范围,混入厚土旗阵中。 厚土旗的人全心对付殷梨亭两人,并未注意到蛛儿的动作。蛛儿的武功本身就十分奇异,少有人见,身法迅捷而又让人难以预料,处处带着邪意。蛛儿虽瞧不懂那阵法的奇妙和关键,出手却是极为准确。与宋青书交手的乃是天鹰教殷天正座下得力下属殷无禄,殷无禄原非泛泛之辈,但在对方内力撞击之下,胸口气血翻涌,站立不住,竟被蛛儿一时戳中,他痛的弯下腰,全身不住颤抖。 殷无福、殷无寿大惊之下顾不得其他,抢到殷无禄身旁,只见他身子不住扭曲,想是受伤极重。两人望向蛛儿,不由大为吃惊,齐声说道:“原来是三小姐。” 蛛儿道:“哼,还认得我么?” 这一场变故使得众人不明所以,当下殷无寿和殷无福再顾不得其他,携了殷无禄向北飞奔离去,丁敏君等人还想去追,却被殷梨亭拦住:“厚土旗的阵法了得,如此贸然追上去,必然会吃大亏。”说着拉起左手衣袖,那上面红红一片烧伤痕迹,直看得峨眉众弟子心惊。 那是他与厚土旗交手时留下的伤痕,明教武功千奇百怪,还擅长阵法,就连武当众人都吃了亏,峨眉派更觉此行不能粗心大意。 明教中人离去,灭绝森寒的眼神盯着蛛儿,冷冷的说道:“你这是‘千蛛万毒手’?”蛛儿伸出手来翻覆看了几遍,叹气道:“还没练成。” 灭绝道:“若是练成了,那还了得。你为什么要伤这人?”蛛儿道:“可惜,没有当场戳死他,若我练成,他哪里还有命在。”这话说来清清淡淡,竟是毫无顾忌。 灭绝道:“为什么?” 蛛儿便不耐了,说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你管的着么?” 灭绝师太身形微侧,已从静虚手中接过长剑,只听得铮的一声,蛛儿急忙向后跃开,脸色有如白纸。原来灭绝师太在这一瞬之间,已在蛛儿的右手食指上斩了一剑,手法奇快,谁都没有看清。那知蛛儿因断腕未愈,手上无力,兼之千蛛万毒手亦未练成,这次出手之前先在手指上套了精钢套子,灭绝师太所用的不是倚天剑,这一剑竟然没能斩去她手指。 灭绝将剑掷还静虚手中,冷哼一声,对蛛儿说道:“这次便宜了你,下次若再叫我瞧见你使这恶毒的功夫,看你还有性命没有。”她对小辈一击不中,自持身份,便不会再度出手。 殷梨亭见蛛儿连这门歹毒的武功,原是武家大忌,但念她刚才出手乃是相助自己,又对无忌一往情深,也不禁为之感动,不愿灭绝师太伤她,便开口说道:“师叔,这孩子学错了功夫,咱们慢慢教导她,另投名师,或者,或者……” 他本是想要蛛儿投在灭绝门下,又想起蛛儿适才口口声声骂她“老贼尼”,这主意定是不可行得了,话到嘴边变成了这样。当即住口,向宋青书招手说道:“青书,快来拜见众位师叔师伯。” 殷梨亭既然对灭绝自视为晚辈,便叫灭绝为师叔,小了一辈,倒又与芷若成了同辈,那宋青书自然要比芷若辈分小。宋青书抢上三步,跪下向灭绝师太行礼,待得向静虚行礼时,众人连称不敢当,一一还礼。 众人适才见他力斗殷氏三兄弟,法度严谨,招数精奇,的是名门子弟的风范,而在三名高手围攻之下,显然已大落下风,但仍是镇静拒敌,丝毫不见慌乱,尤其不易,此时走到临近一看,众人心中不禁暗暗喝采:“好一个美少年!”但见他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令人一见之下,自然心折。 殷梨亭道:“这是我大师伯的独生爱子,叫做青书。”静虚道:“近年来颇闻玉面孟尝的侠名,江湖上都说宋少侠慷慨仗义,济人解困。今日得识尊范,幸何如之。”峨嵋众弟子窃窃私议,脸上均有“果然名不虚传”的赞佩之意。 蛛儿瞧着宋青书,对张无忌道:“阿牛哥,这宋少侠可比你俊俏多了。”蛛儿向来对人无有敬意,却称宋青书为少侠,这实是出乎芷若的意料。 张无忌回道:“当然,那还用说。”蛛儿又道:“你喝醋不喝?” 张无忌奇道:“笑话,我喝什么醋?”蛛儿笑道:“他在瞧你那位周姑娘,你不吃醋么?”张无忌拿眼去瞧,果真如此。张无忌不知心中什么滋味,却又并不觉得太过难受,便不在意。 殷梨亭道:“崆峒派商定今日中午在这一带汇集,但此时还未到,只怕是路上出了岔子。青书,咱们走罢!”他面上具是焦虑,宋青书道:“殷六叔,不如咱们便同峨眉派众位前辈一同向西行罢。” 武当只他二人,确实不太妥当,青书此提议甚合他心意,便说道:“甚好。” 灭绝心道:“听闻近年来张三丰早已是不管俗世,武当各种事物全由大弟子宋远桥处理,宋远桥才是实际的掌门,看来这第三代掌门之位是要传与宋青书了,师叔倒要听师侄的话。” 她心中这样想,却不知真实原因,殷梨亭性子随和,不大有自己的主张,别人说什么,他少有反对。 【当日晚间歇宿,宋青书恭恭敬敬的走到灭绝师太跟前,行了一礼,说道:“前辈,晚辈有一不情之请相求。”灭绝师太冷冷的道:“既是不情之请,便不必开口了。”宋青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是。”回到殷梨亭身旁坐下。 众人听到他向灭绝师太出言求恳,可是一被拒绝,随即不再多言,都是好奇心起,不知他想求什么事。丁敏君沉不住气,便过去问他:“宋兄弟,你想求我师父甚么事?” 宋青书道:“家父传授晚辈剑法之时,说道当世剑术通神,自以本门师祖为第一,其次便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前辈。家父说道,武当和峨嵋剑法各有长短,例如本门这一招‘手挥五弦’,招式和贵派的‘轻罗小扇’大同小异,但剑刃上劲力强了,出招时便不够轻灵活泼,难免及不上‘轻罗小扇’的挥洒自如。”他一面说,一面拔出长剑比划了两招,使那一招“ 轻罗小扇”时却有些不伦不类。 丁敏君笑道:“这一招不对。”接过他手中长剑,试给他看,说道:“我手腕还痛着,使不出力,但就是这么一个模样。” 宋青书大为叹服,说道:“家父常自言道,他自恨福薄,没能见到尊师的剑术。今日晚辈见到丁师叔这招‘轻罗小扇’,当真是开了眼界。晚辈适才是想请师太指点几手,以解晚辈心中关于剑法上的几个疑团,但晚辈非贵派弟子,这些话原本不该出口。” 灭绝师太坐在远处,将他的话都听在耳里,听他说宋远桥推许自己为天下剑法第二,心中极是乐意。张三丰是当世武学中的泰山北斗,人人都是佩服的,她从未想过能盖过这位古今罕见的大宗师。但武当派大弟子居然认为她除张三丰外剑术最精,不自禁的颇感得意,眼见丁敏君比划这一招,精神劲力都只三四分火候,名震天下的峨嵋剑法岂仅如此而已?当下走近身去,一言不发的从丁敏君手中接过长剑,手齐鼻尖,轻轻一颤,剑尖嗡嗡连响,自右至左、又自左至右的连晃九下,快得异乎寻常,但每一晃却又都清清楚楚。 众弟子见师父施展如此精妙剑法,无不看得心中剧跳,掌心出汗。 殷梨亭大叫:“好剑法!好剑法!妙极!” 宋青书凝神屏气,暗暗心惊。他初时不过为向灭绝师太讨好,称赞一下峨嵋剑法,那知她施将出来,实有难以想象的高妙,不由得衷心钦服,诚心诚意的向她讨教起来。宋青书问什么,灭绝师太便教什么,竟比传授本门弟子还要尽力。宋青书武学修为本高,人又聪明,每一句都问中了窍要。峨嵋群弟子围在两人之旁,见师父所施展的每一记剑招,无不精微奇奥,妙到巅毫,有的随师十余年,也未见师父显过如此神技。】 宋青书这招可是备受芷若欣赏,能让灭绝如此不避嫌的将峨眉派剑法在外人面前展示,实是一种本事。宋青书心中却是另有计较,他深知灭绝脾性古怪,但又极为自傲。他如此夸赞峨眉派剑法,又将灭绝推到如此高的地位,自然可使灭绝喜欢他这个小辈,那他接近芷若便少了一层阻碍。 况且,灭绝又极为不喜峨眉派女弟子与男子过分相交,他若心中按捺不住,与芷若亲近被人抓了把柄,只怕灭绝会归罪于芷若,害了心上人受罚的事宋青书可做不出来。 芷若也已是猜出几分宋青书的心思,除了感激,竟不知还要如何。 29、第二十九章 ...   宋青书很是对灭绝的喜好,对他那点武当的排斥也消散了许多,他二人谈到兴浓处,不觉起身比划起来。宋青书虽说武功不错,但相比灭绝却是差了很多。      芷若仔细瞧着他二人你来我往,武当峨眉均是用剑,只是,峨眉剑法偏向女子的轻巧与灵动,少了武当剑法中所蕴含的大气磅礴,但二者也有相同之处,那便是均为走柔克刚的路子。只不过峨眉在这一点上做得不如武当圆润成熟。      忽然,长剑上挑被抛到空中,宋青书拿剑不稳被灭绝一剑挑了下去。张无忌自觉不便观看峨眉派使剑,与蛛儿站在人群外。      忽见明晃晃的一把长剑直直抛上空中,众人都去瞧那剑,却见东北角十余里处一道黄焰冲天而起,殷梨亭说道:“不好,崆峒派遇险,快去救援。”      这次六大派远赴西域围剿魔教,为了隐蔽行动,采取分进合击的方略,议定以六色火箭为联络信号,黄焰火箭是崆峒派的信号。      当下众人疾往火焰处奔去,但听得厮杀声大作,愈走得近了那声音愈清晰,不时有一两声临死时的呼叫,惨烈的直击人耳鼓。待到众人临近,不由大为惊骇,这简直是一个屠杀修罗场。双方数百号人,刀光剑影,鲜血溅满了整个视线。      张无忌从未见过这般惨绝人寰的场面,他既不想让明教赢,却也不想要六大派胜。一面是他父亲的一派,一面是他母亲的一派,二者与他都是有莫大的牵连,谁输谁赢都不是他所愿见到的,因为那结局意味着血腥的杀戮。      殷梨亭一观战局,说道:“敌方是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嗯,崆峒派在这里,华山派到了,昆仑派也到了。我方三派会斗敌人三旗。青书,咱们也参战罢。”长剑在空中虚劈一招,嗡嗡作响。宋青书道:“且慢,六叔你瞧,那边尚有大批敌人,待机而动。”      众人瞧去,果见战场数十丈外黑压压的站着三队人马,行列整齐,每队均有一百余人。战场中三派斗三旗,眼前是势均力敌的局面,但若魔教这三队投入战斗,崆峒、华山、昆仑三派势必大败,只是不知如何,这三队始终按兵不动。      灭绝师太和殷梨亭都暗暗心惊。殷梨亭问宋青书道:“这些人干么不动手?”宋青书摇头道:“想不通。”      蛛儿在一旁瞧得清楚,冷笑一声:“那有什么想不通的,在明白没有了。”宋青书瞧了蛛儿一眼,再去看芷若,神情有些尴尬,却并未有任何恼怒之色。      灭绝师太想要出口询问,但终究忍住,殷梨亭倒是说道:“还请姑娘指点。”殷梨亭谦和,倒是没想多少。      蛛儿早已看出宋青书对芷若那点心思,又联想到张无忌对芷若那若有若无的喜欢,不由开口说道:“你去问周姐姐,周姐姐这么聪明,怎会不知道。”      芷若好笑的看着蛛儿耍小心思,她明知瞒不过自己,就来明的,到让芷若不好说甚么。转眼瞧向宋青书,却被他灼热的眼神瞧得偏过头去。      灭绝也望着芷若,芷若甚为恭敬地答道:“那三队人是天鹰教的。天鹰教虽是明教旁支,但向来和五行旗不睦,咱们若是将五行旗杀光了,天鹰教反而会暗暗欢喜。殷天正说不定便能当上明教的教主啦。”      这话若是前世芷若未必知晓,但今生这些门派她可是数的清楚的很。这话虽是芷若说的,但也间接表明了蛛儿的聪慧。灭绝一面为自己门下弟子的优秀感到骄傲,另一方面也觉金花婆婆不但武功了得,门下弟子也是不凡。      此时峨眉派弟子全数到达,站在灭绝身后听待调遣。静虚说道:“宋少侠,说到布阵打仗,咱们谁也不及你。大伙儿都听你号令,但求杀敌,你不必客气。”      宋青书面色为难,说道:“六叔,这个 ……这个……侄儿如何敢当?”灭绝师太道:“这当儿还讲究什么虚礼?发号令罢。”      此话也是有根据的。宋青书与殷梨亭随同峨眉派在路上遇到韦一笑,韦一笑抓了峨眉派其中一名男弟子,他轻功卓绝,殷梨亭与灭绝在其后追赶不上,偏韦一笑似是与众人玩笑,抓了人并不远离,却在四周兜圈子,直恨得灭绝咬牙切齿。      宋青书当机立断,猛地立定,说道:“赵灵珠师叔、贝锦仪师叔,请向离位包抄,丁敏君师叔、李明霞师叔,请向震位堵截……”      他随口呼喝,号令峨嵋派的三十多名弟子分占八卦方位。峨嵋众人正当群龙无首之际,听到他的号令之中自有一番威严,人人立即遵从。这么一来,青翼蝠王韦一笑已无法顺利大兜圈子,纵声尖笑,将手中抱着那人向空中掷去,疾驰而逝。      灭绝师太伸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弟子,只听韦一笑的声音隔着尘沙远远传来:“峨嵋派果然人才辈出,灭绝师太了不起啊。”这几句话显然不止是称赞宋青书,但具体说的是谁,只有芷若一人知晓。灭绝师太脸一沉,看手中那名弟子时,只见他咽喉上鲜血淋漓,露出两排齿印,已然气绝。      灭绝师太又是惭愧,又是痛恨。自她接任掌门以来,峨眉派何曾受过这样大的重挫,两名弟子接连被敌人吸血而死,她最为重视的芷若也险些遭了毒手,但她却连敌人面目如何都未曾瞧清楚,实是奇耻大辱。      灭绝呆了半晌,瞪目向宋青书问道:“我门下这许多弟子的名字,你怎竟都知道?”宋青书解释道:“适才静虚师叔已经给晚辈引见过了。”      灭绝师太道:“嘿,过目不忘,我峨眉派可就只有芷若能与你一教高下。”   这话本没什么,却让青书心中惊喜不已。   眼下灭绝同意宋青书指挥队伍,共同对付明教敌人,他推辞不掉,自然不再扭捏,答应下来。      宋青书眼见战场中情势急迫,昆仑派对战锐金旗颇占上风,华山派和洪水旗斗得势均力敌,崆峒派却越来越感不支,给烈火旗围在垓心,在施屠戮,便道:“咱们分三路冲下去,一齐攻击锐金旗。师太领人从东面杀入,六叔领人从西面杀入,静玄师叔和晚辈等从南面杀入……”      静玄奇道:“昆仑派并不吃紧啊,我看倒是崆峒派十分危急。”宋青书道:“昆仑派已占上风,咱们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当能一举而歼锐金旗,余下两旗便望风披靡。倘若去救援崆峒,杀了个难分难解,天鹰教来个渔翁得利,那便糟了。”静玄大是钦服,道:“宋少侠说得不错。”当即将群弟子分为三路。      蛛儿瞧见其中有她爹爹殷野王的亲近下属,深怕她若再留在这里,比会被发现,正待与张无忌说话,却被芷若拉住。      蛛儿好奇地看向芷若,却见她轻微摇头,又指了指灭绝师太。众人正被山下战局吸引,未瞧向这边。然而说话不便,芷若拿了蛛儿的手,在她掌心写下几句话,又轻轻笑了笑,示意蛛儿莫要慌张。      蛛儿心下稍安,便不再说话,悄悄站在张无忌身后,遮住身形。张无忌本是要走,眼下见明教受攻,他心下不忍,便要再停一停,指望双方能够安平。      灭绝师太心下一阵激动,只想到战场一阵厮杀将明教众人打杀干净才是要紧,昆仑派何太冲夫妇及门下弟子已破占优势,峨眉派又下来帮忙,情形可见优胜。      锐金旗掌旗使者庄铮见情形不对,手提狼牙棒迎向灭绝。庄铮此人在明教中地位不低,武功也是上乘,实数武林一流高手行列。灭绝手中所拿的长剑是极为普通的剑器,两人拆解了十多招后被庄铮狼牙棒击断。      灭绝也不恼他,解下背后所负倚天剑,寒芒吞吐,电闪星飞。倚天剑胜在锋利无比,除了屠龙刀,难以找到与其锋利可比的剑器。不过数招,灭绝招招狠辣,不容留情,将庄铮斩与剑下,惨烈不已。      锐金旗下眼见掌旗使命丧灭绝倚天剑下,无不愤恨,尽皆大声呼叫,与昆仑派拼死相杀。殷梨亭不忍将这所有人尽皆杀尽,且觉有胜之不武之嫌,跳出战场,站在外围向明教众人朗声说道:“魔教妖人听着,你们眼下只有死路一条,赶快抛下兵器投降,饶你们不死。”      明教锐金旗掌旗使者遇害身亡,洪水旗与烈火旗本要锐金旗先走,洪水旗断后。但锐金旗众人血性汉子,只想着与庄铮报仇,竟是不惧生死。   殷梨亭此话一出,惹得明教众人哄然大笑,但听他们说道:“你把我明教教众忒也瞧得小了,庄大哥已死,我们岂愿独活。”      灭绝师太不理殷梨亭的话,手上杀的起劲,肢体鲜血在她周围飞迸,场面骇人之极。不忍再瞧下去,蛛儿忽然说道:“阿牛哥,咱们快走,若是落在天鹰教手中,可糟糕的紧,”      张无忌本也是看不下去,然蛛儿说到天鹰教,他母亲殷素素本是天鹰教教主的女儿,眼下是瞧不见殷素素了,若是能见一见舅舅外公,也是解了心中思念,便不再想离去。      灭绝师太对明教痛下杀手,毫不留情,即便六大派门人见了也心生不忍。锐金旗门下众人誓死不降,灭绝越加愤怒,挥舞倚天剑连续斩下五人的臂膀,却仍不见他们投降,说半句泄气怯懦的话。   张无忌再也瞧不下去,开口说道:“且住!这般残忍,你心中不觉羞愧么?” 30、第三十章 ...   灭绝见明教这一伙人死不认降,早已是心有不耐,静虚奉了师命要打开杀戒,若他们不识时务,顽固到底,那也只好杀了了事。谁料到半途里被劫的潦倒少年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话,众人举目望去,却是个身着破破烂烂的少年。      蛛儿想要上前拦住他,却被芷若拉住,芷若附在她耳边说道:“你爹爹一会儿便要来,说不定这会儿他正在哪里躲着观看,你若不想被他抓走,离开你的阿牛哥,就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   蛛儿眼睛里透着焦急,听了芷若的话,挣扎了半晌只好静立在原地,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张无忌看。      张无忌已经走入明教受伤众人群中,替他们点了止血的穴道,又将伤口裹住。灭绝见他来回往返于明教众人之中,神情越发莫测。      静虚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况且张无忌又是峨眉派的俘虏,这档他出来大声呼喝,实在让他恼怒。静虚厉声说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多管闲事。莫不是,你与魔教有渊源,这会儿出来相助了?”      张无忌大声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他们是魔教妖人,然而在晚辈看来,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血性汉子,不惧生死,正气浩然,何来魔教妖人之说。”      静虚瞪目怒道:“我峨眉门下弟子接连遭到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偷袭,他吸食人血,如何不是妖人。”   张无忌神情激动,辩解道:“他不过杀了峨眉派两名弟子,但你们杀的人却胜于他十倍还多。韦一笑吸食人血是杀人,灭绝师太用倚天剑便不是杀人了么?二者都是一样的杀人,又何来正邪之别。”      静虚脸上神情更怒,张无忌却仍是不住口,继续说道:“你们杀人又何曾想过他们家中也有妻儿老小,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心中是如何的悲痛难过,幼小的孩儿又该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师太是出家之人,理应怀有慈悲之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说到这里时,显然已经想到了自己爹爹妈妈被那些所谓的中原豪杰逼迫自刎身亡,而他这十多年来又是如何遭遇欺骗打杀的生活,说的真真是情词恳切,在场人不由得心中一动。   静虚听他满口里说灭绝的不是,心中早是不满,说道:“好小子,你在说我师父的不是,竟敢将那些妖邪与我师父相提并论。“说着飞身上前,要教训张无忌。      她是峨眉门下第三弟子,武功已是颇得了峨眉派的真传,张无忌并没有练过怎样的武功,这一脚显然躲避不过。静虚只烦他说话不好听,却并未要他性命,因此脚下只用了五分的力道,想着将这小子打伤,让他不得在多管闲事。      哪想到,张无忌虽不会任何武功,他练就纯粹的九阳神功,本身有了护住的内力。静虚一脚踢在他胸口,却听得砰砰几声,静虚左腿早断,身子飞急速向外飞去。若是她心地在歹毒一些,取了张无忌的性命,那反弹回来的劲力必不会只让她腿骨折断这么简单了。      众人只道这小子眼见不过,出来说两句话,却不想他内力如此雄厚。灭绝师太心内也是暗暗吃惊,只道张无忌不过是个随手捡来的野小子,哪里想到他内功如此了得。能将静虚的内力反弹回去,还将她震离如此远的距离,即便是灭绝也自认做不到。   蛛儿本是担心张无忌,这会儿见他安然无恙,心便放了下来。      芷若暗暗端查了一番张无忌,他将静虚震出去的这段距离,她虽从未与人试过自己的内力,平日与人交手还要有所顾忌敛去五分,但相比较下,与张无忌却是不差多少。况且,芷若练武的时间要比张无忌多出几年,她比张无忌更多了一层理解与独特的见解,自然不会差他。   只是,至于谁更胜一筹,却要待交手之后才有定夺。      宋青书观察战局之时不忘分心观察芷若,他早有心察觉到芷若对这个少年略有不同,只是,芷若眼中并未有任何男女情意,那份嫉妒张无忌的心到不明显,此时也没有出声说些什么。   静虚被张无忌远远震开,狼狈不堪。张无忌一时自觉心中过意不去,忙上前要帮扶静虚,静虚却是怒声说道:“滚开,滚开!”      张无忌神情有些尴尬,只好移开脚步,继续替受伤的众人包扎伤口。      灭绝神情难以辨测,声音却透着令人心惊的杀意:“小子,你师父是谁?”她见张无忌出手不凡,教授他武功的师父也定然在武林中地位不低,此时问出他师门何处,打伤了也好有个说法。   张无忌想到他爹爹和义父虽都曾教授过他武功,却都不算是他的师父,便回答道:“我没有师父。”其余众人早见他身手不凡,师父也定当是高人。武林中人对尊师重道极为推崇,问及师门时,又不愿意交代出口的,大多以各样的借口推辞掉,他既说没有师父,那就是真的没有。      张无忌没有师父,却有这样不凡的内力,实在叫人心下好奇,也是具为吃惊。      灭绝冷笑道:“既然没有师父,我便教训你一下,也不需顾忌甚么了。”她手中拿有倚天剑,明教众人都知道那剑是端的锋利无比,深恐这打抱不平的曾相公吃亏,具都大声说道:“你这老尼姑,手中拿着剑和曾相公比试,哪里说得过去。你不过是仗着兵器比别人厉害些,有本事便放下倚天剑,与曾相公比试……”      明教众人感激张无忌出手相助,问他姓名,他想起张无忌是万万不能提及的,便说了曾阿牛这个假名字,明教众人便尊他为曾相公。   张无忌说道:“师太,在下不过是个寂寂无闻的小辈,不配与师太交手。这也不是多管闲事,只是见双方如此打杀下去,定然两败俱伤。在下只是想要两方罢斗,和平相处。”      灭绝师太哈哈大笑,面上具是讽刺之色:“你是甚么大人物么?也配叫我们罢斗!”众人听得灭绝如此说,也都哄笑起来。   蛛儿神情时而担忧,时而愤怒。她见芷若竟是毫无担心之色,心中不觉更加焦急起来,抓着芷若的手又紧了几分。      芷若安慰性的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放心吧,他内力浑厚,这里没有人比得过他。”最后这句说的极为轻小,蛛儿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听到。但有了芷若的保证,心里安慰了不少。芷若为了分散蛛儿的注意力,便对她说道:“你与他,是如何认识的?”      蛛儿一怔,不明白芷若为何在这个时候问她这样的话,但看到芷若平和的眼睛,像是有某种魔力,不由自主的回答道:“五年前在蝴蝶谷认识的……周姐姐,你是不是觉得阿牛哥这般俊俏,而我……我长得这般丑陋,配不上他?”      芷若看她神情寞落,想来那相貌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难以言喻的结。   芷若说道:“这世上不止有‘千蛛万毒手’这一门功夫,为何要牺牲女子最珍爱的容貌去练它呢?”      蛛儿恨恨的,神情已是飘到了远处:“我妈妈那样爱我爹爹,却得了这样惨的下场,我就是要练‘千蛛万毒手’。”   芷若问道:“那如果,你的阿牛哥变心了,你……你还要这么死心跟着他?”      蛛儿神情一震,她显然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却不敢拿出来,不愿意想这个后果。芷若揉了揉她的头发,蛛儿不会打理自己,头发随意盘在头上,脸上的疤痕此时已经消散了不少,娇美的容貌已能够看出五分,若是去了她的‘千蛛万毒手’功夫,芷若敢保证,即便连赵敏的那份美艳也比不上蛛儿。      蛛儿的美与芷若的清丽脱俗不同,她不仅带着江南女子的那份娇弱楚楚,却还有江南女子没有的英气美艳,有着赵敏没有的天真纯美,这份混杂了的美为她增添了独特的魅力。   张无忌,你有何德何能,让蛛儿这样真性情的女子为你舍生忘死?      芷若见她不说话,想了想,说道:“这世上有一种功夫比‘千蛛万毒手’更厉害,你要不要学?”   蛛儿不说话,拿眼瞧她。芷若继续说道:“不但可以使你恢复容貌,你的阿牛哥定会对你另眼相看,死心塌地。还可以变得比现在更厉害,假以时日,说不得连你爹爹都不是你的对手。”   这都是蛛儿的心结,芷若的劝诱使得蛛儿动了心,她心下较量一番,却又有着明显的怀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芷若心中只觉好笑,蛛儿实在太天真了,她明明相信了动心了,却又明明白白的将心底的那份怀疑拿到桌面上来。若别人真要骗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芷若刚要说什么,听得下面众人一阵唏嘘之声,两人一起看去,却是张无忌与灭绝打赌,接她三掌,若是他还活着,就放过明教这些人。   灭绝第一掌是虚的,趁着张无忌内力护体反噬时,滑过方向,改到胸口处,张无忌结结实实的挨了她一掌,口内吐出鲜血。   蛛儿大吃一惊,离开芷若,奔向张无忌身边 31、第三十一章 ...   蛛儿神情焦急,搀扶住张无忌,不停的说道:“阿牛哥,你有没有怎么样?”   张无忌扶着蛛儿的手臂站了起来,只觉被灭绝师太打中的地方翻搅不已难以承受,张无忌心意已决,即便受了伤,仍要坚持,将蛛儿推到旁边,说道:“蛛儿放心,死不了。”   又对灭绝师太说道:“师太,请……继续第二掌。”   众人见他毫不畏惧,受了如此重的伤竟然还要出头,不由得心中大为敬佩。灭绝适才已探的他内力浑厚刚正,不似邪魔一路,便有心放他一马,吩咐静虚道:“将剩余魔教之人的右臂全都与我斩下来。”   张无忌急忙阻止道:“师太……你刚才说过,若是晚辈可以接得住你三掌……便放了这许多人。如今已接了一掌……还有……还有两掌。”   灭绝师太冷然说道:“少年人别多管闲事,正邪之分,该当清清楚楚。适才这一掌,我只用了三分力道,你知道么?”   张无忌知她以一派掌门,自是不会虚言,说只用了三分力,那便只用了三分。只是,看看锐金旗下众人的惨状,他们的性命均系在自己身上。余下的两掌无论如何难挨,也要受住,不然这许多人的性命便要不保了   锐金旗副掌旗使者吴劲草大叫道:“曾相公,我们深感你的大德!你英雄仗义,人人感佩。余下两掌千万不可再挨。”   蛛儿在一旁,灭绝嫌她碍手碍脚,衣袖一拂,将她抛到远处。芷若上前将她接住,蛛儿见到芷若,心中希望大生,刚要说话,却被芷若点住穴道,张了张嘴,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情急之下眼泪便流了出来。   芷若深恐蛛儿担心她的情郎,说出甚么令她难堪的事,便点了她的穴道,谁知蛛儿竟担忧张无忌如此。她倒不知该如何了,宋青书眼见得芷若为难,走上前去,对芷若说道:“周师叔,不若将她挪到那里,眼见不到,心里会好受些。”   他这句周师叔说的是不情不愿,但那日殷梨亭介绍,尊着殷梨亭的称呼,不得不这样。芷若听了他的话,将蛛儿挪到外围树荫下。此时天已大明,阳光灿烂。   蛛儿动弹不得,嘴里又不能说话,只能干着急流眼泪。芷若客气得对宋青书说道:“你我不是同门,况我年纪比你要小,这声师叔不敢当。”   宋青书脸色微微泛红,俊美温润的面庞此时更露出丝丝可爱。芷若并未他表示的如何厌恶,说话也极为客气,虽带了小小的疏离,却是比对待张无忌要好得多了,他心下自然欢喜,不再多言。   宋青书离开后,芷若扶着蛛儿坐下,此处并无旁人,她说话便没有那些顾忌。   蛛儿脸色恨恨,芷若倒觉得衬在她脸上有趣极了,不得已说道:“好啦,你的阿牛哥武功招式虽然不怎么样,内力却是当世武林屈指可数。只要不用倚天剑,他便不会被我师傅打死。受些伤是难免的。”   蛛儿用眼神示意芷若替她解开穴道,芷若说道:“你保证不会乱说话,听我的吩咐,我就与你解开。”   蛛儿眨巴着眼睛点点头,芷若才替她解开。蛛儿却又不说话了,芷若奇怪她这会儿怎么忽然住了口,问道:“在想什么?”   蛛儿闪了闪眼神,说道:“刚才那个是武当派的宋青书么?”   芷若点头,她也有点奇怪蛛儿的态度,好像是认识宋青书,看他的眼神却又没有对张无忌的情意,实在好奇。   蛛儿说道:“五年前我随婆婆来中原,出了蝴蝶谷见过他一次。他那时候帮过我,是个好人。”芷若说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蛛儿说道:“周姐姐,你既然不喜欢阿牛哥,宋少侠又对你这般痴情,他是名门之后,前途不可限量,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喜欢阿牛哥?”   芷若一怔,怎么都没有想到蛛儿打得竟是这个主意。过了半晌,蛛儿小心翼翼说道:“周姐姐,你生气了?”她其实也没有想说这个,只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样,刚才在场中,她是要对芷若说让她劝劝张无忌不要接灭绝那三掌,她情知自己样貌比不得芷若,张无忌又对芷若另眼相看,为了张无忌性命,她便将那点醋意压下去。这会儿芷若明白着告诉她,张无忌不会有事,她便有心促成宋青书与芷若的事。   芷若这会儿倒是好奇的紧,蛛儿喜欢张无忌什么,因为就连她这个经历过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当初就是那样死心塌地的喜欢了,现在想来,倒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蛛儿的问话换回了芷若的心思,她说道:“蛛儿,他有什么好,你要这般委屈自己的对他?”   蛛儿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要他对我好,就是放不下他。在蝴蝶谷的时候,他那样英俊,对另一个小丫头好得不得了,却对我拳打脚踢,还在我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得鲜血淋漓,可我就是放不下他……”   芷若沉思半晌,说道:“其实,蛛儿,你心中欢喜的,不是他。”   蛛儿吃了一惊,瞪大的眼睛瞧着芷若,好似十分吃惊芷若竟会说这样的话来。芷若解释:“你知道,好多年前,我曾经像你一样喜欢一个人,但是后来,我忽然就不喜欢了,说不出什么理由。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喜欢,实在是没有什么。”   蛛儿长到这般大,没有一个同龄的女孩子与她这般亲近的交心聊天,更何况还是女孩子中最为私密的事情,心思自然被芷若的话所吸引,耐心听她说下去。   芷若的眼睛遥遥望着远处,不知飘到了那里,蛛儿只觉她所看的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不存在的幻想,因为芷若的眼神实在太过虚渺。   芷若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小时候只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快要死了,我心中怜惜他,但事后却并未时时记挂在心。很多年以后再见了他,只觉得很庆幸他活着。”   蛛儿问道:“那他是不是长得很英俊,就像阿牛哥一样。”   芷若笑道:“是很英俊,我当时觉得他长得真好看,世上所有的人都比不上他。我犯了错,师父要罚我,他救了我一命,那时我便心中欢喜上他了。”   蛛儿笑道:“他愿意救你,心中也必然是有你的。后来呢?”   芷若说道:“后来啊,后来又出现了一个比我还要漂亮的姑娘,她不仅聪明,家世也比我好……”不待芷若说完,蛛儿愤愤道:“是不是他变心了,喜欢上那个漂亮姑娘,抛弃了你!”   芷若看着她愤恨的样子,明明不是她的事情,却为芷若生气不平,这样的蛛儿,若是有一天被张无忌那般对待,该回如何呢?   芷若说道:“对啊,他心里既有我,也有那个姑娘,但是说到底,他还是更喜欢那个姑娘,而且,我那时听从师父命令,做了不好的事情,与他终究是无缘。”   蛛儿好奇道:“可是,我听姐姐说来,你好像一点都不喜欢那个人了。”   芷若说道:“他不喜欢我,难道还要我为了他从一而终,孤独终老么?更何况,我喜欢他,却未必爱他。”   蛛儿问道:“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么?   芷若说道:“自然有。喜欢,只是初时的好感,如同丝藕断裂牵连,虽然不忘,却未必痛彻心扉。而爱一个人,是甘愿为了他做任何事的,即便舍了自己的性命,一生不再见他也要他好好地。蛛儿,你自信对他是这样的么?即便他像我喜欢的那人一样,去喜欢别的姑娘,你也能欢欢喜喜的接受?”   蛛儿摇头:“我不要,若是阿牛哥像你那个人一样,我就杀了那个姑娘,再杀了他,然后自杀!”蛛儿说的很果断,心里却仍有犹疑,因为她终究不可能像芷若说的那样,什么都依从,毫不反抗。   其实,芷若这话多少有些误导蛛儿的成分在里面,她并不想拆散蛛儿和张无忌,却也不能眼见得蛛儿经历自己前世的悲痛,被人当着众武林中人的面,在婚礼堂上抛弃的新娘,得有多大的勇气面对经后的事情。   其实,她多少看出,蛛儿喜欢张无忌又与她当初大为不同,蛛儿只是太过孤单了,幼年时的经历使得她想要更多的关爱,张无忌是她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人,他未必有蛛儿想的那么完美,只是,蛛儿现在一心认定了,抓住不放,看不清眼前的情形。她喜欢的,不过是自己心里规划的影子。   芷若不能明说张无忌有多不好,只能给她打预防针,事先提上一点,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如果,事到临头了,蛛儿还是认定了张无忌,芷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二人都住了口,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男音,在四周扩散开:“灭绝师太,掌下留人”这话音刚落,蛛儿的脸霎时变得煞白,身子也颤抖起来。    32、第三十二章 ...   那句“灭绝师太,掌下留人”犹如针尖钻入各人耳中,人人觉得极不舒服。蛛儿害怕的很,但是眼神却又十分愤恨。她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人群,那声音停落后,众人都分开两边,从人群外走进来的是个白衫男子,手摇折扇,穿过人丛,行路足下尘沙不起,如同是在水面漂浮一般。      这人白衫的左襟上绣着一只小小黑鹰,双翅展开。众人一看,便知他是天鹰教中的高手人物。原来天鹰教教众的法服和明教一般,也是白袍,只是明教教袍上绣一个红色火焰,天鹰教则绣一头黑鹰。      那人走到离灭绝师太三丈开外,拱手笑道:“师太请了,这第三掌嘛,便由区区代领如何?”灭绝师太道:“你是谁?”那人道:“在下姓殷,草字野王。”      他“殷野王”三字一出口,旁观众人登时起了哄。殷野王的名声,这二十年来在江湖上着实响亮,武林中人多说他武功之高,与他父亲白眉鹰王殷天正实已差不了多少,他是天鹰教天微堂堂主,权位仅次于教主。      灭绝师太见这人不过四十来岁年纪,但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倒也不能小觑了他,何况平时也颇听到他的名头,当下冷冷的道:“这小子是你什么人,要你代接我这一掌?”      张无忌心中只叫:“他是我舅舅,是我舅舅。难道他认出我来了?”      殷野王哈哈一笑,道:“我跟他素不相识,只是见他年纪轻轻,骨头倒硬,颇不象武林中那些假仁假义、沽名钓誉之徒。心中一喜,便想领教一下师太的功力如何?”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不客气,意下似乎全没将灭绝师太放在眼里。      蛛儿神情僵硬,整个身子都伫在那里,芷若直起身子,听他说些什么。   殷野王心中感激张无忌于危难之刻不惜牺牲性命解救明教教众,便有心救他一救,况且此事是明教与六大派的纷争,不需扯上无辜之人的性命。      灭绝向张无忌说道:“小子,倘若你想要再多活上几年,这时便走,还来得及。”张无忌道:“晚辈不敢贪生忘义。”   灭绝师太点头,对殷野王说道:“咱们的帐过会儿再算,这小子还欠着一掌,待了结了他,再与你较量。”      不想殷野王招出埋伏在四周的明教众人,嘿嘿一笑,说道:“灭绝师太,倘若你有本事便将这少年打死,这少年若是活不成了,我明教准叫你人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话表明了态度,张无忌死活他都不在乎,但若真是死了,那六大派也别想活着离去。芷若转身对蛛儿说道:“你在这里待着,只要你爹爹发现不了你,那便无事了。”      蛛儿抿了抿嘴唇,很是倔强,对芷若的话不闻不问,也没有想到为何芷若竟对她的事知之甚详。芷若看了她一眼,举步向灭绝师太走去。   适才只顾着与蛛儿说话,竟没有发现殷野王带着人埋伏在周围,而殷梨亭宋青书等人也是毫无察觉,只专注灭绝师太与张无忌对掌,疏忽了其他。      灭绝师太的性子最是执拗不过,虽然眼见情势恶劣,竟是丝毫不为所动,对张无忌道: “小子,你只好怨自己命苦。”突然间全身骨骼中发出劈劈啪啪的轻微爆裂之声,炒豆般的响声未绝,右掌已向张无忌胸口击去。      这一掌乃是峨嵋的绝学,叫做“佛光普照”。任何掌法剑法总是连绵成套,多则数百招,最少也有三五式,但不论三式或是五式,定然每一式中再藏变化,一式抵得数招乃至十余招。可是这“佛光普照”的掌法便只一招,而且这一招也无其它变化,一招拍出,击向敌人胸口也好,背心也好,肩头也好,面门也好,招式平平淡淡,一成不变,其威力之生,全在于以峨嵋派九阳功作为根基。一掌既出,敌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当今峨嵋派中,除了灭绝师太一人之外,再无第二人会使。她本来只想击中张无忌的丹田,将他击晕便罢,但殷野王出来一加威吓之后,她再手下留情,那便不是宽大,而是贪生怕死、向敌人屈膝投降了。因此这一招乃是使上了全力,丝毫不留余地。      张无忌听得灭绝师太全身骨骼巨响,心知这一掌必是不凡,生死之间不敢有他想,但他心中念及适才想起的九阴真经中所记载,“他自狠来他自恶,我只一口真气足”,将体内一股真气汇集胸腹,迎击灭绝师太的一掌。      众人都道张无忌是必死无疑了,谁料情况急转直下,张无忌不但没有被灭绝一掌打死,还好端端的站着,脸色讶异。灭绝师太手掌微微发抖,脸如死灰。      前两掌灭绝所施均非九阳神功所属,然这最后一掌与张无忌所练威力虽是不同,但均属九阳神功,本质相同。灭绝这一掌内含峨眉九阳神功,遇到张无忌纯正的九阳神功,犹如江河入海,又如水乳交融,登时无影无踪。      灭绝只当张无忌内功深湛,不能被她所伤。但在场所有人只当是灭绝师太怕了刚才殷野王的话,因此才放过了张无忌的性命,毕竟她适才两掌将张无忌打得重伤,没有理由这第三掌会失算。   殷野王眉眼之间具是得意,语气十分满意,对众人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灭绝师太不愧为当世高人。”      灭绝自来高傲,自不会明说,况且即便是她极力申辩,也无人相信。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无忌,对殷野王道:“殷野王,你要考较我的掌力,这就请过来吧。”   明教眼下损失惨重,殷野王也不愿与众人多相纠缠,遂说道:“今日承了师太的情,不敢再行得罪,这就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芷若回头对蛛儿说道:“若是你阿牛哥不走,留在这里你爹爹势必会抓你回去。”说着,将一帕丝质的巾子递到蛛儿手中,说道:“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便不能负了你这一声称谓,这个给你。”   蛛儿诧异道:“这是……”      芷若说道:“这是比你的‘千蛛万毒手’更厉害的武功,记住,习武者讲究修心。蛛儿,你要谨记。你……保重吧,我走啦!”      不待蛛儿再说什么,芷若向峨眉派走去,那里灭绝师太正因为输给了张无忌心下恼怒,话既已出口,况现在情形又与他们不利,自然不再停留,转身挥手领了众弟子向西奔去。昆仑、华山、崆峒各派人众,以及殷梨亭、宋青书等跟随而去    33、第三十三章 ...   峨眉派,昆仑派,华山派,崆峒派众人与武当派汇合,众人商定一起去光明顶,少林寺稍后也跟着赶来了。成昆混在其中,他如今已有七十年纪,本是得享天年的时候,却为了一桩私怨搅得整个武林不得安宁,这几十年来因此死去的人不计其数。      “在想什么?”六大派汇合,晚间在光明顶下休息,商议如何攻上山的法子,芷若绕看众人,站在风口里沉思,只怕此刻蛛儿该是被韦一笑掳走了,张无忌现下也该在光明顶学了乾坤大挪移吧,小昭……      猛地里听到宋青书的声音,芷若吃了一惊,她居然没有发觉,沉思果然是不好的,若是敌人,岂不让人偷袭得逞。心里虽然带了沮丧,容色却是未露丝毫。      宋青书与芷若前世所见大有不同,此世的宋青书神情温文尔雅,待人彬彬有礼,加之有武当派环境的熏陶,举止雍容闲雅,从容不迫,让人观之亲切。只是,芷若总觉得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一时之间却又看不出来。      芷若并未回头,宋青书又道:“这里夜寒风大,芷……周姑娘还是小心些好。”芷若说道:“我内力虽不及你,这点风寒还是耐得住的。”   默了半晌,宋青书语气有些迟疑:“你在,担心么?”   芷若诧异回头看他:“担心甚么?”      此刻的宋青书颇有些神情莫测之感,隐在月光下的眼睛发出一种让人心惊的亮光,微薄的嘴唇紧紧抿着,透出主人内心的紧张:“在山下阻止灭绝师太击杀明教之人的那个……少年……你们,认识么?”      这话提及芷若隐私,本是让人十分恼怒的事,然而此刻由宋青书提出来,她却无论如何都气不起来,心中惊异不已,不由自主的开口说道:“不过是幼时见了一面,宋师兄……为何这样问?”   芷若不羞不恼,到让宋青书准备许久道歉的话堵在了口内,说不出来。他本是温润的气质,此刻因为话堵在口里说不出来,倒显得极为好笑有趣,透出不符合他年纪的稚气来。      芷若从未见过他有这样好笑的神色,想想初次见面,他指挥若定,安适从容,这样尴尬的神情与他极为不符,不由微微展开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清淡的微笑来,直看得宋青书心跳不已。芷若敛去嘴角的微笑,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芷若看了四周一眼,这里偏僻,离众人甚远,他二人相处久了恐有不便。宋青书顿时便知,脸上带了些不舍,芷若说道:“宋师兄,责任重大!”   宋青书脸上一红,尴尬道:“我还要四处看看,周师妹这便回去吧。”芷若点头,走到身后,宋青书又迟疑道:“对不起!”      芷若回头,宋青书已经离去,背影挺拔,雅人深致。他对芷若道歉,只因为适才言辞逾越,芷若虽未责怪于他,但他深恐芷若因此厌弃他,后悔之余唯有此话可讲,旁的都是无用。   抛开宋青书的情意不讲,又过了两日,六大派便于明教针锋相对上了。两厢杀的火起,没有丝毫留情之说。      灭绝师太将身边一个小喽啰挥剑斩下,对身边的宋远桥说道:“为何明教只派了这些小罗喽来,那些领头的人物怎地一个都不见?”      宋远桥说道:“只怕是聚在光明顶上商量什么大计,咱们先将这些人料理了,在攻上光明顶。只是,光明顶易守难攻,有天险之称,咱们上去不易啊。”      这个问题他大可不必担忧,成昆早已上去为他们解决了。白眉鹰王殷天正和儿子殷野王随后赶来与六大派周旋,拖到成昆将杨逍韦一笑周颠等明教领头的人都现身出来。      叶红娣跟随赵敏在帐内等消息,下面不时有人来传六大派与光明顶战斗如何。她二人来西域正是有要是办,赵敏虽未跟叶红娣明说,她依着看过的剧情也知道,不过是想趁着两方两败俱伤时将所有人掳走罢了。      赵敏倒真是为蒙古朝廷鞠躬尽瘁,不似大多女子只呆在闺中绣花玩乐,不时到武林中查看一番,说是走江湖,不过是周围带了一大帮子的护卫,耀武扬威罢了。叶红娣一面不满意这样高傲的赵敏,一面又借着她的权势生活。      赵敏倒真的猜不出她的心思,因为能够猜出她心思的那几年都耗在了峨眉派,芷若与叶红娣相交良久,那时候的叶红娣不懂得掩藏,芷若大半了解她的心思,经过青楼一役,若她叶红娣还不懂得隐藏,实是天底下最笨的人了。      赵敏虽聪慧,但是猜测一个现代人的心里想什么,也是一大难事。况且,这几年叶红娣懂得少说多看,赵敏即便知道她心思不单纯,却也抓不着甚么把柄。      叶红娣眼睛盯着地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赵敏坐在首座上,下面一个婢女蹲在地上为她捶腿,带有十足中原特色的丝竹之声不是十分有精神的飘扬着,赵敏那份悠闲看在叶红娣眼里则是十足的公主。      赵敏忽然发脾气,将婢女赶了下去,对叶红娣说道:“红娣,你师父灭绝师太也来了,想不想去见见她?”   叶红娣笑的很淡:“你明知道我早已不是峨眉派的弟子,还这样说话嘲笑我。”赵敏叹口气,又接着笑眯眯的说道:“我哪里有嘲笑你,不过是想让你去亲近亲近旧时的师父以及师姐妹,她们这次被朝廷抓住,你说,会不会答应为朝廷效力呢?”      自从赵敏发现她与王保保走的极为亲近之后,经常会发出这样的微笑,叶红娣就算再不聪明,也看出来她不喜欢自己与王保保亲近。事实上,历史上的王保保是个叱咤风云,纵横天下响当当的人物,只可惜,倚天的小说里,他除了一副好的皮相,叶红娣还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厉害之处。   作为主角,赵敏才是最厉害的,但是相处下来,叶红娣发现,她不喜欢赵敏。赵敏太聪慧了,而这种聪慧是外露的,丝毫不懂含蓄为何意。叶红娣最讨厌别人拆穿她的心意,她要说的话被另一个更为聪明漂亮的女子说出来,心里怎会有甚么好的感觉呢。      叶红娣也接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既不是峨眉派的人,她们如何又关我何事?”赵敏说道:“不如咱们也跟着去瞧瞧热闹。”   叶红娣沉默不语。赵敏虽有几分不喜她,却碍于王保保对叶红娣的感情,两人就这么不温不火的相处着。      叶红娣心道:“不知道周芷若成长到甚么地步了,张无忌也出来了吧,倒是极想去看看,不过,不急!”她看了一眼像女王一样半躺在榻上的赵敏,张无忌来了,赵敏女王一样的生活该结束了。      现在想想,叶红娣到不知道赵敏喜欢张无忌什么。开始还杀意汹汹,想要对明教赶尽杀绝,被张无忌脱了鞋袜调戏一番之后,倒是死心塌地爱上了他,连养育了她十多年的父母哥哥都可以毫无挂念的抛弃。蒙古朝廷被朱元璋消灭,前朝遗老又有几个是可以得享天年。      赵敏与张无忌安然退隐,不知道有没有为父母家人想过。当然,这些也只是叶红娣无聊时偶尔想想,倒不觉的赵敏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不过是无所谓的一番感叹。   赵敏不是个可以长久依靠的人,暂时叶红娣只想到了王保保,先攀附他一时,等到找到更好的靠山再说吧。也或许……叶红娣想,她可以改变历史!    34、第三十四章 ...   因为种了成昆的奸计,杨逍以下明教所有有头有脸的头目一律伤重不能交手。六大派将明教众人堵在广场的空地上,两方形成对峙局面。      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西首人数较少,十之八九身上鲜血淋漓,或坐或卧,是明教的一方。东首的人数多出数倍,分成六堆,看来六大派均已到齐。这六批人隐然对明教作包围之势。明教之中唯有殷天正还有力气与六大派对抗。      自来了光明顶,六大派与明教相见斗争,纪晓芙的眼睛就一直对对面的殷梨亭闪闪烁烁。此时的纪晓芙因为年纪的原因,虽然不如以前端庄秀丽,却是多了一股子的少妇风韵,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沧桑疲惫。      她的眼睛不再像芷若在蝴蝶谷看到的那样坚定澄澈,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蕴藏在里面,忧思的光不时在她看向殷梨亭时闪现出来。   旁边的杨逍因为关注殷天正与六大派掌门对决,无暇分心,杨不悔却是对母亲的举动颇为好奇。因为纪晓芙没有为情死去,活生生的呆在杨逍身边,外带了一个他们爱情的结晶杨不悔,那段有关纪晓芙和殷梨亭的往事便没有和杨不悔提起,是以,杨不悔仍不知殷梨亭是何许人也。      殷天正正与武当派俞莲舟斗得不可开交,二人是平分秋色。张无忌带领小昭进入人群时,俞莲舟正与殷天正比拼内力。      但见殷天正和俞莲舟头顶都冒出丝丝热气,两人便在这片刻之间,竟已各出生平苦练的内家真力。一个是天鹰教教主、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一个是张三丰的得意弟子、身属威震天下的武当七侠,眼看霎时之间便要分出胜败。明教和六大派双方都是屏气凝息,为自己人担心,均知这一场比拚,不但是明教和武当派双方威名所系,而且高手以真力决胜,败的一方多半有性命之忧。只见两个人犹似两尊石像,连头发和衣角也无丝毫飘拂。      芷若一直觉得武当派的武功贵在能持久,武当九阳神功可绵绵不绝的为打斗者提供内力,虽是丝丝缕缕,却是连绵不绝。比不得张无忌的九阳神功,却也不差。   殷天正年岁上虽是大了俞莲二十春秋,内力上俞莲舟及不上他。然俞莲舟谨守武当心法,“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要旨,况且他正值壮年,长力充沛,只是多坚持一刻,胜算那便大了一分。殷天正年老体衰,终有一刻要败下阵来。      岂止,殷天正实是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年纪虽大,精力丝毫不逊于少年,内力如潮,有如一个浪头又是一个浪头般连绵不绝,从双掌上向俞莲舟撞击过去。   众人正待瞪目观望,忽听得场中两人齐声发喝,撤了掌力各自向后退了六七步。俞莲舟道:“殷老前辈神功卓绝,佩服佩服!”殷天正声若洪钟,说道:“俞兄的内家修为超凡入圣,老夫自愧不如。阁下是小婿同门师兄,难道今日定然非分胜负不可么?”      他说这话时,张无忌心有感触,眼圈登时红了。从他进来时,芷若便察觉到了,张无忌身边面容一脸稚气却也掩盖不住绝美容颜的小姑娘定是小昭。   恍若隔世,小昭为了张无忌,甘愿去波斯做圣女,一辈子孤零零的活着,只能靠着那点与张无忌有关的微末的回忆笑对以后的生活。      芷若望着小昭的眼神飘忽起来,想到自己的重生,想到与张无忌那份无所谓是喜是忧的缘分,若是,小昭、蛛儿如同自己一样获得重生的机会再来一遍,是选择勇往直前,还是转向它处?   许是芷若的神情太过明显,小昭循着直觉向芷若望来,两个前世有着同样命运的女子在此刻互相凝视着对方,小昭秀气的眉微微蹙起,眼神透出几分疑惑,还有几分了然。了然?芷若不觉心下起了疑惑,小昭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并不寻常。      这个迷惑在芷若再次遇到丹青时解开了。   殷天正提及张翠山,武当派众人心中都是一痛,俞莲舟神色微敛,道:“晚辈适才多退了半步,已然输了!”说完躬身一揖,气定神闲的走了下去。      突然武当派中抢出一个汉子,指着殷天正怒道:“殷老儿,你不提我张五哥,那也罢了!今日提起,叫人好生恼恨。我俞三哥、张五哥两人,全是伤折在你天鹰教手中,此仇不报,我莫声谷枉居‘武当七侠’之名。”呛啷啷一声,长剑出鞘,太阳照耀下剑光闪闪,摆了一招“万岳朝宗”的姿式。这是武当弟子和长辈动手过招时的起手式,莫声谷虽然怒气勃勃,但此时早已是武林中极有身份的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一动自不能失了礼数。      俞岱岩伤痊愈之事江湖中人人尽皆知,却都不知是何药物医好了他,只当武当张三丰果然名不虚传,是以这许多年来武当派的名头越发响亮起来,它时间上虽不及少林寺悠久源远流长,却已隐隐有与之匹敌的态势。      殷天正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色,缓缓的道:“老夫自小女死后,不愿再动刀剑。但若和武当诸侠空手过招,却又未免托大不敬。”指着一个手执铁棍的教徒道:“借你的铁棍一用。”那明教教徒双手横捧齐眉镔铁棍,走到殷天正身前,恭恭敬敬的躬身呈上。殷天正接过铁棍,双手一拗,拍的一声,那铁棍登时断为两截。      莫声谷剑走轻灵,光闪如虹,吞吐开阖之际,又飘逸,又凝重,的是名家风范。殷天正的两根断铁棍本已笨重,招数更是呆滞,东打一棍,西砸一棍,当真不成章法,但有识之士见了,却知他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实已臻武学中的极高境界。他脚步移动也极缓慢,莫声谷却纵高伏低、东奔西闪,只在一盏茶时分,已接连攻出六十余招凌厉无伦的杀手。      两人交手,你来我往之间已是过了二十余招,众人只觉得心中情绪翻腾。六大派中,峨眉派与昆仑派是以剑法见长,见识过莫声谷的剑法,两派均是大为佩服,不想剑法还可以如此生出千万变化,一招蕴含另一招,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然而殷天正手中拿着的虽是较为笨重的铁棍,行动之间还是众人肉眼所见的缓慢,然而莫声谷的轻灵剑巧偏偏刺不进他门户之内。殷天正在此之前已与多人较量过了,即便如此,莫声谷还是占不了便宜,若是继续如此下去,只怕众人倒要笑话武当无人。      突然间莫声谷长剑破空,疾刺殷天正胸膛,剑到中途,剑尖微颤,竟然弯了过去,斜刺他右肩。这路“绕指柔剑”全仗以浑厚内力逼弯剑刃,使剑招闪烁无常,敌人难以挡架。殷天正从未见过这等剑法,急忙沉肩相避,不料铮的一声轻响,那剑反弹过来,直刺入他左手上臂。殷天正右臂一伸,不知如何,竟尔陡然间长了半尺,在莫声谷手腕上一拂,挟手将他长剑夺过,左手已按住他“肩贞穴”。      白眉鹰王的鹰爪擒拿手乃百余年来武林一绝,当世无双无对。莫声谷肩头落入他的掌心,他五指只须运劲一捏,莫声谷的肩头非碎成片片、终身残废不可。武当诸侠大吃一惊,待要抢出相助,其势却已不及。      殷天正长叹口气,眉目之间愁思颇重,道:“一为之甚,岂可再乎!”说罢放手,右手拔出长剑,神情颇为难以言喻,凝视半晌说道:“白眉老儿纵横半生,从未在任何招式上输于别人,好张三丰,好张真人啊!”      言下之意确实对张三丰颇为敬服。莫声谷怔了怔,他虽是赢了半招,却终是输了,殷天正并未伤他。怔了半晌,莫声谷躬身道:“多承前辈手下留情!”      宋远桥自觉殷天正虽是明教中人,男儿血性却是顶天立地。走将出来,替殷天正裹了伤口。张无忌本以为宋远桥既替殷天正裹了伤口,那便不会再与明教众人为难,岂料,宋远桥退后几步,对殷天正恭敬说道:“晚辈不才,也来领教殷前辈几招。”      宋远桥原也不想趁人之危,只是与六大派联手对付明教,武当派不能自说了算。这场大战是在所难免了。   张无忌忍不住举步走上前说道:“宋……宋大侠,用车轮战打他老人家,这本就不公平。”众人都不知他来历,乍一听闻张无忌言辞,都是心下诧异。      宋远桥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武当派与天鹰教的私怨暂且放下不提,现下是六大派和明教一决生死存亡的关头,武当派谨向明教讨战。”      思量到殷天正现下已是内力有枯竭之势,宋远桥不想占了这个便宜,便商定两人只是拆解招式,不使用内力。两人均是江湖经验丰富,对招之间其中幻化出来的拆解千变万化,芷若瞧得心惊不已,不时在心内演摩一遍,设定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对手,该使用何种拆解之法。      两人比拼到最后,终是走了内力相拼这一步,哈哈一笑,二人均是对对方大为叹服,若不是双方敌对,只怕要席地而坐畅谈三天三夜了。   芷若眼中瞧着场中的情景,想起成昆不久之后该会假死现身,那她要不要给他来个真格的?   与此同时,赵敏和叶红娣也藏身高处,观望广场中的情景。    35、第三十五章 ...   赵敏身着月白色男装,指尖秀美白皙,握着古色的折扇,颇有风流之色。叶红娣则是粉色轻纱褶裙,清秀的面容带着冷意,站在赵敏身旁。      场中张无忌终是看不过殷天正力竭而战,提出为明教接受六大派挑战的条件。赵敏蹙了蹙眉,眼睛却没有看向叶红娣,说道:“这个少年,武功当真不错,只怕,六大派想要挑了明教的心愿实现不了了。”      叶红娣瞧了一阵,不愿再看,她也实在是没有闲心去瞧什么,虽然张无忌很帅,但是有个赵敏在身边,她哪里瞧得进去。   况且,这里只能瞧个大概,再细一些可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赵敏眼神却是敏锐,她武功虽然不怎么样,看人的眼光却是极好。只怕,也只有周芷若可与她匹敌了。叶红娣眼神一暗,多年不见,周芷若倒是越发清丽了,赵敏,周芷若,小昭,眼瞧着这些古代的女子居然比自己这个穿越者混的还要好,难道,她必须接近张无忌才可以吗?      “怎么,又在想什么歪主意?莫不是我哥哥不能让你满意,想要移情别恋了?”赵敏与叶红娣相处久了,知道她寻觅出头的性子。只是,赵敏瞧不懂叶红娣要的到底是什么。先前听说她时,只以为是个贪慕富贵的平常女子,现下看来也不全然。      她似乎总是在寻找些什么,来显示自己的魅力,当然,这种隐藏的心思并不显露,时间长了却也易被人察觉。   赵敏忽然来了心思,浅笑若兮:“叶姐姐,这些年,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叶红娣眉头一皱,说道:“找什么?我可是正正经经的呆在汝阳王府陪着你哥哥,哪里都没有去过。”嘴里虽是说的寡淡,心下却是骤然一紧,莫不是赵敏看出什么来了?      赵敏坦然一笑,说道:“小妹我只是心下好奇得紧,深恐叶姐姐在汝阳王府待得不舒服,怠慢了姐姐,哥哥可是要怪罪的,小妹怎么敢呢?只不过……”赵敏秀气的双眉微微敛起,浅笑的神情直看得叶红娣心中发冷。      叶红娣抢过话来,说道:“没有什么只不过,莫不是敏敏郡主想要在这里拿出你郡主娘娘的派头又来指使我做什么么?你瞧不惯保保怜惜我,便要事事针对我么?”   赵敏扑哧一笑,明媚艳丽的面容泛着莹莹的光泽,道:“哎,小妹不过闲话了两句,竟惹得姐姐这样生气,回头哥哥找我算账,岂不亏了。”      赵敏说话颇为灵俏,否则也不会在日后遇到心仪男子张无忌时日日将“小淫贼”的称号挂在嘴边。叶红娣心下更加恼怒,却不动分毫,眼睛只盯着赵敏看。过了半晌,叶红娣才道:“既然如此,便随了郡主娘娘的意愿,只盼着你哥哥回头瞧不见我莫要生你的气。”      言罢,叶红娣举步离开了赵敏。赵敏心下诧异,她拿这话不止一次堵塞过叶红娣,但是都被她左耳进右耳出,现下居然摆了样子说要离开,难道遇到什么事情改变了主意?      赵敏眼见着叶红娣离开,并未阻拦。王保保若是瞧不见,她自有办法,难道她这个做妹妹的还比不上这个连妾都不是的叶红娣么?      叶红娣身影消失,旁边传来一声恭敬的说话声:“公子,要不要拦下她?”说话的是赵敏座下的赵一伤,赵敏眯起眼睛,盖住藏着的光芒,曼声说道:“不必了,不过是个玩物,下次遇着,杀了也就是了。”      赵敏轻摇折扇,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与她相处了这么久的叶红娣不过是个什么都不值得物件,而不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赵一伤恭敬答是,站在赵敏身边护卫。过了片刻,赵敏说道:“走罢,也没什么好瞧的。等着成昆将消息传给我。”她这一走,到错过了好戏。      张无忌想要向众人揭穿成昆的奸计,出来便明说了少林寺的圆真乃是成昆,这几十年来的江湖恩怨浩劫皆是出自他手。   张无忌道:“混元霹雳手成昆一心挑拨六大派和明教不和,后来投入少林门下,法名圆真。昨晚他混入明教内堂,亲口对明教首脑人物吐露此事。杨逍先生,韦蝠王,五散人等皆曾听闻。此事千真万确,若有虚言,我是猪狗不如之辈,死后万劫不得超生。”      张无忌恭敬向少林诸僧说道:“请少林寺的圆真大师出来当面对质,大家一见便知。”   他这话朗朗说来,众人具是一惊,少林寺众人尤其惊疑,面容均露愤怒之色。      空性大师沉着脸道:“曾施主一再提及敝师侄圆真之名,你年纪轻轻,何以存心如此险恶?”张无忌道:“在下是要请圆真和尚出来,在天下英雄之前分辨是非黑白,怎地存心险恶了?”空性道:“圆真师侄是我空见师兄的入室弟子,佛学深湛,除了这次随众远征明教之外,多年来不出寺门一步,如何能是混元霹雳手成昆?更何况圆真师侄为我六大派苦战妖孽,力尽圆寂,他死后清名,岂容你……”      张无忌听到“力尽圆寂”四字时,耳朵中嗡的一声响,脸色登时惨白,空性以后说什麽话,一句也没有听见,喃喃的道:“他……他当真死了麽?决……决计不会。”   空性指着一堆僧侣的尸首,大声说道:“你自己去瞧吧!”      张无忌走到这堆尸首之前,只见有一具尸体脸颊凹陷,双目翻挺,果然便是投入少林后化名圆真的混元霹雳手成昆,俯身探他鼻息,触手处脸上肌肉冰凉,已然死去多时。张无忌又悲又喜,想不到害了义父一世的大仇人,终于恶贯满盈,丧生于此,胸中热血上涌,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叫道:“奸贼啊奸贼,你一生作恶多端,原来也有今日。”      这几下大笑声震山谷,远远传送出去,人人都是心头一凛。   张无忌道:“这圆真是何人打死他的?”   殷天正道:“他与小儿野王比掌,结果一死一伤。”众人正说着,不想死去的圆真忽然坐直了身子,面容忽白忽青,扭曲狰狞,显是受了极大的痛苦。      这一下子,众人受到的惊诧比之刚才张无忌听闻成昆身亡更要震撼人心。少林众人具是面容诡异,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   空性适才还说的刚正不阿,这下倒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空性等人急忙赶到圆真身旁,口里说道:“圆真,圆真……”      尽管众人说了许多话来问他,成昆却是丝毫不能开口回答。张无忌急忙上前探他经脉,却被空性等人阻在外围。空性神情极为恼怒:“曾相公莫不是见我圆真师侄还活着,想要杀人灭口。”   张无忌张了张口,说道:“大师误会了,小子不才,略懂医术。我瞧着圆真大师面色有异,恐有不妥。我好心替他救治,怎么就是杀人灭口了?”      空性面容愈来愈怒,大声喝道:“先前我圆真师侄身亡,你必然知道,因此才会说出要他出来与你对峙的话来。现下他活将过来,你知自己阴谋没有得逞,便想要杀人灭口,是也不是?”   芷若听他自说自话,忍不住笑将起来,她到没有看出来,少林寺的人还有多疑之症,这般言语说的是明明白白刚刚正正,到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丁敏君斜了一眼暗笑的芷若,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就在此刻,一声娇媚甜腻的声音在此刻响起,众人都向声音源处望去,只见几道白练飘忽而来,带着疑似花瓣的漂浮物和若有似无的清淡香气,一个容貌半遮掩,身姿窈窕,腰肢纤细的素衣女子从天而降,落在张无忌身旁。 36、第三十六章 ...   叶红娣去而复返,她这样一番精心设计的出场造型赵敏没有看到,也为她以后的情路增添了更多的坎坷。      叶红娣的突兀出现不仅惊吓了六大派,就连明教也是吃了一惊,张无忌更加不明所以的盯着这个半遮半掩的素衣女子。      叶红娣流转着眸子,回头冲张无忌盈盈一笑,那中间明显不过的挑逗让张无忌瞬间羞红了脸,因为角度的原因,六大派明显瞧见了她的轻佻,而明教中人却以为这又是一个为明教打抱不平的人。      周颠向来说话大大咧咧,毫无章法,此刻见着如此情景,自然好话接二连三的脱口而出:“杨左使,你家姑娘也是个美女,可是与这素衣女子相比,相形之下,可就比下去啦!”   他这话说的也是不全,不过是想要拉一个帮手,张无忌一人对付六大派,已然吃力,若是这女子不是来帮明教的,形势可就与明教大大不利了。若是这女子却是来相助明教,说些好听的话,也是承了人家的好意。      叶红娣面上不显,心内确实受用。   少林僧人首先站出来说话,空性双手合十,对叶红娣说道:“这位女施主,武林六大派剿灭魔教,不知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叶红娣眼睛一挑,眉眼具是魅色,放轻了声音,笑的十分轻灵清脆:“空性大师这话可说错了,据我所知,明教力敌蒙古鞑子,将解救百姓于水火为生活目标,怎么就是魔教了?”      空性喊了一声佛,说道:“施主,……”不等空性与叶红娣大讲佛道,正邪之分,华山派掌门鲜于通站出来说道:“大师是得道高人,何必跟这女娃子多做解释。一看她就是明教的帮手,即便咱们把话说的通明,只怕也是枉然。这女娃摆明是拖延时间,不要跟她啰嗦了。”      张无忌早前听到鲜于通的名号时便觉熟悉,此刻听他这样一番话语,又见他眼神奸猾狡诈,顿时想起在蝴蝶谷时胡青牛与他说的那番话来,心下不禁气恼,这样的小人居然做到了华山派掌门之位,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不等张无忌说话,叶红娣转过头来,轻声浅笑着对张无忌说道:“曾相公,你可知这说话之人是谁?”   张无忌听得她问,两人离得很近,闻到从叶红娣身上传来的幽幽香气,不由赧然:“这人虽未见过,却也知道几分。”      叶红娣见他羞红了脸,顿时心下欢喜,连呼吸也畅快了许多,回转身对六大派众人说道:“你们说明教是魔教,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只怕,古往今来的人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过是成者为王败者寇罢了。如今,你们这群正义的武林之士中就有不少表里不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渣滓。”      说到后来这几句,语气已是变得凌厉起来,柳眉倒竖,迸出星光来。她这话虽说的是理直气壮,然而让人听的是没头没尾,不知所云。   众人见她眼光所指,竟是适才出来说话的鲜于通,不由面露诧异。      灭绝眉头蹙起,寒气森森的瞧着状似指点江山的叶红娣,虽是隔了几年不见,但是叶红娣说话的这个德行却是熟悉的不得了,明明没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事情,在她说来却是世人都比不得的唯一。   芷若诧异之色转瞬即逝,想不到她在赵敏身边呆了几年,却无甚改变,倒是奇了。      鲜于通见叶红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摆明了向众人指示自己便是她口中说的那个表里不一的渣滓,不由怒火升腾,怒目瞪着叶红娣,说道:“野丫头,你阻扰六大派剿杀魔教,现下还在这里胡说八道,挑拨是非,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叶红娣扑哧一笑,对着鲜于通抛了个媚眼,说道:“我听说,你外号叫做‘神机子’生平喜好女色,又喜欢以怨报德,人家救了你的命,你便玩弄人家的妹子,最后还杀了她。想必,依着你的为人,这华山派的掌门之位,恐怕也是来路不正罢!”      ]   这话正说到鲜于通的痛处,胡青牛之事他从未对旁人说过,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他一通,不由脖子也红了。   恼羞成怒的鲜于通立时便想上前将叶红娣毙于掌下,然他还是忍了下来,他既外号‘神机子’,自然不会两下便被人挑的现了原形。      鲜于通客客气气的对叶红娣道:“姑娘既这么污蔑在下,在下多说无益,请罢!”说罢亮出兵器,要与叶红娣一较高下。      叶红娣自己深浅,她可没有把握能够打败华山掌门,便回头对张无忌说道:“曾公子,我好歹也是为你出头,现下有人来挑衅,你帮不帮人家?”   她说话言辞轻柔暧昧,张无忌红了脸,但还是强作正经,对着她点头承诺道:“这个自然,本就不管姑娘的事。”      张无忌客气地向鲜于通说道:“鲜于掌门有事便冲我来,不要难为这位姑娘。”   鲜于通早已是按耐不住,不待张无忌出手,抢先袭上前,右掌斜立,左掌便向张无忌肩头劈了下来。张无忌知他心意,随手举掌轻轻一格,说道:“华山派的武艺高明得很,领不领教,都是一般。倒是鲜于掌门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功夫,却是人所不及……”      叶红娣要说的便是他要说的,他早已对鲜于通为人不忿,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为胡青牛出一口气。      鲜于通不让他说下去,立即扑上贴身疾攻,使的是华山派绝技之一的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他收拢折扇,握在右手,露出铸作蛇头之形的尖利扇柄,左手使的则是鹰爪功路子;右手蛇头点打刺戮,左手则是擒拿扭勾,双手招数截然不同。这路“鹰蛇生死搏”乃华山派已传之百余年恶毒绝技,鹰蛇双式齐施,苍鹰夭矫之姿,毒蛇灵动之式,于一式中同时现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可是力分则弱,这路武功用以对付常人,原能使人左支右绌,顾得东来顾不得西,张无忌只接得数招,便知对方招数虽精,劲力不足。      手中过着招,张无忌口里也不忘了将鲜于通所做之事公诸于众,道:“说道:“鲜于掌门,在下有一件不明之事请教,你当年身中剧毒,已是九死一生,人家拼着三日三夜不睡,竭尽心力的给你治好了,又和你义结金兰,待你情若兄弟。为什么你如此狠心,反而去害死了他的妹子?”      鲜于通无言回答,只能以胡说八道回应,他这个‘胡’刚出口,便被张无忌打岔,无法说出来,张无忌借了他的口,接下去道:“不错不错,你也知是姓胡,胡家小姐被你害得好惨,你心中不愧么?”      张无忌又道:“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是就是,非就非,为什么支支吾吾,吞吞吐吐?蝶谷医仙胡青牛先生当年救了你的性命,是不是?他的亲妹子是给你亲手害死的,是不是? ”      接着连问了几个问题,让鲜于通无有时间回答。旁观众人素知鲜于通口若悬河,最擅雄辩,此刻见他脸有愧色,在对方严词诘责之下竟然无言以对,对张无忌的说话不由得不信。      张无忌以绝顶神功压迫他的呼吸,除了鲜于通自己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之外,旁人但见张无忌双掌挥舞,拆解鲜于通的攻势,偶尔则反击数掌,纵是各派一流高手,也瞧不破其中的奥秘。华山派中的诸名宿,门人眼见掌门人如此当众出丑,被一个少年骂得狗血淋头,却无一句辩解,人人均感羞愧无地。另有一干人知道鲜于通诡计多端,却以为他暂且隐忍,稍停便有极厉害的报复之计。      叶红娣也在一旁助阵,不时拍手跳起身来,对着场中相斗的两人大声叫道:“曾公子,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忘恩负义的奸诈小人。咱们江湖中人讲究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怨抱怨。那蝶谷医仙胡青牛本是明教中人,鲜于通。你身受明教大恩,如今反过来带人想要剿灭明教。人家救你性命,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害了人家的妹子,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怎能再做一派掌门?好不害羞哦!”      说着还用手指刮自己的脸颊,十分幼稚的羞羞别人。看的旁观的女子嘴角直抽抽,丁敏君也早已看出她是谁,想不到几年不见,这家伙居然有胆子出现在峨眉派众人身前。      丁敏君凑到灭绝身边,小声说道:“师父,你看,这明明是叶红娣那个死丫头……”话未说完,便遭到灭绝森寒的眼刀,忙闭了口。      “芷若”灭绝叫了芷若的名字,芷若上前道:“师父!”灭绝伸手指向叶红娣的所在,说道:“你二人都是受我亲自指点过武功,眼下叶红娣成了本门叛徒,你去替峨眉派除了这个异类,也叫师父好好瞧瞧你功力修习到何种地步了。”      芷若点头,说道:“师父之命,弟子不敢违,只是……”灭绝道:“不用顾忌,况且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留着何用?”      芷若看了四周人一眼,众人正被张无忌与鲜于通的打斗吸引,无人注意这边,便对灭绝恭敬说道:“师父,此事在这里解决,恐怕于峨眉派声誉有损,再说,咱们还要留着力气去剿灭魔教,这个曾……怕是不容易对付!”      灭绝在如何想要教训叶红娣,也要顾及峨眉声誉,况且叶红娣说话不经大脑,她的那些羞耻之事只怕还被她当成是一种荣誉,被众人知晓了,最丢人的还是峨眉派。看了一眼站在杨逍身边的纪晓芙,一个弟子让峨眉派失了颜面已是不幸,这会儿要是再冒出一个来,还不被武林众人耻笑。今日主要之事是对付明教,也不宜多生枝节,遂对芷若道:“她的事暂且记下,改日峨眉派弟子遇着,定当不饶!”      丁敏君和芷若等几个点头称是,丁敏君心下可是高兴坏了,想当初她可是受了叶红娣不少的气,这份债可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才是。   另一边,鲜于通正设计,待张无忌迎面袭来时,抖开扇叶,一阵幽香之气冲着张无忌扑去,叶红娣大声叫道:“小心暗器!”    37、第三十七章 ...   随着叶红娣的尖叫,张无忌微微一笑,一口气向鲜于通鼻间吹了过去。鲜于通陡然闻到一股甜香,头脑立时昏晕,这一下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待欲呼唤。张无忌左手在他双脚膝弯中一拂。鲜于通立足不定,扑地跪倒,伏在张无忌面前,便似磕拜求绕一般。      这一下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适才还见张无忌身受重伤,摇摇欲坠,转眼变成了鲜于通跪倒在张无忌面前,这一下转换太过诡异,众人都是惊疑不定的望着场中的两个人,怀疑张无忌莫不是真的身有异术。      张无忌弯下腰去,从鲜于通手中取过折扇,朗声说道:“华山派自负名门正派,真料不到居然还有一手放蛊下毒的绝艺,各位请看!”说着轻轻一挥,打开折扇,只见扇上一面绘的是华山绝峰,千仞叠秀,翻将过来,另一面写着郭璞的六句“太华赞”:“华岳灵峻,削成四方。爰有神女,是挹玉浆。其谁游之?龙驾云裳。”张无忌折拢扇子,说道:“谁知道这把风雅的扇子之中,竟藏着一个卑鄙阴毒的机关。”说着走到一棵花树之前,以扇柄对着鲜花挥了几下,片刻之间,花瓣纷纷萎谢,树叶也渐转淡黄。      众人无不骇然,均想:“鲜于通在这把扇中藏的不知是什麽毒药,竟这等厉害?”   只听得鲜于通伏在地下,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撼人心弦,“啊……啊……”的一声声长呼,犹如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到他身上。本来以他这等武学高强之士,便真有利刃加身,也能强忍痛楚,决不致当众如此大失身份的呼痛。他每呼一声,便是削了华山派众人的一层面皮。只听他呼叫几声,大声道:“快……快杀了我……快打死我罢……”      张无忌道:“我倒有个法子替你医治,只不知你这扇中所藏是何毒物,若是不明就里,那可难办了。”   鲜于通叫道:“这……这是金蚕……金蚕蛊毒……快……快打死我……啊……啊……”      众人听到金蚕蛊毒,若是年轻不知事的也就罢了,稍有见识的江湖中人莫不是脸色大变。 原来这“金蚕蛊毒”乃天下毒物之最,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无可形容。武林中人说及时无不切齿痛恨。这蛊毒无迹象可寻,凭你神功无敌,也能被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妇女儿童下了毒手,只是其物难得,各人均只听到过它的毒名,此刻才亲眼见到鲜于通身受其毒的惨状。      张无忌趁着鲜于通贪生怕死,勾的他将几十年来的坏事说的清清楚楚,就连他华山派师哥也是被他所害,华山派众人也是惊恨不已。      将鲜于通搁置一旁,昆仑派与华山派长老级的人物走将出来,原本是华山派的两名老者向张无忌挑战,然几招下来,他们便知不是张无忌的对手。便想了请出昆仑派掌门何太冲夫妇联手对敌,他们身份本就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前辈,联手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本就是一件极丢人的事,然而有些正义之辈又总是做着并不符合他们身份的事情,芷若倒是见怪不怪了。      华山派两位老者使得是反两仪剑法,与昆仑派的两仪剑法相互补充,若是他们对易经八卦的理解更上一层楼,只怕张无忌也是不能赢了他们。      叶红娣倒也懂些,因此不用芷若说什么,她在一旁三言两语的给张无忌一通指点,有些地方虽然不甚正确,张无忌自己略想一想,倒也想得通了。转到后来,张无忌的形势变得有利于自己来。   芷若以为,峨眉派放过了叶红娣,她也该知足不来惹事才对,谁想,趁着张无忌与四大高手,叶红娣居然转到峨眉派这边,冲着芷若大声说笑起来。      “几年不见,周师妹……不对,该改口称你为周姑娘才是,周姑娘长的越发水灵了,不知找到你的意中人没有?”      叶红娣笑嘻嘻的说这话,她还记仇当年芷若对她的无视,以及,在青楼芷若见到了她最狼狈的时刻,她自然不能让芷若好过。      她这话一出,峨眉派弟子脸色尽变。静虚厉声喝道:“叶红娣,休要污蔑我峨眉派弟子。”丁敏君也在后面接口说道:“你自己不知检点也就罢了,居然有脸说出这话来,自己偷汉子,不知羞耻!”      说这话时,丁敏君眼神还不忘瞥一眼明教那边的纪晓芙,她想要教训这两人已是很久。说起她心中最恨的,当属一起拜师的纪晓芙。      另一边的纪晓芙早已注意到这边的情景,听到丁敏君这几句意有所指犀利的话语,柔弱的身子摇晃了两下,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眼中含泪,欲语还休,无奈至极。      杨不悔急忙扶住纪晓芙的身子,担心的问道:“妈妈,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杨逍望了一眼纪晓芙,刚才丁敏君的话他也听到了,纪晓芙注意殷梨亭这边的情况也注意到了,眼中呈现的不仅仅是对爱人的关切,还有许多无法言喻的复杂。      杨逍自诩多情风流,年轻时与光明右使范遥并称两大美男,范遥长相虽美,为人却是十分谨慎低调,不似杨逍一般风流。杨逍则是不同,他惯常喜欢在花丛嬉戏。纪晓芙算是他最为心怡的女子,只是他二人性格不同,杨逍在人前的作为总是不能让纪晓芙认同,而纪晓芙又是那种凡是说不出口的性子,久而久之,两人当日的那份情缘消磨的只剩分毫。      杨逍不是不爱纪晓芙,而是,他博爱的处事方式让纪晓芙十分抵触,两人这些年来的话语倒是越来越少,若不是有杨不悔在中间牵连,他二人不知要如何走到现在。又逢这次六大派集聚围攻明教,殷梨亭,杨逍当日与纪晓芙成其好事,事后自觉对武当殷梨亭不起,心中大有愧意,然而又不觉自己此时不对,倒是纠结不已。      纪晓芙望向殷梨亭的眼神,让杨逍心中恼恨,也觉得无奈。他从来不知道,爱情之事很简单,夫妻之事却是难。爱情太纯粹了,夫妻之间过日子却并不浪漫,也不简单。尽管他年纪是纪晓芙的一倍,处理起夫妻之事来,也不过是和纪晓芙相当。他是自傲惯了的,纪晓芙面上虽然文静娴雅,到底是在武林中走过的人,骨子里的倔强并不输于他。      杨不悔的话使得纪晓芙身子一震,不敢看向杨逍,对着杨不悔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另一边,叶红娣听了丁敏君的话怎是嘿嘿一笑,漫不经心说道:“名门正派就是虚伪,整天的将不知羞耻挂在嘴边,若你们都是圣人,人类也别繁衍后代了。”      众人听她大道理又来了,不经皱眉,这个女子,年纪如此轻,却总爱一副长辈的口吻说话,任谁听了心中也会不舒服。      芷若不想与她计较,谁料叶红娣抓住芷若不放。叶红娣知道自己和峨眉派计较下去,定然讨不了好果子吃,然而她心中自有计较。伤了到不怕,更有机会让张无忌承了自己的情,带着她在身边,到时候,张无忌喜欢谁,是圆是扁,她说的话好歹也有分量不是。      叶红娣笑道:“周姑娘心中爱着一个人,却碍于师门不敢说出来。你若再这样遮掩下去,只怕最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看看纪女侠,如今还不是得偿所愿,人家夫妻和和美美,羡煞旁人。要我说,这些不人道的规矩之类的都是对咱们女子的束缚,凭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连自己心中所爱是谁都不能说出口。女子就该为自己的幸福搏一搏,不然的话,人老珠黄,成了像丁敏君这样没人要的老太太,岂不可怜!”      丁敏君适才说她的话,被她换了言语送还给她,直听得丁敏君怒火中烧。被提及姓名的纪晓芙心中也是一阵彷徨难受,叶红娣这话对她来说摆明了是一种讽刺,只觉众人的眼光都向自己这边看来,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当年纪晓芙的事情是闹得武林人尽皆知,殷梨亭的未婚妻换成了峨眉派的贝锦仪也是人人尽知。只是,当日纪晓芙和杨逍久别重逢,他们心中又对殷梨亭有愧,倒是谁也不敢提及,怕两人又尴尬,因此贝锦仪与殷梨亭之事倒是并不清楚。      叶红娣也知纪晓芙之事对殷梨亭来说是一件耻辱,她虽提了纪晓芙的性命,却不敢再提武当派殷梨亭的话来,再说,张无忌是殷梨亭的师侄,但是他对纪晓芙与杨逍之事却是并不反对。叶红娣自己也觉得杨纪之恋实是一场旷世唯美之恋。      芷若哧笑出声,不由对叶红娣说道:“叶姑娘巴巴的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损毁我的声誉,那可不敢当。怕只怕,我这小小的峨眉弟子没有如此殊荣,只不过成了别人攀爬向上的垫脚石而已,叶姑娘不仅成了心愿,顺带将与你有恩的峨眉派贬损的一文不值,两全其美,这招,可真是高明的让人敬佩!”      叶红娣见她说中芷若心事,芷若却是丝毫都不慌张,不由十分纳闷起来,嘴里却是丝毫不放过芷若,说道:“汉水舟中,喂饭之德,想必周姑娘也是对少年公子的感恩情动不已罢!”      汉水舟中,芷若与张无忌相识的事情,知晓的人并不多,但是张无忌在旁一听便已知晓他口中所说是谁,那厢料理了昆仑派与华山派的四个人,不由得回头瞧向芷若,神情极为羞涩。      芷若也不恼,说道:“叶姑娘此言差矣,我峨眉派规矩森严,女子也是自爱有加,武林众人虽说不拘小节,但是该遵守的礼节却也谨遵执行,不然如你这般行为……不检点,还与蒙古朝廷汝阳王府有染的人,又怎会被峨眉驱逐,早年我峨眉派下发的条令,世人皆知,你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无非是想要众人移了目标,不让你成为众矢之的罢了。咱们多说无益,不如在手底下见真章,如何?”      说罢,芷若笑意盈盈的亮出手中的长剑,她面上虽是谦和笑意,眼中流光却是冰寒森冷,直击人骨髓,杀气幽幽,并不强横,却是让人心中生寒。芷若是真的不想再和叶红娣多费唇舌,这样的人,你与她说得越多,越是杂乱无章,不如挥剑斩去,简单明了!      其余人众尽皆吃了一惊,想不到峨眉派一个小小的女弟子,竟有如此强大的气场,杀意盎然,令人不容忽视,即便连宋远桥之流的前辈,也是心惊不已。      灭绝眼中流光一闪,只看着芷若行动,并不说话。继张无忌与人对敌之后,战场又一次气氛紧张起来。   青翼蝠王韦一笑望着芷若散出的杀意,颔首一笑,心道:“这丫头,可精得很!”      原来那日他偷袭峨眉派弟子,携了芷若,待要咬破她喉管吸血,却被芷若挥出的兰花拂穴手阻住,那兰花拂穴手轻灵盈巧,看似唯美毫无杀伤力,但真正被击中,痛苦可见一斑。      韦一笑深惧芷若手指威力,偏头躲过芷若的狙杀,韦一笑轻功虽快,近距离的出手却是不得芷若,待他心有警觉时,芷若手掌已经贴在他命悬一线的小腹穴位,后面有灭绝追踪,韦一笑不敢轻举妄动,芷若也不为难他。她有心放他一命,便假装受伤跌落下地来。      说起韦一笑,前世对待芷若并不是多好,然芷若承了他当日在高塔挥手抹黑赵敏面颊,解救自己容颜之德。虽说他是看在张无忌面上,但是依着张无忌与赵敏当面调情的浓度,只怕她还要多受些煎熬。      叶红娣见芷若亮出兵刃,森寒的杀气遍布全身,知道芷若这次是真的动了杀意,以往芷若总是温婉含蓄,杀字于她而言,实在不符。      张无忌也是吃了一惊,叶红娣急忙跑到张无忌背后,露出两只娇娇怯怯眼睛来,十分无辜怯弱的说道:“公子救我,周姑娘欢喜你,却不让我说,如今她要杀我,你快救我!”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叶红娣抓紧了张无忌的衣袖,任凭张无忌用尽都脱不出来,张无忌面上极为尴尬,瞧了瞧芷若,说起来,他与芷若是较为亲近的,但是又不愿意看着这女子命丧于此,况且叶红娣也是为了帮助明教,适才还对他指点了几句,算是救了他一命。 张无忌对芷若说道:“周姑娘……这位姑娘言语多有冒犯,但罪不至死……你能放过她么?”叶红娣在张无忌看不到的地方冲着芷若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那意思是说,小样,没辙了吧! 芷若瞥了张无忌一眼,冷清清的说道:“曾公子不去管你的闲事,却来救这个惹是生非的女子?” 张无忌见芷若冷清清的看着他,看不出神情的喜怒,他心中越发忐忑,说道:“峨眉派女侠以侠义播于江湖,周姑娘,你……不能饶了她么?” 芷若答道:“既然如此,芷若便不自量力,像公子讨教,若是输了,那也不是我峨眉派名不副实,不过是我学艺未精罢了。” 说罢,芷若回身对灭绝师太说道:“师父,弟子鲁莽,沉不住气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子,待事后再请师父责罚!” 灭绝轻声“嗯”了一声,说道:“芷若,既然人家阻拦峨眉派清理门户,你便上去请教一番,让人指点一二,赢了,那便无事,输了么,自刎算了!” 芷若面无表情应了一声,回头亮出剑,摆了个请得姿势,亲身袭上去。张无忌连连后退,慌乱的摆手,不停说道:“不敢,不敢……在下武功粗浅得很,比不得姑娘一招半式,还请罢手!” 芷若不听他说话,手中的剑使得刷刷作响,不时传出剑鸣的嗡嗡之声,她所使得正是峨眉派的剑术,与灭绝师太教与她的并无二差,但是胜在纯熟。 张无忌后退不想应战,却被叶红娣抓住不放,只听她在张无忌背后说道:“公子,你真的忍心看我惨死峨眉派这群尼姑的手里?你半夜梦到我血淋淋的站在你面前,不会害怕么?还是,你看上那位周姑娘,想要替她结果了我的性命?” 张无忌一面应付芷若快速无论的剑影,一面还要回答叶红娣可怜兮兮的话语,两面疲于应付,搞得焦头烂额。芷若面上的平静渐渐破裂,变得急躁起来,剑招也是越来越无章法。外场的灭绝看的直皱眉头,其余人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道:“果然是年轻,几下便现了原形!” 至于芷若刚开始的杀意,十分随意的被众人忘在了脑后。她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她做的很自然,内力运用自如,即便灭绝或是其他人心有怀疑,只要没有与她亲自交手,那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至于灭绝说的,输了便以自刎结束,她可不信灭绝会在毫无把柄的情况下真的杀了她。 至于张无忌,芷若不会给他机会让自己欠他的。 叶红娣运上内力,将张无忌甩到芷若面前,张无忌一时不查,到给她得逞了。无奈只好于芷若动起手来,芷若使得是峨眉派的“软踏帘钩”,这是一系列的剑招,用起来轻灵可巧,然其中却是夹杂着凛冽的杀招,半点不留情。 灭绝看着点了点头,芷若这套剑法练得十分纯熟,挑剑回转之间,不容空隙,看她散布出来杀意虽减,狠招却是剑剑直逼要害,张无忌并不怎么还手,但是躲过芷若的剑招却是轻而易举。舒了口气,看来,芷若虽然聪慧,然而短时间内确实没有太大的长进,比不上张无忌也是必然,张无忌的武功如何,她心中自然知晓。 芷若长剑向着他每户直刺过去,张无忌下意识的便左偏躲过,不料芷若剑法方向突变,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张无忌刺去,若是张无忌不出手还击,那便是性命堪忧。在二人错身交过时,芷若唇角轻启,吐出几句话来,唯有张无忌能听得清楚,登时便张大了眼睛,来不及细想,挥手一掌便击在了芷若肩上,这一下的速度让灭绝来不及救芷若,芷若便直直跌落在地,唇角慢慢流出鲜红的血来。 叶红娣随后担忧的大叫出声,说道:“周姑娘,你没事吧?”嘴里虽然说得关切,脚步却是站在原地不动分毫,张无忌眼中闪过愧疚和担忧,疾步走上前想要扶起芷若,却被灭绝挥手一剑阻住了。 灭绝师太脸显怒容,厉声喝道:“小子,给我滚开!”亲手将芷若扶起,面上虽然怒其不争,行为确实关切。 芷若低低说道:“师父,弟子无能……”说罢举剑,可惜肩上的伤势使得她无能为力,灭绝冷然说道:“回去面壁思过!”说着让贝锦仪扶了芷若下去。 灭绝回首森寒的看着张无忌,说道:“果然好本事,贫尼倒想领教领教,也好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徒儿输在了哪里。” 张无忌一脸愧疚自责,说道:“不敢,师太,贵弟子武功非凡,是小子不才,幸运罢了!周姑娘现□受重伤,我已是深感不安,不敢再与师太动手。” 叶红娣到底还是怕了灭绝,从她出来说话,叶红娣便没有开口说一句。她虽未说话,灭绝看向她的眼神却是赤.裸.裸的杀气,这比之才芷若的眼神来的更为直接,也更为狠辣果决。她知道,自己千万不能落在灭绝的手里,否则,那便是有来无回。 叶红娣眼神一转,看来,她和灭绝,只有一个能活着。 灭绝亮出倚天剑,倚天剑透出的森寒之气每个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得到,尤其是那些被倚天剑所伤的明教中人,更为体会到其中的厉害。 张无忌看了一眼明教众人,或坐或躺,都是伤痕累累,若他放弃,只怕众人性命不能保住,连累的这么多条人命,张无忌心下不忍。 最后满怀愧意的看了一眼芷若,拱手向灭绝师太说道:“小子得罪了!”灭绝尚未出手,另一厢早因芷若受伤心中气愤不已的宋青书怒发冲冠。 宋青书出乎意料的走出武当众人,喊了一声“慢”,拱手对灭绝师太说道:“师太,这人不配师太亲自动手,青书不才,得蒙师太指点,如今迫切的想要试一试身手,还望师太见谅!” 灭绝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宋青书,她对宋青书很有好感,也知道他对芷若有意,心下倒并不怎么反对。这会儿宋青书出来,明显是替芷若报仇,但是他武功终究不能比了张无忌。 灭绝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换做别人,她才不会这样好心提醒。 宋青书淡然一笑,整张面孔都变得生动起来,眼睛里有着极为睿智的流光,看的一旁的叶红娣一愣。想不到,这个宋青书居然如此出色! 宋青书说道:“若是输了,那是青书学武不精,怪不得旁人,多谢师太提点!” 灭绝颔首,转到一旁。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芷若的伤是实实在在的,在灭绝面前,她不能假装受伤,所以,肩上火辣辣的滋味提醒着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芷若站在峨眉派人群中,淡然看了一眼张无忌,这一掌,算是还了当初她欠张无忌的那一剑,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欠他的了。 见宋青书上场挑战张无忌,芷若微微蹙眉,随后却是垂下眼帘,宋青书的情意,她,无可奈何! 武当派几人见宋青书如此轻率的去迎战张无忌,心下皆是叹息,小辈们感情之事,不是他们这些长辈可以干涉的。 两人都是翩翩美少年,张无忌虽没有宋青书俊美无伦,却自有他的那一股醇厚之气;而宋青书站在那里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却让众人,尤其是熟悉他的人吃了一惊。 那股气势,十分陌生,却又与他相辅相成,自然融合。挥洒长剑,气贯长虹,带着无风自动的洒脱,每一招每一式都计划精密到了极点,他内功虽不醇厚,招招却是精良。随着身旁人们的惊呼,芷若终于抬头,这一眼,便让她不能转眸。 宋青书对张无忌用的每一招都是武当剑法,可是招招演化出来的下招却让人在熟悉中找到了陌生,虽然,张无忌学会了明教的乾坤大挪移,但是对在宋青书身上,却不是那么见效,因为,武当张三丰所擅长的,也是以柔克刚,至于太极的借力打力,多少有所映射,只不过,宋青书将那些并不显著的原理更深一步的运用到了实践上。 宋青书那一剑本是刺向张无忌左肩头,却在他回旋借力打回时改了方向,并且出其不意的放弃了剑法,改为掌力。 芷若明白,他在尽可能的躲避自己武功上的弱势,并且精确地计算出张无忌下一招会如何回应出击,若是张无忌主动出击,或许宋青书会打得很狼狈,这场斗争也不会纠缠这么久;但是,恰恰是宋青书算准了张无忌的个性,他不会主动出击,他只会卸了对方的力道去对付对方,那么,宋青书便舍了让他可以利用的途径。 看到这里,人人都是惊叹不已,因为,前面少林昆仑华山都见识过张无忌的武功,可是能够在单打独斗,这许多招还能如此沉定冷然的计划出下一招对付张无忌的步法,这份睿智与天资,令人不得不敬佩。 灭绝站在一边,眼眸看似毫无波动,心内却是思绪翻腾,武当派,果然人才辈出!先前的那些,不过是虚浅的表面,这个少年,不可小觑! 贝锦仪从头看到尾,只对芷若说了一句话,“周师妹,好福气!” 听得芷若秀眉一挑,福气么?抬头又看了一眼正在刀光剑影中力拼的两人,宋青书的眼中没有看向自己时的温润羞涩,有的,是无尽的冷意和杀气,贝师姐,说的是,宋青书么? 莫声谷殷梨亭几人看着英姿勃发,剑剑精准的宋青书,都是怔楞住了,几人面面相觑,不由齐齐在心中发出疑问,这个,真的是平日规规矩矩又不失顽皮的青书么? 而且,青书使得武当剑法总是不伦不类,却又完美无缺,补足了武当派剑法刚毅有余,灵巧不足的缺憾。只是,若青书真的有这般本事,当初为何不与武当派的长辈们细说一下呢?若不是早就有的想法,仅凭着当日灭绝师太传授的那几招,和后来讲授的剑法精理,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剑法磨合的这般完美流畅?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几人心中都是摇头,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场中两人的动作,越是看下去,心中的疑问和激动就越深,看待宋青书的眼神也越发不同起来。 若说,刚才的比拼已叫众人开了眼,那之后宋青书使将出来的剑势可叫人生了奇。他手中的剑不时横刺一下,竖劈一下,看似杂乱无章,毫无杀伤力,却是让后来主动出击的张无忌反应迟钝了不止一下,旁边挨得近的人也是受了影响,连连捂住耳朵后退。 剑鸣声声不绝,带着一定的规律,居然形成了一首雅致的曲子,只是,那曲子断断续续,其中夹杂着补充声音的光影,使得受了那声音影响的人心内气血翻腾,只顾着捂住耳朵,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其他。 张无忌内功深厚,但还是受了剑鸣的影响,受了几处不轻不重的剑伤。两人分开,远远对峙,张无忌心内焦急,暗想,若在如此下去,只怕时间拖延的越来越久,众人的伤势也就越发重了,不若将他手中的剑去掉,在图之。 张无忌运转九阳神功,在宋青书再次使用剑时,将内力集中在左掌,挥将出去,带着凌厉的风劲,那一掌的威力使得宋青书闷哼一声,长剑脱手,仰躺在地,嘴角边隐隐的暗红显示出他已是受了内伤。 莫声谷和殷梨亭急忙上前将他扶起,面上担忧之色浓重,“青书,感觉怎么样?”宋远桥几人也是在一旁忧心,宋远桥上前替宋青书对张无忌说道:“犬子学艺不精,多谢小兄弟手下留情,今日是我武当派输了!” 张无忌见武当派的几位师叔师伯关切的询问宋青书伤势如何,神情看向自己时确实含着极大地怒意,心下不由得一酸,便要流下泪来,然而当着众位武林豪杰的面,他不能如此,只好压下心底的酸楚,拱手说道:“宋大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是晚辈,当不起您这样的称呼。而且,武当派功夫高明天下皆知,是小子好运,才捡了个便宜。令郎身手着实让小子佩服。” 宋青书随意的瞟了一眼张无忌,神情中有着莫测的不甘,和其他情绪,最后却是化为了平淡,武当派算是退出了这场争斗。 其后便是灭绝出手,张无忌对阵倚天剑。 众人的心神被张无忌和灭绝的对阵吸引而去,芷若却是还在回想宋青书适才那式剑法,有些熟悉,也很陌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而他剑鸣时发出的声音,分明就是《碧海潮生曲》,只是,又与《碧海潮生曲》有所不同。 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乃是玉箫所奏,其中连绵转折,颇为自然,但是要将这首压制人心精神的曲子用剑鸣的方式奏出来,迷惑人心,怕是得到的效果不是那么显著。 宋青书依据自己用剑的优势和弱势,将一曲《碧海潮生曲》通过断断续续的剑鸣连在一起,造成对方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干扰,即便他内功不济,也可以使得对方心神有损,比武,在那一瞬间,就可以决定生死! 弱势宋青书内功在上一层,只怕,张无忌必败无疑! 可是,芷若眼中愈发疑惑起来,宋青书怎么会……懂得《碧海潮生曲》?抬头看向武当派的方向,宋青书正凝神盯着芷若,,见芷若看他,立刻回了一个笑容,带了点阳光与朝气,还有,一丝歉意!微张的唇形,让芷若明白,他在说“抱歉”,那一声简单的抱歉里,不只是两个字就可以让芷若理解的。 芷若对他微微颔首,便转了眼神,看向场中灭绝与张无忌翻飞的身影。 宋青书见芷若不再看他,眼里露出莫大的失望。殷梨亭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芷若一眼,顿时了悟,这家伙! 扯了宋青书离开,一面帮他检查了伤势,一面开口说道:“青书,师叔今日才知道,往日可是小瞧了你,这一战,可是大大的夺了咱们几个师叔师伯的威风!” 宋青书轻哼一声:“还不是输了!” 随后赶来的莫声谷听到宋青书这句话,接口说道:“这个话可不对,谁没有输过,想当年你七师叔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是现在你看看,当年赢过我的人有几个还能再我将我打趴下的?” 莫声谷为人直爽,而且喜欢直来直去,想的也很少,因此对于宋青书少年怀春的心事是大大的不理解,只当宋青书果真是为了输给张无忌郁闷生气,却不知他更在乎的事在芷若面前输给了一个年纪与自己相当的少年,更何况,张无忌心中还对芷若含有恋慕。 宋青书默然不语,殷梨亭将他衣袖掩好,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最主要的是围攻明教,旁的不要想太多。你当我不知道,适才若不是你自己心弦乱了,只怕那小子还要再费些力气才能将你打败。” 莫声谷问道:“你刚才干嘛自乱阵脚?” “我……”宋青书默然。 殷梨亭说道:“好了,咱们不要多说了,回去青书给咱们几个讲一讲你这剑法是怎么想来的,我可不信你是跟灭绝师太学了那两招就成了这样!” 他故意将宋青书的心思转到别的方面,只怕他在为此胡思乱想。其实,他们几个是看着宋青书长大的,虽说小时候难免争强好胜,意气用事了些,但是后来渐渐地就变得沉稳起来,而且宋青书的睿智是众人都看得见的。当日张三丰就曾说过,青书是继张翠山之后悟性最高的弟子。 张三丰座下的七位弟子,个人有个人的才智,但是练武讲究悟性,悟性不高,即便是再努力,也还是差了几分。 武当派对宋青书是越发的看重了。 三人正要回去,却见纪晓芙眼含清泪,满面愧色的站在几步之遥,望着成熟内敛却不减潇洒飘逸的殷梨亭,此时的他,正是男人最为有魅力的阶段,比之日渐苍老的杨逍,多了份朝气与洒脱。 两人就这样静静凝望着,莫声谷和宋青书见状,识趣的要离开,却被殷梨亭拉住。纪晓芙神色凄苦,嘴唇微张,似有好多话要说,却总也说不出口,殷梨亭也不愿意与她单独相处,贝锦仪就在峨眉派,他不想让她误会。 纪晓芙却仍是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殷六侠……我……我能不能单独与你说两句!” 而另一边,张无忌终是将灭绝师太的倚天剑打落,芷若站的远远地,不去看场中情形,她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众人怎样行为,她便怎样跟随。再说,她身上还受着伤。 正文 第四十章 纪晓芙神情十分悲绰,定定的站在那里,漆黑的眼眸含着的是无限的柔情,殷梨亭忽然觉得这一幕十分扎眼,当年,她也是这般望着杨逍的罢! 殷梨亭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从他在蝴蝶谷奔出时,他二人已成了陌路,虽然很想对自己说,他不怪她,可是,当日的那份羞耻却是真真切切的击在了心里,挥不去,抹不掉! 可以不怨,不恨,却难以原谅。 殷梨亭的背影走的很决绝,他从来没有这般潇洒过。纪晓芙垂泪欲滴,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开启的唇愣愣的,周围并没有风,可她却觉得极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或许其中还夹杂着年少时冲动的悔意。 女人就是喜欢多愁善感,尤其是温柔和顺的女人,平时表现的越是温柔小意,心里想的也就越多,压抑的久了,连带着性格也变了,渐渐地再也找不到初见时的那份灿若朝霞和怦然心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她没有任何理由怨,也没有任何理由恨。当初是她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也是她信誓旦旦的说永不后悔。可是,她从来不知道,年轻时幻想的苦,亲身经历时,会那般让人难以承受。 失魂落魄的回到原来的地方,她还有丈夫,尽管,两人中间有着以前从未想过的芥蒂,但是既然她选择了,就一定要走下去,只盼着,下辈子可以不用如此经历一场累心与愧疚相和的爱情。 杨不悔见母亲跌跌撞撞的回来,神情极度苦涩,不由得担心道:“妈妈,你怎么啦?不舒服吗?”杨逍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唇,终是没有开口。 他当初那般强横的要了她,听得她说有婚约在身,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才是相爱的! 相爱便能一帆风顺的过一辈子吗?两个人的差距毕竟还是太远。他,少年成名,心高气傲,女人,不过是需要时的一个解决之道,过后,生活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只要过得快意恩仇,那便是最为快活的事。 他想不到有一天会栽在一女人手里,没有顾虑她有婚约,也没有去想她是峨眉派的弟子,更没有在乎两人这样是不是不对,那些后顾之忧他们一个都没有去想,不是想不到,而是刻意的忘了,以为这样就可以世界太平。 就这样,率性而为了。 长长叹了口气,杨逍对纪晓芙说道:“他不愿意原谅你?” 纪晓芙身子一震,脸色煞白,嘴唇诺诺的,眼神闪躲了一秒,终是缓慢的点了一下头。她说不清楚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觉得见到这样风采英姿的殷梨亭,他没有瘦削颓唐,也没有殷殷期待,有的,只是无边的冷漠。 她应该高兴不是吗?殷梨亭过得很好,她无需再自责了,却又为何心里竟是隐隐生出莫名的失落。 杨不悔面上露出好奇的神色,看着两人打哑谜,不禁急道:“妈妈,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呀?”纪晓芙看了女儿一眼,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语带沧桑:“没什么,不过是以前的一些事情,回去再跟你说。” 杨不悔乖巧的点了点头,眼睛又转向场中。 灭绝师太手中的倚天剑被张无忌打落,神情自然不好看,铁青着脸站在远处。张无忌走上几步,将倚天剑拿在手中递到灭绝师太手中,诚恳说道:“师太承让!” 灭绝冷哼一声,丁敏君上前将剑接了过来,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无忌,才不情不愿的回转身,恭敬地呈给灭绝。 灭绝黑的脸道:“是我峨眉派输了!”叶红娣突然开口说道:“张公子,你为何不说你是张翠山的儿子,武当派的几位师叔师伯想必已是担忧你许久,眼下,可该说了真相。” 武当派首先便吃了一惊,再去细看张无忌,确有几分小时候的影子,殷梨亭显得很是激动,声音颤颤的:“是无忌么?” 张无忌红了眼眶,哽咽道:“殷六叔,我是无忌啊,我没有死!”其余众人倒是惊惧不已,想不到这张无忌竟是当年张翠山的儿子,如今这般厉害,不知会不会为他父母报仇。 叶红娣指着气若游丝的圆真,对众人说道:“此人是蒙古朝廷汝阳王府座下赵敏郡主的手下成昆,专门挑拨中原武林与明教的关系,趁你们两败俱伤之时,想要来个渔翁得利。适才这位张公子可是将话说得明明白白,我也可以作证。当年我去汝阳王府做卧底,今日听得赵敏的计划,深恐武林众位英豪着了蒙古鞑子的道,这才急急赶来通知你们。我这可是冒着被识破追杀的风险,你们若是不信,被赵敏那个贼丫头逮了去,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 灭绝冷冷的看了一眼叶红娣,嘴角掀起一丝嘲弄,却没有说甚么。 扬手一招,峨眉派弟子率先跟在身后,其后武当派、昆仑派、华山派以及少林寺的人都陆续跟在后面撤离。 只是,圆真全身瘫掉,眼中呈现血红色,面色铁青,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芷若眼角瞥了他一眼,经她用九阴白骨爪淬炼过的毒外加黄药师的跗骨钉,她就不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除非,这人比黄药师还厉害! 圆真被少林僧人抬在担架上,与众人急速向东奔去。叶红娣见灭绝临去时那杀意浓厚的眼神,不由得缩了缩肩膀,靠在张无忌身边。也不知众人听了她的话,会怎样对待成昆,不管怎样,赵敏想要和张无忌在一起,那要看她心里怎么想的了。 众人走之后,丹青才从隐蔽处出来,站在小昭身边。 小昭清澈的眸子盯着他,说道:“丹青哥哥,为什么不出来见她?” 丹青望着六大派远去的背影,云淡风情的笑了笑:“还是不见的好!”小昭抿了抿嘴,看向丹青的眼神透着丝丝复杂,还有一份隐藏的情意。 由于叶红娣的这一番话,这一路上众人绝口不提分开而行的话,高手聚在一起,那便好办多了。至于成昆,少林寺自有它自己的处罚方式。 晚间,宋青书趁着芷若单独一人,走到近前。不知是不是此刻的月光太过洁净,芷若竟难得的打量起宋青书来。 一身淡青色的衫子,俊美中透着儒雅的五官带出一份稚嫩和紧张,他的眼睛却不似面表这般稚嫩,有一种引人的深邃。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华,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仔细听来,幽幽的,好似可以将人带入他的世界,体会他心中所想。微微抿起的唇角在淡笑的眼神衬托下,竟有着与他性格不同的邪魅感。 怔愣了片刻,芷若若无其事的收回眼眸,望向他处。 宋青书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支吾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芷若……”见芷若看他,急忙换口,“周姑娘,你觉得……我的武功……可还行?” 他问的很局促,眼睛闪着期盼的光,芷若眨了眨眼睛,问道:“那首曲子……你从哪里听来的?” 宋青书答道:“你忘了,那是你当日在武当派替三师叔救治时吹过的,你只吹过那一次,大概是忘了!”他说这话时,眼中带着淡淡的失落,却依然笑得很阳光。 是了,当时想要试一试自己能不能做到,却是演绎过一此《碧海潮生曲》,而且,还是断断续续的,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果真不是那般容易练成的,想不到,就是她那次并不算流畅的演奏,竟然让他悟出如此的功夫。 宋青书默了半晌,伸手入怀,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到芷若手中。芷若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是甚么?” 脸一红,宋青书道:“这是你当日遗下的,我捡了去,今日与张无忌对敌,使将出来的剑法也是从此悟的。” 芷若心下一紧,接了过来,却见帕子上描着几行褪色的小字,却是她当日闲来无事,将在桃花岛看到的,黄药师留下的一首诗默了下来绣在上面。那首诗,隐隐含着十分深妙的道理,她当日苦思不着是何用意,便将它写了下来,以盼着日后或可顿悟。不曾想,就是这几句话,竟让宋青书悟出一套武功来,而她,虽然也有所理解,却没有做到他这样的成绩。就这一份悟性,她已是落在了后面。 宋青书见芷若紧紧盯着自己,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急急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 芷若紧绷的面容忽然展颜,她说不出心里怎样,只是,却并不生气。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了解过宋青书,她只知道他聪明,却不知道,他竟聪明到这样的地步。当年,若不是因她之故,宋青书也不会落了那样的下场。 眼下,她不想他在走那样的路。 芷若说道:“你真的很聪明,可是,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做错,与张无忌这一战,众人都输了,你却是赢了。” 宋青书一喜,眼中愈发流光溢彩:“真的?” 芷若肯定地点头,却没有想到,她未怪宋青书私藏她的帕子,便是让宋青书以为芷若心下其实对他存有好感,那股恋慕之情愈发浓厚起来。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奢华的帐篷内,靡靡的奏出轻柔的音乐,赵敏一袭华服庸懒的躺在榻上,莹润的肌。肤透出健康的色泽,黑白分明的眼眸闪过几分精明的光彩。右手撑着头,眼睛偏向下面正在舞动翩翩的彩衣舞姬,左手有意无意的敲打着榻面。 帘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赵敏坐起身子,给她捶腿的小丫鬟一时不查下手弄错了地方,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急急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郡主饶命……”赵敏秀眉一蹙,不耐烦的对着下面一挥手,小丫鬟顿时惶惶起身退了下去。 来人几步走进赵敏身前,隔着一丈的距离才定定站住,拱手恭敬对赵敏说道:“郡主,不好了,圆真那厮行迹败漏,六大派集合在一起,咱们的人不好下手,若是硬攻,只怕占不到便宜。” 赵敏轻“哦”了一声,问道:“那必是光明顶遇到麻烦了……叶红娣……想必是出了不少的力气罢!”其时她并不十分清楚叶红娣心中所想,直觉她此次离开心中必是有所依仗,却又拿不准叶红娣的心思,听得来人报光明顶之事行迹败漏,怕是少不了叶红娣的功劳。 来人答道:“正是,叶姑娘在光明顶出了好大的风头,不仅将汝阳王府的事情给六大派和明教的人说了出来,更是取得了明教众人的信任,让六大派心生忌惮,郡主派去的人不敢贸然前去,因此寻了属下,来问郡主有何吩咐?” 赵敏沉吟半晌,对他说道:“少林寺除了圆真,不会还有其他人么?剩下的还用我教你们么?”赵敏问的十分阴沉,这些属下,不敲打他们,倒是什么都不会做了,这种事情居然还要来问她,怎叫她不恼火。 那人诺诺的答应,退了下去,快马加鞭赶去通知少林寺中隐藏的探子。 想起叶红娣,赵敏不由得嗤笑一声,给她几分好脸色,她到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就不知峨眉派其他人心思怎样,当日叶红娣可是说了不少峨眉派弟子的不是之处,最多的便是灭绝座下最受宠爱的周芷若,周芷若在她描述下,可不是甚么好人。赵敏虽怀疑叶红娣言语有几分真实性,却也着实对芷若留了心。 这次,她倒想亲自去瞧瞧。听说,那救了明教的少年可是与周芷若有着莫大的牵连,趁着这些少年少女情窦初开,赵敏倒想利用一番,为朝廷效力。 另一边,灭绝师太叫了芷若,她心中存了良久,暗想蒙古鞑子必定会在这几日前来,她想着要和他们好好地斗一场,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只是,唯有担心峨眉派没有继承人。她最为看重的是芷若,这次光明顶之战,她虽不甚满意芷若的表现,然,芷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做到这样的地步,也是不错了,当年纪晓芙尚且差了芷若一筹。 芷若叫了一声“师父”,灭绝才道:“芷若,你必然是知道这次咱们要是想安然回峨眉,那是万分艰难。蒙古鞑子既然设下圈套,必然不会因了咱们有防备轻然放弃。武林中人和朝廷斗,伤亡是必然的,若是师父有个万一,峨眉派的重担可就交在你手上了!” 芷若一怔,急道:“师父万万不可如此,弟子资质平庸,不能担当如此大任。再说,师父武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人,六大派又有这么许多的高手在列,如何会输了那蒙古鞑子!” 灭绝眼见芷若焦急,心中倒是甚为欣慰。芷若不像纪晓芙,她为人虽是温婉,却又有纪晓芙比之不上的强硬。看她与武当派宋青书颇为亲近,她倒没什么反对的,怕只怕,那姓张的小子……不过,她到不如何担忧,芷若显然对那小子没什么感觉,但为了以防万一,灭绝还是对芷若说道:“芷若,你需答应师父一件事?” 芷若心下顿时便猜出灭绝想要说的是何事,心下虽然不愿,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过激的话,便道:“师父有命,弟子不敢不从,只盼着师父能够长长久久的呆在弟子身边,能让弟子侍奉一二,弟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芷若这番无悔的话到让灭绝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来,她虽是冷情惯了的,却也不能不被芷若这些年来的表现所打动,这个弟子不仅天资聪慧,更是事事为灭绝着想,别人把她当做师父,一言一行都是规规矩矩的,平日能不犯错就算好的了,又怎敢日日出现在灭绝身边照顾一二。灭绝有什么忌讳,不喜欢甚么东西,讨厌甚么气味,喜欢甚么菜蔬……芷若都会一一帮着做好,这些灭绝可是看在眼里。 想到此处,先前准备好的话倒不好狠心说出口了,默了片刻,灭绝长叹道:“芷若,师父也不逼你,只盼着你能发个誓言,与那姓张的小子绝无往来……” 芷若阻断灭绝接下来的话,跪下说道:“弟子发誓,从今往后与那姓张的小子绝无往来,若是违背誓言,叫我不得善终!” 灭绝定定的看着芷若,眼中神情莫测,喜怒难辨,最终还是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个徒儿如此聪慧,她倒是小瞧了她。峨眉派交到芷若手中,她也无甚么遗憾了。 任芷若跪在那里,灭绝又道:“既然为师要将峨眉派的衣钵传授于你,那本门的大秘密便与你说了,待我走后,你立即去办。记住,峨眉派的弟子势必要与蒙古鞑子对抗到底,你要将峨眉派发扬光大,不要给师父蒙羞!” 芷若狠狠地点头,不用灭绝交代,她也不会对蒙古人好到哪里去。 灭绝这才慢慢将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说与芷若听,最后拿出那把倚天剑,幽幽说道:“这剑中的秘密,唯有峨眉派历代掌门知晓。现下倚天剑在这里,屠龙刀在金毛狮王谢逊手中,无论你用何种办法,务必将屠龙刀取来。谢逊……他武功高强,你不是他的对手,杀他的事,自有其他武林中人去办!” 芷若知晓当年谢逊为寻出成昆的下落,四处作案,杀了不少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灭绝的亲人也位列其中。 若是灭绝师太真将杀谢逊的事交付于她,她到真不知如何是好了。谢逊当年不问青红皂白,杀了这许多人,他只知自己身世悲苦,却不知因他过错,失去父母亲人的人又有多少。但是他为人豪爽,做过的事从不赖账,旁人要杀他,他也不多言,却是一条好汉。 那么,最后却是,杀他,不对;不杀他,也不对! 事事总是这般难以周全。 芷若与灭绝回到队伍中,次日启程,一日相安无事。到了晚间,敌人突袭,六大派与之相斗不过多久,便发觉自身内力全失,唯有束手就擒的份。 武当派宋远桥几人和灭绝一商议,决定将芷若和宋青书送出去,到武当山通知张三丰。蒙古人既然针对六大派,想必武当张三丰该是他们最为顾忌的人。灭绝存了私心,她已将峨眉派之事交与芷若,便安然对敌。武当派既然想到了通知张三丰,那她便将芷若也推出去。被蒙古人抓住,只怕性命难保,能保的峨眉承传衣钵者,自然最好。 青书本是不愿意临阵脱逃,但被几位长辈说辞打动,他即便留在这里也是改变不了甚么,倒不如回去向太师傅请教。临去时才知道芷若也在其中,见她手中拿着倚天剑,不由得心下惶惶然起来,与芷若向武当的脚力越发的快速起来。 他是担心极了几位师叔师伯和父亲的安危,灭绝师太居然将最为真贵的峨眉派镇派之宝交到芷若的手上,这一战,只怕是凶多吉少。 也顾不上能与芷若单独相处而欢喜,两人几乎是半句话都没有说,急匆匆的赶往武当山,只盼着能够快敌人一步,哪怕是半步。 等到他二人赶到武当派山脚下时,只快了少林寺中蒙古探子空相一步,他二人刚进了山门,就听得空相前来拜见张三丰。 芷若说道:“你快去太师傅闭关之处等待,来人不善。我去找义父!”青书点头,二人分开行动。空相在外等了片刻,知客道人便领了他进去,却没见到身后两个人悄无声息的跟了来。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小昭看着丹青,问道:“丹青哥哥,你……是不是……好喜欢周姑娘? ” 丹青神情一顿,看向小昭:“为甚么这么说?” 小昭抿了抿嘴唇,稚嫩而秀气的小脸上透着盈盈的光:“你自来了,第一个注意的……就是那位周姑娘,也是了,峨眉派的周姑娘……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连我看了……心里都欢喜……”丹青轻叹了口气,伸手轻柔的摸了摸小昭的脑袋,说道:“傻丫头,不是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就一定是事实。我说过要护你一生,怕只怕,小昭你移情别恋,不要我了!那个张公子可是老实敦厚的紧,见你样貌绝美,竟然呆住了!” 小昭红了脸,说道:“我只要丹青哥哥在身边就好。”丹青心思转念,想起潜伏在峨眉派之时,他曾对芷若说过的话。不知,再见面,芷若会不会杀了他? 丹青知道,他离开之后,芷若必然会发现,只是,有些事,他却是不得而为之。丹青看了一眼门外,张无忌眼下已经是明教的教主,他必然会做些什么。 丹青对小昭说道:“其实,已经拿到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咱们可以走了!” 小昭摇摇头道:“不行,妈妈她暂时让我留在这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我暂时不能打扰她。” 丹青点头,那么,他是不是该去与芷若见一面? 张无忌和丹青走后,小昭和叶红娣留在了明教,杨不悔一直对小昭心存怀疑,不过经这一次,她倒是不再那么排斥她,只要是对张无忌好,那么,此人她也可以接受。而且,这个明教叶红娣的人,她对她倒是好奇的紧,那日众英雄面前,一袭素衣,轻罗小扇,漫天花雨,叶红娣就那样极美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等到叶红娣摘了面巾,她发现,她果然很美。虽然不是最为出众的,但是眼睛里透出来的自信和豪爽倒是极得她的心。后来纪晓芙也曾对她说过,这叶红娣乃是当年在灭绝师太面前救了她一命的恩人,她自然对叶红娣更有好感。 张无忌走后,小昭继续做她的隐形丫鬟,而叶红娣则成了杨不悔的闺中密友。 张无忌见得空相偷偷进入,心道,这人是少林寺的和尚,必是来武当报讯。丹青却是暗忖,这人走路鬼鬼祟祟,不时瞧向身后有无跟踪。若是怕敌人,此刻倒也不惧什么了,看他神情却不像是怕偷袭少林的人前来,更像是怕有人提前一步见了武当派的人,说了什么让他担忧的话。摸着光洁的下巴,眼中流光一转,对张无忌道:“这人是来者不善,咱们去保护你太师傅。” 张无忌回头一惊,问道:“怎么?这人不是来报信的么?” 丹青率步走上前,声音幽幽的飘了过来:“报信的人怎么会揣着一脸的心虚?你看他眼神,不似焦急状态,怕只怕,有人要遭殃了!” 张无忌赶紧跟上,这名叫丹青的少年武功不下于自己,或者,更甚于自己。张无忌自练就乾坤大挪移,还从未见过一个能让他看不出破绽的人,丹青虽没怎么展示自己的武功,但是那份飘忽寻常的轻功,自己是望尘莫及,只怕就连以轻功著称的韦蝠王都比不上。 思量归思量,张无忌还是快步跟了过去。 清风明月是张无忌小时候见过的,此刻武当派得了消息,俞岱岩和张松溪正在紧急召门下弟子集合,而他们则是去了张三丰闭关之所。 几人都是等在门外,芷若和青书稍后站在不远处。 空相被知客道人引进了会客厅,只说张三丰正在闭关,需要找了正在武当山的俞岱岩才行。空相心内虽然焦急,但还是耐着性子坐在原处,只是不停的催促,等着知客道人出去,张松溪才一脸客气的进来见他。 张松溪要先去拖住空相,因此让俞岱岩和宋青书三人等在闭关门外,过了片刻,里面传出张三丰苍老却不乏精神的声音:“可是岱岩和青书在外面?” 俞岱岩躬身答是,张三丰道:“进来吧。” 刚才听得外面脚步声响,从来人脚步行走轻重及频率以及呼吸吐纳的气息,他便可听出来人身份,只是,芷若武功已是进入返璞归真的行列,反而听不出来。 直到进入房内,张三丰才心中惊然,他竟没有听出峨眉派的脚步声,看来,芷若武功成长不容小觑。 这念头不过转瞬即逝,张三丰向俞岱岩问道:“发生何事?竟然如此惊慌。” 俞岱岩躬身说道:“六大派在路上遭遇蒙古鞑子的埋伏,青书和芷若得几位长辈的护佑,前来与武当报信,那疑似蒙古奸细的和尚已经来到武当,等候师父召见。” 张三丰“咦”了一声,转眼看向宋青书和芷若两人,问道:“怎么?” 宋青书遂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前后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几人都是看向张三丰,张三丰却是沉吟片刻,说道:“那人既来了,我便见上一见,听他说些什么。敌人既然派将他来,必是有所依仗,若是不见,只怕会惹人疑心。” 几人点头称是。 张松溪正与空相谈起少林寺的灾祸之事,听得知客道人传话来,说是张三丰出关,正要见空相。张松熊松了口气,客气的对空相说道:“大师请。” 空相嘴上客气一番,跟随张松溪来到张三丰闭关之处,平日紧闭的木门大开,所有人都在原地等着他们。 空相是西域火工头陀传下的弟子,实属西域少林一支,但是一直效命于汝阳王府,对芷若和宋青书面目倒不是十分的熟悉,只是,芷若是女子,在这里出现着实让他心中打鼓,但此刻又容不得他多想,当即跪倒在地,声音凄惨。 “张真人,魔教待人将我少林寺一干人等掳走,还写下‘先杀少林,再灭武当’的话来,当真是狂妄之极,我少林寺百年基业,可就毁在这帮邪魔的手上了……若是我武林众人当真这般受人欺惹,哪里还有命在啊。”空相声泪俱下,一唱一哭具是真情实意,不明真情人当真会以为他所言非虚。 张三丰停在原地,听他说了这样一番话。若不是先前青书等人作证,只怕他真会为眼前之人的表演折服,一旦有了怀疑,那便是越看越虚假,处处是破绽。 空相见张三丰依旧不为所动,更是卑微痛哭在地,句句声嘶力竭,希望武当派可以出面力战魔教。众人精神具是提了起来,盯着空相,张三丰向前迈一步,众人心中都是凛然,而空相则是惊喜,只盼着张三丰再上前几步。却不想,就差那一点点的距离,张三丰居然停住了,声音说不出来的慈悲:“大师快快请起,此事咱们一起商议便是,小老儿可当不得大师的跪拜。” 芷若瞧着张三丰一本正经的面容,却做出这样耍人的举动,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张真人什么时候这般老顽童了? 空相眼神垂了下来,不由得心中恨恨,就差一丁点,这老头居然就停在那了,卡在中间半上不下的,你让他如何发功啊? 空相抬起眼来,跪爬着向前走了一步,嘴里不停说着:“张真人,您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定要为我少林寺主持公道啊!” 张三丰随着他的动作,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样的距离,说道:“大师,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是个过百的糟老头,泰山北斗可当不得,少林寺才是名副其实的泰山北斗啊。” 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瞧着,心思转念,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师父(太师傅)有这样的冷幽默啊。 空相终是忍不住,跳起身来,快如闪电的出掌击向张三丰的小腹,张三丰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受伤,挥手点在空相左肩,他伸出的掌力瞬间化为乌有,整个人摊在地上。立刻有人上前将空相身手制住,俞岱岩上前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少林中人,偷袭我师父?” 空相冷哼一声:“我是小看了你们,武当派的张真人也不过是个虚假的小人而已。”他心中对张三丰对他使诈颇为不服,却不想之前他自己的行为与之无异。 张松溪道:“师父,此刻问他也是于事无补,依我看来,这蒙古鞑子很快就要来了,咱们要早作准备。”他向来聪慧,此时不是审问的时候,该当商议出对敌之策才是紧要。 正说着,下来小童来报,说是看见山下有大批的人向山顶移来。 张三丰转眼看了他们几人一眼,说道:“为师闭关这几月,创出一套太极功法,正要传与你们,咱们去台顶。” 芷若是峨眉弟子,不好跟随,便要留下。张三丰也不多说,青书和俞岱岩三人便跟随其后,因俞岱岩没有手脚残废,便不需要抬担架的小童侍候身边,那些小童便留在了外面。 芷若拿眼瞧向外面站着的两人,正是张无忌和丹青。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芷若眯了眯眼睛,转过头去。张无忌此刻倒是放心不少,宋青书和芷若回来报信,武当山定能躲过这场劫难,怕只怕对方人多势众,赵敏那边的高人有多少,他是见识过的。除去她贴身护卫的八位神箭手,还有其他他不知晓的高人。 看到芷若在一旁,张无忌正在纠结要不要过去相认,丹青却是早已举步向前,定定的站在芷若面前,脸上神情莫测,倒不知此刻在想什么。 芷若抬头,五年不见,此刻的丹青早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个长不大的孩子,眼神深邃的看不到里面存在着甚么样的情绪。 丹青淡淡的开口,一丝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好久不见!” 芷若点头:“是好久不见……为什么?” 默了半晌,丹青撩开衣摆坐在芷若的对面,像是在斟酌如何说出口:“这件事我并不是有意为之,我有我要保护的人。” 芷若说道:“只有峨眉派是你的目标?还是说……你来中原峨眉派是你的第一个目标?” 丹青蹙了蹙眉,慢慢回答:“不止峨眉派,我并没有针对哪一个门派。” 芷若又道:“那你是不是经常对女孩子说那样的话?” 丹青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最后垂下头去,声音有些颓丧:“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讨厌我?” 芷若摇了摇头:“你是聪明人,也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你说过的话,所以,谈不上讨厌或是喜欢。只是,我一直不能明白你呆在峨眉所谓何事,直到你离开……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你更加聪明了。” 两年的时间,芷若都没有摸准他的来意,不能不让人佩服。 丹青脸色有些微苦:“那我们还是朋友吗?”芷若沉吟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从哪里得知那个东西的存在?”这件事,只有峨眉派历代掌门才会知晓,丹青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丹青道:“你知道,这件事不只有你们知道,古墓派的后人也知道。” 芷若忽的抬头:“你是古墓派传人?” 丹青摇头:“不是,我只是无意中从那里得知的。”丹青的藏匿功夫无人能敌,就算古墓派的传人十分厉害,也不一定能够发现他,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芷若说道:“你曾经教过我武功,咱们就算是两不相欠罢,再说,那种东西并没有确定谁是主人,倚天剑好好地存在我峨眉派中,我想,我无需找你的麻烦。” 张无忌在一旁听他二人说的云里雾里,丝毫不明白两人言语的重心在哪里,对丹青说道:“你认识周姑娘?” 丹青点头不语,芷若看向张无忌,说道:“张公子怎么会来武当山?” 张无忌面有忧色,说道:“六大派走后,明教便遭遇其余武林中小门小派的偷袭,承蒙明教众位前辈厚爱,立我为教主,明教本想与六大派和平共处,不曾想路上遇到贵派弟子,责问我们尊师灭绝师太的下落,后来才得知六大派在回程的途中遇到了埋伏,皆失去了踪迹。 后来我明教殷野王遭受敌人偷袭,四肢尽皆碎裂,与我三师伯之前的伤势完全相同,我们本以为是少林寺所谓,等到到了少林寺才发现,少林一干人等皆是没了消息。来武当山,一是为了向我太师傅报信,二来则是想要请教当日是何药物治好了我三师伯。” 前世受伤的是张无忌爹爹这边的亲人,此生则换成了他娘亲那边的舅舅。 三人沉默了片刻,芷若又道:“蛛儿怎么没在你身边?” 张无忌神情一顿,想是不明白芷若为何提到蛛儿,芷若看他神情,脸色有些嘲讽的意味:“想必,张公子身上重任重重,又有善解人意的女子相伴身侧,早已是忘了蛛儿。” 张无忌瞪大了双目,竟不知芷若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丹青也有些迷茫,看芷若神情不像是吃醋啊,为何会说出这样话来? 芷若敛了神情,不再说话。张无忌心内可是五味陈杂,不明所以。 山门外忽然传来叫嚣声:“那武当派的张三丰老儿,快快出来投降,我明教大悲大慈,只要尔等乖乖的,我们便不杀你们……” 那人还在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全部都是污蔑武当派的言语,芷若冷眼瞧着张无忌面上愤怒的颜色,心道,我倒要瞧瞧,等你见到那位明艳无双的郡主娘娘,还可以这般大义凛然的对待伤害了你亲舅舅的敌人么? 那人兀自还在继续说着,张三丰等人已是走将出来,宋青书沉思渺渺,想是正在回味刚才张三丰所教的太极拳法,张松溪和俞岱岩也是一脸的深思莫测。 张三丰哈哈一笑,领着武当派众人走出山门,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头,总共有三四百人之众。下面数百的小罗罗都是身着明教的服饰,其余为首几人则是普通的便服。 张三丰居中一站,打个问讯为礼,却不说话,俞岱岩大声说道:“这位是我师尊张真人。各位来我武当山,不知有何见教?” 张三丰大名威震武林,一时人人将目光投向这里,却见他衣着一袭污秽的灰布道袍,须眉如银,身材十分高大,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于常人之处。 就在此间,听得一声叫喊:“教主到!”一时之间,人人肃静无声,为首的几人分开来低首,恭恭敬敬的迎接来人,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举目望时,只见八个人抬着一顶黄缎大轿,另有七八人在一旁护卫。抬轿的那八个人正是张无忌在绿柳山庄遇到的“神箭八雄”。 张无忌神色一动,低下头来用泥土胡乱的抹在脸上,丹青瞧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芷若站在俞岱岩略后的地方,忽然产生了一种看戏的感觉。看这对鸳鸯如何结缘,又如何出世,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轿门掀起,走出一个少年公子,身着一身白袍,袍上绣着个血红的火焰,轻摇折扇,正是女扮男装的赵敏。张无忌心思顿悟,原来是她在捣鬼,难怪少林派一败涂地。 一个魁梧的汉子上前对赵敏禀报道:“这个就是武当派的张三丰老道,站在他身旁的怕是他的两个弟子。” 赵敏点头,挥手让他下去,上前几步,收拢折扇,对张三丰长揖到地,说道:“晚生执掌明教张无忌,今日得见武林北斗之望,幸何如之?” 张三丰听到“张无忌”三字,大是惊讶,怎地这魔教教主是如此年轻俊美的一个少女,名字偏又与我那无忌孩儿相同? 当下合十还礼,说道:“不知教主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恕罪。”赵敏道:“好说,好说。”此刻张无忌心中则是对赵敏怒骂不迭。 宋青书一直在心中思量张三丰适才所说的太极义理,此刻脸上现出喜色,似有所悟。恢复神情时,正听到赵敏说话,不由得大怒,不过是个冒充的贼丫头,即便真是魔教教主,那也不配让太师傅如此厚待,当下便走将出来,向张三丰说道:“太师傅,此人不过是个冒充的贼人罢了,明教的张无忌我曾见过,不是她。” 宋青书和芷若出来时是悄无声息,因此赵敏的人抓了六大派这许多人,竟也不知逃掉了两人,况且当日芷若并未用倚天剑伤了张无忌,赵敏到没有太过在意,此刻宋青书走将出来,她立时便猜出芷若的身份,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几眼,听得张无忌与光明顶的几位姑娘都是颇有关系,眼下见到芷若,果然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不由得在心中酸溜溜的:“张无忌,你果真是个小淫贼!” 赵敏身份被识破,倒也不见任何慌张,嘻嘻一笑,说道:“宋大侠,俞二侠,殷六侠和莫七侠等人现下在本人手中,每人受了点伤,性命却是无碍。” 张三丰道:“受了点儿伤?多半是中了点儿毒。” 赵敏笑道:“张真人当真是对武当武学自负的紧,你既说是中毒,那便是中毒罢。”赵敏又道:“晚生有几句良言相劝,不知张真人可否听上一听?” 张三丰道:“请说。” 赵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张真人若能效顺,皇上立颁殊封,武当派大蒙荣宠,宋大侠等人人无恙,更是不在话下。” 张三丰淡淡说道:“阁下冒充明教,此刻看来,怕也不过是朝廷的鹰犬罢!”赵敏道:“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少林寺自空闻、空智以下,人人对我蒙古投诚,尽忠朝廷,这是大势所趋。张真人何必如此不假思量便脱口而出。” 张三丰目光如电,直视赵敏:“元人残暴,多害百姓,方今天下群雄并起,正是为了驱逐胡虏,还我河山。凡我黄帝子孙,无不存着个驱除鞑子之心,这才是大势所趋。老道虽是方外出家人,却也知大义所在。空闻、空智乃当世神僧,岂能为势力所屈?你这位姑娘何以说话如此颠三倒四?” 赵敏身后闪出一条大汉,大声喝道:“兀那老道,言语不知轻重,你不怕死,这武当山数百人命,你便不放在眼里么?” 张三丰长声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这两句乃是文天祥的诗,文天祥就义时,张三丰年纪尚轻,对这位英雄极为钦佩,后来常叹其时武功未成,否则必当舍命去救他出难,此刻面临生死关头,自然而然的吟了出来。 回头对芷若等人说道:“人固有一死。自当活的无愧于心,哪管武当派能不能存,武当的真传能不能留下。” 赵敏挥手让那大汉退下,笑道:“既然张真人如此说,那便请各位一起跟我走吧。” 说着站起身,她身后四人行动,团团将张三丰围在中间。张无忌瞧着这些人武功步法皆是诡异莫测,若是众人拼将起来,少不得一场大战,若是能将这赵姑娘擒了,胁迫对方,便是好办多了。 正要行动,却听得远处空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大笑之声,末了随着悠扬的声线降落,青衣人落在场中空地上,来人身法如鬼魅,飘忽异常,正是青翼蝠王韦一笑。 韦一笑躬身向张三丰一揖,说道:“明教座下青翼蝠王韦一笑,参见张真人!”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韦一笑现身,对张三丰甚是恭敬,张三丰此时尚不知明教教主张无忌乃是张翠山的孩儿,因此对明教众人倒也没有十分的好感,只是十分冷淡的回应了一声。 韦一笑回头对赵敏说道:“赵姑娘,你鬼鬼祟祟冒充明教,败坏本教名声,到底是何意图?是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如此阴险毒辣。” 赵敏容色不见恼怒,咯咯一笑,说道:“我本来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阴险毒辣了,你待怎样?” 韦一笑这话被她堵了个结实,一怔之下,说道:“各位先攻少林,再扰武当,到底是何来历?各位倘若和少林、武当有怨有仇,明教原本不该多管闲事,但各位冒我明教之名,乔扮本教教众,我韦一笑可不能不理!” 芷若在一旁听他与赵敏大讲道理,不由得好笑,与赵敏讲道理,只怕本是有理的也会变成无理。赵敏不欲与韦一笑多说,指了一魁梧大汉说道:“既然韦蝠王如此,你便上去领教一二,看他是否有这个能力?” 那汉子称了声是,上前状似有礼的对韦一笑说道:“主人有令,还请韦蝠王赐教。” 韦一笑向那人问候姓名,却被那汉子堵了一口气,话语也不由得冷嘲热讽起来。这韦一笑也算是在赵敏手中吃过亏,得知赵敏为人以及对明教和中原武林做过的事情,只是,后来的后来,赵敏放弃一切跟随张无忌,她做过的那些都被人选择性的忘记了,而芷若却成为众矢之的。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明教众人不拘小节的个性所为? 韦一笑所擅长的乃是“寒冰绵掌”,他本人吸食人血也是受这功法所累,幸得张无忌九阳神功所助,不再像从前那样,一经运功就需吸食人血,但此刻他伤愈未久,即逢强敌,又是在张三丰这等大宗师面前,自然丝毫不敢怠慢。 他二人力拼之时,布袋和尚说不得也随即赶到。 说不得躬身向张三丰行礼,说道:“明教张教主座下,游行散人布袋和尚说不得,参见武当掌教祖师张真人。”张三丰还礼道:“大师远来辛苦。”说不得道:“敝教教主座下光明使者、白眉鹰王、以及四散人、五旗使,各路人马,都已上了武当。张真人你且袖手旁观,瞧明教上下,和这批冒名作恶的无耻之徒一较高低。” 这番话只是虚张声势,明教大批教众此刻尚未赶来,然听在赵敏耳中,却是秀眉一蹙,说道:“你们张教主呢?教他出来见我。” 韦一笑哈哈一笑,说道:“此刻便不装了罢。” 赵敏冷冷一笑,说道:“一个毒蝙蝠,一个臭和尚,成什么气候?” 她这话音刚落,一个刚气十足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说不得大师,杨左使到了没有?”这是张无忌的外公殷天正,声音响亮,苍劲豪迈。 杨逍在他对面声音遥遥传来:“鹰王,毕竟是你老当益壮,先到一步。”他二人好一番客气的话,明教众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相继到来,着实给了赵敏一帮人威胁。 眼见得武当这边的人手愈发多起来,张无忌的身影却是不见,赵敏心中暗暗恼怒,只怕这张无忌真是躲在暗处计划些什么,眼眸流转之间,冷笑说道:“江湖上传言武当乃正大门派,岂知耳闻争如目见?原来武当派暗中和魔教勾勾搭搭,全仗魔教撑腰,本门武功可说不值一哂。” 说不得道:“赵姑娘,你这可是妇人之见、小儿之识了。张真人威震武林之时,只怕你祖父都尚未出世,小孩儿懂得什么?” 宋青书听得赵敏诬陷武当派,眼神愈加深邃,其中深藏的意味,难以辨别。说不得这话惹恼了赵敏身后的护卫,众人都是齐身上前,怒目而视。赵敏言笑盈盈的面容愈发让武当众人厌恶。 说不得道:“既是要比拼,我便与你们玩上一玩,瞧瞧是谁厉害些。” 赵敏摇摇头:“今日我们是来讨教武当绝学,武当派不论哪一位下场,我们都乐于奉陪。武当派到底确有真才实学,还是浪得虚名,今日一战可天下尽知。至于明教和我们的过节,日后再慢慢算帐不迟。张无忌那小鬼奸诈狡猾,我不抽他的筋、剥他的皮,难消心头之恨,可也不忙在一时。” 说不得笑嘻嘻的道:“本教张教主少年英雄,你赵姑娘只怕比我们张教主还小着几岁,不如嫁了我们教主,我和尚看来倒也相配……”他话未说完,赵敏身后众人已轰雷般喝起来:“胡说八道!”“住嘴!”“野和尚放狗屁!” 赵敏红晕满脸,容颜娇艳无伦,神色之中只有三分薄怒,倒有七分腼腆,一个呼叱群豪的大首领,霎时之间变成了忸怩作态的小姑娘。但这神气也只是瞬息间的事,她微一凝神,脸上便如罩了一层寒霜,向张三丰道:“张真人,你若不肯露一手,那便留一句话下来,只说武当派乃欺世盗名之辈,我们大伙儿拍手便走。便是将宋远桥、俞莲舟这批小子们放还给你,又有何妨?” 她这一番话摆明了是非要武当出来接受挑战,否则便不是有真才实学,而是浪得虚名的虚伪门派。宋青书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蒙古鞑子,当真是蛮夷,野蛮的紧啊!” 赵敏一愣,不想居然有人如此不给面子。她自来了众人虽说明知是她挑衅,口头上却依旧是斯斯文文,严厉些的也不过是婉转含蓄的教训一通,这多半也与她绝美的容貌有关,却从未听人这般毫无顾忌的说将出来。 抬头仔细打量宋青书,不由得眼前一亮,暗想,武当派有如此少年,确实有些本事。挥手让不忿的手下退下,笑盈盈的说道:“想必这位便是武当派年轻一辈最优秀的弟子宋青书宋少侠罢。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只是不知道,武当派弟子都是这般毫无教养么?” 拿眼瞧了芷若,又了然说道:“听闻宋少侠倾心峨眉派的周姑娘,今日见了周姑娘这般天仙的容貌,连小妹也是心下折服,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见是说的不错。” 众人见她几句话说的宋青书脸色大变,芷若眸子暗沉,赵敏探准了宋青书会因自己慌乱,倒是无所顾忌了。 宋青书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没有失礼,而是肃正了神情,脸上尽是嘲讽:“蒙古鞑子向来不拘小节,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是意料之中。看来,蒙古人的天下,不久矣!” 赵敏面色一变,铁青着脸,招手换来下属,说道:“这是我家仆从阿三,你去替我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说出这番大话来。” 那名叫阿三的答了声是,上前站定,说道:“请吧!” 众人看这阿三,精壮结实,虎虎有威,脸上、手上、项颈之中,凡是可见到肌肉处,尽皆盘根虬结,似乎周身都是精力,胀得要爆炸出来,他左颊上有颗黑痣,黑痣上生着一丛长毛。 周颠说道:“赵姑娘,你这家人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还说什么仆从,武当派的这位小兄弟可是年轻得紧,你诬蔑人家峨眉派姑娘的清白也就罢了,这会儿还要如此不公平的打将这位小公子,可是卑鄙的紧。” 赵敏缓了颜色,适才却是被宋青书抓了软处,一时失了分寸,片刻便想得明白,嘻嘻一笑,说道:“不过是我家里煮饭烹茶、抹桌扫地的家人,怎么竟成了武林高手。我见这位宋少侠嘴巴可是厉害得紧,怎么,这会儿子倒是不成了么?” 宋青书恭敬的对张三丰说道:“请太师傅允许弟子上前领教一二,学一学蒙古鞑子是如何欺凌世人。” 张三丰道:“青书,小心!” 芷若倒是有些忧心,不知宋青书能否对敌。青书给了芷若一个放心的眼神,谨慎的走上前来,说道:“在下便来领教一番阁下的高招,看看阁下平日是以何种本事帮着这帮蒙古鞑子欺凌我中原百姓。” 阿三踏前一步,便向宋青书胸口袭来,这一招神速如电,拳到中途,左手拳更加迅捷的抢上,后发先至,撞击宋青书面门,招数之诡异,实是罕见。 眼见阿三左拳击到,宋青书当即使出太极拳中一招“揽雀尾”,右脚实,左脚虚,运起“挤”字诀粘连粘随,右掌已搭住他左腕,横劲发出。阿三身不由己的向前一冲,跨出两步,方始站定。旁观众人见此情景,齐声惊噫。 阿三给他这么一挤,自己这一拳中千百斤的力气犹似打入了汪洋大海,无影无踪,无声无息,身子却被自己的拳力带得斜跌两步。他一惊之下,怒气填膺,快拳连攻,臂影晃动,便似有数十条手臂、数十个拳头同时击出一般。 宋青书无时无刻不在钻研思量张三丰所教的太极拳法,单鞭、提手上式,白鹤亮翅、搂膝拗步,待使到一招“手挥琵琶”时,右捺左收,刹时间悟到了太极拳旨中的精微奥妙之处,这一招使得犹如行云流水,潇洒无比。 阿三只觉上盘各路已全处在他双掌的笼罩之下,无可闪避,无可抵御,只得运劲于背,硬接他这一掌,同时右拳猛挥,只盼两人各受一招,成个两败俱伤之居。不料宋青书双手一圈,如抱太极,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道组成了一个旋涡,只带得他在原地急转七八下,如转陀螺,如旋纺锤,好容易使出斤坠”之力定住身形,却已满脸通红,狼狈万状。 这一招使得众人大声喝采,芷若微微放下心来。随地捡了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奏起来,声音并不大,甚至说有些细微,被众人的喝彩声掩了下去,却依然可以听见。然而怪却怪在,这声音毫不引人注意,众人无有一人看向芷若这里,除了,张三丰。 张三丰回头瞧了一眼芷若,捋须微微一笑。 那厢周颠等人尽皆笑的豪迈,将阿三说的似极了班门弄斧的小丑。张无忌瞧着宋青书一招一式,皆是精妙的武功,不由得越发佩服起张三丰来。这套武功是以慢打快,以柔克刚,一反常态,是任何武林门派都未有过的。 丹青也看的一脸崇敬。 宋青书一袭青衫,面如冠玉,神如冷煞,清风如月,衣袂飘起,湛然若神。 赵敏神色一冷,想要铲除中原武林各派的心思越发冷凝,这样的高手,实是朝廷一大患事。 阿三被宋青书攻的神色恼怒,刷刷刷连攻三指,却被宋青书以及为危险地动作躲过,每次众人都以为阿三这一招必会击中,心,高高提起,最后却被宋青书险险的躲过而轻轻放下,一来二去,众人具是心惊不已。 俞岱岩却是忽的大声说道:“且住,你这是少林派金刚指!” 只听阿三冷冷的道:“是金刚指力便怎样?谁教你硬充好汉,不肯说出屠龙刀的所在?这些年残废的滋味可好受么?不过,也算你便宜,竟然将伤势治好了。只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为,不会是张三丰老道废了自己多年的功力,将你只好的吧。” 俞岱岩厉声道:“今日得知真相,原来是你西域少林所为,只是……可惜了我的好五弟。” 说到最后一句,不禁哽咽。要知当年张翠山自刎而死,乃是为了俞岱岩伤于殷素素的银针之下、无颜以对师兄之故。其实俞岱岩中了银针之后,殷素素托龙门镖局运回武当,医治月余,自会痊愈,他四肢被人折断,实出于大力金刚指的毒手,倘若当日找到了这罪魁祸首,张翠山夫妇也不致惨死了。 丹青幽幽说道:“你那舅舅,想必也是这赵姑娘下令所为了。” 丹青明显是激将法,张无忌也无暇多想,只想着要为爹爹妈妈俞三叔和舅舅报仇,当即跳将出去,出手如电,阿三措不及防,被张无忌一把抓住。 张无忌顾忌殷野王的伤势,并不下杀招,说道:“阿三,拿‘黑玉断续膏’来!”说着伸出了右掌。 阿三吃了一惊:“本门的续骨妙药秘密之极,连本门寻常弟子也不知其名,这小道童却从何处听来?” 此刻张无忌到没有想到俞岱岩伤势既然好了,那殷野王的伤势自然也是有望得治。赵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会有人提前将黑玉断续膏解药给了俞岱岩,她事先也想过,既然此伤能够治好,那便该换别的武功伤人,只是,西域可以排到前面的治伤圣药当属黑玉断续膏,况且这药中原人少见,若是武当派侥幸治好了俞岱岩的伤势,那便罢了。若不是,也无需烦恼,她也可通过此事得知黑玉断续膏是在谁的手里传了出去。 只是,众人俱都不知,当日芷若将解药给了俞岱岩,并未言明是黑玉断续膏,只说是祖上传下的疗伤圣药,随便取了个九花续骨膏的名字,因此武当知晓此事的众人皆是以为被大力金刚指所伤需要九花续骨膏,对于这黑玉断续膏是何种物事,皆是不知。 张无忌的突然出现,众人俱都吃了一惊,却没有认出他是何人,见他身着武当派小道童的衣饰,出手又是不凡,皆在心中道:“武当派的一个小道童都是这般身手,当真了得。”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张无忌的出现使得众人都是一惊,尤其是看到他擒拿阿三的手法,快、准、狠都拿捏的十分到位。宋青书退后一步,除了刚开始的讶异,很快恢复了冷静。眼神闪过森冷的光,瞧着突发的场面。 阿三被抓住手臂,动弹不得,不由得怒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快放手!” 张无忌面色脏乱,下手却是精准,阿三被抓,阿大和阿二脚步上前想要救援,却又碍于赵敏没有言语命令,不敢轻举妄动。 张无忌面色肃容,发出内力运到手指,只听得喀拉拉几声骨裂的声响,阿三的手臂骨具是碎裂,张无忌一掌将他推到半空,掉了头来抓住阿三的双腿,又是几声骨裂的声响,随着坠地“咚”的一声,阿三重重的被张无忌摔在地上,瘫作一团。 阿三如此,赵敏面色也不见如何波动。张无忌恨恨说道:“快拿解药来。” 阿三面容扭曲,想是极为痛苦,却又闷声不响,并不叫喊一句痛。赵敏退开,身后窜出一人,上前将阿三抱起退开。 旁观中人见得张无忌这一手,都是惊得忘了喝彩。张三丰以为是门下的小道童,但见他这一手,怀疑自己门下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张无忌回头对宋青书点头致歉,说道:“在下鲁莽了,还请宋师兄原谅。” 宋青书挑起嘴角,笑道:“那请便吧,这些鞑子走狗,谁教训,都是一样。”说罢退了开去,他倒要瞧瞧,张无忌是如何教训这些家伙的。 张无忌转身走到张三丰面前,伸手抓着张三丰的衣角,衣角遮掩住张无忌的双手,张三丰觉察到张无忌体内雄浑的内力,虽比不得自己精纯,然在这个年纪,却是人所不能企及的。只听张无忌说道:“弟子斗胆,一时气愤出手,还请太师傅恕罪。” 张三丰道:“去吧,小心些。” 那秃头阿二跳出来,右掌疾向张无忌胸口劈来,掌尖未至,张无忌已觉气息微窒,当下一招“斜飞式”,将他掌力引偏。这秃头老者一声不出,下盘凝稳,如牢钉在地,专心致志,一掌一掌的劈出,内力雄浑无比。 阿二的掌路和阿三乃是一派,是阿三的师兄,武功轻捷不及,却远为沉稳。阿二内功浑厚,张无忌适才瞧得宋青书拳法,倒是学的似模似样,但是对付与阿二身上,却不见得有阿三的效果。此刻张无忌倒是雄心斗气,心想:“我倒跟你比拼比拼,瞧是你的西域少林内功厉害,还是我的九阳神功厉害。”见他一掌劈到,便也一掌劈出,那是硬碰硬的蛮打,丝毫没取巧的余地,双掌相交,砰的一声巨响,两人身子都晃了一晃。 两人第二掌再度相交,砰的一声,那阿二身子一晃,退了一步,张无忌却是神定气闲的站在当地。 九阳神功和少林派内功练到最高境界,可说难分高下。但西域“金刚门”的创派祖师火工头陀是从少林寺中偷学的武艺。拳脚兵刃固可偷学,内功一道却讲究体内气息运行,便是眼睁睁的瞧着旁人打坐静修,瞧上十年八年,又怎知他内息如何调匀、周天如何搬运?因此外功可偷学,内功却是偷学不来的。“金刚门”外功极强,不输于少林正宗,内功却远不及了,这阿二是“金刚门”中的异人,天生神力,由外而内,居然另辟蹊径,练成了一身深厚内功,造诣早已远远超过了当年的祖师火工头陀,可说乃是天授。在他双掌之下,极少有人接得住三招,此时蛮打硬拼,却被张无忌的掌力震得退出了一步,不由得又惊又怒,深深吸一口气,双掌齐出,同时向张无忌劈去。 张无忌朗声说道:“舅舅,瞧我给你出这口恶气。”此刻殷野王已在杨不悔、小昭和叶红娣等人陪同之下,由两名明教教众用软兜抬着,上了武当山。 宋青书走到芷若面前时,表情极其怪异,不是恼怒,也不是欣喜。芷若好奇的瞧着他,看他要说什么。过了片刻,宋青书声音传来,芷若挑眉,怎么听他的声音都带了一种怪怪的味道。 宋青书道:“芷若,你……刚才……吹叶子了?” 芷若点头,宋青书见芷若惜字如金,表情更加怪异起来:“那你,是在帮我?” 芷若诧异的看他,眼睛眨了一下,黑色的长睫毛忽闪,露出清澈的眸子,宋青书屏住呼吸,呐呐道:“你不相信我……还是,担心我?” 芷若愣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宋青书面对自己居然不再那么紧张,或许是一同来武当山的路上,也或许是听到芷若吹奏小曲子,很耐心的给他讲解九阳神功的缺失,更或许是……不管如何,宋青书和芷若的关系,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进了一步。 以前,她从来没有让自己去了解过除张无忌意外的任何男子,对于张无忌,那时的感觉,似乎也只存在于羞涩和偶尔的喜悦。失去的时候,除了刚开始的不甘,似乎并没有痛彻心扉。摸了摸心口,那里,好似没有为谁真正心动过。 可是此刻,面对宋青书步步小心的接近,芷若垂下眸子,似乎,这种感觉并不讨厌。她不知道哪里变了,不止是她变了,宋青书也变了。 “芷若……”青书诧异的看着她,芷若抬头笑道:“是啊,我帮你了。很难过么?” 青书问道:“为什么会难过?” 芷若答道:“因为,我的做法好像……” 青书摇头:“没有,我没有觉得难过或是气恼。只是……感觉有些奇怪。”他并不想说出口,这种怪怪的感觉,是欢喜。只是,不能在芷若面前说出来,芷若似乎并不喜欢太过直白,青书懂得察言观色,他要徐徐渐进,直到,芷若再也走不出他为她建立的天地。 芷若回头瞧向张无忌,阿二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芷若说道:“你与张无忌交手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的内力十分奇特?” 宋青书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蓦地又放下,偷偷瞧了一眼芷若,才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似乎,与九阳神功颇为相似,但是又比武当和峨眉的九阳神功大不相同。本质倒是相同,内力绵绵不绝,不过,他的内力相对要更加精纯和浑厚。” 芷若点头,忽然说出与之前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对于纪师姐和魔教杨逍的事情,你怎么看?” 青书诧异的停下来,朝魔教那边瞧了一眼,叶红娣幽幽森森的眼光正朝这边射过来,冲青书魅惑的一笑,青书蹙了蹙眉,转过头来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害的殷六叔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倒好……”说道这里,便说不下去了。 他似乎并不擅长说女子的坏话,除了那几句婉约含蓄的讽刺,芷若未曾听他说过怎样过分的话。但是今日,他对待赵敏,似乎有些过了,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的原因。 芷若也瞧见了叶红娣的动作,不由得感觉怪怪的。随后又奇怪,叶红娣似乎特别喜欢东奔西跑,此刻瞧她神情,倒不像是赵敏派来的奸细,而且照叶红娣的性子,也不会甘于赵敏之下。那么,她是真的靠着张无忌了! 正想着,只听得一声叫喊,芷若与宋青书向声音处望去,却是阿二被张无忌一掌击到墙上,墙壁撞破,跌到外面去了。 众人骇然失色之际忽见墙壁破洞中闪进一个人来,提着阿二的身子放在地下。此人矮矮胖胖,圆如石鼓,模样甚是可笑,身法却极灵活,正是明教厚土旗掌旗使颜垣。那秃头阿二双臂臂骨、胸前肋骨、肩头锁骨,已尽数被他自己刚猛雄浑的掌力震断。颜垣放下阿二,向张无忌一躬身,又从墙洞中钻了出去,倏来倏去,便如是一头肥肥胖胖的土鼠。 赵敏见他身手不凡,魔教此刻又对他恭敬有加,妙目流盼,立时认出,不由得心道:“该死,该死,竟未认出是他,在坏我大事。” 当下细声细气的说道:“张教主怎地如此没出息,竟扮起小道童来?满口太师傅长、太师傅短,也不害羞。” 张无忌见她认出了自己,便朗声道:“先父翠山公正是太师父座下第五弟子,我不叫‘太师父’却叫什么?有什么害羞不害羞?”说着转身向张三丰跪倒磕头,说道:“孩儿张无忌,叩见太师父和三师伯和四师伯。事出仓卒,未及禀明,还请恕孩儿欺瞒之罪。” 张三丰俞岱岩三人当即惊喜交集,张三丰呵呵大笑,伸手扶起,说道:“好孩子,你没有死,翠山可有后了。”张无忌武功卓绝,犹在其次,张三丰最欢喜的是,只道他早已身亡,却原来尚在人世,一时当真是喜从天降,心花怒放,转头向殷天正道:“殷兄,恭喜你生了这么个好外孙。”殷天正笑道:“张真人,恭喜你教出来这么一位好徒孙。” 赵敏骂道:“什么好外孙、好徒孙!两个老不死,养了一个奸诈狡狯的小鬼出来。阿大,你去试试他的剑法。” 叶红娣在一旁听了,撇撇嘴,杨不悔道:“叶姐姐,怎么啦?” 叶红娣回头说道:“蒙古鞑子的郡主娘娘,当真是不害羞。人家男子叫自己的太师傅管她甚么事,竟然闹出甚么害羞不害羞的话,这话未免有些亲热了。” 她这话不大不小,却正好让众人听见,目光具是朝叶红娣的方向望去,又都是在心中细细思量。周颠话不过脑,当即接口说道:“那是当然,咱们张教主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蒙古的郡主娘娘见了一面便念念不忘,这不是刚刚分别,就巴巴的跑到这里找咱们教主,嘿嘿……” 周颠这话好不让人气恼,赵敏当即红了脸,她身后众人当即开骂,不外是“放肆”“不配”“该死”之类的话。周颠也不说别的,两只笑眯的眼睛配上可笑的五官,芷若脑中冒出两个字来“猥琐!” 周颠此人也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让芷若难看的话,那是少林寺的屠狮大会,宋青书在武林众人的眼中成了羞耻的代名词,想到这里,芷若心下一紧,回头看向宋青书。 他的眼神依旧清澈,从小受武当派众人的教导,那股子侠义的正气一眼便能瞧出,只是,他似乎性子不够灵活,才会中了陈友谅的奸计。 芷若没有看到,宋青书正在为了追求她,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正所谓,脑筋动的多了,也就越来越灵活。宋青书本就十分聪慧,只是被他父亲教的有些呆板,不懂得变通。现下情况可就不同,但芷若并不知晓,有些话还是想要说一说。 宋青书貌似平静,耳根子却是红了,他知道芷若在瞧她,明明很想偏过头去,却又强自忍住。默了半晌,芷若说道:“你耳朵红了。” “啊?”宋青书回头,眼神有些闪躲,芷若眼中的笑意渐渐浮现,宋青书“咳”了一声,声音恢复了平静:“没有啊,你瞧错了。” 另一边赵敏铁青着脸瞧着叶红娣,冷笑道:“这不是当年叛出峨眉投靠咱们汝阳王府的那个丫头么?赵一伤,你瞧是不是?” 赵一伤是个魁梧的汉子,面貌五官具是粗犷,面对赵敏却是毕恭毕敬。说道:“公子没有看错,正是不久前从汝阳王府逃出去的丫头。” 叶红娣呵呵一笑:“知道蒙古鞑子要对中土武林各门派不利,我当然要出来为大家报信啊,潜伏在汝阳王府这么久,总要出来透透气,说点话不是?” 她笑得很张扬,赵敏冷着脸瞧她。知道此刻不是和她计较的时候,来武当的目的本就因为宋青书和周芷若有了变数,如今要是纠结在叶红娣身上,倒是没完没了了。叶红娣喜欢无限的说大道理,她听了这些年,可是腻了。 身后有人不忿,想要教训叶红娣,赵敏挥手阻止,说道:“算啦,这种小人,暂时不要跟她计较。阿大!” 赵敏摆明了要事后算账,此刻,她瞧见了送给张无忌的头饰朱钗正稳当当的插在叶红娣的头上。 “去将这小子的双臂给我斩下来!”想不到送给张无忌的东西竟会在这个令她厌烦的叶红娣头上,怎不会叫她生气。 语气杀气森森,阿大领了命便向张无忌走去,张无忌说道:“赵姑娘,这事本就是你无礼在先,如今竟还要逼迫我太师傅和武当派众人。只要你交出黑玉断续膏,咱们便既往不咎。” 赵敏冷冷说道:“既往不咎?哼,说来到容易,你可知少林空闻、空智,武当派宋远桥俞莲舟他们,此刻他们都在何处?” 张无忌道:“在下不知,还请姑娘明示。” 赵敏冷笑道:“我干么要跟你说?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抵当日绿柳庄铁牢中,对我轻薄羞辱之罪!”说到“轻薄羞辱”四字,想起当日情景,不由得满脸飞红,又恼又羞。适才对于叶红娣的恼怒竟是忽的不见了。 宋青书噫了一声,暗想,张无忌定是做了于理不合的事情,一面唾弃张无忌道貌岸然,一面又揣测若是这番冒犯了芷若……呸呸呸,芷若定会杀了他,才不会像赵敏这般,哼! 叶红娣发出一声带有讽刺意味的口哨,赵敏登时恢复平静。 张无忌道:“赵姑娘,这黑玉断续膏,你给是不给?” 赵敏说道:“想要黑玉断续膏,那倒也不难。只不过,你需答应我三件事,我便双手奉上。”张无忌刚要开口问是哪三件事,叶红娣蓦地开口,说道:“张公子,若是我将黑玉断续膏的解药给你,不需答应我三件事,只需两件便可,这可是比蒙古郡主娘娘提出的条件,要好得多了。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叶红娣的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寂静,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心中具是转念,似乎,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了,怎么看都像是两个女子在为明教教主张无忌吃醋。 明教众人神情具是怪异,似是想笑,又不像,他们竟不知这个新上任的教主段段数日竟会惹来这样的桃花债,只是想到赵敏的身份,众人又都默然。叶红娣在与明教众人相处中都是颇为和善,因为张无忌是主角的原因,倒是带了十分的真心,在与赵敏相比较,叶红娣倒是破占上风。 丹青一乐,凑到宋青书和芷若面前,说道:“芷若,你这个师姐……还真是老样子。不过,好像有点变化了。” 青书一愣,丹青虽是身着武当派的衣物,话音却是不甚熟悉,朝芷若问道:“你认识?” 芷若点头说道:“这是丹青。”又对丹青说道:“这是武当派宋大侠的公子,宋青书。”两人点头致意,青书心中升起了危机感,他现在觉得张无忌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地方,但是这个名叫丹青的家伙,似乎与芷若很熟。 又将眼光转向场中,叶红娣笑眯眯的瞧着赵敏,慢慢说道:“郡主娘娘想必心中十分痛恨我罢。虽然很抱歉,但是没有办法。本就是你害了人,跟你要解药也是理所应当,张教主没有理由答应你什么条件罢。” 她这话也是在理,众人听得点头。叶红娣又道:“张教主,你要打便打,这个叫阿大的也是蒙古人的走狗,赵敏郡主平日杀个人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想必这个投靠他们的汉人也不会放在心上,死了便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呀,杀人不眨眼的赵敏郡主?” 赵敏厉声说道:“阿大,去将叶红娣的嘴巴给我割下来!”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芷若瞧了一眼叶红娣,对宋青书说道:“等着这群人走后,咱们要赶快去找义父和师傅他们,这位蒙古郡主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赵敏打定主意要收复六大派为蒙古朝廷效力,若是不从,杀了他们性命仍是小事,生死不能才是最最厉害的招数。赵敏手中没有峨眉派的倚天剑,却不表示她认定了倚天剑就是峨眉派的。 阿大领了赵敏的命令,出手如电,他手中拿的自然是剑,因为他使剑的本事几十年来无人能及。 剑锋划过一阵鸣声,一道锋芒闪过,叶红娣有些狼狈的向后退去,阿大的剑法果然了得,剑未到,气先行。张无忌面容一暗,飞身上前挡在了叶红娣的面前,伸掌避过剑锋,手背贴着剑壁,一阵凉意透过皮肤进入血液,侧过头去,九阳神功的内力一震,阿大的剑便嗡嗡作响。 阿大向后闪避,九阳神功的内力使得他不敢小觑张无忌。 赵敏冷脸瞧着张无忌为护叶红娣与阿大交手,她本就是聪明的女子,知道与叶红娣正面交上手不是甚么明智之举,只是,不知为何,听得叶红娣与周颠一唱一和,心情便莫名的烦躁起来,只想着将叶红娣碎尸万段才好。 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冷眼旁观。叶红娣脸色依旧笑意盈盈,这些年来她别的没学会,用微笑来掩盖自己的心思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叶红娣面上虽是笑着,心下却是得意得紧。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首次有被人护着的感觉,不是灭绝师太的严厉,也不同芷若等师姐妹的疏离,更不同于赵敏皮笑肉不笑的奸诈,张无忌这个人再优柔寡断,她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人。 只是,这种好,针对的不是一个人,他对所有人都是那份无限扩张的善意让叶红娣头疼,赵敏明明是蒙古郡主,俞岱岩的伤势虽然好了,却仍与汝阳王府脱不了干系。即便不是赵敏动的手,那殷野王的伤总算得上是她下的命令吧。 别以为他叶红娣不知道,赵敏不过是想借着张无忌亲人的伤让他欠她的情,七虫七花膏以及黑玉断续膏都是她为张无忌准备的人情。 和自己敌人将恩情,嘿……这可新鲜了,叶红娣的笑意慢慢冷了下去。 芷若眼神平静,仿佛谁受伤都与她毫无干系。冷眼瞧着这帮人打打杀杀,不过是个笑话,最后得了江山驱除鞑虏的还不是至今都未露过头的朱元璋。垂下眸子,他们,不过是为别人演绎情爱的一场戏罢了。 这个江山是谁得的,她并不在乎,反正都是汉人。只是,想起路上衣不蔽体的汉人百姓,随时都有可能为了一餐温饱而丧命的汉人,想起……她是个小小女子,在这样男子为尊的社会,即便她有心,也做不到武则天的高度。 一个英雄的形成,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赵敏心性不输于男子,在情感处理上,却是远远比不上武则天。芷若自认她连赵敏一半的雄心都没有,又怎能做到呢。 小昭瞧了一眼远处的丹青,眼睛亮亮的,比了一个手势,丹青微微点头一笑。青书蹙眉,说道:“你认识魔教的人?是了,你与张无忌是一同的,自然也是魔教的人。” 他不知道丹青是什么人,但是与芷若一起,必是会连累芷若的。灭绝师太是什么性子,武林无人不知。 丹青轻笑一声,道:“不必担心。” 青书敛起眸子里的清澈,在芷若看不见的地方安静的瞧着丹青,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十足。他不管这人是谁,他只要芷若安好。 丹青笑意有些玩世不恭:“武当派果真了不得,放心,我不是敌人,过客而已。”举目看向笑的羞涩的小昭…… 芷若扔掉手中的叶子,旁若无人的欣赏张无忌力战阿大。阿大手中拿剑,虽是多了一项有利的武器,与张无忌的差距仍是有的。只是,百十招内,两人怕是无法分出胜负。阿大退后一步,说的十分光明磊落:“张教主手中无有兵器,在下难免有胜之不武之嫌,不若在场的哪位取了长剑借与张教主。” 阿大心中想的却是,张无忌内力虽是不凡,剑法却未必可以敌得过自己。须知,剑法的精妙是一朝一夕日积月累得来,他年纪这般轻,怎敌得过自己这些年的积累。 张三丰微微一笑,向张无忌招了招手,说道:“既然如此,无忌,你过来。” 赵敏眼角瞥了一眼芷若手中拿着的倚天剑,那一眼,意味深长,芷若握着倚天剑的手一紧,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张三丰说道:“适才见你使得太极拳,虽未能用到精髓,却也颇为不错,青书,你也过来。”宋青书恭敬地走到张三丰面前,只听他道:“青书,你天资聪慧,我那太极拳你学的不错,如今,另有一套太极剑,你二人便也学了去罢。” 张无忌和宋青书一同对着张三丰做了一揖,说道:“多谢太师父。” 张无忌回头对阿大说道:“这位前辈,我剑术不精,须得我太师傅指点几招,再来跟你过招。”阿大原本对张无忌就颇为忌惮,因手中有剑,动起手来难免占了一分的便宜。张无忌剑术不精,新学了剑法,即便这剑法再如何的精妙,总是不免生疏。 剑术之道,讲究轻翔灵动,至少也得练上一二十年,临敌时方能得心应手,熟极而流。他点了点头,说道:“ 你去学招罢,我在这里等你。学两个时辰够了吗?” 张三丰摇头说道:“不用到旁的地方,我在这儿教,他们在这儿学,即炒即卖,新鲜**。不用半个时辰,一套太极剑法便能教完。” 他此言一出,除了丹青和芷若外,人人惊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均想:就算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再奥妙神奇,但在这里公然教招,敌人瞧得明明白白,还有什么秘奥可言? 杨逍神思一动,突然想起,朗声说道:“阁下原来是‘八臂神剑’方长老,阁下以堂堂丐帮长老之尊,何以甘为旁人厮仆?”名家群豪一听,都吃了一惊。周颠道:“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转了,这……这怎么可以?” 那阿大悠悠叹了口气,低头说道:“老朽百死余生,过去的事说他作甚?我早不是丐帮的长老了。”老一辈的人都知八臂神剑方东白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剑术之精,名动江湖,只因他出剑奇快,有如生了七八条手臂一般,因此上得了这个外号。十多年前听说他身染重病身亡,当时人人都感惋惜,不意他竟尚在人世。 张三丰道:“老道这路太极剑法能得‘八臂神剑’指点几招,荣宠无量。” 宋青书有佩剑在身,张无忌却是空手无物。张三丰道:“无忌,你可有佩剑?” 小昭上前将在赵敏那里取来的那柄木质假倚天剑奉上,张三丰接在手里,笑道:“是木剑?老道这不是用来画符捏诀、作法驱邪么?”当下站起身来,左手持剑,右手捏个剑诀,双手成环,缓缓抬起,这起手式一展,跟着三环套月、大魁星、燕子抄水、左拦扫、右拦扫……一招招的演将下来,使到五十三式‘指南针’,双手同时画圆,复成第五十四式‘持剑归原’。两人不记招式,只是细看剑招中‘神在剑先、绵绵不绝’之意。 芷若也是不眨眼的瞧着,她自然知道张三丰这套剑法的精妙之处。叶红娣仔细揣摩了一遍张三丰的剑法,不得不佩服这位太极宗师。只是,他的这路剑法慢乎其慢,使将下来,竟无一人喝彩鼓掌。各人尽皆诧异:“这等慢吞吞、软绵绵的剑法如何能用来对敌过招?”转念又想:“料来张真人有意放慢了招数,好让他瞧得明白。” 张三丰问他二人,“可瞧得明白了?”二人答是,张三丰又道:“都记得了没有?”他这剑法虽是嘴里说的交予宋青书和张无忌,俞岱岩与张松溪却也是瞧得明白,俱在心中思量适才张三丰所演绎的剑法。 青书二人均道:“已忘记了一小半。” 他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在旁人的耳中,却是连连呼叫可惜,周颠大声说道:“哎呦,教主,你是越来越忘记的多了。张真人,你这套剑法太过深奥看一遍怎能记得清楚?请你再使一遍给我们教主瞧瞧,嗯……顺便也给你们武当派的这位弟子瞧瞧。” 他名叫周颠,说话自然颠三倒四,毫无顾忌。这里面说话最无章法的便是周颠了。 张三丰微笑道:“好,我再使一遍。”提剑出招,演将起来。众人只看了数招,心下大奇,原来第二次所使,和第一次使的竟然没一招相同。周颠叫道:“糟糕,糟糕!这可更加叫人胡涂啦。” 张三丰的这套太极剑法,同功下来只有一招,然而这一招却是永应付不穷。待张无忌将这路剑法忘得一干二净,阿大便手举长剑,两人动起手来。 青书移后一步,张三丰却不瞧张无忌与阿大打斗如何,回头瞧着宋青书道:“青书,你可知道这路剑法的精妙之处?” 青书似是点头,又似摇头。张三丰微微一笑,说道:“回去与芷若切磋一下。”青书诧异的答道:“是。” 张三丰瞧出宋青书对芷若的情意,他是老人家了,子孙有子孙的福气,呵呵一笑,看的芷若有种陷入圈套的感觉。 猛听得阿大大喝一声,剑锋偏转刺将过来,张无忌手中的木剑擦得一声轻响,剑头已削断六寸,阿大手中长剑不受任何阻挡,直直向张无忌胸口刺去。 张无忌一惊,左手翻转,本来捏着剑诀的食中两指一张,已夹住长剑的剑身,右手半截剑向他右臂斫落。剑虽木制,但在他九阳神功运使之下无殊钢刃。阿大右手运力回夺,长剑被对方两根手指夹住了,犹如铁铸,竟是不动分毫,当此情景之下,他除了撒手松剑,向后跃开,再无他途可循。 只听张无忌喝道:“快撒手!”阿大一咬牙,竟不松手,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拍的一声响,他一条手臂已被木剑打落,便和以利剑削断一般无异。阿大不肯松手,原已存了舍臂护剑之心,左手伸出,不等断臂落地,已抢着抓住,断臂虽已离身,五根手指仍是牢牢的握着长剑。张无忌见他如此勇悍,既感惊惧,且复歉仄,竟没再去跟他争剑。 方东白走到赵敏身前,躬身说道:“主人,小人无能,甘领罪责。” 赵敏对他全不理睬,说道:“今日瞧在明教张教主的脸上,放过了武当派。”左手一挥,道:“走罢!”她手下部属抱起阿大方东白、秃头阿二、阿三的身子,向殿外便走。 张无忌叫道:“且慢!不留下黑玉断续膏,休想走下武当山。”纵身而上,伸手往赵敏肩头抓去。 手掌离她肩头尚有尺许,突觉两股无声无息的掌风分自左右击到,事先竟没半点朕兆,张无忌一惊之下,双掌翻出,右手接了右边击来的一掌,左手接了从左边击来的一掌,四掌同时相碰,只觉来劲奇强,掌力中竟夹着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气。这股寒气自己熟悉之至,正是幼时缠得他死去活来的“玄冥神掌”掌力。 张无忌一惊之下,九阳神功随念而生,陡然间右胁之上被两敌拍上一掌。张无忌一声闷哼,向后摔出,但见袭击自己的乃是两个身形高瘦的老者。这两个老者各出一掌和张无忌双掌比拼,余下一掌却无影无踪的拍到了他身上。 叶红娣抢上前扶住张无忌,盈盈的眼神望着赵敏,笑的好不惬意:“郡主娘娘打不过便跑,承认自己是孬种也就是了,这般言语中占些便宜,便当真以为是你们看在无忌哥哥面子上饶过武当派的么?” 张无忌感激的对着叶红娣一笑,赵敏气的咬碎一口银牙,嘿嘿冷笑两声,说道:“我们走!”玄冥二老冷笑道:“明教,也不过如此。”转过身子,护着赵敏走了。众人担心张无忌安危,便顾不得追赶,围拢上来。 叶红娣声音带着关切,说道:“有没有受伤?” 张无忌摇头安慰了她一句,席地坐下,运转九阳神功,将体内阴寒之气逐渐化解,头上冒出丝丝白气。他解开上衣,两胁各有一个深深的黑色手掌印。在九阳神功运转之下,两个掌印自黑转紫,自紫而灰,终于消失不见。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昔日数年不能驱退的玄冥掌毒,此时顷刻间便消除净尽。 这时锐金旗掌旗使吴劲草进来禀报,来犯敌人已扫数下山。俞岱岩命知客道人安排素席,宴请明教诸人。筵席之上,张无忌才向张三丰及俞岱岩张松溪禀告别来情由。众人尽皆惊叹。张三丰道:“那一年也是在这三清殿上,我和这老人对过一掌,只是当年他假扮蒙古军官,不知到底是二老中的哪一老。” 叶红娣瞧了一眼芷若,神情复杂,似是嫉恨,却又不似。不管叶红娣如何变化,当年青楼一役,芷若便知,她二人不会深交。叶红娣眼下跟着张无忌,这一眼,未必没有怀疑自己恋慕张无忌的心情。只不知,她对张无忌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小昭瞧了一眼与众人相谈甚欢的张无忌,缓步走了出去。过了片刻,丹青的身影消失在厅内。 说到殷野王的伤势,叶红娣将她头上的朱钗取将下来,又对张无忌道:“赵敏送与你的这枚朱钗和盛朱钗的盒子,可是大有文章。” 叶红娣在众人都诧异的望向她,淡淡一笑,在张无忌的催促下说道:“她是蒙古郡主,你是明教教主。殷堂主所受之伤需要黑玉断续膏来做解药,你为人心善,必会十分有礼的去给她要解药,在此期间,她若对你有所要求,你也是不得不答应。莫说什么有违道义的事情,你自是不会答应她,但若是她用旁的东西要挟你,比如说,你义父金毛狮王,要你不能娶了心怡的女子,你是必会答应的罢。” 众人都料不到叶红娣竟会说这话,怔楞之间,张无忌被驳的哑口无言。周颠大声说道:“即便是如此,咱们教主也不会娶了那蒙古郡主,叶姑娘不必早早的担心这些。你是才说了你有黑玉断续膏的解药,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这话一说,武当众人倒是想起来芷若所给的解药,不过叶红娣既说了有,他们也不便此刻开口。 叶红娣点点头,道:“正要说这个。赵敏给你的这个盒子中有夹层,里面是黑玉断续膏的解药,至于……这个朱钗,里面则是七虫七花膏的配方。”她已经拆开看过了,将里面的纸条取将出来,递到张无忌手中。 张无忌细看一遍,不甚理解的看着叶红娣,道:“这个是……” 叶红娣解释道:“我跟在赵敏身边多年,对她的心思倒也了解几分。她擅长喜欢用逆反的心思。殷堂主需要黑玉断续膏做解药,她不给你你必要偷偷去取来,今日你将阿三阿二两人的肢骨折断,必会以为他们用黑玉断续膏做解药涂抹在伤处。到时你将解药从他们身上取了过来,在用到殷堂主的身上……你想一想,若那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后果会如何?” 叶红娣这话使得众人心神一凛,细细想来,到不得不佩服叶红娣思量周全。张无忌道:“既如此说,那这盒子里的,也有可能是毒药了?” 这话到让叶红娣噎住了,纵使她自认为了解赵敏,此刻让张无忌这话说来,倒真是真假难辨了。她了解赵敏,赵敏又何尝不了解她呢? 众人心神正在沮丧,芷若清冷的声音响起:“夹层中的必是解药。” 叶红娣诧异的望向芷若的方向,声音有些复杂:“你怎么知道?” 芷若答道:“赵敏比你聪慧确实不错,但她又怎会想到你知道解药是藏在夹层中呢?只不过,需要张教主去做一件事,让赵敏卸了心防,不然,她必会有其他的后招。” 第四十七章 将黑玉断续膏一一涂抹在殷野王的伤处,芷若轻嘘了口气。叶红娣不放心张无忌单独面对赵敏,硬是跟着去了。 张三丰的话还真不是白说的,宋青书当真要芷若与他切磋请教一番。功夫嘛,没有人会嫌多。就如同金钱,即便用不着,存在身边总是好的。 太极的动作十分缓慢,带着极致的柔,夹着不容忽视的刚。而且,张三丰教授之时,并没有给众人一个固定的武功模式,仅仅凭着一招,让练习的人自己揣摩,随意而走,当真是万千变化。 收了手中的剑,两人神色都是颇为欣喜。不知是不是太极的原因,宋青书原本有些张扬的神色竟慢慢变得沉稳起来,深邃的眼神中时不时的透出某种神往,引人入胜。他当真是极可塑的人才,而且极懂得变通。武功到了宋青书的手中,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照搬原来,他会适时的按照自己的条件去改变。 只是,这样一个极聪慧的男子,面对芷若时,依旧执着单纯的让她不知所措。 微风中带着极为清淡的甜香,是武当山十分少见的甜儿花(瞎蒙的),花如其名,带着几位清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尤其是,站在这样的高度,远目望去,山峦重叠,连绵不绝。围绕在其中的白色云雾,朦胧中增加了让凡人探索神秘的欲望。 一袭青衫,两人具是风姿飘渺,衣袂翻飞。青书的眼中,透着极为欣喜的笑意,原来,这样站在她身边,就如此高兴。 回到厅内,张无忌和叶红娣已经回来。手中拿着从赵敏那里偷刮来的药膏,众人嗅了嗅,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与那盒子夹层中的黑玉断续膏的清新淡雅截然相反。 况且,夹层中的药是找了动物试验过的,一点不错。因此,殷野王的伤势有了痊愈的保障。张无忌欣喜了一阵子,第二日赵敏便找上门来,指名要见明教张教主。 叶红娣鼓着脸颊瞧他,张无忌倒是十分好笑的揉了揉叶红娣的头发,安慰她:“没事!”叶红娣在不远处看着,赵敏单独站在不远处,身边立着一匹马,另一边玄冥二老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没有因为殷野王的伤势而恼羞成怒,张无忌倒是极为冷静,但是想到赵敏为人如此奸诈,自己偷来的解药居然是毒,若不是叶红娣,只怕…… 不敢再往下想,因此看向赵敏的眼神倒是越发愤恨起来。赵敏只当是她计划得逞,倒也不恼,笑嘻嘻的站在原地,等着张无忌失态的去杀她。只是,挑了一下眉,见张无忌神情虽然愤恨,行为却并不失控,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瞧了一眼不远处盯着这里的叶红娣,赵敏笑意盈盈的待张无忌走到近前几步开外,张无忌首先开口:“赵姑娘好歹毒的心肠,你这样前来,不怕失了性命么?” 赵敏笑道:“张教主,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张无忌愤怒的眼神一怔,愣了愣说道:“赵姑娘既然不给解药,又何必前来示威。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日后赵姑娘还要为难我明教,别怪在下出手不留情。” 赵敏呵呵一笑,说道:“那么,张教主这是打算放过我?不与我追究了么?” 叶红娣冷哼一声,疾步上前勾住张无忌的手臂,冲赵敏说道:“无忌哥哥,咱们走罢。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赵敏笑着的神情慢慢冷凝下来,瞧得出来,张无忌对这个叶红娣当真是特别。不再说话的赵敏,无人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眼见着两人转身要离去,赵敏忽然说道:“看来,是有高人出现,张教主不需要小妹的解药了……也罢,若是你那个舅舅再出了其他的事,可不要再来找我。” 她这话说的含糊不清,张无忌当真停步。 芷若瞧着张无忌在两个女子之间犹豫周旋,叶红娣张扬傲娇,懂得适时的在张无忌面前撒娇耍媚;赵敏虽然聪慧,却不如叶红娣那般懂得在男子面前示弱。现在的叶红娣,收敛了许多,瞧人也不再是那般赤.裸.裸显示自己心中所想。 忽然想起了对张无忌心心念念的蛛儿,不知道她此刻在哪里,容貌有没有恢复。若是恢复了,张无忌再次见到她,会如何选择面对这许多的女子。 “我绝对不会像他那般!”声音很轻,很淡,其中的坚定却不容忽视。诧异的看着宋青书,芷若知道他言中所指,却不接话。 宋青书接着说道:“小时候,武当山就只有我一个是最为得师叔师伯和太师傅的宠爱。所以,我很不懂事,做事也总是随着性子来。爹爹他……对我十分严厉,一言一行都要照着规矩来,所以,我变得懂事,也懂规矩。” “只是,我还是很想要爹爹和师叔师伯们背着我去树林抓鸟,爬树……知道吗,那年张无忌到武当山来,五师叔和五师婶自刎身亡,留下张无忌一个孩儿。武当山上下没有不宠他的,七师叔还天天背着他去山顶看风景。我很羡慕,也很嫉妒……” 他笑了笑,极为平淡:“可是我不能,不然爹爹他们会说我不懂事。当时想不通原因,明明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对我这么严厉,连笑一下都吝啬的紧……不过,现在没有那种感觉了,额,虽然有时候难免……” 芷若说道:“每个人都会这样想的。” 青书瞪大了眼睛,诧异道:“甚么?” 芷若又重申道:“每个人遇到你这种情况都会这样想的,我也会!” 扭过头去,继续说道:“所以,你不用说的这么可怜。而且,我并不讨厌你。” 并不讨厌你! 并不讨厌你!! 并不讨厌你!!! 青书嘴角慢慢向两边扩展,并不讨厌是不是就表示,有一点喜欢? 瞧着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失态的宋青书,芷若没来由的心中一痛,她欠他的罢? …… 不知道是赵敏太聪明,还是叶红娣太笨,又或者是张无忌本来也没有想要反抗,那三个条件依然提了出来,张无忌答应的很干脆。不过,叶红娣也不是一无所获,张无忌也同样答应了她三个条件。 如此一来,倒是与赵敏战了个平手。不过,叶红娣略显下风。 当张无忌提出要去营救六大派时,叶红娣将赵敏关押六大派的地方说了出来,并且解释道:“那个地方空旷,看守起来也十分方便,赵敏一定会将人安排在那里。无忌哥哥,你这次去,说不定还会遇到明教失踪的光明右使。” 她这话时单独对张无忌说的,张无忌问她原因,却被叶红娣以保持神秘给堵了回去。 为免赵敏还会派人来偷袭武当,俞岱岩和张松溪依旧留在派中,宋青书武功又上一层楼,他与芷若张无忌几人一同前去营救六大派。 这日晚间,众人生火做饭。芷若和宋青书在一起,丹青和小昭形影不离。叶红娣时时不忘去和张无忌联络感情。杨不悔和她娘纪晓芙在一起,听十几年前大人们之间发生的恩怨情仇,慢慢的,杨不悔也对纪晓芙负了的殷梨亭产生怜惜和愧疚。 芷若瞧了一眼宋青书手中的食物,最终看不过眼,将自己手中烤好的东西递到他面前,宋青书一咧嘴,笑的有些傻,却很真。 拿过他手中半熟半生的食物,芷若轻叹口气:“真是欠你的。”自然,她这话只是在心里说。芷若说话不多,总是听宋青书一个人在那里说些他感兴趣的话,说他娘,说他爹,也说在武当派这些年来的无聊和趣味。 芷若虽言语不多,却听得很仔细,让青书更加有信心起来。叶红娣坐在张无忌身边,看的十分郁闷。小昭有个优秀的丹青,周芷若有个阳光的宋青书,张无忌反而只有自己纠缠着。这个世界崩溃了,怎么变得这么多。 将手中烤好的东西递到张无忌面前,瞧他吃得挺香,不由笑道:“无忌哥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张无忌停下动作,想要擦擦嘴角,叶红娣暗笑这递过自己的绣帕,等他擦完,才说道:“帮我收着吧,洗干净再还我。” 张无忌乖乖的将那方绣了叶红娣名字的绣帕揣在怀里,看的叶红娣直点头,孺子可教也! 张无忌道:“你问什么?” 叶红娣努努嘴,冲着芷若和小昭的方向,说道:“这两个绝美的美人,居然对你没意思,你不吃醋么?” 张无忌愣愣的瞧了一眼芷若,眼神有些黯然,那边小昭冲丹青笑的很甜,怔了怔说道:“我为什么要吃醋?” 叶红娣恨铁不成钢:“本来属于你的美人,喜欢你的人却去喜欢别人,你都没感觉的么?果然,你这人太花心,女人对你彻底失望了。” 张无忌蹙了蹙眉,不明所以:“什么属于我的?本来就没有什么是属于谁的。再说,周姑娘……我敬重她,只要她高兴,我为什么要生气。” 过了半晌又道:“那你呢?你为什么呆在我身边?”哈?张无忌居然变聪明了! 叶红娣长大了眼睛,片刻之后笑呵呵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么?”瞧着张无忌疑问的摇头,才又说道:“我喜欢啊!喜欢你自然要跟着你,你若死了,我便也不活了!”这话半真半假,张无忌听来却是极为感动。愣愣的,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红娣嘻嘻一笑,说道:“好啦,逗你玩的。傻小子一个,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摇摇头,看向芷若的方向,两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叶红娣的笑意僵在脸上。 芷若的眼睛太亮,直射入她的心底,让她不由得心虚起来。可随后又理直气壮的瞪回去,芷若却转移的目标,不再看她。 抿了抿嘴,叶红娣对张无忌说道:“我去去就来。”看着叶红娣向芷若的方向走去,张无忌想了想,坐在原地没动。 叶红娣毫无形象的坐在芷若身边,不再顾忌她一开始出场时带来的形象,倒是豁达了许多。两人都瞧着手中的东西,没人理她,最后还是叶红娣先打破沉寂。 叶红娣道:“宋少侠,能不能借你家周姑娘单独说说话?”青书看了一眼芷若,见她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这才起身离开,却是在不远处停下盯着这里。叶红娣撇了撇嘴,说道:“真没想到,废柴配角现实中居然比张无忌还要优秀,我真嫉妒你。” 说的话和语气是完全不符的,她虽然说了嫉妒,芷若却未在她的神态中发现什么偏激的神色。叶红娣居然变了,这让芷若吃惊不已。 叶红娣嘿嘿一笑,道:“怎么?瞧出来我变得十分美貌,迷上我了不成?”开口居然又回到刚开始认识她时的油嘴滑舌上,连女子也调戏,不过,芷若却并没有以前的反感。估计,这也与叶红娣看人的态度变了有关。 芷若轻轻吐出几个字来:“叶姑娘,似乎有些不同了?” 叶红娣十分干脆的承认了:“离开峨眉派这么多年,变化自然会有的。” 芷若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慢悠悠的说道:“想跟我说什么?”叶红娣一喜,道:“师妹果真还和以前一样聪明。好吧,我不说废话。你知道,张无忌答应了赵敏三个条件?”芷若摇摇头,不过看那神情也想得出来。 叶红娣道:“我让他也答应我三个条件。不过,赵敏还没有说,我却说了。张无忌这个人,我是不太信他会信守承诺,不过,我也不能吃亏。你不好奇我第一个条件是什么么?” 芷若看了她一眼,说道:“难道,你要他照顾你一辈子?”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照着叶红娣的性子,这也是极有可能的。叶红娣“咦”了一声,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接着又笑道:“周芷若不愧是倚天中唯一一个能与赵敏比肩聪慧的灵巧女子,哎,我这不是夸你,实话。你知道我是最不吝啬说实话的。” 芷若点头道:“谢谢!”她不反驳,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又有什么意思,反正,芷若心道,自己也不笨,不笨的反面就是,自己还是很聪明的。 不过,芷若问道:“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叶红娣带着疑问的神情,道:“你都不生气,不吃醋么?” 芷若看了她一眼,道:“我是峨眉派弟子,与魔教中人毫无干系。”这话也不对,明明他们是跟着明教的人一起上路的,但是芷若就是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叶红娣仔细瞧了瞧芷若,确定她是真的不喜欢张无忌,松了口气,同时疑问也更多起来。迈步离开之前,叶红娣期期艾艾:“能不能答应我,青楼那件事,谁也不要提?我知道,之前我行事有些不妥当,但是我现在是认真的,我的棱角已经磨光了。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活着。” 芷若仔细瞧着她眼神中的求恳,最终还是点了头。 这个叶红娣,有些奇怪。 第四十八章 张无忌几人的脚程快,叶红娣小昭等人就留在了后面。芷若青书则是紧随其后,进入汝阳王的范围内,芷若几人都隐匿了身份悄悄潜入。赵敏那般聪慧,怎会猜不到张无忌会去找她,救六大派的人? 宽敞的空地周围,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却不显得拥乱,众人神色冷凝,安静。几处点燃的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映照的众人脸颊红晕。 一身华贵美丽的蒙古装束,赵敏艳丽逼人,目光闪着让人不设防的灵动,却不知那灵动后藏着让人心悸的智谋。虽然笑的很甜美,很纯真,站在下方的崆峒派掌门心中依旧暗暗打鼓,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派中武功落到蒙古鞑子的手中。 赵敏依旧笑意盈盈:“崆峒派的掌门,请动手罢!” 钱二败领命向崆峒派掌门请教切磋一番,那崆峒派门人虽然在对明教之时耍了心眼,失了一派掌门的威风,但是对于外族人倒真是坚决抵制,如论赵敏如何诱惑威胁,具是不投降,只拿言语侮辱赵敏。 钱二败不能容忍其他人侮辱他的主子,拔剑便向对手刺去,一来二去之间,崆峒派掌门因为不想让自身门派武功流露,打斗之间难免颇多估计,钱二败则是下手毫不容情,不消片刻功夫,崆峒派掌门的手指便被切了下来。 赵敏命人将他带了下去,抽出剑来,一招一式之间具是适才崆峒掌门所使出来的,其余下属人众具是对赵敏的学习能力交口称赞,这话她听得多了,也无所谓骄傲不骄傲。只是眉目间的舍我其谁却是将她郡主的贵气身份展露无遗。 芷若与宋青书张无忌一道潜伏在暗处,跟随着地还有明教的韦一笑,其余人稍后赶来。几人蹙眉冷静的瞧着赵敏将六大派的人一一招来,一来二往之间,便瞧出了赵敏打的是何种主意。她能在旁人几招对式中学的旁的门派的武功招式,端的是聪明。这偷学别的门派武功,在武林中可是一大忌,取人性命也是不为过的。赵敏这一招,可是将六大派打击的挺大。 芷若悄声对宋青书道:“这会儿赵敏手下所有能人具是集在了这里,塔上怕是松懈的紧,我去找师父他们,你先在这里接应一下,以防赵敏会有别的诡计。” 青书点头,嘱咐了芷若一句,要她千万小心。张无忌瞧了一眼芷若,怕她此去有危险,也想要同去,却被芷若拦住,韦一笑道:“教主放心,周姑娘我陪她去。您和宋少侠在这里监视这个蒙古郡主。” 韦一笑想的是,这赵敏心怡张无忌,留在这里到可以牵制一下蒙古人,他和芷若潜入塔内解救其他人,也是方便许多。 无法,张无忌便和宋青书留了下来继续观看赵敏切人手指,偷学人武功的现场表演。 躲过一对人马的巡查,韦一笑瞧着芷若的身形动作,不由敬佩道:“周姑娘这身轻功可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还以为我这身轻功是无人能敌,不想当真是天外有天。” 芷若道:“熟能生巧罢了。”过了片刻,又道:“韦蝠王,你去武当派找宋师伯他们,我去峨眉派找我师父。”他二人将塔内情况摸了个遍,分工合作。韦一笑点头应允,两人飞身分开。 韦一笑眼睛瞧得清楚,芷若武功深不可测,倒是与张无忌难分上下,只是心中疑惑,芷若何以有如此修为,且懂得藏拙,只怕是灭绝师太也瞧不出分毫来。韦一笑能够瞧出芷若武功不似表面这般,还得以芷若那次放他一马,一个小小的峨眉派弟子,如此身手,如何不让他怀疑。 门前站着两个守卫的兵卒,芷若身如闪电,在人还未察觉之前,将他二人穴位点住,瘫在地上。搜出钥匙开了关押峨眉派众弟子的牢门,峨眉派其余人见的芷若,脸上均是欣喜的表情,灭绝师太敛眉深目,倒是看不出心中所想。 芷若上前跪倒在灭绝身前,道:“弟子来迟,请师父降罪。” 灭绝也不多言,说道:“先起来吧。”她已将身上所中的十香软筋散运用九阳神功化解开来,其余弟子自中毒之后便开始化解,此刻已是将功力回复的差不多了。众弟子站立一旁,分出两个来守在门前,以防有人出现。 灭绝师太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芷若便将赵敏偷学人武功的情况简单的描述一番,问道:“她可曾为难师父?”灭绝嗤笑一声:“我峨眉派的武功岂是那般容易被贼人偷学了去的。” 正要说别的,守卫的弟子来报,说是有人要提峨眉派弟子前去见赵敏,众人忙急道:“师父?”灭绝师太吩咐道:“芷若在这里将峨眉派众弟子接应出去,我去会会那个蒙古鞑子的郡主。”说此话时,灭绝师太眼中透着狠厉和森冷。 灭绝师太走后,芷若向众师姐问道:“师姐们的武功是否已经恢复?”众人大多已经将毒化解,纷纷回答是,芷若又道:“既然如此,咱们去将六大派其余门派救出来,过不得片刻,只怕蒙古鞑子就会发现,师姐们请快一些。” 将事情吩咐完毕,峨眉派弟子划分成几人一组,离开的悄无声息。待芷若找到武当派众人时,他们已经出来了。六大派集中在了一起,芷若便将自己知道的可以躲避众人的地方说出来,六大派要离开,必须是悄无声息,等到赵敏的人发现,也是晚了,到时候再让赵敏拿六大派做人情也是不可能了。 昆仑派弟子中不知是谁,说道:“咱们既然已经恢复自由,不去蒙古鞑子的老巢搅上一搅,岂不是对不起咱们这些日子来所受的苦楚。那什么蒙古鞑子的郡主,可是偷学了咱们的武功,还将各派掌门手指切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这话一出,引得众人大声叫好。受了折辱的几人更是支持,况他们在派中地位数一数二,一呼百应的情况下,众人浩浩荡荡向蒙古人后营掠去。 芷若对峨眉派弟子道:“师姐们人数众多,咱们一块去的话,难免会被敌人发现。小妹去找师傅,丁师姐和静虚师姐,你们带着其余师姐们前去杀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事后在集合好了。” 芷若同众峨眉弟子分开后,飞身向灭绝师太所在的地方赶去。哪里料到,等待她的却是难以令人置信的一幕。 张无忌手中的剑正插在灭绝师太心口处,赵敏则是躲在他的身后,神情难辨。芷若心下顿时一紧,说不出是痛还是惊,灭绝再次在她面前身死,不是跳下塔来坠地身亡,而是被张无忌一剑刺中,穿胸而过。 芷若失声大叫:“师父!”使出平生功力,旁边众人具是难以瞧出她是如何动的,眨眼间从十几丈开外便到了灭绝身边,抬手一掌向张无忌击去,也没有瞧清楚打的是谁,截住灭绝师太向下滑动的身体,看着灭绝苍白的脸色,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句句道:“师父……” 这些年来,她虽未将全部的心神放在敬重灭绝师太身上,但是灭绝师太对她的好却是一一瞧在眼里,记在心里,好歹灭绝教养了一番,即便其中只有五分的真情,那也是情。 灭绝笑了笑,声音轻慢:“别哭!” 咳出一口血来,复又说道:“芷若,记住师……父告诉你的话,光大……我峨眉派,将这些蒙古鞑子赶……出中原。”她当日将倚天剑屠龙刀中的秘密告诉芷若,便要她光大峨眉,驱除鞑子,这日她又将此话重复一遍,芷若唯有点头答允。 灭绝师太说道:“当日……我年轻,与你师伯……孤鸿子……空有一腔抱负,只可惜,他……尚未来得及……施展,便魂……归天外,如今……为师……要去找他了……” 芷若双眼滴泪,问道:“师父……”正说着,想起自己有九花玉露丸,急忙从怀中掏出,将药丸倒在手心,递到灭绝师太唇边,说道:“师父先不要说话,先将这个吃下。” 灭绝师太摇了摇头,声息越发弱起来:“记住师父……说的每一个字……你若不应……”芷若抢声答道:“弟子答应,师父说的话弟子牢记在心,不敢有违。” 灭绝将手上代表峨眉派掌门之位的扳指取下来,套在芷若手中,眼睛已失去光泽,在那最后的一刹那光华之后,彻底失去了声息。 芷若怔怔的瞧着灭绝,心中迷茫不堪。听得有人在耳旁叫唤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去,却是脸色苍白的宋青书,怔了片刻,才说道:“你受伤了?” 宋青书神情悲戚,说道:“芷若,你要好生保重,人死……不能复生。”峨眉派其余弟子不知何时竟都围了过来,适才灭绝师太的话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丁敏君心中不忿,此刻却又不好多生事端,只得忍住。 第四十九章 宋青书眼瞧着芷若神情呆滞,心中对张无忌不由更加气恨,况且灭绝对他也是不错,眼下见的灭绝被张无忌一剑刺死,竟是为了维护赵敏这个蒙古鞑子,不由得心下恼怒。 拔剑便要刺向张无忌,却被赵敏缠住,赵敏下属见得主子受困自然上来交手,宋青书身上带伤,拳脚之间不由得又挨了几下。 芷若将灭绝师太尸首交与静虚贝锦仪几人,上前将宋青书身前兵器打开,冷眼瞧着张无忌身前两女,叶红娣和赵敏。适才她猛力一掌袭向张无忌,赵敏在身后近前,却不想被叶红娣捷足先登,替张无忌接下那一掌。叶红娣只当芷若武功平凡,这一掌威力并不如何,即便受了伤,也是不需性命之忧,还可以得了张无忌的情,以后再无与赵敏一起的机会,一举两得。 哪里想得到,芷若使尽平生功力的一击,便是张无忌,也无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安然活下来,又哪里轮得到她生龙活虎。 芷若这一掌将叶红娣打得只有出气的份,奄奄一息,看的赵敏心惊不已,若是适才替张无忌挨掌的是她,只怕是没有性命可在了。只是,她心中也并不庆幸,叶红娣一死,只怕张无忌是再也放不下她了。不过,心中又觉庆幸,起码,她活着,活着就可以改变。叶红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将九阳神功在宋青书体内运转一周,调养片刻,本也无什要是的伤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张无忌揽着叶红娣的上半身,摊在地上替她疗伤,只是芷若这一掌实在是厉害,他就算是再厉害也回天乏术了。 叶红娣心中惊诧,不停地骗自己,怎会这样?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拿捏好了尺寸,唯独漏了她不知芷若的真实实力,一念之差,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脑中不断回想这些年来的过往,她以为只要穿越,即便不是活的风生水起,女主角也该是有一份令人羡慕的爱情,平平安安或是跌宕起伏的过完这一生,哪里想到,不到二十年纪,她便要与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张无忌只当叶红娣心中害怕,想起以往这些日子与她说的话,叶红娣对他很好,他确实对她有几分心动,这些女子中,唯有叶红娣将这份爱情说的如此坦白露骨,张无忌不是个主动的人,女子对他好,他才会回报这份爱情,叶红娣于他早已是一种说不清的感动与情愫,他也有些放不下了。 嘴里不停地安慰道:“没事的红娣,我是蝶谷医仙的弟子,我一定会治好你,别怕,别怕……”叶红娣是赵敏的对头,此刻张无忌怀中若是换了其他人,她心中虽然酸楚,却未必恼恨。眼见得张无忌对叶红娣小心翼翼,情思绵绵,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叶红娣转动着不再灵动的双眼,瞧了一眼冷眼旁观的芷若,又瞧见脸色颇为难看的赵敏,忽然尖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赵敏……周芷若……你们,好啊……”张无忌心中一痛,又将内力输入几分,手上气力紧了紧,说道:“你别说话。” 叶红娣抓紧张无忌的手,眼神扭曲,缓慢说道:“答应我……一件事……无忌哥哥……” 张无忌神思痛定,急忙回答:“你说,我一定答应你。”他知叶红娣性命无久,眼下只有尽力满足她的愿望。他心下虽痛,却也并未生出与之共生死,替她报仇的念头。 叶红娣生死一刻,也是瞧得清楚,张无忌未必就这般爱自己,只是她心中不忿,为何自己这般辛苦穿越一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本以为是个万能女主,人见人爱,可以养个美男后宫,让众美男整天为自己争风吃醋,后来青楼一事让她瞧得清楚,万能玛丽苏是不可能了,那好,做个消停的女主也是不错,跟着张无忌这个打不死的小强,怎么也得混个好生活。 灭绝师太对她心存杀心,她是必要除了她的。只不想张无忌如此多情又如此多善,本是来找赵敏要人的,他倒好,对着敌人好声好气的相求,灭绝下手杀人,并不管他的事,张无忌到被赵敏三言两语念叨的上前救助帮忙。张无忌对赵敏情意可见一斑,叶红娣心下不忿,也上前加入掺上一脚,赵敏武功虽不好,心思却是良多,两个女子斗心机,张无忌又为了维护他们,七手八脚之间,那剑便不长眼般的刺向灭绝师太,好巧不巧的竟被赶来的芷若瞧见。 这是芷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使出如此厉害的功夫,着实让人吃了一惊。宋青书救不了芷若的恩师,心下正为此愧疚,更加为芷若难受。 芷若温声对他说道:“宋师兄先去旁边,武当派众位师叔师伯过会儿便来。”青书一时心中关怀,拉住芷若的手,说道:“眼下蒙古鞑子在旁边,不是报仇的好时候,你……” 芷若将他手掰开,轻声说道:“无事。” 上前几步,站在张无忌和叶红娣身前,赵敏立刻拦住,眼神坚定。芷若轻声嗤笑,出手如电,掐在她喉管,嘲弄的声音脱口而出:“堂堂的蒙古郡主挡在面前,不知是想要保谁?” 赵敏对她下面的人说道:“都给我站住,不许出手。”众人不再动作,眼睛却是紧紧盯着芷若的动作,那意味分明,若是芷若敢动赵敏分毫,六大派的人和这里所有人都是有来无回了。 芷若也不惧怕,她知道赵敏心中有所依仗,没有人不爱惜性命,赵敏亦然如此。只不过,人家是朝廷堂堂郡主,手下可供差遣的好手上百上千,她有何惧。况且,身旁的张无忌也是不会容忍芷若当着他的面杀掉这个被他付出如此代价救来的女子。 女子一旦有了身份地位财富,爱情便成了至高无上的追求。有谁见过,连饭都吃不饱的人会有闲情雅意去为了爱情要死要活。 叶红娣奄奄一息的声音传来:“无忌哥哥……你答应我……从此……再也不要喜欢……她们两个……好不好?” 张无忌怔楞了一秒,看着叶红娣如此期待的眼神,想要点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事当着芷若赵敏的面答应下来。叶红娣心中愈加冷笑,眼中情意却是绵绵不断:“你……答应过我……要待我好……一生一世。我不喜欢……赵敏……”说道赵敏二字时,叶红娣眼见得赵敏身子一颤,眼神回转望着张无忌,心中愈加欢喜起来。 “赵敏……是蒙古郡主……无忌哥哥……是明教教主……明教以反蒙古朝廷……为目标……我不希望……无忌哥哥会被……教众弟子说三……道四……”叶红娣即便到死也不愿展露心意,张无忌心思单纯好骗,这话句句是为他着想,他势必会愿意的,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来日即便反悔,也于他们没有好处。一教之主说话不算话,又有何威严可言。 叶红娣嫉恨赵敏过于芷若,芷若即便不喜欢她,也从未拿话像赵敏般颐指气使,赵敏是郡主,使唤人也是应该的,只是不应该在于使唤的是她叶红娣。 在峨眉派从未如此受过气,又怎会屈服于赵敏。叶红娣也从未想过自己一言一行有哪里可以使人喜欢,赵敏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叶红娣又是嫉恨的心思,哪里会在死前让赵敏得意。 叶红娣话音即落,赵敏还未说话张无忌便点头应允了下来,张无忌这一声答允,直使得赵敏面色苍白无血,只可惜她人在芷若手中,动弹不得,只是看那脸色,也是打击颇大。 叶红娣又瞧了一眼芷若,嘿嘿一笑,道:“周师妹……果然好本事……无忌哥哥……你无须……替我报仇……我知道,你喜欢……周姑娘……你要好生待她……”张无忌点头,此刻只怕叶红娣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叶红娣又道:“无忌哥哥……我是你……今生唯一的妻子……好不好?” 她前句说了要张无忌好生待芷若,后句便是要张无忌将她视为今生唯一的妻子,日后若是芷若与张无忌在一起,这声名上,只怕也是不好看。况且,她知道芷若心中并不欢喜张无忌,宋青书也是诡异莫测,她分不清这世界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只好将这一潭水搅混了,谁也不要好过。 张无忌将叶红娣的要求一一答应下来,叶红娣这才笑呵呵的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秘密……”这秘密还未说出来,头一歪,便没了气息。张无忌心中悲痛,瞧了一眼芷若赵敏,彼时赵敏正在芷若手中,脸色煞白,好不惹人怜惜。他心中不忍,将叶红娣抱在怀中,说道:“周姑娘……你……” 芷若冷笑道:“我峨眉派尚未找明教教主算账,你便要对我说三道四么?”她知张无忌心思又怜悯起来,更加觉得可笑,蒙古鞑子将他师伯舅舅好端端的手脚弄得残废,他不思报仇也就罢了,反过来帮助敌人,这倒是让芷若更加觉得可恨厌恶。 张无忌有些诧异的望着芷若眼中展露无遗的厌恶神色,不由得倒退两步,心中堵得慌,又有些痛,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看灭绝师太渐渐冷硬的尸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芷若回神瞧着赵敏,灭绝师太虽不是赵敏杀的,她却负有几分责任。有权的人就是好,张一张口,不需手上染人血便可让人性命消失。她周芷若不是好人,手上染有鲜血,她赵敏只怕更甚。杀人不见血更加让人厌恶。 赵敏渐渐冷静下来,说道:“周姑娘若是想杀我,便快快下手,若是让我这些手下得了空,只怕你们谁也走不掉。” 芷若举剑划过赵敏柔嫩的脸颊,想起当日赵敏也是这般言笑晏晏在自己脸上画花,当日的赵敏威风百面,一呼百应,对付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只当是耍着小丑玩,不过是为了吸引张无忌的心神。她不恨,也不怨。女子对待情敌大抵如此,她周芷若当日也曾做过,所以没有资格将所以怨气堆在别人的头上。理解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芷若悄无声息的将手搭在赵敏肩头,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杀你,却也不能让你好过。我师父说过,要将你们蒙古鞑子驱除中土,今日我不杀你,早晚有一日你会亲眼见得蒙古朝廷一败涂地。”话音即落,听得咔咔几声,赵敏失声尖叫,跌落在地。 张无忌一慌,上前要扶住赵敏,怎奈手中托着叶红娣,只好将叶红娣放下,伸手搭在赵敏脉上,眼瞳一缩,看向芷若:“你竟然废了她的武功经脉?” 第五十章 关于叶红娣番外 “哎哎”刘宇捅了捅隔壁的倩倩,问道:“叶大公主最近是怎么了,病恹恹的,难道是生病了,还是被校草帅哥拒绝了,从此关闭心门,发誓做个忧郁小姐?” 倩倩轻嘘一声,说道:“你要死啊,说那么大声。”看了看四周,同学都在笑闹的说着八卦,没有人注意她们这里,这才安下心来,轻声说道:“谁知道呀,前两天还跟人讨论穿越女主多威风,眨眼这几天就变成懒羊羊了,连懒羊羊都不如。连她最爱看的穿越小说也不看了,我也怀疑,那校草对她的威力还挺大的。” 两人在下面yy厉害,可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红娣在学校班级里成绩虽然不是最好的,却也占个上游,而且她平时说话挺嚣张,班级活动也很活跃,众人也都认识她。群众曝光量还是挺高的。 叶红娣家里说不上富,却也挺有钱。吃喝不愁,其余时间就有精力去看些别人买不到的小说等书籍,最近和叶红娣走得近的人都知道,她迷上了穿越小说。 像什么《我是王妃我怕谁》《绝色美男赖上我》、《绝色江湖》等等,看过的人都知道,里面的女主那叫一个漂亮,能力那叫一个超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凡是男的都是喜欢女主角,地位好点有容颜的女的则一律是嫉妒陷害女主角,地位低下的丫鬟则是被女主角的宽容善良地位平等论感动的对女主死心塌地…… 这是穿越文刚刚流行不久,女孩子都很喜欢,男生嘛,则是敬谢不敏,男生多是喜欢起点种马文,毕竟被美女环绕是许多男士梦寐以求的。 叶红娣恹恹的趴在桌子上,回想梦里发生的一切,怎么想怎么生气,当然,还有一丝挫败感。书里描写的这么伟大,女主角如何犯错,如何活泼,如何冷静或是如何绝情,都会不自觉的吸引美男靠近,为什么到了她这里亲身实践就变得这么艰难。 说是梦,其实在她看来,真的是太现实了。临死前的恐惧,对赵敏周芷若等人的憎恨一一在心中划过,那么真实,那么痛苦,怎么会是假的。 又看了一眼临穿越前看的小说《穿越:美男,放过我吧!》心下不由得讨厌起来,恨恨的将书摔进课洞里,看谁都不顺眼起来。 旁边与她玩的好的姐妹见她没精打采的,不由得安慰道:“红娣,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 这小姑娘叫杨光,挺懂得做人,在班级里与人相处都挺和睦,叶红娣虽然挺傲气,却也不是拒绝朋友,按理说,杨光与叶红娣脾气并不相同,也不容易走在一起。只不过杨光与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很好说话。回家一趟将家里的土特产带回来给同学尝尝鲜,班级里基本上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叶红娣见是杨光问她,心里的话一时之间便忍不住了,只想着和杨光说说心里话,问问她是如何想的。 “你说,这些穿越书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叶红娣眼睛眨巴着,圆润的脸颊呈现出健康的红润,杨光伸手在她脸上掐了掐,笑着说道:“就你看的这些书吧……都是人写的,言情小说有几个是纪实的。你看人家琼瑶奶奶书里面小三那叫一个可怜兮兮善良无比,现实中有谁家的儿女会真的喜欢小三抛弃生母啊。” 叶红娣皱了皱眉,说道:“那倒是真的。唉……难道是我想多了,贪心不足,所以遭到报应?” 杨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叶红娣想了想,才一脸便秘的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杨光见她说的这么神秘兮兮,急忙点头答应下来,叶红娣这才有些气急的说道:“我最近做了个梦,梦到我穿越了……” 这话还没讲完,杨光便忍不住嘻嘻一笑,被叶红娣一个眼刀阻住了,听她继续说下去:“我穿越去了倚天屠龙记的小说里,成了一个小说里面谁也不是的角色,名字也叫叶红娣。” 杨光这才好奇的问道:“那你是不是见到周芷若赵敏她们了?” 叶红娣点头,杨光问道:“那你看到里面四个女孩子谁最漂亮,张无忌最喜欢谁?”叶红娣郁闷道:“你怎么不问我在里面是不是最漂亮的?” 杨光一本正经问道:“那好,请问叶女侠,你在里面是不是最漂亮的?”看她如此一本正经,却掩藏不住眼睛里的笑意,叶红娣也觉这话题挺有意思,当你成为局外人时,这话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玩笑。 叶红娣说道:“要说谁最漂亮,这可不好比较。因为,我觉得都挺漂亮,没办法定个第一第二。周芷若气质相貌都是顶尖的,清丽脱俗如空谷幽兰,这话丁点不错。赵敏的美则是张扬的美,像玫瑰一样艳丽,第一眼让人瞧见就忘不了。至于蛛儿,我没看见她容貌恢复后的样子,不过看她的身形,倒是挺美的。小昭也不错,就是年纪小了点。” 杨光心中好笑,心道:“你这话说得,倒像是亲眼见了一般。”不过,这话却不说破,只听叶红娣自己描述。 杨光听她只是说这四个女子,却不说她自己不由问道:“那你穿过去相貌变了没有?” 叶红娣道:“变了,变得挺美的,可以和周芷若她们比较一下。” 过了一会儿,杨光才又说道:“那你为什么郁闷啊,难道你梦里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叶红娣道:“我还以为但凡穿越的女主角都是人见人爱型的,无数美男都会倒贴上来,哪想到差得远了,不说美男倒贴,你走一步路都有可能是被人算计的。赵敏这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算计人,我最讨厌她了。” 杨光疑问:“赵敏啊,还好吧,为了她自己和所爱的人,算计别人也是必要的。我挺喜欢她的机灵聪明的,我记得你之前也挺欣赏她的?” 叶红娣道:“是啊,那是因为我在外面站着,她怎么算计别人,杀别人都跟我无关,现在想想,就算她是主角,做什么都是为了主角着想,配角被炮灰,也该怨她的。” 杨光点点头:“那倒是真的,毕竟主角只有一个,配角可是一堆啊。照你这说法,你在梦里不是被赵敏算计了吧?” 叶红娣噎住了,不想再说下去,只好换了话题:“我决定了,唉,最近还珠格格不厌其烦播的挺久的,我要写一篇小说,皇后娘娘专门虐待不守规矩上串下跳的小燕子,让人瞧瞧,活的这么嚣张是很容易死的!” 说到这里,叶红娣已经是有些咬牙切齿了,她不过是看小燕子活的这么嚣张,自己之前还拿了小燕子的几分脾气去对待梦里的人,哪里想到会得了这个结果。看来小燕子是谁都学不来的,琼瑶奶奶根本就是在误导人,以前拿着脾气对付疼爱自己的家里人,没人对付自己,改了环境,陌生人有谁会这么容忍一个如此嚣张的贼丫头。 于是,叶红娣从此走上了同人的道路,励志帮助炮灰们摆脱嚣张的主角。 第五十一章 芷若要向张无忌报仇,多半是不能像杀蒙古人那般果决了。况且武当派宋远桥等人也在,无论如何芷若也要给武当派面子。再者说来,张无忌与赵敏亲近,宋远桥等人尚未说什么,只好暂时作罢。 灭绝师太的身后事以及峨眉派的诸多事情尚需芷若礼办,赵敏带来的那些蒙古兵被六大派联合剿杀灭了个干净,赵敏的哥哥王保保也是狼狈万分,在众多混乱中侥幸没有失了性命,但是显然,在蒙古人设计的这场阴谋中,六大派大获全胜,以赵敏为首的蒙古人惨败而归。 六大派各自回了自己的山门,芷若领着峨眉派的诸位女弟子往峨眉山赶去,途中劳累众人驻扎休息。丁敏君一直对芷若接掌峨眉派心怀不甘,却又苦无把柄让芷若就范。 一路上芷若都是静若无物,甚少言语,丁敏君抓不到任何把柄,只好指桑骂槐,言语多是指着芷若心中对张无忌有私才会放他一马。静虚几人都是知道芷若的处境,除却让丁敏君不要在胡言乱语之外竟也不知如何为她辩护。 其实芷若从众人神情中也能瞧出一二来,她们嘴里不说,心里未必就心服。丁敏君的话更是加剧了众人对自己未能给灭绝报仇的不满。事实上,灭绝武功虽弱于张无忌,但还不至于这般容易就失去性命,恰恰是在芷若赶到的那一刻。 灭绝师太早已是打定主意撒手这一切,她必须要芷若接掌峨眉,不能与明教有丝毫干系,她报了必死之心打消了芷若与张无忌之间的任何可能。若她还是一无所知怯弱的周芷若,势必会被灭绝之死搅得终生不宁。 前世灭绝师太只是私下里让芷若发誓,今生却是在武林众豪杰面前让芷若断了对张无忌的念想,还与明教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假使有一日芷若背叛了当日与灭绝师太的誓言,不止会受到自心的谴责,还会被武林中人所唾弃。灭绝临死这一招不可谓不厉害。 叹了口气,蹙着眉头,芷若到不知对灭绝是什么心思了。她这一死,芷若若是在计较,也忒么说不过去。只不过,光大峨眉派的任务,芷若怕是不能胜任了。有了一世的责任,这一世她没有必要继续揽下这个责任。 噼噼啪啪的火烧干材声响不断,静虚不过说了一句好好安葬灭绝师太的话,便被丁敏君抓了把柄开始含沙射影的说起芷若来。 静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道:“丁师妹,眼看也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大家也都歇息了罢。”丁敏君嗤笑一声,说道:“怎么,这便不让我说了。静虚师姐,某些人都承认了,你又何必争出来替人说好话。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不服周师妹做掌门,要做掌门还需选出一个众位师姐妹心服口服的人。” 贝锦仪看不过去,看着丁敏君,声音有些气愤,说道:“师父临终前将峨眉派交给周师妹,这是咱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如今师父尚未安息,丁师妹就要策反,违背师父的遗命么?” 丁敏君冷笑道:“贝师姐,我知你是武当派殷六侠的未婚妻,难免会与周师妹多亲近。只是,这毕竟是咱们峨眉派的事情,当不得武当派的人插手。前些日子可是刚见了纪晓芙那个叛徒,她对殷六侠可是亲眼有加,保不准现在就后悔了。你不去挽回殷六侠的心意,到还有心在这里管周师妹的闲事……哦,我知道了,周师妹想必许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如此尽心竭力的帮她……嘿嘿!” 丁敏君一席话叫贝锦仪气的浑身发抖,她向来不会与人斗口角,丁敏君又是擅长此项的高手,三言两语便抓住了她的弱处,如今她倒是说甚么都不对了。 芷若上前一步,坐在贝锦仪身边,对面恰是盛气凌人的丁敏君,微微一笑,道:“丁师姐莫不是有了掌门的人选,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一二,看看丁师姐的眼光是否比的师父更好一些。” 芷若神情全不在意,笑意拳拳却直让丁敏君心中发毛,脊背发凉。但她终是不会在此刻反悔自己说过的话,梗着脖子道:“你也莫要反驳,也不要拿师傅的遗命在这里耍威风。师父是被你骗了,若是师父知道你心中惦记着魔教教主,必然不会将峨眉派交托你手。” 芷若笑道:“我倒不知丁师姐这般会猜人心思。我心中所想丁师姐竟是知晓一清二楚,江湖术士怕是也要输于丁师姐三分。” 丁敏君气结:“周师妹这般牙尖嘴利,也难怪会让师父弃了叶红娣,将你视为峨眉派继承人培养。只不过,师父虽然英名,但终究有看走眼的时候。话既然说到这里,我就代表峨眉派众位师姐妹问一问周师妹,师父明明是张无忌那个小子亲手杀害,你为何不替师父报仇,反而放过他?” 芷若轻叹口气:“小妹并未说过不报仇,只不过,当时情势所迫,咱们当务之急是将师父安葬,重振峨眉。若是不管不顾,只怕我峨眉派与魔教相斗,反倒便宜了蒙古鞑子。虽说六大派同气连枝,但也难保在峨眉派落难时没有人会乘火打劫,到时候不仅报不了仇,还会辜负师父对咱们的期望。” 芷若说的在情在理,其余师姐妹也有些心动,自然在两人争斗中有所偏向。只是,丁敏君一向强势,其余峨眉众人倒是甚少有人在此刻出来充当靶子,只好沉默不语,情形到与芷若不利。 丁敏君见无人上前帮芷若说话,心里的胜算又增了几分,不由笑的更为灿烂:“周师妹也不用找这些借口,事实怎样咱们瞧得一清二楚。我想,周师妹还是交出掌门铁指环为好。” 几人正说着,却见宋青书走将出来,对丁敏君说道:“丁师叔何必如此说话,灭绝师太临终所言武林人所共知。周姑娘若是不能胜任,难不成你能?” 好一个反问句,将丁敏君说的脸通红,但她终究是丁敏君,见宋青书竟然在这里出现,不由更加盛怒:“宋少侠不去武当反而在我峨眉派一众女子中出现,鬼鬼祟祟的跟踪我们,难不成有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芷若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丁师姐,我敬你三分,却也容不得你在人前如此毁我清誉。说来说去,丁师姐不就是想要峨眉派掌门之位么,你若有本事便来拿,强取豪夺也要小妹心服口服,否则是万万不能。” 她周芷若可以不要这个掌门之位,但也只能是她不要,而不是别人夺去。芷若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丁敏君竟也屈与芷若话语中的威严,一时怔楞无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众人正想找些话题缓和一下气氛,忽听得不远处传来瑟瑟的声响,静虚大声说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出来!” 晚间朦胧的薄雾中渐渐显出两个身影,一个苍老弯背,咳嗽声响不断,另一个清秀隽永,远远瞧见便可预知是个绝色的美人。只是,等两人走进了才发现,手扶拐杖面容苍老的妇人,身影秀美面貌丑陋的姑娘,这样诡异的组合在此刻出现,给人生出一种别样的心惊胆战。 第五十二章 张无忌与赵敏接洽,本是答应了她要带她前去冰火岛接金毛狮王借看屠龙刀,怎料到在此刻听得峨眉派传递消息的暗号,两人便偷偷潜到峨眉派暗处偷听了一阵。听得丁敏君说芷若心中对他有意,不由得心中一荡。又听得丁敏君说他是魔教的淫贼,忽觉一根柔腻的手指伸到自己左脸颊,轻轻刮了两下,正是身旁的赵敏以手指替他刮羞,不由得满脸通红,心道:难道周姑娘当真心中对我有意?” 且不说张无忌如何又与赵敏走在一起,赵敏又如何在这些日子修养中恢复过来。单讲眼下情形。 那日韦一笑将蛛儿擒去,还没上光明顶便寒毒发作,强忍着不吸她热血,终于不支倒地,后来得周颠救醒,再寻蛛儿时却已不知去向。张无忌自和她分别以来,常自想念,不料此刻忽而出现,他大喜之下,几欲出声招呼。 丁敏君冷冷的道:“金花婆婆,你来干甚么?”金花婆婆道:“你师父在哪里?”丁敏君道:“先师已于昨日圆寂,你在园外听了这么久,却来明知故问。” 金花婆婆失声道:“啊,灭绝师太已圆寂了!是怎样死的?为甚么不等着再见我一面?唉,唉,可惜,可惜……”一句话没再说得下去,弯了腰不住的咳嗽。 蛛儿轻轻拍着她背,向丁敏君冷笑道:“谁耐烦来偷听你们说话?我和婆婆经过这里,听得你叽哩咕噜的说个不停,我认得你的声音,这才进来瞧瞧,婆婆问你,你没听见么?你师父是怎样死的?”丁敏君怒道:“这干你甚么事?我为甚么要跟你说?” 金花婆婆舒了口长气,缓缓的道:“我生平和人动手,只在你师父手下输过一次,可是那并非武功招数不及,只是挡不了倚天剑的锋利。这几年来发愿要找一口利刃,再与你师父一较高下。老婆子走遍了天涯海角,总算不枉了这番苦心,一位故人答应借宝刀给我一用。我打听得峨嵋派人众被朝廷囚禁在万安寺中,有心要去救你师父出来,和她较量一下真实本领,岂知今日来到,万安寺已成了一片瓦砾。唉!命中注定,金花婆婆毕生不能再雪此败之辱。灭绝师太啊灭绝师太,你便不能迟死一天半日吗?” 丁敏君道:“我师父此刻倘若尚在人世,你也不过再多败一场,叫你输得死心塌……” 突然间拍拍拍拍,四下清脆的声响过去,丁敏君目眩头晕,几欲摔倒,脸上已被金花婆婆左右开弓的连击了四掌。别看这老婆婆病骨支离,咳嗽连连,岂知出手竟然迅捷无伦,手法又怪异之极,这四掌打得丁敏君竟无丝毫抗拒躲闪的余地。她与丁敏君相距本有两丈,但顷刻间欺近身去,打了四掌后又即退过,行动直似鬼魅。 丁敏君惊怒交集,拔剑上前,指着金花婆婆说道:“你这老太婆,当真活的不耐烦了。”金花婆婆对她言语甚是不在意,指在眼前的剑也恍若看不见,只是叹息着说道:“你师父究竟是怎么死的?”言语萧索,大有心灰意冷之态。 静虚上前说道:“武林六大派陷于朝廷奸计,被囚于高塔之上。先师一时不查,竟被魔教与蒙古鞑子联合陷害身亡。然师父临危受命周师妹为下一任掌门,如今我峨眉派虽是元气有伤,却也容不得婆婆这般欺凌。婆婆当日与我师父一战,心有不服,想要再约时间。但此刻却是不能,少不得待我派掌门登位,哪日再与婆婆约定时间,也让旁人说不得婆婆以大欺小之嫌。” 静虚这番话一一说来,当真是有理有据,让金花婆婆没有理由再来说什么。金花婆婆也不多言,只说道:“你师父竟有遗命,让婆婆我瞧瞧是谁。” 芷若上前说道:“婆婆万福,峨眉派第四代掌门人周芷若拜见婆婆。”她知这位金花婆婆行为古怪,当初不明缘由将她掳走,此刻不知又会有何行为。 丁敏君冷笑道:“还没做掌门,到好意思以第四代掌门自居,也不害臊。” 蛛儿道:“这位姊姊不配做,难道你就配了。” 丁敏君大怒,便要与蛛儿动手,蛛儿学着刚才金花婆婆的手法,姿势颇为相似,速度确实比不上,堪堪躲过了丁敏君那一剑,却也未动丁敏君分毫。金花婆婆道:“蛛儿,教了你多少次,怎学不会,看清楚了。” 说着欺身上前,左手一记巴掌,复又打了另一边,回身又是左右两记耳光,她这一番动作众人瞧得清清楚楚,怎奈丁敏君周身被一股大力制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的被打了耳光。蛛儿笑嘻嘻的说道:“瞧清楚了,我再试一试。” 说着就要上前,丁敏君被金花婆婆制住,无法动弹,眼看又要被打,却被芷若上前阻住。蛛儿不解的看向芷若,芷若道:“姊姊住手,这是我峨眉派门户之事,还望留情。” 金花婆婆问道:“我看这姓丁的女子对你任掌门一事大有不满,你怎上来替她说话?” 芷若声音清清冷冷:“不管如何,这也是我峨眉派的事情,不牢婆婆记挂。先师虽已不再,却也容不得外人任意欺凌。” 金花婆婆点头道:“性格倒是不错。”忽然上前,左右手分别贴在芷若前胸后背心脉处,稍稍使力便可让她立时毙命。青书心中一动,虽然知道金花婆婆不能伤她分毫,仍是免不了焦急之态。 金花婆婆说道:“小妮子武功弱得很,只怕是峨眉派将一代不如一代,日渐凋零也是难免。”芷若面色不变:“我峨眉派武功不能速成,我们如今年轻,比不得婆婆武功深厚,但过得几年便可将婆婆比将下去。婆婆你凭良心说,若是家师扔在,你二人空手过招,究竟谁胜谁负?” 金花婆婆沉吟道:“这我倒不知。不过,你既说你峨眉派厉害……”说罢挥手向静虚弹去,静虚立时倒地,面色扭曲,痛苦不堪。不待芷若再说别的,金花婆婆又使出几分力气,其余十多名弟子尽皆倒地,痛苦不堪。 芷若上前用了为静虚推宫活血,金花婆婆的招式来自西域,与中原大为不同,芷若当日虽与丹青学习了几日轻功,但于穴道终是不精。再者说来,武林各门各派自有一种秘法,并不是武功强者便能解去,是以对此不免心有余而力不足。 金花婆婆道:“如今你是服或不服?” 芷若竟是毫不在意:“婆婆何必拿乔,我峨眉派如今找不出能与婆婆比肩之人,却也不能说明输于婆婆。” 金花婆婆笑道:“好姑娘,你既如此说,那便练习几年,再来与她们解穴。”说罢便要与蛛儿离去。芷若上前一步,说道:“婆婆慢待,还请劳驾于峨眉派众位师姐解穴。” 金花婆婆道:“你若想救她们,那也好办。”说罢拿出一粒丸药递与芷若,说道:“这是毒药,只要你服下,我便救她们。” 怎料青书忽然上前一步将芷若就要接在手里的丸药夺将过来,说道:“我替她服,还请婆婆高抬贵手,救上一救。”说罢吞入腹中,芷若眼神一闪,很快沉下。 另一边张无忌见得芷若被金花婆婆逼迫,心耐不住便要起身相救,却被赵敏拦住,赵敏道:“傻瓜,那是假的,没有毒。”赵敏看着芷若,面容虽是笑的,眼里却是深邃难懂,张无忌难以明白。 金花婆婆一愣,遂又笑呵呵道:“如今年轻人当真是有情有义,不过……”又伸手入怀拿出另一粒来递与芷若,看着芷若服下,才又说道:“他既愿意替你身死,老身也拦不住。但是这药你却还要吃。” 峨眉派女弟子尽皆出声,阻止芷若吞服毒药,却终是不能。金花婆婆满意道:“好孩子,既然这般,你便与我一起走,婆婆必然不会亏待与你。”说罢抓了芷若带着蛛儿便要离去,青书叫了声芷若,紧随其后。 张无忌也要去,却碍于赵敏身无功力,赵敏又道:“那武当派的宋少侠已然追了过去,你这魔教的小淫贼也不便多做什么,说不得那峨眉派的周姑娘见了你我,就不是废武功这么简单了。”赵敏这话说的张无忌心中一阵愧疚,灭绝师太之死在他看来,实在是与赵敏无关,却赖的赵敏如今成了这样,让他不由得对赵敏言语听从许多。 赵敏又道:“适才那金花婆婆说了许多话,言语难免涉及屠龙刀,只是我倒小看了你的这位周姑娘,明明在高塔之时她还身带倚天剑,怎么转眼竟是不见了。莫不是周姑娘也有预知能力,知晓有人会来夺取倚天剑,事先将它藏了起来。再者说来,当日这位周姑娘在高塔前可是威风的紧,怎地今日这般无能,哼,其中可是让人好奇的紧。” 他二人在这里猜度一二,又听得赵敏的话,去了岸边码头寻找船只,待金花婆婆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人烟愈来愈少了,呜呜…… 第五十三章 且说这边青书一路追寻芷若而去,他本来轻身功夫便不错,不需片刻便与金花婆婆比肩行进,金花婆婆笑说道:“小子,当真是不负了武当派张三丰的名头。”她虽未与青书动手,却也知道要想胜了青书,几百招之内怕是不可能的。 心中不由得对武当派的敬意又上升几分,对于自己少来中原,知之甚少的情况感慨良多。芷若看向宋青书,瞧得他神情严肃,眼睛情意关切浓浓,不由得心中一软。在心中叹息一声,这世上竟有这般对她好的男子,不求回报,不求私心,让芷若冷寂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 宋青书对她如何,前世便已知晓,只是,若不是重来这一回,芷若只怕还是会放掉他。当你站在圈子外面看圈子里面的人哭哭笑笑,心中生出的心思与圈内的人大有不同。 青书看得出来芷若对他的探究,不由向她轻微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芷若的松动青书瞧得清楚,这些年来,旁的学的或许不精细,耐心却是有的。青书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只要确定了芷若心中没有旁人,他便有耐心将芷若牢牢困在自己身边,身心不离。 若干年后,芷若恍然发现,她算计了整个故事的头尾,让自己安然退到幕后,却不想落到了青书为她编织的爱情里,发觉时,已是深陷其中,不能,也不想在逃开。 金花婆婆将芷若青书二人困在一处地方,她和蛛儿去找到灵蛇岛的船只。房间内空声寂寂,良久芷若才道:“金花婆婆的毒药怕是解不了,为什么还要冒险?” 青书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笑着答道:“不说金花婆婆给的没有毒,即便有毒,那也没什么。”芷若转头看着青书漆黑透亮的眸子,心中闪过诧异,随又说道:“你知道?” “呵呵……”宋青书的声音透着一股富含磁性的低沉,这样不带丝毫青涩魅力的青书让芷若脊背一阵酥麻,说不出的怪异。 “芷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谙世事,我可以保护你!”宋青书的神情带着十分的坚定,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样的保证,没有华丽的词藻,甜蜜的保证,只是简单的陈述,将他心底最想要做的毫无保留的呈现在芷若面前。 抿了抿嘴唇,芷若低下头去,忽然间觉得心乱了,不知所措。好像升在半空中的彩球,明明可以有一个着力点安全下来,临了却又说你需要付出一些东西,而且事后的安全保障成了你顾虑颇多的一大障碍。 宋青书不知道芷若为什么躲,他明明感觉到了芷若的松动,可是她又总是那般飘忽不定。如果是怕他给的爱情会变质,他倒真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来宽慰芷若多疑的心,能做的就只有行动展示,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宋青书沉默了一会儿,又变成了刚见面时那个明朗的少年,笑容中充满了自信和狡黠,当然,那份狡黠隐在深处,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想到张无忌深厚的内力,芷若又看了一眼宋青书白玉般的面颊,秀气的下巴上带了点青色的胡渣,给他阳光书生的气质加了点男人的魅惑。芷若有些偏心的想,凭什么张无忌可以借着九阳真经无敌天下,这般对她好的宋青书却没有机缘。他明明可以比张无忌做得更好,在武学上的成就也更高。 向宋青书招了招手,宋青书瞪着他那双透亮的眼睛,显出疑惑的神采,但还是走近芷若身边,竖起耳朵听芷若要说什么。 看他这个样子,刚才有些沉闷的心情霎时间豁然开朗,芷若好脾气的将武当九阳真经中缺残的部分缓慢的朗诵出来,上一世她曾听张无忌讲解过残缺的那部分,那还是沾了张三丰的光,这一次只不过提前传给张三丰的徒孙罢了。 过目不忘是宋青书的本事,虽然这项功夫短时间内无法速成,但是有之前武当派的底子,相信他可以做的很好。 趁着金花婆婆不在,芷若想了想,还是说道:“咱们还是走罢,去灵蛇岛好没意思。”她不想再去灵蛇岛了,跟着金花婆婆走不过是想暂时离开峨眉派,如今她倒不怕出别的状况了。 青书想都没想,直接点头答应,反正他也只是跟着芷若,去不去灵蛇岛都一样。金花婆婆倒没想到芷若两人居然会偷着走,嘿嘿笑了两声,蛛儿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什么,不过看似已经放弃再去找他们两人。松了口气,蛛儿有些想念张无忌了。 青书全然放松下来,浑然不似逃出来的人,也不怕金花婆婆跟过来。望了望远处澄澈清明的天空,宋青书缓缓说道:“若是太师傅知道张无忌与那蒙古女子纠缠不清,不知道该如何生气了。” 芷若想起赵敏甘愿放弃一切的劲头,不以为然:“赵敏若肯为了张无忌放弃家国大业父母兄弟,太师傅无论如何也不会说什么了。况且,太师傅是出家之人,这些事情只怕他也难为。” 宋青书挑了眉,笑的很诡异,道:“看不出来张无忌本事还挺大。” 芷若轻哼一声,不再言语。青书愣愣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芷若为何生气。 过了一会儿青书才又问道:“不回峨眉派真的没事吗?灭绝师太将掌门之位传给你,本来丁敏君已是不服,你消失这段时间,怕峨眉派会生变故。” 芷若说道:“我本来也没想要这个掌门之位,任何人都比我适合这个位子。再者说来,你知道师父她并没有那么弱,除非她不想再揽峨眉这个担子。” 青书惊道:“莫不是?”心中说不清是什么,这样狠心绝情连自己弟子都算计进去的师父,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说了。 只是,芷若也知道灭绝为什么会这么做,灭绝有她自己的理由,芷若只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一定要赔上自己的性命。灭绝师太心中的执念太深了,深到,让芷若胆战心惊。 两人不再谈及灭绝师太的话题,很快恢复了起初的悠闲惬意。宋青书当真是像自己说的一样,浅浅的,丝丝缕缕的,潜入芷若的生活内心,一切的变化都是缓慢进行的,如同朝霞升起,缕缕的光线透出地平线,柔和的像是温柔的抚摸,并不刺眼,很温暖! 两人漫步优哉游哉的回到了武当山,关于灭绝师太的事情,张三丰也已知晓。他对张无忌这个五弟子的孩儿关切有加,但也说不出口要芷若放他一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来。罢了罢了,张三丰自觉自己老了,小辈们有自己的想法,如何做也是旁人说不得的。 只是,当芷若在武当山看到杨不悔的身影时,开始变得不淡定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杨不悔出现了! 第五十四章 光明顶的生活虽不如中土那般精致,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当初杨逍为了纪晓芙,曾将这里一番大兴土木,杨不悔的闺房也是透着江南女子的秀美精致,纱质的鸾帐,打磨的精细的桌椅矮凳,从中原千里迢迢运来的上好的铜镜和各种梳妆用具,弥补了纪晓芙当初带着杨不悔东奔西跑的艰难。 纪晓芙虽如愿有机会与心上人白首到老,终日耳鼻厮磨的嫌隙又不免想起峨眉派与武当派。她本是优柔寡断的女子,一向听从师父灭绝师太的话,今日一旦违背师命,做了有违平日严谨遵守的道义之事,心中难免怀有不安。 她自来了光明顶,除却与杨逍风花雪月之外,终日愁眉微蹙,神思颇苦。那时杨不悔不懂娘亲为何这般,只当爹爹惹了娘亲不快。然这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听闻纪晓芙、杨逍与殷梨亭之间的事情,才恍然知晓,爹爹和妈妈竟是这般欠了人情才在一起的。 她虽并不认同杨逍与纪晓芙在一起是一件人神共愤的事,却也知道他们欠了武当派殷梨亭的情。然而感情最是不能勉强的事,杨不悔一时之间因为殷梨亭之事神思恍惚起来。 纪晓芙自光明顶之事之后,更加郁结。杨逍除了说几句安慰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这日,杨不悔想起光明顶之中殷梨亭玉树临风,谦谦君子的风态,不免怜惜之情更重。 她曾对纪晓芙说过,她爱吃糖葫芦,但是世上忒么多的糖葫芦却又并不是她见之便爱上的。她爱的是第一支糖葫芦,一旦爱上,其他的再好也不能入了她的眼。殷梨亭便是她第一次爱上的糖葫芦,不能放手,怜惜之余情意顿生。 她不能确定杨逍和纪晓芙会不会认同她的决定,但是好歹她要见殷梨亭一面,于是留书出走,在武当山周芷若便见到了那一幕。 安顿好以后,芷若住在杨不悔隔壁,两个女子正好可以相互照应一下,毕竟武当派是男子的居所,本是极为不便。怎奈,杨不悔的到来恰逢芷若和青书,没有理由留着芷若而遣走杨不悔。 杨不悔虽然住了下来,却是每每羞怯已及,不敢当中表明心迹,又找不到与殷梨亭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一下便僵持着拖了下来。 第二日,芷若早早的起来,同热情的杨不悔说了些话儿,最后便谈到殷梨亭身上。尽管杨不悔面色微红,却依然不屈不挠的站在芷若面前打探殷梨亭的事。 芷若猜度,怕是她不知道殷梨亭与贝锦仪的婚事,纪晓芙这人也当真是怯懦,竟不敢在以后的日子里探听被她抛弃的殷梨亭过得如何,否则哪里轮到杨不悔这个娇小的姑娘如此不管不顾的寻了来。 芷若虽与杨不悔相交甚浅,却也知道一些她的个性、杨不悔此人相貌与纪晓芙有八分相似,也难怪当初殷梨亭一见之下将她误认为是纪晓芙。只是如今,殷梨亭有了贝锦仪,她与纪晓芙便是有十分的相似,又能如何? 请杨不悔坐下,芷若笑说道:“说道这儿,我倒想起再过些日子殷六叔就要大婚了,你还未见过六婶罢?” 芷若笑的好不无辜,像是没有瞧见杨不悔突然间僵硬的脸,杨不悔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六婶……是什么意思?”心下难免一紧,想起当初自己还念着殷梨亭对母亲这般痴情,心下存了情意,千里迢迢的赶来,却得了这样的消息,不免心慌意乱起来。 芷若点头说道:“这是武林俱都知道的,六婶就是我师姐,峨眉派的贝锦仪贝女侠。只是碍于当初朝廷奸计,一时延误了。想来过不多久咱们就可以喝上喜酒了。对了,张教主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杨不悔神情黯然:“……无忌哥哥他……去冰火岛接他义父了……”过了片刻,才又说道:“周姐姐,殷六侠他……与你师姐?”她本想问殷梨亭是否深爱贝锦仪,是否早已忘了纪晓芙。怎奈,这样的话却不好出口,说了一半便住了口,芷若知晓她要说甚么,却不说破。 只是点头,道:“妹妹可是要问何时成亲?这可要问殷六叔他们了。咱们做小辈的,旁的不用多管,只管吃喝便好。” 杨不悔顿时沉默,随后手脚僵硬的同芷若告别,离去。 舒了口气,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杨不悔此来纪晓芙到底知不知晓?倘若殷梨亭没有贝锦仪,他二人当真成事,纪晓芙是心中愧疚减少呢,还是更为尴尬?两个女子,母女都同男子有情债纠缠,岂是一件自然的事,尴尬是必然有的。 杨不悔一直住在与世隔绝的昆仑山,中原礼节不甚了解,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只是,纪晓芙是如何教导女儿的?她平日与女儿相处,对她的心思该是颇为了解才对,即便猜不出十分来,八分还是有的。怎么这次杨不悔如此大胆,她竟是没个踪影,莫不是心里也是乐见其成? 当日光明顶纪晓芙瞧着殷梨亭的眼光便不寻常,往日的情意怕是还在。再加上过了这么多年,按着纪晓芙的性子,只怕会对殷梨亭更加关注。只是,这关注的时间难免晚了些,明教重振旗鼓,杨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花在这些儿女私情身上。 不管芷若如何猜想,那边杨不悔留书出走,纪晓芙同杨逍看了信,一时俱都沉默下来。杨逍是坚决不能赞同的,但是再一想来,他们毕竟对殷梨亭不住,若是成了,也不失为一个弥补的好办法。前世,杨逍听闻此事,虽不认同,却也有些动摇,否则不会再张无忌几句话后顺水推舟的答允下来。 至于纪晓芙心中如何想的,咱们便不能知晓了。 殷梨亭回了房,便见到在自己房门外左右徘徊的杨不悔,心下顿时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何滋味。纪晓芙没能消了心中的愧疚,便派了自己的女儿来么? 面上带了温润疏离的笑意,问道:“杨姑娘怎么在此?可是有甚么事要说?” 杨不悔吓了一跳,仔细的查看了一番殷梨亭的神情,不见丝毫低沉黯然,也无有为情所伤的黯淡颓废,那之前的一股怜惜顿时化为泡影,说不出心里是失望,亦或是旁的复杂思绪。 殷梨亭见着杨不悔那与纪晓芙八分相似的面容,心下闪过说不清的排斥,却还是如之前一般安之若素,笑意不减:“不知我那无忌侄儿如今怎样了,听闻你与无忌从小相识。他那孩子虽说老实了点,却是待人真诚,如今又是一教之主,委实不错。” 言下之意却是将杨不悔同张无忌看成了一对,他站在了长辈的立场,说笑间不自觉地带了威严。 杨不悔顿觉眼眶有些湿意,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歇了片刻,才又重新抬头,虽是笑的,却有些勉强:“贝锦仪贝女侠我曾见过,却是个好女子。只盼着日后殷六叔与贝女侠白头到老,琴瑟和鸣。” 殷梨亭笑着说道:“承你吉言!对了,芷若刚才去了后山,武当就你们两个姑娘,可以多说说话,免了寂寞。”杨不悔点了点头,在殷梨亭身影消失之前,终是忍不住追了过去。有些话虽然晚了,却一定要说,不然,她会后悔一辈子! 山上难免清凉,前些日子得了峨眉派的消息,静玄将派内事务处理的仅仅有条,丁敏君虽仍是不服气,却无法鼓动其余人生事,一时间,峨眉派也算清净。 林中鸟叫虽不甚热闹,也算得上嘹亮,且婉转动听。随处散落的花叶铺在地上,一路延展到无尽头,于众绿丛中透出几点微红,或是几点微黄,顺着山势延绵不绝,于山雾飘渺间生出一股豪气,层云薄雾,却有一览众山小的眼界。 芷若感叹,难怪武当派七侠能有如此的侠风。 “丫头,无事叹什么气?小心变老了嫁不出去!”中气十足的声音并不突兀的在耳边响起,芷若回身一笑,不见了众人面前的清冷,小女儿的调皮灵动尽显。 “老爷爷雄风不减当年,想必武功又进益了不少,哪天教教我,也好沾些武当派的光,也让武当派脸上莫失了颜面。”芷若说的理直气壮,她在张三丰这个外面邋遢内里温和的老人极为亲近。张三丰说话向来不拘礼节,嘻嘻哈哈,全没有一派宗师的风范,倒是像极了普通的老人,让人极容易产生亲近感。 张三丰哈哈一笑,点着头道:“你这丫头,几年不见,倒更像个孩子了。”当初芷若举止有礼,严谨的态度像极了大人,但是那样的年龄虽然懂事,难免有些过于早熟。如今这样天真烂漫又与现在的年龄相差了。不过,如论怎样,芷若还是原来的芷若。 这里清静放松,说话间难免没了以往的束缚。张三丰问道:“青书这孩子有时难免呆了点,那也是远桥教的,你多担待。”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芷若笑道:“宋师兄侠义肝胆,武功又高,哪里需要我去担待,有什么问题自有张真人去教导。” 张三丰呵呵一笑:“丫头记仇,前一句还叫我老爷爷,提了一句青书,你便改口叫我张真人。好罢,你们的事情我老道心力不足,就不管了。没事吃饱了出来闲逛也是不错。” 芷若说道:“那可不行,说不定过些日子,有人又来惹事,您不出面,这武林动荡可就难以平息了。”芷若想到金毛狮王一回中土,难免又是一场浩劫。成昆虽然被废,但是性命还在,他效命于朝廷,即便是明面上如此,那也会生出事端来。 赵敏私自跟了张无忌,汝阳王府若是不追究,那才说不过去。 张三丰想起如今蒙古鞑子当道,民不聊生,确实是安静不下来,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适才的闲情放了下来。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半晌,张三丰说道:“当日你同无忌分别,念他念的紧,如今你二人见面可曾说些小时候的事?” 芷若心中一动,说道:“我同张公子不过相处一日,那时年纪也小,如何记得这般清楚。再说,张公子如今是明教教主,我师父她……”说到这里,芷若停下。对于报仇还是不报,芷若如今拿不定主意。张无忌是万万杀不了的,武当派众人也不会愿意。 张三丰停了停脚步,声音有些苍老:“该如何做,你便去做罢。灭绝师太……唉!”一瞬间,张三丰老了许多。张无忌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张翠山的唯一孩子,张无忌从小受苦,又与武当派失去联系这么多年,武当上下难免更加疼惜。芷若杀了张无忌,他们嘴上不会说什么,心里难免不自然。 只是,不能杀他,却也不能如此便宜的放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挖出来一章 第五十五章 在武当呆了几日,估摸着该是差不多时候回峨眉,芷若同张三丰告别,宋青书前去送行。 心中虽是不舍,却也无法。 宋青书不舍道:“我瞧着丁敏君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你千万要小心,有什么事定要通知我……武当派。” 芷若点头,他已是送了许多的路程,却仍是不言离开,到让芷若不好意思说要他走的话。如今到了熙熙攘攘的人市,也已是晚间,天色渐黑,倒也不好让宋青书单独在此刻离开,两人便在客栈挑了两间客房暂时住下,明日再说。 洗浴后,要了些饭菜。两人便在大厅坐下,此刻厅堂倒是热闹,人来人往,各色江湖中人具可瞧见,偶尔有那文弱书生聚在一起点上几个小菜,配上一壶清酒,似模似样的吟诗作赋,倒也有趣。 两人明日都要赶路,也无闲心瞧旁人作甚,吃过饭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哪里想到,一阵骚动将人惊起,透过窗子瞧见一对蒙古兵整齐划一的穿街而过,百姓退到路两旁,面色皆是惊惧恐慌,想来以往发生此种情况时必定不会有好事。 芷若面色沉暗,本就漆黑的眸子又暗了几分,在不甚明亮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晶亮。油灯静静地燃着,带着微蓝的火焰,定定的瞧着窗前恍若空谷幽兰般静寂的女子。 第二日芷若同宋青书告别,向峨眉派行去。 丁敏君一如既往的没有对芷若这个峨眉派掌门假以辞色,只是,芷若的掌门之位早已坐定,不是她三言两语便可以取消的。除了心生闷气之外竟是毫无办法,因峨眉派中大多与她无甚好感,这般气闷也与他人无甚干系,倒也使得丁敏君消停了些时候。 轻舒了口气,芷若已是将九阴真经中的功夫习得精髓,再来一次使得前世对其中的理解也变得更为深邃许多。这些天从下面的弟子处得到消息,金毛狮王在中原出现,引得大批武林人士倾巢而出,势必要将谢逊杀之而后快。 金毛狮王其人是个顶顶的好汉,见多识广,博学多识,芷若照顾过他一阵子,那是的谢逊虽是已经消了年轻时的戾气和狂妄,但是身上显出的那股子压人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减,不愧金毛狮王这个称号。 有时候想想,张无忌再想要保住谢逊的性命,却也抵不过武林众人的血海深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此话虽说不假,真正要做到却不是那般容易。 但是令芷若没有想到的是,那受了如此重的伤的成昆居然还能撑过来,将谢逊掳去,张无忌因和赵敏牵扯不清,错过了营救谢逊的最佳时机,蛛儿与谢逊同时失踪。明教众人在中原武林各处撒下网寻找谢逊。 轻叩门窗,按理说,丐帮没有理由将蛛儿也掳走啊,为何蛛儿也失去了消息? 又过了些许时日,江湖传来消息,明教教主与表妹殷离将在不久之后大婚,随后又传出消息,蒙古郡主在张无忌大婚当日拐走了新郎,新娘也随即失去消息,明教派出大量人手去寻找,蛛儿却像是人间蒸发了般,没有半点音讯。 张无忌在明教的作为一时引得明教内部惶惶然起来,芷若听得这消息,不知是何种感慨。当日张无忌走的那般洒脱,明教除了面上的歉意,别无表示,并且十分善意的接受了赵敏。这次换成了他们自己人,还能这般不计前嫌的接受赵敏么? 只是可惜了蛛儿,在张无忌心中,她终是比不过赵敏的分量。谢逊只不过是一部分原因,张无忌心中大半是不愿意抛却赵敏娶了蛛儿的。蛛儿的面貌,江湖并无什么言语,想必她根本就没有恢复自己的容貌。不知道张无忌是不是有一份在乎蛛儿的丑陋面貌? 剔了剔灯花,房间内又重新亮起来。 少林寺已经广发帖子,不日将举行屠狮大会,各门各派毕竟会派人前往,谢逊当年屠杀的人不少,牵连甚广,只怕这次是性命堪忧了。 峨眉派也在受邀之列,芷若带了静虚和其余几个弟子,剩下的人就留在峨眉派守留。若是不出意料,汝阳王府这次也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武林众人的机会。 少林寺特意留出的空地上早已站满了人,明教的周颠是个口里闲不住的人,这会儿早已和人闲话说了起来,声音拔高了几个阶梯,生恐别人听不到。环顾一周,其余人皆是敛声屏气,又或是小声交谈,少林寺的威名不是虚的,尽管众人皆是满腔怒火,想要找谢逊的情绪高涨,却也忍住不提,只是适当时候提出主持此次事件的僧人赶紧将谢逊交出来。 赵敏一派悠然的站在张无忌身边,听得峨眉派到来,举目望向芷若,神情中带着莫可辨解的思绪。芷若坦然回望,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神情。张无忌显然也看到了芷若,神情带着芷若熟悉的憨态,只是此刻却让芷若觉得无比的讽刺。 瞧着芷若讥诮的神情,张无忌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别过头去。那样的神情,让他想起当日婚宴上,蛛儿决然的姿态,不同的是,蛛儿带着绝望的冷笑。今日想起,他竟是无比担忧,却说不清楚那股是不是后悔的心思。或许,潜意识里,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是笃定了蛛儿不会离开他,这样便可以在大事上将蛛儿放后一点也无妨。 蛛儿一去不回,张无忌觉得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却又安慰自己蛛儿不会有事。赵敏是完美的解语花,有她在身边,张无忌便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为蛛儿的事情愧疚,即便生出,那也只能维持一小会儿,便被赵敏的甜笑和轻灵般的声音引走。 些许日子不见,宋青书瞧着芷若的方向,眼睛里带出了笑意,芷若对着他颔首微微点了点头,几日不见,宋青书的气质竟是内敛了不少,晶亮墨黑的眼眸越发深邃。 丐帮长老对少林寺面有怒色,并在诸位武林众人面前买了明教张无忌的面子,对明教感恩戴德。只是,说道丐帮前任帮主史火龙的死因,乃是与少林武功脱不了干系。众人乱哄哄的闹做一团。 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你们在干嘛?”那样熟悉的声音,使得冷静自然的张无忌面色骤变,芷若向声音源处望去,却是个绝色的女子。 第五十六章 蛛儿番外 脑子空空荡荡,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又莫名的伤悲。起身看顾了一遍四周,十分简陋的房舍,除了一张床和临窗的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其余皆无,还真是简陋。 迈步走出房门,不算大的院子里晒满了草药,难怪醒来时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草香。眨了眨眼睛,一个清秀的背影正在忙碌什么,开了开口,有些犹豫道:“请问?” 听到声音,那人转身,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温声说道:“姑娘醒了,可还有不适?” 摇了摇头,蹙着眉头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认识你么?”眼睛中显出的迷茫使得男子清秀的眉微微蹙起,迈步走到身前,想要扶起女子的手,却被她躲过。笑了笑,男子说道:“姑娘不必担忧,在下是大夫,前日上山采药遇到姑娘。姑娘当时身穿大红礼服,不知为何竟会……姑娘可还记得?” 男子深怕这位救回来的女子是出了难以言出口的事,因此问的十分隐晦。 女子皱了皱秀气的鼻子,深思片刻,最后扶着痛得厉害的头,摇了摇,说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男子好言劝道:“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想是头部受了撞击,暂时失去记忆,待过些日子便好了。” 又道:“这里是少林寺附近的子长村,我是这里的大夫,姓云,姑娘可以叫我云大夫。” 女子忽然说道:“什么云大夫,文绉绉的,直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就好。”女子突然泼辣的话语到叫男子颇为好笑,遂答道:“姑娘就叫我云容便好。” 女子瞧了一眼这个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十分温润的大夫,不由得点头道:“看你长得这般秀气,想不到连名字都这样,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罢?” 云容顿时哭笑不得,起初瞧着她静静躺在床上的模样,还以为是个安静的女孩子,不想才说了几句话就这般活泼起来,倒是与她模样颇为不相匹配。 云容好脾气的说道:“在下自是男子,没有理由骗姑娘。” 女子问道:“你说,遇到我的时候,我身上穿着成亲的礼服,那我不是在嫁人么?怎会落到你这里,不会是你负心薄情,又来骗我罢?” 听这女子愈说愈不像话,云容竟是难得的没有发脾气,只觉得好笑。只是,这样好容貌的姑娘失去记忆,想必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不记得便不记得罢,只是,想到女子没有去处,又有些犯难。 云容说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说完又有些尴尬起来,女子思索了一会儿,果断说道:“我叫蛛儿,你叫我蛛儿好了。” 云容笑道:“可是蜘蛛的蛛?” 蛛儿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才想起的,一般人不是应该想不起这样的字么?” 云容解释道:“我见姑娘身边带着一只有毒的花蜘蛛,只是,蜘蛛有毒,放在姑娘身边难免有危险。在下没有得到姑娘认可便将它入了药,还请姑娘见谅。” 蛛儿说道:“我身上有这个东西么?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的。”蹙着眉头想了一阵,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倒使得脑袋又疼起来,只好作罢。 蛛儿随处逛了逛,院子里的草药她几乎全不认识,看了一阵便兴趣缺缺,不知道这云容大夫怎会有兴趣去料理这些复杂的东西。 午间,云容做了些清淡的食物,蛛儿身体才恢复,不宜食用太过油腻的饭食。蛛儿感叹道:“我越来越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男子,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且又离其余人家颇远,倒像是住在山里似地。这些衣食住行的琐事全是你自己动手做的么?哪个男子会这般的。” 云容淡淡一笑,答道:“习惯了便好,再者说来,这也没什么。有手有脚,若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男子岂不是比女子还要不如。” 蛛儿轻哼一声:“男子比不得女子很是丢脸么?我倒不觉得。” 云容笑着解释道:“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蛛儿说道:“少姑娘姑娘的叫我,明明都告诉你名字了,你就叫我蛛儿好了。哎呀!”说到这里,蛛儿大叫一声,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瞧着云容,说道:“那日你救我,我身上的衣服不是你换的罢?” 云容忽的脸红了,一直蔓延到莹白的耳朵,本就十分好看的面容霎时便多了几分艳色,使得本来没什么心思的蛛儿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云容伸手在唇边掩了掩,声音带着几分尴尬,说道:“当时情况紧急,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蛛儿猛地站起来,失声道:“你脱我衣服了……”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换了话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找别人帮忙。” 越说越不像是她自己的话,这个时候好像不是纠结找人忙不忙帮的事,只是蛛儿恼怒归恼怒,倒也不是十分怨他。这要是放到以前,哼! 蛛儿怔住,以前?她以前会怎样呢? 想不起来,脑子空空的,为何甚么也想不起来? 云容瞧出不妥,急忙上前扶住蛛儿,伸手搭在脉上,让她坐下。 不露分毫的收回手,温声说道:“你身体才好,不宜太过劳累。屋后风景尚好,若是蛛儿有兴趣便去瞧瞧,整日闷在屋中也不宜身体恢复,不要太过用脑。” 几句话将蛛儿适才的话题岔了过去,其后蛛儿便在云容家中住了下来。云容说他是大夫,只是他住的地方离村子其他人家路途有些远,基本已经是住在山里了,平日甚少有人来求医。只是,蛛儿瞧着他为自己诊医,该是医术不错,不知为何竟会愿意呆在这里。 少林寺与云容住得地方不算太近,却也不是太远,若是走上半天,也能赶到少林山脚下。蛛儿在云容家中休养了些时日,渐渐身体恢复完好,也不说离开,云容也无其他的事,蛛儿便和他学起了药草医术。 整日里无事便和云容上山采药,十天里有一天云容会带了自己制作的药材去镇上换些日常用品,与他一起竟是大半沉默不语的。蛛儿有时也问他,是不是成了出家的和尚,竟是学的清心寡欲起来。云容除了一成不变的淡笑,也不辩解什么。虽说对云容一无所知,蛛儿也无甚么好担忧的。 这日两人走的有些远了,少林寺就近在眼前,蛛儿起了心思,央着云容带了她去瞧热闹。跟着这样沉默的人这些日子,蛛儿实在是憋闷得慌,听得少林寺传来阵阵人声,倒也想去凑一凑热闹。 虽说少林寺不让女子进去,但她瞧得有一对女子进去不也无事么,她悄悄进去便也无妨。云容虽看起来似清瘦书生,却也是有武功傍身,身手竟是比蛛儿强得多。 蛛儿醒来时便发觉自己身带武功,只是有些微弱,不像是个武林高手,一时想不起来武功出处,便就此作罢,听从天意。 云容想来习惯了蛛儿,她性格活泼,能陪着他沉默这些日子也是难得,知道今日少林寺举行屠狮大会,去瞧个热闹倒也无妨。 第五十七章 芷若望去,那是个安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女子,那般陌生,却又那般熟悉。有着那样灵动桀骜的眼神,不是蛛儿又是谁? 一个失去消息的人,一个因为在婚礼堂上被心上人抛弃的女子,蛛儿她此刻出现又是为了什么?芷若猜不出来,若是蛛儿不能想通,只怕做得比芷若前世更加激烈。她从来都是一个直来直往的女子,说话是,做事亦是。 张无忌愣愣的的瞧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那嗓音,他永远不能忘记。有些失神的朝蛛儿走去,赵敏神情一顿,抿了抿嘴唇,似有些愁苦。 蛛儿向来喜欢热闹,且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少林如何,武当如何,武林又如何?她高兴,便要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她伤心,便不会强忍悲伤安慰别人。她不是好人,她从来没有承认自己是好人。 这样一帮闹腾的像是三岁孩童一般的武林中人,说说嚷嚷,官话打得十足,在外人看来,更觉有趣极了。 蛛儿有些奇怪的瞧着面前面色古怪的男子,口气不善道:“喂,你挡着我了。” 张无忌双手有些颤抖,似是抬不起来,神情似悲似苦,一字一顿说道:“蛛儿?” 蛛儿不耐地挥手,一掌击向张无忌胸口,不想却被九阳神功反击回去,因她力道只用了三分,便不会伤到自己,只是依然使得蛛儿倒退几步,不禁气闷的瞪着面前毫无颜色的人,还待再次动手,却被赵敏拦住。 赵敏语气带着不满,瞧向张无忌时有些心疼:“喂,你别仗着他让你就不分轻重。”蛛儿冷哼一声,没来由的,瞧着眼前的女子就怒火中烧,不再言语上前就是一记耳光:“你是什么东西,就来管我?是他自己没长眼睛,拦在我前面,我就愿意打他!” 张无忌分神,一时没有拦住蛛儿,倒使得失去武功的赵敏逃无可逃,实实的挨了那一巴掌。回过神来,张无忌急忙将赵敏护在身后,问道:“有没有伤到?”又回头瞧着蛛儿,口气带着责备:“蛛儿,你若是有怨便冲着我来,是我对不起你。我曾说过,只是把婚礼延后一些时日,等将义父救出之后再行大婚,你为何不能理解?” 蛛儿皱着眉头听他不知所云,不由得更加恼怒,忍不住道:“你有病!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蛛儿此话一出,芷若蹙眉。细细打量了一番,确认蛛儿实不是说谎,且她没有理由说谎,那么,蛛儿不认得张无忌,便是事实了。不知当日过后,蛛儿遇到过什么,为何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芷若上前,对蛛儿附耳道:“蛛儿姑娘,张公子昨日力战,想是受了伤,脑筋有些不清楚,你不要在意。” 蛛儿眯了眯眼睛,探着头看了一眼张无忌,将嘴巴凑到芷若耳边,悄声说道:“我想也是,他两人不会都脑筋不清楚罢,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芷若忍不住轻笑,眉眼之间淡化了几分凌厉,柔声道:“一会儿还要打架,你若是来瞧个热闹,那便瞧上一瞧,只顾着生气,可是不划算。” 张无忌与赵敏带着疑惑回了明教的阵营,两人不时往蛛儿方向瞧上一眼。只不过立刻又被其余寻找谢逊的帮派给引过心神,那厢海沙帮的领头已经叫嚣起来,道:“少林寺的高僧既然把咱们叫过来,那便赶紧说出谢逊的下落,谢逊杀戮无数,早该将此人诛杀了事,还武林一个干净。”此人姓葛名六里,在江湖有个绰号,叫做铁阎王。偏偏他面色柔和,白须白面,远远瞧去,到不似个阎王,活像个菩萨。只不过,葛六里行事讲究杀伐果断,谈笑间刀光剑舞,取人性命毫不留情,因此得了这个名号。 张无忌虽是明教教主,然他不善言辞,做事优柔寡断,教派里的事情倒是多由杨逍管理。此刻张无忌还陷在儿女情长中不可自拔,杨逍心中叹了口气,笑眯眯的站了出来,冲着葛六里一拱手,态度有礼,说道:“葛前辈此话差矣,我辈行走江湖,谁手里没有几条人命。若是杀人偿命,在场的各位能有几条命去赔?葛兄,你难道就没有杀过人?” 葛六里抖了抖银白的长须,顿了一顿,显是底气不足,强自说道:“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那谢逊行为乖戾,与你们明教行事如出一辙,死不足惜。” 杨逍颇为潇洒的摇了摇头,说道:“若是谢逊手中没有屠龙刀,诸位还会如此大费周章的集在此地么?漂亮话谁都会说,可也别把旁人当傻子。” 杨逍此话不假,报仇只怕还在其次,屠龙刀才是众人集在此地的重要原因。 蛛儿听他们说话,颇为无聊,便有些不耐起来。瞧了瞧那边瞪着自己的赵敏,伸手捅了捅芷若,问道:“周姐姐,那个家伙一直在看着我,你说,她是不是想找死?” 嗯? 芷若瞧了一眼赵敏,两人的眼神讳莫如深。冷笑一声,芷若回过头来,对蛛儿说道:“我估摸着,明日会有天女散花出现,蛛儿若是有兴趣,不如叫了你的同伴一起来。” 蛛儿“咦”了一声,顺着芷若的目光向外瞧去,嘴角不由得翘起来,对芷若说道:“周姐姐,我先离开一下。” ………… 众人都以为成昆已经在昆仑山死去,即便不死,也没有可能策划这出事件。赵敏却是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利害之处一一向众人道明。 只是,屠龙刀的魅力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消的,屠狮大会依然在继续。芷若迎来了此生真正意义上与张无忌的交手。 当日灭绝将峨眉派交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徒弟手上,众人都觉不可思议。不想今日一见,芷若气势凌于众人之上,不见杀气,却闻杀音。眉目之间隐含凌厉,秋水之中透着杀招。她不是空谷的幽兰,而是九霄的青鹤,扑将下来,姿态优美却又透着诡异。 九阴真经路法不似常功,飘忽不定,在芷若行来却是如风过水流,身姿轻盈矫捷。加之黄药师的功夫玄之又玄,蕴含自然相克的道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张无忌动作刚猛,与芷若对招,起初用的是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对上芷若的九阴真经却是毫无办法。乾坤大挪移是黏住敌人掌力,转换阴阳二气,借力打力。这与太极极为相似,只是,九阴真经手法不按常理出牌,讲究飘忽不定,即便张无忌想要借力,却也不知何处去借,如此一来便显得被动了许多。 况且,芷若内力不输他,两人若是比拼,说不准谁输谁赢。 芷若卖出一个破绽,引得张无忌来袭,只是,张无忌念及两人情分,下手时便卸了力道,只想着擒住对方,便可罢手。不想,芷若却反过来给了他一掌,虽未受多重的伤,然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蛛儿在外围大叫一声,上前拉过芷若,笑道:“想不到周姐姐这般厉害,刚才我还担心呢。这会儿看来,不过是白担心了。” 赵敏扶着张无忌,张无忌对芷若道:“多谢手下留情。” 蛛儿冷哼一声,她是上下横竖的瞧赵敏不顺眼,这会儿两人又过来,神情更加不耐。走回云容身边,面对武林相斗,云容神态却是从容不迫。 张无忌瞧着两人并肩而立,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后退几步,似是极为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蛛儿忘记张无忌,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像她那样的女子,失去了张无忌自有更好的来护她一生。 第五十八章 若是有什么是让人后悔的,莫过于曾经不上心的人在眼前投入别人的怀抱。他不是不想娶蛛儿,也不是不要她,故意在那日抛下她,只是,纵然他有千万般的理由,也不得否认之前他想要与蛛儿提赵敏之事。 蛛儿是个怎样的姑娘,他比谁都清楚。 “男人为何总要三妻四妾,守着一个还不够么?”是啊,不够么?那为何他张无忌也会有一日变得这般不知足起来。他曾经发过誓,那些誓言如今声声在耳。 “姑娘,我诚心诚意,愿娶你为妻,只盼你别说我不配。”“从今而后,我会尽力爱护你,照顾你。不论有多厉害的人来欺辱你,我宁可性命不要也要护你周全。我要让你平安喜乐,忘了从前的苦楚。” 他张无忌说过这么多的誓言,又有哪一个是真正做到的呢?如今,他连对蛛儿的誓言都守不住,后悔又如何。如今,只怕蛛儿不需要了罢! 曾几何时,那个刁蛮古怪的姑娘与自己渐离渐远了。 “我对他那般好,他为何还要骂我、打我甚至咬我?” “若是再次见着他,他还要骂我打我咬我怎么办?若是他理都不理我,你又要怎么办?” “是我先遇着他的,喜欢一个人要从一而终,不然会不得好死的!” …… 身姿如浮柳,摇曳多姿,宛如风中一朵荷叶,令人怦然心动!这个姑娘曾经差点成为他得妻子,只是…… 蛛儿差异的瞧了一眼神情悲戚的张无忌,面上显出几分不耐烦,心直口快道:“喂,丑八怪,你离我们远点!” 云容眼神颇为无奈,蛛儿总是这般,嘴上不饶人!不过,云容瞧了一眼面前的张无忌,在一细想之前遇见蛛儿的情景,大致便可猜出几分来,不由得对张无忌生出几分不满来。只是,如今又来摆出这样一幅姿态,又有何用。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张无忌张了张嘴,觉得口里干涸的紧,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眼角也变得湿润起来。蛛儿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好不害羞!”心下也不由得奇怪,这人为何每次见着自己都是这样一幅似悲似喜的神情,她虽不甚明白,却也能猜出几分缘由来。怕只怕,这人她曾见过。 张无忌慢慢说道:“蛛儿,我知自己对不住你。我……我……”他也不知自己要说甚么,若是说对不起蛛儿,蛛儿不会稀罕;若是说写旁的,那他又至赵敏于何地?已是对不住一个真心为他好的女子,又怎能继续伤害另一个? 蛛儿忘记他了,也好,也好……本就是他的错处,他放不开赵敏,也不能如此的放弃蛛儿,两个世间最美好的女子,他注定要伤害其中一个。 有时,他也会想,为何事情不能两全?赵敏可以与人共事一夫,蛛儿却不能!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享受齐人之福,张无忌不敢奢望,也无脸奢望! 向着蛛儿深深稽了一首,眼中的泪终于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融进土里。张无忌语气甚为郑重:“在我张无忌有生之年,蛛儿你若有任何吩咐差遣尽管与我细说,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蛛儿瞧得莫名其妙,听得他如此说,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然她是戏耍惯了的,心下瞧着谁不欢喜,定要做些甚么让自己高兴起来。 芷若瞧着蛛儿嘴角不怀好意的笑,不由得暗道:“蛛儿不管何时,总喜欢做些意想不到的决定,这次不知道又要作甚?” 蛛儿嬉笑道:“本姑娘最不耐烦旁人说这些,你若真是觉得对不住我,现在便可为我做一件事,从此便是两不相欠,如何?” 张无忌身子抬起一半便僵在那里,从此两不相欠? 蛛儿不喜道:“若是后悔还来得及,本姑娘从来不逼别人。”她只是直接教训别人,不相干的,又何来逼不逼的说法呢。 张无忌咧了咧嘴角,却笑不出来:“蛛儿要我做甚么?” 赵敏不能动,也不想动。从蛛儿瞧向自己的眼神中她便能猜出这个主意与她相关,不管是如何的条件,她都必须知道,张无忌在面对蛛儿和自己时怀的是何种心意。 蛛儿轻启朱唇,说出了令张无忌无法办到的事情:“你身旁的这个女子我瞧着不舒服,若是你能替我好好教训她一顿,咱们便是两清了。我不需要你上刀山,也不需要你下火海,给她一剑便好。若是你嫌太重了,那便打她两巴掌代替也可。” 赵敏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张无忌瞧,眉如黛山,目含秋水,瞬间便将张无忌化在一潭春水中。 张无忌为难道:“蛛儿,你……为何?”要逼我? 蛛儿冷下脸来:“我便是瞧她不舒服,你若不能做到,尽管说出来。本姑娘又没有哭着求你,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的找上我,又说了这么多的话。现下摆出这样一幅责备的姿态,不觉得虚伪么?” 蛛儿最讨厌的便是张无忌用这样一幅责备的神情瞧着自己,好像她是他张无忌的什么人,可以任由他责备批评。蛛儿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的批评,没有资格的人,有何理由来指责她? 张无忌急忙否认,神情颇为苦涩:“不是这样的,蛛儿,我……不能!”他前一句才说了要答应蛛儿为她做任何事,下一刻便要食言,这种感觉,太过糟糕! 最后的最后,两人便是不了了之,武林众人算是免费看了一场好戏。蛛儿不想再在此处待下去,遇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这天过后,蛛儿便同芷若道了别,与云容一块离开了。 云容此人如何,芷若不清楚,但是瞧着他对蛛儿,好话虽不会多说,然言行举止却是透着对蛛儿的喜欢。蛛儿若是忘了,那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过,芷若有些可惜,明日的天女散花,蛛儿算是瞧不见了。这位黄衫女子,也是一个奇迹了! 张无忌自然是想要救谢逊的,只是,他比武输给了芷若,明日的一场比试自然不能再做甚么,若是最终芷若赢了,又或是芷若输了,那结果对于谢逊来说,都是未知的。 他不敢直接就说芷若定会瞧着往日与他的情分上好好待谢逊,谢逊年轻时造了那么多的杀戮,每一门每一派只怕都有谢逊的仇家。灭绝虽是身死,但保不准其余的人不会去报复谢逊。况且,灭绝终是死于他手!芷若曾说过,她会为灭绝向他讨债。 芷若瞧着眼前的赵敏,果真是不一样了。初初见面,那个眉目如画,语态骄傲,意气风发的蒙古郡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为了男人可以放弃一切的女人。 芷若说不出对赵敏是什么感觉,若说怨她,也不过是为了张无忌。撇开张无忌这个人,她没有什么可以怨她的。若是赵敏依然是蒙古郡主,那也说得上恨。只是,眼下她不是了,她放弃了所有,家国仇恨统统不在眼中,能装下的只有张无忌这个男子。 怨不得有人曾说过,一个女人,即便是再能干,也越不过男人!女人是感性的,就算有再多的雄心报复,遇到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就可以甚么都放弃。爱情,真的可以使女人低到尘埃里! 不过,这些对于周芷若来说,微不足道!她不能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在张无忌和师门之间,她没有选择为了心上人放弃一切,背叛一切,前世的她因此成为爱情的输家。 很长一段时间里,芷若都在想,她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有人说,小昭,蛛儿,赵敏都可以说爱张无忌,只有她是不配的。爱与不爱不是一句话便可以决定的,即便她不配,得不到,也要靠着那支撑她全部生活的自尊活下去。 芷若暗道:“我果真是自私的!” 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芷若轻抬眼眸:“你果真是肯为了他甚么都做!”赵敏轻笑,没有了以往的自然,倒是带了些许的沧桑:“我真心欢喜他,自然肯为他做任何事。” 芷若点头,慢慢说道:“那他知道你为了他来找我么?想来也是不知道的罢,张无忌肯为了你放弃蛛儿,当着武林所有人的面在婚礼上抛下她,自然是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明知我峨眉派视你为敌还让你来找我。” 赵敏没有反驳,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姿态优雅高贵,仿佛她还是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 她既然不说,芷若也没有必要开口,反正来求人的又不是她。 叹息一声,赵敏忽然笑道:“峨眉派的周姑娘,我果真是小瞧了你,只不知,你我有什么大仇,竟会这般算计于我?” 赵敏竟是这般问她,芷若只觉得好笑,冷眼瞧着赵敏无辜的容颜,那日在灵蛇岛上,赵敏也曾这样问过她。芷若当真是不明白,经过高塔之事,赵敏还能这般无辜的说她不曾得罪过,若是果真不曾得罪过,那人人造下杀戮,你杀我,我杀你,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前世,赵敏曾对张无忌说过,若是她杀了芷若,张无忌会如何?张无忌此人除了问一句“周姑娘并没有得罪过你,好端端为何要杀她?”竟是不会说些别的,倘若赵敏果真杀了她周芷若,张无忌不过是不再与赵敏见面、说话,其它便是无事了。 赵敏的回答果真体现了她是真性情的女子,“有些人我不喜欢,便即杀了,难道定要得罪我才杀?”芷若轻笑,神情更是冷然,抬首注视着赵敏精美的五官,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有些人,我不喜欢,见了她心中便会不舒服。为了自己好受一些,算计她也便算计了,你待怎样?” 赵敏愕然,芷若又笑道:“况且,我师父,不是你杀的?”修长如玉的手指划过脸颊,竟是无比的妩媚,看向赵敏清丽的眼眸中,透出的是层层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那天看《武则天秘史》,瞧见一条评论,评论者不知是男是女,将女人贬的一无是处,说白了,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男人!做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女人遇到爱情,事业什么的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 妈妈的,说的我很不爽,女人在如何也不是为了衬托男人吧,嗷嗷嗷,女子们要加油啊! 第五十九章 张无忌有些焦躁的等在房间里,他本来是想自己去找芷若帮忙的,却被赵敏劝住。他本就是个嘴拙的人,自然是说不过赵敏,几番言语下来,便被赵敏说服,让她代替自己去找芷若商量明日一起营救谢逊之事。 今日芷若的举动果真是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前没有半点预兆,芷若的这身功夫来得有些蹊跷。只是,张无忌向来不愿意想别人的错处,因此倒显得处处比旁人笨拙,事情出来时看不出内里存在的原因。 再者说来,他向来敬重芷若,虽然之前对于芷若有些许的绮念,那也不过是男人的通病,在赵敏面前自然是不敢奢望许多。 他又是个极容易心软的人,当日遇着赵敏时,明知两人是敌对的双方,却见得赵敏对他带领明教反抗朝廷露出失望伤心的表情,竟是要脱口而出“我听你的便是”。面对每一个人,张无忌具是这样的心情,自然要糊涂许多。 来回走了数遍,又不由得想起那日的小昭,他原本以为小昭对他有心,却不想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小昭竟也是骗他的,她是波斯圣女黛绮丝的女儿,接近自己不过是为了明教的乾坤大挪移。想想跟在小昭身边时刻保护她的丹青公子,张无忌苦笑,他果真是不配的。 那日在船上竟是做了那样的梦,四个女子,他辜负了其中一个,这一辈子,若想再得蛛儿的笑颜,怕是再不能了。 小昭跟着丹青走了,蛛儿也跟着另一位公子走了,芷若因着灭绝师太的缘故根本就不可能原谅他,剩下的只有赵敏一人而已! 从冰火岛出来,面对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和武林恩怨,他不明白当初父母为何要离开宁静安详远离是非的世外桃源,陷入这样一场毫无理由的是非之中。只是,人愈长大,想的愈复杂,再无复当初的单纯简单。 无论是对谁,这都是一场战争! 房间内很是安静,两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对坐两边,的确是十分融洽的风景,若是忽略其中萦绕在四周的古怪气氛。 赵敏忽然一笑,打破了空气中适才的沉闷,似是无比的欣喜,说道:“周姑娘不仅是武功高强,令人刮目相看,就连这心思,也是无人能及。我敏敏特穆尔向来不会轻易服人,你是第一个!” 周芷若降下手掌,做出一个吐纳的动作,轻描淡写道:“周芷若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所以,无所谓佩不佩服。郡主娘娘自来是高高在上,旁人只有仰视你,又何来其他的可说。” 赵敏点头,道:“纵然世上有许多聪慧之人,却不定能入我眼。我虽是郡主,然而地位在我之上的也不是没有,你这是在讽刺我。” 芷若微笑:“无所谓讽刺,你如今也不是郡主了,但仍是我的敌人,我峨眉派的敌人。这样冒险前来,想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料定我不能杀你!” 赵敏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幽深:“怨不得灭绝要将掌门之位传与你,可叹当日丁敏君针对你时,无忌哥哥还说你良善,定要受人欺辱。如今看来,不过是咱们错了眼,瞧不清楚事实。” 芷若露出好笑的神情,似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话,笑的不能自抑,虽姿态狂放,却露出另一种风情,如同晓风中左右摇摆的青莲,摇曳多姿,优雅清隽。赵敏心内又是一声叹息。 芷若笑够了,这才慢悠悠的立起身子,缓慢而有力的走到赵敏身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瞧着她,轻缓飘渺的声音从高空婉转而来,飘入赵敏的耳中:“事实永远不能用眼睛来看,比如你。有谁能想到,堂堂的蒙古郡主能够为了一个造反的男人放弃她的父母兄弟,便是连自己的尊严也可以放下。你这般决然的来求我,我才更要佩服!” 赵敏心内鼓声大作,面上却更显镇静,眼睛里射出夺人的光彩来,一眨不眨的盯着芷若,慢慢站起了身,带着以往高人一等的姿态,沉静有力的说道:“我并不是来求你,只是想要向你叙说一个事实。明日对战少林三大圣僧,即便是你有了神功,可也未必能够安然胜出。 我今日来找你,不过是给无忌哥哥一个安慰。他心中焦急他义父谢逊,不论双方谁输谁赢,他都是担心的。谢逊与你无冤无仇,能让明教欠你峨眉派一个人情,又有何不可? 我知你峨眉派视我为敌,视明教为敌。但是做大事者,需不拘小节,你若只能抓住这点小小的过节不放,峨眉派怕也是不能长久。 我说这些,你也别生气,不过是实话。当日你能想到灵蛇岛会发生什么事情,并且全权谋划了我以及其他的人,那么,心胸想必不是一点半点,我这话也不过是多余。” 被赵敏点破屠龙刀之事,芷若也不恼怒,只是笑着说道:“我当日做时便知,你定会瞧破整个事件。也没甚么可掩饰的,实话告诉你,我并未逼迫谁,也没有一定要这样的结果。 当日你得知屠龙刀中的秘密却是我所为,你说倚天剑是你家传之物,却没有任何凭据。蒙古人做事一向喜欢巧取豪夺,倚天剑若不是在我手中,不仅我师父会死于你们之手,倚天剑只怕也会荡然无存。 我让峨眉派的倚天剑随你走了一趟灵蛇岛,已是难得的慷慨。你为蒙古着想,想要其中的《武穆遗书》那也是无可厚非。若是当日你没有起了心思,又何来我的算计。我这样做,不过是为求一个真相。私欲此事,于谁皆是一样。你并不比我高贵多少,所以,郡主娘娘,收起你可怜的高贵罢! 我自私,你亦然是如此!咱们不过彼此彼此,哈,真好笑,换个位置,想不到不同的人做的竟是一样的事。我为了峨眉派,你为了蒙古,从今而后,我想,我再也不会纠结此事了。 请回罢!” 芷若说了这许多,赵敏虽不甚明白“不同的人做相同的事”是何意思,却也知晓,自己的选择,不过是让周芷若释怀而已。不错,她是取了屠龙刀中的《武穆遗书》,但这并不妨碍甚么。作为蒙古郡主,这是她的义务与责任。从今而后,她会一心一意跟在张无忌身边。 “那么,你明日可是答应了?”赵敏回头瞧向芷若,在昏暗的灯影中,芷若清丽的五官显得神秘莫测,透出一股释放的优雅,如同暗夜里的清荷,静谧而奔放。 芷若的眼睛很亮,整个嘴角都是翘起的,心情显是十分愉悦。 听得赵敏问,芷若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说道:“明日会有一场好戏,谢逊无论能不能救出来,那些亲人被害的武林人士都不会轻易放过他。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赵敏愣了一秒,点了点头,开了门,缓慢走了出去。 默了片刻,芷若才慢慢坐下。贝锦仪从里间走了出来,眼中带着严重的质疑:“为何答应她,师妹?” 贝锦仪再待些日子便要嫁入武当,是以这些天来倒是与芷若愈加亲近起来。芷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准新娘,娥眉淡扫,目光如水,远远瞧去,婀娜多姿。五官虽不如纪晓芙那般精致柔和,却是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那种安静的气质是与纪晓芙截然不同的。 纪晓芙的安静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让人一眼瞧去,沉溺其中。但是却缺乏一种活力,她活的太静了,没有一丝起伏,杨逍之事也不过是让她性格起了一个小小的波纹,荡漾的范围并不如何。 这并不是说,贝锦仪比纪晓芙更会反抗。相反,她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子。以前,芷若只以为在对待殷梨亭这件事上,贝锦仪是最痛苦的一个,她不懂的争取,只是安静的做自己的事,即便那个她喜欢的人为了另一个女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贝锦仪不是多么有心计的女子,一切只是凭着她的本能在做。每一次出手,都像是计算好了结果,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若是当初殷梨亭深念着纪晓芙,不能释怀,贝锦仪不会这般明显的对他表露心意。 前世,纪晓芙之事让殷梨亭念了那么多年,尔后杨不悔又出来。这其中不会没有机会让贝锦仪趁虚而入,只是,那样一来,她必是最受伤的一个。往事不能改变,前面的路能不能走的平坦也是未知。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贝锦仪选择了沉默。芷若真的十分佩服这个并不伟大却也不平凡的师姐。她甚么都不计算,只是凭心而作,却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得到最好的结果。殷梨亭彻底的对纪晓芙失望了,贝锦仪安然的释放自己的心意,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或许,峨眉派的掌门之位,芷若不适合,其余人也不适合,唯有贝锦仪。不算计的人,不会因为私欲给峨眉派惹来事端;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有足够的能力完成灭绝师太的遗愿,将峨眉派发扬光大。 贝锦仪瞧着芷若半晌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不由得赧然道:“若是掌门不便于说,当我没问。” 芷若笑道:“师姐还是叫我师妹好了,这般掌门掌门的叫,倒是陌生了许多。我并未答应她,只是给她一个建议。师姐,你知道,谢逊虽与我们无仇,但他得罪了这么多的人,想要平安息事,怕是不能。咱们不便火上浇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明日如何,且看天意罢!” 贝锦仪点了点头,瞧着天色已晚,想要离开,却被芷若叫住。回首问她,芷若却道:“师姐,你是知晓我的。我是师傅最小的弟子,资历不深,其余方面也比不得几位师姐。这个掌门不过是师父临危受命,她还有遗言,是我从未告诉你们的。” 听得芷若如此说,贝锦仪有些犯难的瞧着她,按理说,灭绝师太若还有甚么要交代的,芷若需当着峨眉派众弟子的面一一说明,现下却是只对自己一人,显是与自己有关,心下不由得忐忑起来。 芷若将贝锦仪按回原处坐下,语气郑重道:“师姐不必担心,附耳过来,我与你细说。” …… 整个广场当中站满了人,今日是芷若与三大圣僧一决胜负的时刻,众人自然不能错过。芷若的胜出,算是出乎众人意料。众人只当是她侥幸,今日未必就能胜出。各抱着不同的心思瞧这场比斗。 芷若今日衣饰简单,依然是峨眉派青色的裙衫,配着她泠然如仙的气质,更觉令人心下生敬。手中握着长长的白蟒鞭,整个人透出一股果断的英气。眼神扫过全场,其中的不怒自威让人震惊。这哪里是娇弱的女子,分明是天上的冷仙,明明没有杀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张无忌神情紧张的瞧着芷若,赵敏握紧了他的手,眼神带着安慰,让他放心。芷若还未说话,众人也未从芷若的气场中醒来,便突然被一阵飘渺清扬的丝竹之乐吸引。东南方缓缓飘来一条黄色的丝带,曲折婉转,潇洒飘逸,带着世间难得柔美。仅仅是这样一条飘带便令人心思神往,那这飘带的主人又该是何等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黄衫女子终于出场了,哈哈,同志们念了好久了吧!对不住啊,嘿嘿…… 第六十章 只听得瑶琴铮铮连响三下,四名白衣少女翩然上峰,手中各抱一具短琴,跟着箫声抑扬,四名黑衣少女手执长箫,走上峰来。黑白相间,八名少女分站八个方位,琴箫齐奏,音韵柔雅。一个身披淡黄轻纱的美女在乐声中缓慢从空中降下,踏着轻纱曼云。正是当日张无忌在卢龙丐帮中会过得人。 丐帮的女童帮主史红石一见之下,奔将过去,扑在她怀里,叫道:“杨姐姐,杨姐姐,咱们的长老和龙头都给人害了。”说着手指周芷若说道:“是她峨眉派和少林派下的毒手。” 芷若一挑眉,昨日之事本是意外,再者说来,事情本也是那酒鬼挑起的。静珈师姐本就脾气暴躁,那酒鬼嘴里不三不四,芷若与人对敌,一时不查便让静珈失手将他打死,若不是芷若拦着,只怕那姓夏的如今也没有命在了。 黄衫女子眼睛淡淡扫过峨眉派的方向,定在芷若周身,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却让芷若实实瞧出了里面隐藏的轻蔑。 黄衫女子淡然点头说道:“我都知道了,哼!‘九阴神爪’未必就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功。”她到来时声势如此轰动,人又美貌飘逸,众人的目光都聚在她的身上,那人却是不为所动。她这几句话说的清脆悦耳,众人听得明明白白,不由得心中忖思:“这女子是何人,‘九阴神爪’又是何物?” 年长者曾听闻九阴真经之事,听得她如此说,不由想到百年前驰名江湖的阴毒武功,峨眉派乃是名门正派,若是昨日芷若使将出来的神功却是出自于此,那便是一件大大的罕事,瞧向峨眉派与芷若眼神俱都变得复杂起来。 芷若朗声轻笑,声音清清冷冷,秀美绝俗,出尘如仙。众人观望,竟是与那黄衫女子不相上下。黄衫女子似是不知人间情谊,整个人都透着冰冷之感。而芷若又有不同,她五官本就秀美温婉,如今又添清冷绝俗之气,说话带着三分掌门的威严,竟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芷若冷眼瞧着黄衫女子,听得她问:“你笑甚么?”这才轻弹一下不见灰尘的衣袖,幽幽说道:“这世上最强的武功不知繁数,姑娘又何必口出狂言,意在指明我不如你。比的过比不过的,不是说说而已。咱们武林中人讲究一个输赢,凡是挂在嘴上,不免徒有虚表,惹人笑话。” 黄衫女子皱眉,她本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平日隐居深山,偶尔出来也不过是教训旁人。众人见她美貌,武功不俗,竟是没有一人反驳过她。今日芷若如此不给颜面,倒是大出她的意料。 昨日本就因蛛儿之事,张无忌受了奚落。加上之前灭绝之事,明教与峨眉派可谓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纪晓芙在灭绝死后曾去拜祭,又被拒之门外。这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使得两方比之灭绝在世时气氛更加紧张。 峨眉派静珈失手错杀司徒千钟,明教周颠上前大批特批峨眉派行事狠毒。静珈讽刺他道:“我峨眉派向来是做事光明正大,哪里像有些门派专门吸食人血,屠杀武林英雄满门。如今又来道貌岸然的指责我们,也不害臊!” 这道义之说,按照芷若看来,几百年也才出一个张三丰,又有谁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正义之师,屠杀的全是恶人,全是该死之人?明教自己行事尚且不拘小节,说是为了甚么国家大业,那些贩夫走卒无挂紧要的人因为他们的大业枉死的又岂在少数? 为了躲避蒙古官兵巡查,“借”了做跑买生意的百姓的衣物器具假装别人不说,为了瞒住身份,怕走漏消息还要将人杀害。这又哪里是他们嘴里说的那般伟大,不过是些道貌岸然之辈!这些事情,他当芷若没有见过么? 当真是笑话! 杨逍以正义的形象上前显示他明教五行旗的威力,意在气势上压倒峨眉,不想却被宋青书上前三言两语的淡化了去。 明教说峨眉派愧为名门正派,愧对峨眉祖师郭襄,宋青书回答的分外有趣:“愧不愧对郭女侠,那也不是咱们这些小辈可以说了算的。至于司徒千钟之事,各位瞧得清楚,虽说他平日为人和善,宅心仁厚。但这并不能作为旁人原谅他口角无遮拦的理由,倘若咱们果真任由旁人任意辱骂,不得出手,只因他是个仁厚之人,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那蒙古郡主之前抓了六大派,还偷学咱们的武功,峨眉派灭绝师太也因她的缘故死于明教教主之手,如此多的恶行,明教尚可轻易原谅,任由她跟在你们教主身边,想来明教是宽宏大量的紧,只是,为何今日此刻又抓住峨眉派的女子不放? 难道,当真是咱们粗野之人比不得蒙古郡主的高贵,人家犯了那般大的过错都可原谅,咱们汉人不过失手便定要受你们责骂?果然是明教的特立独行,今日我宋青书算是见识了。” 宋青书这一席话说的逸趣横生,抑扬顿挫,带着浓浓的讽刺,语气偏又格外的恭敬严肃,面上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周颠顿时急的满脸通红,连粗话也说得不全了。 他之前满口粗话,众人只当武林中人行事豪爽,也不甚在意。如今听得宋青书骂人不带脏字的话,又见周颠憋屈的神情,都不由得心生一笑。 憋了许久,周颠终于冒出一句:“放你娘的狗屁!”布袋和尚扯住周颠,示意他不要再说,自己上前有礼道:“这位是武当的宋少侠罢!怨不得武林众人都说,武当派与峨眉派深有渊源。宋少侠年纪轻轻便深知此理,将峨眉派这一群大小尼姑可护的紧啊!” 眼神扫过芷若,恍然说道:“这也难怪,峨眉派的新任掌门如此貌美,宋少侠又是英雄年少,为了心仪之人多说上两句,即便偶有虚假,那也是情有可原啊。你既说了,我明教是宽宏大量之辈,你这些话咱们也当是笑话,听听便罢!” 宋青书不料他这话被布袋和尚几句话带了过去,不仅让众人心神从赵敏身上移走,还将过错推到自己头上,带累了芷若,不由得心生怒火。待要反击,却见芷若上前一步,说道:“明教果真是喜欢为自己贴金,好话都是自己的,坏事却是旁人的。你们杀人那叫替天行道、为民除恶;武林正道六大门派杀人就是十恶不赦,多行不义。你们行事那叫不拘小节,换到旁人这里,那就叫粗俗不堪,是也不是?” 不待他们回答,芷若又道:“咱们来少林是为了武力相争,夺得一个名头。若是事事论个仁义之名,那这武,是斗也不斗?两者相争,必有一伤。司徒千钟的不幸怪在我峨眉派名下这也罢了,怎么竟和我师祖也扯上了关系?你们无赖我也就罢了,如何连郭师祖也算上? 如此牵扯远了去,本座的师父灭绝师太是否也要张教主性命交换?若是张教主偿了我师父的命,拿我的命去换司徒千钟的也未为不可!” 宋青书听得心中一阵紧张,深怕芷若说到做到。张无忌为灭绝偿命是应当的,若是要芷若相陪,那是大大的不能。 急忙说道:“周掌门,这话严重了。令师之事六大派是瞧得清清楚楚,若是周掌门要付出如此代价才可为灭绝师太讨个说法,令其余武林英雄如何自处?” 其余人皆是大声叫是,如今宋青书声声不离赵敏之事,勾的旁人都心生怒火,况且那日张无忌又为这个蒙古郡主抛下妻子,如此的作为,何来让人信服一说。 总而言之,峨眉派为此更是与明教不和,峨眉派又伤了丐帮长老,误杀他门中弟子,丐帮又与明教交好,自然是与峨眉派不共戴天的。 于是,这才有了史红石向黄衫女子告状的情形。 芷若的反驳引得黄衫女子十分不满,只是芷若不待她再说甚么,对张无忌叫道:“昨日为了他义父遣了蒙古郡主来求我的小子,若是果真想救,那便出来罢!空智大师,我今日对战是以一敌三,对方又是前辈高人,未免有胜之不武之嫌,我可否找个帮手?” 空智思索了半晌,点头应允。张无忌心下欢喜,也不再计较之前芷若的冷嘲热讽。赵敏即便心中气闷,也不便发作。她如今最厌烦别人说她是蒙古的郡主,郡主也就罢了,偏偏总是在前面加一个“蒙古”,身份地位不是她可以选择的,如果可以,她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与张无忌不是敌对的双方。 那方芷若与张无忌携手合作,芷若力敌一人,其余二人全交与张无忌。他全心救助义父谢逊,自然全力以赴不遗余力。 芷若一记白蟒鞭甩向端坐于洞内的三僧之一,那人与其他三人不同,显是领头者。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力雄厚,眼睛内精光四射,偏偏整个人又极为沉静,似一座年代古老的敲钟,相击之时发出沉闷厚重深沉悠远的声音。 芷若的九阴真经有身姿敏捷的优点,而少林僧人擅长刚强的武功动作,若是与他硬碰硬,芷若难免会有所失误。 利用白蟒鞭的长度,芷若远距离与他相斗,每一招式都灌注了内力,绵绵不断,似有若无。那人与芷若接招,明明觉得芷若内力该是不济之时,却又偏偏出乎意料的雄浑递出。且,芷若鞭子所及之处,具是精准的人体穴位,不致人死伤,却又偏偏能够使之惊惧骇然,不敢强自出手迎接。 芷若身影飘忽其上,如青鹤凌空,扑将下来,带着凌烈的寒气,一记鞭响,传澈四周,震得人耳膜发疼,都不由得后退几步,似怕被芷若手中的白蟒鞭祸及受伤。 昨日与张无忌对敌的武功已使得众人惊诧,今日再瞧,竟又是不同。芷若从未在旁人眼中使出桃花岛的功夫,且鞭子发声也是借了宋青书的剑法,用音伤人,实在是一大妙用。众人只瞧得眼花缭乱,见得芷若所使与峨眉派剑法有些相似,却又化成了鞭法,带着其他众人没有见过的诡异走路,倒是又与昨日的九阴神爪有些神似。 芷若这路似是而非的鞭法借用了多种派别,杂糅了声音,明明是四不像的杂乱功法,在芷若使来偏偏又如行云流水,再是自然不过了,其中所传出的威力也使得旁人不敢小瞧。 黄衫女子越瞧越是蹙眉,九阴真经她自然熟悉,只是,芷若所示的功夫又不全然是九阴真经中的武功,虽然那种诡异飘渺的路子没有改变,但是其中大致的套路却是与书中记载大相径庭。 张无忌与两位圣僧交手,虽不至于危险,却也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这三人具是手链脚链缠身,明明是累赘,在他三人手中却变成了与人交手时的辅助,不仅不会降低杀伤力,反而成为强大的助力。 两人分开对敌,那三人皆觉分散了威力,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心下皆是有了主意。 芷若正要一击出手,乘快定输赢,不想三人齐齐用力,将长长地铁链甩成三道直线,将芷若与张无忌围在中间,左右四围皆是铜墙铁壁,两人以背相对,观看四方。一时之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宋青书与芷若的暧昧啊……我也在期待,嘿嘿! 第六十一章 成昆此人心性较为凉薄,除却他的师妹,旁人的死活在无法入了他的眼。武林这几十年来的杀戮具是出自他之手。如今受了芷若暗算,不仅武功大不如前,行走之间也是颇为费难。好在,他自有一套功法,可令身体暂时恢复如初,只是,后果却要付出自身的性命,皆因那套功法耗尽全身心力。 世上有许多不如人意之事,有人信命认命,有人不信命却认命,有人不信命也不认命,当然也有人不信命却认命。凡此种种,多不胜数。 成昆不信命,也不认命。 所以,他的遭遇自认是老天对不住他,阳顶天对不住他,所有人都对不住他。因此,这份对不住便要江湖所有人用血来偿还。 站在人群之中,眼瞧着这一群所为的正义之人,讨伐谢逊而来,其中真正的心思又有谁人能识? 成昆是七十岁的老人了,但是却没有一点老人的心软。他当日帮助蒙古汝阳王做事,也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心思罢了。汝阳王府的邵敏郡主他确实小瞧了,冷眼见她当面剖析自己的心思,不由得冷笑。 这个郡主,让他说什么好,聪明确实聪明,只是太过女儿心思,枉费了她怀有的那份大智。还有一点却是成昆不能承认的,赵敏虽然聪明,有时做事却是太过自以为是。如今瞧来,却是不如峨眉派的周芷若懂得审时度势与知晓藏拙。 人在高位久了,难免会生出舍我其谁的优越感。成昆自认心思被她摸了个透,但是那成为武林至尊的事却并不是他所念,虽然事事做的确实如此,那也不过是为达目的的一块基石。 他所想的,不过是与师妹在那一亩三分地中安安静静的生活,仅此而已。 然而,老天连这个愿望都不能让他达成,实在可恨! 眼看着众人上了当,自己的心思虽是被张无忌偷窥听见,然而一场假死便可消弭一切,谁又能料想,完美的一件事竟会被峨眉派的一个小丫头给毁了。 成昆浸淫武学数十年,周芷若使将出来的桃花岛功夫,眼瞧着竟是与当日乘他用龟息大发假死脱身偷袭使用的一般。那种气息,成昆如何都不能忘掉。果真是可恨! 芷若与张无忌对敌三大圣僧,全部精力都注视着场中三人的动静,其余六大派也是聚精会神的瞧着场内五人的动静。 张无忌思忖,芷若对他心生怨恨,今日本是为救谢逊而来,扬名与否并不如何重要,是以今日一战必要替芷若扬名,自己到是无可谓。因此使用的皆是波斯武功,因他是初习使将起来难免生疏。 众人见他左打一滚,右来一突,来回跳动,姿态实在不雅之极。芷若没有那闲心管他是不是让着自己,心中只觉恼火,如此危急的时刻,他居然还有旁的心思去管些有的没的。手上的动作不停,挥出的白蟒鞭挡去三僧的一击,声音冷凝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张无忌,你若还想助我,那便老老实实的用你的看家本领,如不能,我看你还是退下的好,免得我死与你手里!” 芷若这话说的有些毒,明教余下众人皆是不服,心道芷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家教主这般贬低自身,抬高周芷若的身价,却是被人当做累赘,众人不气才怪! 张无忌心下赧然,他自认有余力克敌,却不想这是两人合作,若是一个不慎,却是害了旁人。因此对芷若歉声说道:“对不住!” 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真经联合,加之张三丰的太极真理,两人对敌是大大的缓和了对敌的格局。 赵敏之前因周芷若到来,曾用似笑非笑的嘲弄神情瞧过张无忌,如今却是瞧见两人动作配合,默契十足,想起之前张无忌多方惦念周芷若,不由得心生醋意,大不是滋味。她向来不是如此心量狭窄,只是,灵蛇岛之事让她心中难免心存惊疑。 外人瞧来,张无忌对她是情根深种,真实情形却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二人之间并没有蛛儿的一生誓言,也没有叶红娣的生死挚爱,更没有周芷若对张无忌的旧时恩情,没有许多的生死考验,张无忌对她的那份情不过是流于表面。当日若不是用谢逊的毛发相诱,只怕张无忌是万万不能抛却蛛儿跟她离开的。 心下黯然,她堂堂蒙古的邵敏郡主何时有过这种卑微的念头与企盼,如今为了张无忌却是甚么都做了,如今想来,竟是让人心生无限的悲凉。 芷若急急挥动白蟒鞭挡去击过来的刚劲链条,翻飞向上,至最高顶瞧清楚下面的情形,找至了落脚处正要冲降下来,却听得宋青书的声音急急传来:“芷若小心!” 耳边传来一阵疾风,周围空气的震荡变得激烈起来,芷若此时正是一口真气将尽另一口气未上来的关键时刻,外人若想此时偷袭,那便是最好的时机。 “我命休矣!”芷若难得的生出这样消沉的念头,这股力道,她不用试便知是如何的强劲,出手的人显然是带着置她于死地心思,只是,不能坐以待毙。 芷若卷着长长地白蟒鞭缠住不远处的大树枝干,纵然躲不过,也要避开致命的一击,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了。 这一击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况且又是来势凶猛,避无可避,想要救助已是来不及。众人皆以为,芷若受这一击是必然的,不死即伤,心下不由得生出惋惜之情,哪里料到宋青书一旁越了出来,身形敏捷程度大出人意料,众人只觉一道人影晃过,事情结局变换了。 芷若心下一跳,被宋青书抱住,肌肤却觉温热,一股血腥之气传了过来。两人落地颇为狼狈,芷若急忙去瞧宋青书,伤在背后,只差毫厘便要伤到要害,那样的力道,若是……任是神仙只怕也难救了! 眼神犀利的朝偷袭的方向瞧去,脸是慈悲的脸,却改变不了血腥的眼神,闪烁之中犀利无比与置人于死地的眼神,那是谁,芷若再清楚不过。 成昆,想不到他还有力气出来杀人,当日没有杀了他果真是太善良了! 芷若在宋青书周身几大穴位运用内力,武当派宋远桥几人也早已奔到近前,芷若将宋青书交予他们手中,慢慢起身,重整姿态,疾步飞跃而去。 众人只觉风过,再次回过神来,芷若已与另一道身影纠缠翻飞。那是少林派的僧人,众人却不知晓是寺中哪一位僧人。瞧着他伸手不凡,内力不弱。 芷若知晓自己与成昆是有着差距的,成昆七十几岁的人,虽是上了年纪,雄浑的内力却是让人不容忽视的。虽不确信自己会输,但为保万无一失,芷若高喊一声:“倚天剑!” 倚天剑之前让芷若失手到了赵敏手中,走了一趟灵蛇岛,虽是断为两截,然而重新修整,锋利程度却是完好如初。 贝锦仪将手中的倚天剑高高抛起,一道白光划过,众人眼睛避之不及。倚天一出谁与争锋?“刺啦”芷若手中的倚天剑失了准头,被成昆狼狈躲过,却仍听得见金属刺入皮肉的切割声,芷若的表情愈加变幻莫测起来,踏遍清秋路、横扫落叶、清风扬起……一招又一式,姿态不乏优美,轻盈之中带着诡辨,幻影一重一重在众人眼前升起,不觉头晕目眩起来。 成昆只觉得眼前被倚天剑的利光一晃,一时失了目标,在回神时,一个略带回音的幻声重重叠叠的在耳边想起,眼前忽的出现那多年不见的美丽容颜,巧笑倩兮,美眸盼兮。 “师妹!”成昆略带呓语的声音从嘴角划出,不过瞬间,有回过神来。只是,哪里有时间让他重新亮起兵刃,芷若清冷却杀意十足的眼神在眼前一晃,倚天剑眼见着就要刺入成昆的心脏,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的微粒忽然动荡不安起来,接着传来狂暴的狮吼,芷若的剑一时便失了威力,生生错过了这一击必中的大好时机。 武当宋远桥几人护着宋青书后退几步,那声狮吼是从关着谢逊的井里传出的,持续了有一刻钟,直到所有人都受不住,声音才蓦然停住。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周掌门,可否将成昆的性命交予我。他与我有满门屠杀之仇,我这些年来的罪孽也是皆出于此,万事皆有一个结果,周掌门可否让我一让?” 芷若蹙了蹙眉,虽不情愿,却仍是答允下来。甩出白蟒鞭,将藏有谢逊的井上石盖卷起,抛之一旁。谢逊得了自由,开始他向成昆的报仇之行。 不再理会其余人的反应,芷若快步走回宋青书旁,此刻他仍是清醒的,眼神露出的关怀担忧显然是为了芷若才撑到现在的。 眼前景物似乎有些模糊,芷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武当派几人说道:“此刻没有时间去顾旁人了,咱们先将宋师兄移到安静的地方。” 适才芷若对敌成昆,张无忌已是瞧过宋青书的伤势,他擅长医道,经他之手,宋青书伤势已有好转,加之宋青书自身九阳神功有恢复的功用,只要宋青书在自行运功几周,也便好的七八分了。 成昆这一击威力虽大,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宋青书内力也是不弱,又有九阳神功护体,到最后竟也变成了小伤。 宋青书说不清楚心底是高兴还是其他,芷若为他能如此,竟是死也甘心。一直以为,芷若对他是无意的,如今看来,自己的付出也不是没有回报。一次次的冷淡疏离并不如表面那般,是狠心的。 宋青书忽然觉得很快活,这样躺在床上的日子,怕是也不差吧!前提是,芷若在身边。 芷若没有心力去管谢逊有没有报仇,也无力去打听其余武林中人又是如何向谢逊报仇的。武林的是是非非总要有一个说法,其实死并不是最狠毒的惩罚,尽管武林众人将侮辱看的比性命还要重,然而还有一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侮辱也好,杀人性命也好,不过是一种解脱心里仇恨的方式。 黄衫女子如何看不过芷若身怀九阴真经的武功,那也不是她说了算的。至于赵敏,既然黄衫女子事事了然于胸,芷若还用去在乎赵敏与张无忌的结局吗? 汝阳王府的算盘打得虽好,然而纵有那《武穆遗书》在手,也改变不了明教雄起的事实。这样的江山,也确实该换一换了。 想起那一日,芷若又有些脸红,那日竟是被宋青书的伤势吓到了,愣愣的跟着宋青书进了房看他换药。此刻想来,竟是无地自容的很。 “芷若!”听得宋青书少年暗磁不乏明朗的声音,带着点伤愈后的虚弱,芷若忍不住红晕上颊,回首望去,一片霞光万丈之中,那个笑容清明的少年,正对着自己颔首微笑。 第六十二章 芷若言道:“你如今伤势才好,不要太过累动。”因为方便之故,宋青书留在少林派山下附近落脚养伤。其实没有多大的伤势,只是青书为了与芷若多亲近些日子,推脱了与宋远桥等回武当的事情。他抱了何等心思,众人一猜便知,心中不由皆生出笑意来。芷若是怎样的姑娘,他们俱都知晓,既然两人两情相悦,他们又何故去做坏人姻缘之事呢。 青书呼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没事,有你天天陪着,身体好得很快。”芷若微笑着低下头,复又抬起看向远处。前几日蒙古人大举来袭,少林派的威严使之不敢轻举妄动,明教朱元璋等人领兵前来相助,打跑了蒙古人。 张无忌与赵敏仍一同回了明教总舵,那黄衫女子估计该做的事也做完了,吩咐了张无忌几句话就走了,也没有再来打扰芷若,询问九阴真经的事情。 芷若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既然你伤已好的差不多了……”宋青书忽然扶住额头,微微呻吟起来,芷若吓了一跳,忙忙问道:“怎么啦?” 青书面色极力容忍,似是极为痛苦,却仍旧安慰芷若道:“没事,像是伤势有些反复,过上片刻也就好了,痛是不怕的,耐些时候也就过去了。芷若,你刚才想说什么?” 芷若张了张嘴,笑了笑,说道:“无事。你今日可是想要吃些什么,我叫店家送些过来,这几日吃的清淡,于身体恢复虽好,但终是有些不好。” 宋青书眼睛极为清澈,满眼的信任:“好,都听你的。”一句话又将芷若说的心漏跳了一拍,抬眼向他望去,却见说话的人毫无一丝绮念,坦坦荡荡,倒叫芷若自己心生羞意。 午饭过罢,青书对芷若说道:“听闻今日镇上有个大的庙会,在房间里待了这些日子,有些气闷,不如出去走一走?” 芷若点头,闷了些时日,确实该出去活动一下。庙会离他们住的客栈不远,走上片刻便见到人头攒动的景象,各家的店铺招牌条幅在门前摇摇摆动,吸引着客人。还有数不清的摊贩,各式各样的声音也渐渐由小变大进入耳中,谈笑声,大声说话者,多不胜数。 显然,那几日的纷扰并没有割断这里人们的生活,虽然有痛苦,却不能阻止人们寻求欢乐。有的时候,太多的人喜欢生活在一个大的轮廓里,来来回回都是为了大的功业,不是百姓生活就是千秋大业,不是经济便是政治。其实,说白了,他也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也要过普通人的生活。 转过来说,何处不是千秋大业? “在想什么?”芷若的愣神让宋青书发出疑问,芷若抬头瞧了他一眼,摇头笑说道:“只是无聊瞎想罢了,以往咱们除了练武便是练武,秉承侠者之道,行事路见不平必要拔刀相助。国家兴亡之事也要时时记在心间,蒙古人残暴当政,恢复汉人河山也是早晚的事,只是,这种事情终是离我们太远了。纵然我有心,却是无力。” 宋青书淡然一笑,道:“我当是何事,这个么,不需你我刻意为之,但求见者必做。这不平之事举凡古今,多不胜数,若是事事都去管,又哪里管得过来。不过是求心安罢了。太师傅常言,单独遇见蒙古人欺压百姓,只管去杀。这是小事,咱们管得过来,若是遇到领兵颠覆朝代,这倒是超过咱们的能耐了,也不能强求罢!” 此话正是芷若心意,两人相处恰是多年夫妻,一举一动皆能会意,旁人瞧得清楚,只有局内的两人不知罢了。 一群小孩子手举着糖人呼啸而过,宋青书将芷若拉到路旁,倒让那一群小孩子好生哄笑,几双眼睛猛瞪着瞧,芷若受不住脸先红了,推了他一把:“快些走!”青书面上虽不显露,然眼睛里已是充满了笑意,连声应是。 家常日用到处皆是,还有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钗环簪配。两人路过时,摊贩忙忙吆喝:“公子,为你心上人买些首饰,公子与姑娘这般相配,真正是郎才女貌!” 宋青书心下一动,瞧了瞧芷若,却不见她抬头,耳垂却是红了,心下欢喜,也不再顾及,拉过芷若玉手走到摊前,左右细细看过,忽而伸手拿过偏角的一块白玉,那玉通体莹白,只在中心略有瑕疵,只是那瑕疵在青书看来却似极了空谷中的一株幽兰,小巧可爱,精致滢美。 问了多少价钱,也不还价,直接与了那人。转过身时宋青书将那玉递到芷若手里,声音涩涩的,生恐芷若恼怒:“瞧瞧喜不喜欢?” 芷若心下激跳,稳了稳心神,脸却热了起来,伸出手接了过来,却不看宋青书是何表情,只低低道了一句:“往后万不可如此,你有几个银两可供这样花费?” 宋青书依旧是笑呵呵的道了声是,心里止不住的甜蜜。 最终宋青书不能借了自己的伤势来留住芷若了,两人单独相处也到了时间。殷梨亭与贝锦仪的婚事也快到了,在此之前,芷若需要将掌门之位传与贝锦仪才好,因此两人恋恋不舍的分离。想起再见也不过些许日子,心下便又好过了许多。 峨眉派对于芷若传位贝锦仪之事极为不解,原本还有些不服芷若继位掌门的弟子也因屠狮大会那日芷若的行动所折服,心甘情愿认了她做掌门。如今听得芷若竟是将掌门之位与了贝锦仪,贝锦仪虽然不错,然而终究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芷若请了峨眉派分量靠前的十几位弟子,待众人端坐妥当,这才慢慢说道:“原本我做掌门,是极不妥当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况且师父还有其他吩咐,我暂代掌门之位,也不过是为贝师姐做准备。师父曾对我说,切不可贪恋掌门之位,若是小妹不能将师父遗言遵循,师姐们让我今后如何自处?小妹资质愚笨,不堪大用,还望各位师姐成全!” 言罢盈盈拜倒,众人硬是受了她一礼。静玄是大师姐,向来静心沉稳,听得芷若坚持不移,心想再要相劝怕也是不能了,只好说道:“也罢,师妹既这么说,我们也不能与你为难。贝师妹入门已久,师父也曾夸赞过。既然这是师父遗命,弟子也不能相悖。” 其余人嘴上也是一一应了下来,唯有丁敏君十分不服,暗恨灭绝偏心,也恨芷若占了掌门的位子这么久,有心与她为难,然而如今的芷若又岂是她能欺辱的,自然屡屡挑战,屡屡战败。不但动不了芷若分毫,自身更是惹了笑话,同门师姐妹皆在背后议论纷纷。 贝锦仪接手峨眉事物,上上下下处理得当,比芷若这个惫懒的人强了不少,众人有目共睹,皆是对她信服。 贝锦仪与殷梨亭成婚,礼堂设在武当山,芷若作为峨眉弟子,也成了送嫁的一员。以往武当山严肃冷清,如今喜事来临,到处挂满了红色的喜字和帷幔,果品上也贴了红字,喜气洋洋,前来恭贺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 芷若呆在房里瞧着贝锦仪打扮的娇艳异常,不由打趣道:“往日师姐素面朝天,已是美貌非常,今日红妆打扮,更是不得了,不晓得殷六叔瞧见,会楞成什么样子?” 贝锦仪羞红了脸,挑起眼睛瞪着芷若:“先不要取笑我,且去外面瞧瞧宋师侄,再来与我说话罢。”芷若见她抿了嘴笑看着自己,也笑道:“今日是师姐你的喜事,我去瞧旁人做甚么?快来瞧瞧,这里花了,我帮你描一描。” 两人只管嘻嘻哈哈,其余与贝锦仪交好的师姐妹也在一旁看笑话,不时说上几句。忽然静照进来,叫了芷若,悄声说道:“外面明教张无忌来了,随同来的还有赵敏,纪晓芙和她女儿也在,你看?” 芷若蹙了蹙娥眉,抬手摇了摇,缓和说道:“他们来便来,我们只管做自己的。再说,今日是喜事,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你先去瞧着,若是纪晓芙要见贝师姐,烦劳静照师姐快些将消息给我,我们也好见机行事。” 静照点头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好几天没来了,道个歉,嘿嘿!同志们有几个喜欢《大唐双龙传》本人下一篇想写大唐绾绾的同人,但是我看了大部分电视,小部分书,那书实在是太长了,估计等我写了,还有大部分是没读到的。因此,若是到时候真的写了,有不确定的地方,还请见谅。 第六十三章 芷若返身回去,贝锦仪问道:“可是前面有什么事需要你去?”芷若否认道:“前面怎会有事需要我,不过是来了些熟人,师姐,你如今可还对殷六叔的前事有心结?” 芷若问的突然,贝锦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何时,过了片刻才恍然说道:“我当是甚么,八百年的往事了,我若还记得,岂不是也太小心眼了。况且,六哥都和我解释过了。” 贝锦仪虽说得自然轻松,但终还是不忘问芷若一声:“纪师妹……是否也来了?”芷若心道:“不止纪师妹,连她女儿也一并来了。”不过,杨不悔这事,估计旁人也不晓得,殷梨亭也不会单单拿来与贝锦仪说,因此道:“明教张无忌叫了一声殷六叔,他来了,明教其他有头有脸的自然也要来。” 贝锦仪眼睛有些忽闪,芷若不知她心中想些甚么,便道:“今日是师姐的大喜之日,旁的杂事一概不许多想,只要做好你的新娘子便好,嗯?” 贝锦仪点头,脸颊涌起一层红晕,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热烈。 果不其然,纪晓芙期期艾艾的找到新娘准备的地方,她其实并不知晓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这些明明都是无谓的,与她也无关系,只是,想到之前种种,心中总是不期然的冒出一些想法或是不知名的情绪来。 她愧对殷梨亭,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论当日她走的有多么决绝,告诫自己多么深爱杨逍,也无法抹去她对殷梨亭的过错。这种错误是单方面造成的,她无法推脱。纵然她有错,今日却又这般厚颜前来,委实让人诧异,她自己也觉诧异。更多的,是莫可名状的伤悲。 杨不悔跟在母亲身后有些恹恹的,她的初恋尚未开放,便凋零了,纵然所欢喜的人是母亲的愧对之人。贝锦仪她是见过的,比不得母亲的温柔小意,也比不过自己的年轻娇嫩,然而,殷梨亭就是喜欢上了她,也选择了她。 她觉得很悲伤,那日鼓起勇气要将心事说与殷梨亭听,最后话到嘴边却又沉默了。纵然说了又如何,殷梨亭不可能放弃贝锦仪转而对她另眼相待,说出来不过是了了自己一桩心意,却为人平添多少忧愁。母亲已经做了对不住殷六叔的事,她若还不知趣,一意孤行,那他们一家欠殷梨亭的可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纪晓芙想着此时与贝锦仪说些甚么,纵然不说话,见上一面也是好的。杨不悔心中也是作此想,悲伤往往要衬托着旁人的喜悦才更能显出这份震荡。杨不悔觉得有些语塞,便是连眼睛也变得模糊了,猛地眨了眨眼睛,又恢复清明,嘴角挂着轻松的笑,眼睛里的伤却是无法掩藏。 纪晓芙的进入使得整个房间里的热度迅速下降,众人脸上均显出几分尴尬来,怔楞之间,贝锦仪笑着上前说道:“纪师妹!” 纪晓芙笑的温柔,嘴上有些迟缓:“贝师姐,恭喜!”贝锦仪红着脸答了声谢,将母女两个迎到屋内坐下,虽说纪晓芙已被逐出师门,贝锦仪却是念着同门之谊仍旧叫她一声师姐。 峨眉派众位女弟子皆在屋内,这使得纪晓芙说起话来有些尴尬,贝锦仪对着芷若使了眼色,其余人陆续退出房间,离着拜堂尚有一阵子,暂且让她们说说话,芷若同众人离开。 屋里只剩下纪晓芙与贝锦仪两人,杨不悔思及自己留下也无话可说,便也出来了。纪晓芙笑的勉强,欲言又止,贝锦仪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笑说道:“师妹且缓一缓,喝口水罢。” 纪晓芙端着水杯,左右摩挲,盯着房内细细瞧了一遍,这才对贝锦仪叹息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如今我们师姐妹再见面竟是这种情况下,还没有恭喜师姐成为峨眉派掌门。” 贝锦仪也是一声感叹:“那日你上门为师父上香,也是你一片孝心,只是,师父的脾气你也知道,若有不到之处,望请师妹见谅。”明教与峨眉派交恶,虽说明教是魔教,人人唾弃,但是如今的局面,明教声势日渐壮大,两者不说交好,摈弃前嫌也是需要的。 纪晓芙惶恐,说道:“师姐说的甚么,本来是我对不住师父,我知自己没脸,却仍旧想见师父最后一面。没有想那么多,对不住!” 两人闲聊了几句,这才说道正题上。因着两人心知肚明,说话难免隐晦。纪晓芙也知自己没有立场,只得说道:“殷六哥是我对不住他,如今能的师姐做妻子,也是老天对他的补偿。师姐为人比我好了不知多少,我不期望旁的,只盼着你们能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贝锦仪笑道:“师妹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陈年旧事,我们都不记得了。不过,师妹今日能来说一声恭喜,我和殷六哥承你的情,必不会负你期望的。” 芷若瞧着满堂红色,人人脸上喜气洋洋,不由也开怀了许多,笑意爬上脸颊。宋青书对着远处的芷若遥遥招手,笑意不绝,芷若嗔了他一眼,想不到给他些笑容,他到越发变傻了。 随着一声大喊,新娘子该出场了,殷梨亭脸上的笑意不再那么腼腆,添了几分豪爽,眉眼之间具是快活。拜了天地,新娘送入了洞房,客人们哄闹的声音也越发响亮了。芷若几人好不容易将房门关紧,免了旁人的打扰,殷梨亭自去前面与人推杯移盏。 芷若陪着贝锦仪说了会儿话,念着她早晨起来便是忙碌,不曾吃食,肚里空空,准备了一盘点心与她填了五脏庙。 芷若不便多待,辞了出来。有专门招待峨眉女眷的地方,去了才发现,赵敏纪晓芙杨不悔皆在,只是气氛有些凝固。峨眉派与纪晓芙无话可说,赵敏更是无从说起,一时之间倒有些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赵敏,她道:“周姊姊,可否出来与小妹说上几句?”芷若抬头看她,美艳如常,似笑非笑,撇了撇嘴角做了个笑的形状,点头说道:“屋内有些气闷,出去倒也好些。” 杨不悔本也想去,但是瞧着两人神情,堪堪闭了嘴没有说出。 武当今日人来过往,实在热闹,两人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倒也不是那般容易,好在也不是太难,人都去了前面,后山倒是安静。 芷若停下脚步,倚在树下,回首笑道:“这里安静的很,赵姑娘想说什么,大可随意。”赵敏也不要多言,直接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总是针对我,纵然你师父之死与我有关,那也不过是咱们立场不同。如今我已不是蒙古的郡主,作为普通人,可否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芷若拍手一笑:“你果然还是直爽,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聪明便可以赢的。纵然我有针对你,那也是过去,今后你我之间,只是陌生人。所以,说不上针对了。有些事情,是没有原因的。就像你说的,我讨厌你,便要针对你,无所谓什么原因。” 赵敏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说道:“你对无忌哥哥,是不同的罢?”芷若抬眼看她,听她继续说下去,“我每每见你,你总是用一种熟识的眼光看他,看我也是一般。其中的情绪,我不用多说,你自己也明白。” 芷若笑道:“怕是赵姑娘多虑了,你虽然身份高贵,张无忌是明教教主,那也与我无关。我瞧旁人向来如此,赵姑娘若是能瞧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思,那可就奇了。” 芷若见她不信,也不解释,又说道:“你既问了我,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妹也有一事想要问赵姑娘。” 赵敏示意道:“请说!” 芷若抬手扶了一下树干,说道:“那日张无忌与蛛儿拜堂,你是因何原因将张无忌带走,撇下蛛儿一人?” 赵敏默然,瞧了芷若片刻,才说道:“我以为,我不说你也知晓。”芷若点头:“我知道,你心中欢喜张无忌,见他另娶他人,心中自然不高兴。只是,蛛儿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让她受此侮辱?” 赵敏叹息说道:“我并不想的,事情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当时是我太过感情用事,只是,武穆遗书虽是我拿走的,无忌哥哥未必就会怀疑到我。我在灵蛇岛消失,让人误会是我盗了屠龙刀,这些事都是你做的罢!” 芷若并不答话,不承认,也不否认。赵敏笑道:“我既然要一心一意跟随无忌哥哥,必是要撇下父亲母亲,自古两全之事太难。武穆遗书算是我为父母做的弥补,我不得不做。我父亲虽是兵马大元帅,但是朝廷中与他为难的人太多,我不能走的如此干净。” 芷若说道:“你确实敢爱敢恨,只是……”对她的父母……赵敏知道她要说甚么,除了苦笑,甚么都说不出。有些东西,你想要得到,必须要舍弃身上的另一件。纵然不舍,却仍旧做的决绝。一本武穆遗书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过是让她心里好受些罢了。 “至于蛛儿,我只能说对不住。她是个好姑娘,会有人疼惜的。”赵敏想起那日站在蛛儿身旁的儒雅男子,心中的愧疚好了一些。她不是容不下蛛儿,只是当时她被张无忌排斥,若是果真让蛛儿嫁了张无忌,这辈子,她赵敏舍弃家庭父母兄弟所喜欢的人与她是再无可能了。 张无忌是个甚么样的人,蛛儿又是个甚么样的人,她心中清楚。所以,破坏婚礼是她不得不做的事。 芷若有些复杂的瞧着这个上辈子让她悲苦一生的女子,其实两个人无所谓谁优谁劣,只不过机遇不同,结局便也不同了。她如今不再恨了,面对这些人,不过是淡然一笑,其余甚么也不余下。 “可以出来了,人都走了。”芷若清冷的声音在空气里蔓延开来,宋青书有些尴尬的现身,他也不是有意为之,不过是瞧见赵敏与芷若一同,心下关心,不觉跟了出来。 瞧着芷若面无表情的样子,宋青书有些颓丧,只是,依旧笑道:“过会儿太阳下山,这里便会冷了许多,不如回去罢。” 芷若点头,率先向前走去,宋青书急忙跟上,抬手紧紧抓住芷若,笑得坦然。芷若争不过,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妨却被宋青书抱入怀里,禁锢着她动弹不得,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 芷若小声说道:“快松开,被人看到怎么是好?” 宋青书闷闷说道:“就是让人看到!” 芷若心下有些无奈,刚才与赵敏说的话他必是听去了,心下难免会多想。犹豫了一下,芷若推了女儿家的矜持,环手回抱,青书心中一喜,松开芷若瞧着她。 芷若被他瞧得耐不住,红着脸道:“瞧甚么?” 宋青书愣愣道:“瞧你,芷若,你真好!”他这话说的糊里糊涂,芷若听不甚懂,却觉得心被猫爪挠过似的,跳个不停。 宋青书低头摩挲着芷若红润的嘴唇,不见芷若拒绝,终是顺从自己心意,叹息一声,两片嘴唇贴在一起。起初,只是简单的摩挲,带着不同的温度,烧的两人越拥越紧。吻,越来越深,勾画,摩擦,生热!像是腾云驾雾一般,不管飞得多高,总是惬意安心的,因为知道身边有你。 每探前一步,两人俱都心跳加剧一拍,眼前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心里只剩下彼此。你在我身边,我触摸得到你,带着馨香的空气慢慢扩散。 结束了深长的一吻,宋青书将芷若仅仅揽在怀里,嘴唇触着她莹白的耳垂,叹息道:“我好喜欢你,芷若!” 芷若喘息着低语:“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若不出错,晚上还有一更。 大结局 番外 芷若就在眼前,这一刻的场景太过梦幻,让他不能相信。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可以仔仔细细的描摹自己的新娘、妻子。 红色的盖头被掀起,精致的娥眉,魅惑的眼睛,红润的嘴唇,每一样都在提醒着他,芷若成了他宋青书的妻子,以后的生活中,他们将日日相伴,耳鬓厮磨。 芷若本是羞涩的,她从未有过这一刻的满眼遍红,哪里都是恭喜的声音,嘈杂也变得亲切起来。 瞧着宋青书眼中的怀疑,芷若不由得笑了:“傻瓜!” 宋青书抿了抿嘴,也跟着笑起来,后知后觉的,自己确实有些傻。 坐在芷若身旁,两人互望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外面喧嚣的声音慢慢降了下来,此刻已入深夜,月半中天。 桌上的红烛慢慢的燃着,偶尔晃动两下,安静的环境使得两人都有些沉默起来。宋青书酝酿了一下心理,猛地出手将芷若抱在怀里。芷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反条件的伸手撑住宋青书挨过来的胸膛,却被他抱得更紧。 宋青书的声音带着满满的高兴,语调也变得没有秩序起来:“知道么,我好想好想这个时刻,从见你时便想着能有这一日。我……知道自己不够优秀……武功也不怎么好,但是芷若,请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芷若停了下来,静静地听他说完,最终轻轻“嗯”了一声。她知道宋青书对自己的心思,也知道他的决心。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拿自己的声誉为一个女人牺牲付出的。纵然江湖人对于男女之间看的比较平等,但是终究女子是不能与男子相比的。 她有幸,能找到一个将自己看的比他所有都重要的男子,如今这个男子变成了她的丈夫。芷若抬起身,凝视着宋青书,他的轮廓真的很美,如今细细看来,竟是比任何她见过的男子都要好看。 宋青书长得不像他父亲一样五官轮廓较为粗犷,也不像殷梨亭一般儒雅谦和。眼睛漆黑,很亮,盯着芷若时像是会燃烧的星星,让人心也跟着悸动。鼻梁以及周边的轮廓有些锋利,却不乏秀美容华。嘴唇有些薄,说话的时候会因为主人的情绪而变得丰润起来。芷若低下了头,这样直白的盯着宋青书看,总是有些羞怯。 宋青书笑起来像孩子:“芷若,你也是欢喜我的吧?我很快活,真的,从来没过如今日这般!” 终是忍不住心中的叫嚣,宋青书贴着芷若红艳的嘴唇,厮磨着,勾画着,手也跟着不安分起来。芷若手脚一阵麻软,明明想要抬手的,却变得身不由己,只能跟着宋青书的举动被压倒在床上。 此刻的宋青书与以往温和的性情实在差了太远,眼睛里闪着两簇火苗,动作也有些慌乱,笨拙之态颇为可爱。 红色的帷幔终于落下,只余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喘息。 清晨的阳光十分柔和,空气中夹带着丝丝缕缕的微尘,泥土的味道十分清新。宋青书醒的很早,芷若就在他身边,一伸手便可触摸到。 刚醒来,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脑袋也是一阵模糊,身上的酸软以及触目而来的鲜红使得芷若很快想起昨夜发生了甚么,抬头正对上自家夫君温柔的笑眼,蓦地脸上一红,扯了被子盖住脸。 宋青书也不说话,跟着钻进去,芷若羞恼道:“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青书耍赖道:“还早,再睡一会儿。”说着将芷若揽进怀里,两人贴的越发近了。芷若不敢动,昨夜的教训她是吃够了,从未如此刻这般老实过。只瞧得宋青书闷闷发笑。 尽管十分不舍,终是抵不过芷若的言语,两人在诡异的气氛中穿衣起床。携了芷若去前厅给张三丰以及其他几位师叔奉茶,张三丰笑的颇为惬意,芷若瞧得心中直叫奇。张三丰虽说为人没有大宗师的怪异脾性,却也没有如今日这般笑的贼兮兮的,叫人心里毛毛的。 果然,张三丰说道:“今日你们叔侄都成家了,想来过不了来年我武当派就当人丁兴旺了。”这话虽然说的隐晦,但那也和直说差不了多少了。饶是芷若也红着脸抬不起头来,张三丰倒是说:“青书带着芷若去四处看看,别只陪着我们,没意思。” 芷若谦虚了几句,遂跟着宋青书出去,屋内的气压对她来说,有些压力。 想起昨夜明教一大帮人,今日竟是一个不见,就连张无忌也是走了,不由奇道:“明教为何走的如此快?” 宋青书笑道:“他们是做大事的人,如今朝廷动荡,不早些做动作,迟了便是一个大亏。” 芷若问道:“这话如何说的?” 宋青书不答,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芷若蹙了蹙眉,想起昨日赵敏一脸的苦涩,张无忌的面无表情,各种猜测不免齐齐涌上心头。只是,那也终究是旁人的事,芷若笑道:“那是旁人的事,与咱们不相干。” 宋青书笑意盎然:“那是自然。”只是,那股幸灾乐祸却出卖了他。芷若笑着摇头,两人将武当上下悠闲地看了遍,回转时却见山下弟子来报,宋青书拦住他问:“是谁来了?” 那人说道:“一男一女,夫妻两个。男子名叫云容,女子叫蛛儿,说是来拜会宋师叔和师婶。”那人辈分比宋青书小了一辈,因此叫了他做师叔。 蛛儿? 芷若与青书对视一眼,忙道:“去请了来。” 蛛儿已经梳了妇人发髻,举止也沉稳了不少,只是眼中那股跳脱的机灵却是藏也藏不住,云容嘴里一直说道:“不用这么激动,小心肚子。” 蛛儿撅嘴巴,可怜兮兮的瞪了他一眼,扑向芷若,芷若急忙稳住蛛儿身子,瞧着刚才云容的形态,只怕是蛛儿不止一个人了。 迎了二人进入,见过张三丰等人,蛛儿扯过芷若去说悄悄话,宋青书接待客人云容,两人男人瞧着自家妻子的背影,具是一笑。 芷若忙将蛛儿安顿在床榻上,嘴里不忘说道:“怎么今日来,你们喜酒也没叫我和青书,太没把我这个周姐姐放在心上了吧。” 蛛儿拉着小手说道:“周姐姐莫怪,云容担心我,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你们那么忙,哪里能劳动走这么远的一趟。” 芷若怪道:“那你怎么拖着身子跑这么远,说一声我们去瞧你也就是了。” 蛛儿笑道:“本来也不知道,路上才有的。周姐姐,这是我和相公给你新婚的贺礼,不值什么钱,姐姐不要嫌弃。”蛛儿的贺礼是一株人参,云容是大夫,倒也相宜。 芷若也不推脱,接了过来,两人又聊了些许话。芷若心中一直存疑,想要问,又觉得无关紧要,最终还是闭了口。无论蛛儿想得起张无忌,又或是想不起,总之,她认定了云容,那便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离开这份幸福。 张无忌不过是过去式,算起来,她们与张无忌的缘分不过只有一丝细线,只是性格与当时的际遇使得她们将这份情抓的太牢,近乎偏执,这才最终苦了别人,也苦了自己。 蛛儿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放下了,张无忌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抹烟云,纵然美丽,却仍旧虚幻缥缈。芷若感叹,有时候,“失忆”也是一种幸福。 “快看!”蛛儿将芷若拉到窗前,窗前视眼开阔,群峰连绵,青云缭绕,吸上一口气,精神为之一震。蛛儿低低说道:“周姐姐,我真的很快活,从来没有这般快活过。” 芷若点头一笑,并不答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青书轻快的声音传来,直达芷若心底:“芷若!”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了,快半年了,一起追文的同志们,辛苦了,我知道我写文很慢,所以,我准备下一篇文过些时间再发,以免让乃们久候。所以,同志们,趁着这个空档,为了过年的喜庆,咱们一起去追其他作者的文文吧。 熏衣再次提前给大家说一声,新年快乐,合家幸福,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所有祝福的话都在省略号里面了。嘿嘿!~\(≧▽≦)/~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上万本小说免费下载(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最新优秀小说在线阅读:www.biqi.me iqi.me